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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上邊一張嘴,下邊跑斷腿。
晨議結束後,整座龍城縣衙都因為年輕縣令的一句話,重新熱鬧忙碌起來。
刁縣丞回到西堂公署後,召集衙內管理六曹的長官,宣佈新方案,分派新任務。
嗯,他也只要負責一張嘴就行,反正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年輕縣令頂著,下面的事,又有官吏們去做。
準備開會簡單講兩句的刁縣丞背手信步走進議事大廳,門口處他忽然轉身,瞧見身後跟著一個臉色木訥的瘦高漢子。
好傢伙,這人走路怎麼沒聲音?和我家捉姦的黃臉婆一樣?
不過吐槽歸吐槽,倒也是年輕縣令身邊的熟人,刁縣丞自然認識。
猜到估計是某人派來查崗的。
也沒多意外,刁縣丞點頭朝柳阿山示意了下,轉身進入議事大廳。
不多時,大廳內,縣衙六曹與各司的十餘名司吏長官到齊。
刁縣丞放下茶杯,一臉嚴肅宣佈新方案,眾人紛紛熱議。
不過倒也沒多少人反對,反正關於治水,這些縣衙老油子都是外行,主要油水來源也不在上面。
可能有些人在折翼渠上生起過悄悄撈一把的心思,但一想到新來縣太爺的英勇事蹟,又有那日東庫房之亂後的割頭掛城頭的教訓在前……便也暫時熄了大半心思,沒人願做出頭鳥。
待廳議散會,各曹各司紛紛出門,各自回到吏房部署。
人群最後方,有個胖乎乎的司吏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同僚的話,待人群散開,走到一處迴廊,四下無人。
胖司吏回頭看了眼,默默轉身朝西門方向走去,似是如廁……
少傾,縣衙內離西門不遠處的長廊,胖司吏從一間茅房走出,臉色若無其事的返回官署,似是路過。
又過了一會兒,安靜的茅房內又走出一個馬臉伙伕,先是去往馬棚,給縣衙長官們的馬匹餵了喂草料。
似是要出門採購飼料,馬臉伙伕與同僚打了聲招呼,驅一輛空車,有點急匆匆的駛出西門。
這二人陸續離開後。
茅房不遠處的影壁牆後,走出一位臉色木訥的瘦高漢子。
他轉頭默默看了看胖司吏離去的方向。
日上三杆,上午快結束。
縣衙大堂的後堂桌案邊,伏案書寫的年輕縣令安靜聽完前方瘦高漢子的彙報。
安靜了會兒。
年輕縣令放下筆,揉了揉手腕,抬頭輕笑:
“這麼急嗎,看來這龍王柳家,也沒咱們想象中的那麼淡定不在意嘛,沒白熬啊,這不就馬腳要露出來了?”
柳阿山悶悶問:“要不要通知燕兄,處理一下……”
歐陽戎搖頭:
“這麼大座縣衙本就漏風,堵不住也抓不完的。上回千防萬防,不還是讓帳燒了。
“阿山,對付柳子文這種人,主要八個字,警防髒手,陽謀正取。用大勢去壓,讓他無計可施。”
他停頓,思索了下,起身理了理袖子,垂目:
“先養著吧,好不容易抓出幾隻老鼠,說不得改日能用……走吧,回去吃午飯,小師妹還嗷嗷待哺呢,話說,這傷怎麼還沒好。我那天下手有這麼重嗎?”
歐陽戎好奇詢問柳阿山。
後者搖頭不語。
……
蘇府後宅。
一間最近掛匾漪蘭軒的院落。
某人又準時來送午飯,被丫鬟笑盈盈的迎進。
歐陽戎進門前,瞧了瞧院內盛開的建蘭,隨口道:“你們這蘭花養的不錯。”
帶路丫鬟側頭笑說:“謝小娘子栽培的……”
歐陽戎好奇打斷:“她還有空澆水養蘭?不是行走不便嗎?”
帶路丫鬟一臉認真:“不是,奴婢是說謝謝小娘子她栽培咱們,指教了下怎麼養育。”
“哦。”
帶路丫鬟暗暗鬆口氣。
其實謝小娘子這幾天經常出門,要不去隔壁蘇小娘子院子串門,要不在院子培育蘭花,或豎靶射箭,不過只要一到中午,原本活蹦亂跳的謝小娘子就會立馬寧靜下來,十分準時的回屋換衣……
又是原來的閨房,又是軒窗敞開,陽光落到桌上。
“咯。”
“謝謝大師兄。”
歐陽戎遞出一碗熱騰騰白米飯,給對面臉色有些憔悴蒼白的謝氏貴女。
謝令姜默默瞧了瞧面前俊朗男子今日的裝扮,看見他十分不嫌髒的把落到桌面的單粒米飯捻起來塞嘴裡,倒也不意外,似是這些天都習慣了。
她藏起略彎的嘴角,臉色好奇問:
“折翼渠的事怎麼樣了。”
“進度還行……”
歐陽戎頓了頓,放下碗,將折翼渠的情況說了下,包括今日的新方案。
不過當然沒多說這個新方案的靈感來源。
可不能教壞小師妹。
聽見進展順利,沒太多需要她幫忙的,謝令姜暗中鬆口氣。
也是,若是師兄像之前建賑災營時一樣忙,估計也不會有時間天天來送飯了,雖然可能有甄伯母壓著他的原因在裡面。
女郎話藏心裡,面上點頭說:
“師兄多注意休息,我見你今日眼袋有些深,夜裡好好睡覺,治水之事放一放,不要晝夜都操勞,勞心比勞力更難吃消,何況師兄還是又勞心又勞力……”
“好的,行行行……”
也不知道小師妹是不是和嬸孃學的,開始了嘮叨模式,歐陽戎有點心虛的點頭答應。
飯後,收拾好食盒,歐陽戎並沒有立馬走。
又是洗了兩顆梨子,丟一顆給小師妹,他輕咬一口梨子,順便從袖中取出一枚雲水閣的小竹簡,遞給小師妹。
後者默契接過,手指開啟,垂目瀏覽,快速看了一遍。
最近有些看不進書、開始胡亂翻書且隱隱碰到七品門檻的女郎微微聚眉,又松眉。
爾後,輕昂娥首,她彎彎柳眉下,一雙清眸凝望窗外的一叢怒放的建蘭,長吐一口氣。
歐陽戎嘴咬果肉,有點含糊不清:“唔個桃谷唔劍,怎麼了?”
“有點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謝令姜思慮了下,解釋道:
“雲夢劍澤女君殿的兩位女君,奪得了天下劍術與劍道的雙魁首,沒太多意外的。”
歐陽戎好奇:“劍術和劍道有什麼區別?”
“前者是術,後者是道,大師兄可以大致理解成,前者的比試,封閉靈氣修為,後者的比試,盡情發揮,生死不論。”
“懂了,有點意思。”歐陽戎點點頭,又饒有興趣道:
“那是誰奪魁了,是不是讓師妹不服氣的那個什麼趙清秀?”
謝令姜瞪了調笑她的師兄他一眼,語氣似不在意,繼續道:
“哼,這次劍術問劍,是在一片桃林比試,當今天下數得上的劍修才俊齊入林,折桃枝為劍,而三柱香後,從桃林孤身走出來的,只有一人,是那位一言不發、清冷至極的越處子。”
“劍道問劍就更有意思了,也更受關注。
“一位取名雪中燭的雲夢女君替雲夢劍澤守擂,最後的劍道魁首便是此女,只是她贏的有些……”
“有些什麼?勉強?”
“不是,是有些太摧枯拉朽了。”
歐陽戎好奇:“該不會她一個人站在上面,要打十個吧?”
“沒這麼離譜,但差不多。”謝令姜搖搖頭,感嘆道:
“不過倒也能理解,這位女君好像是現在雲夢劍澤女君殿的代領首座,還是殿內其他幾位雲夢女君、包括越處子趙清秀在內的女君大師姐,當下的雲夢劍澤就是由她主持的。
“只是以往江湖上一直都存在質疑,有江湖練氣士說,這一代的雲夢劍澤不配為天南江湖的執牛耳者,因為上一輩越女幾乎十不存一,雲夢劍澤女君殿都沒滿額,更是連上品練氣士都沒有。
“幾位年輕女君最高也才攀登至朱氣六品,還不如將這江湖首位讓給三清道派的上清閣皂山,或同樣世外隱世、但更低調些的太清龍虎山……”
她笑了下:“不過這一回桃谷問劍後,這些質疑之人應該全要閉嘴。
“雪中燭這次的手段挺暴烈的,原本敢單劍赴會,上臺問劍的,全都是當世頂尖的中品練氣士,不是六品便是七品,因為天下十道能以正統劍氣修行,邁入上品紫氣的練氣士本就很少很少,以往還大多是出身雲夢劍澤的女君殿,而當下女君殿的大師姐雪中燭,一身靈氣修為也不過六品罷了……
“這一回,率先登臺的前三位都是六品練氣士:一位無名劍修,一位長安劍俠,一位上清道士。
“而雪中燭卻極其吝嗇,三劍,每一位對手,她都最多隻出三劍。
“三人,一死,一傷,一狼狽滾下臺。
“後來一時間,沒人再敢上臺向這個盛氣凌人的雲夢女君問劍。一旦輸了,可是要收繳佩劍滾下臺去的。
“可到這裡還不止,見無人登臺,雪中燭又把目光投向了唯一到場觀摩的一位五品劍修老前輩,她攜一身鋒芒滔天的霜白劍氣當場邁入紫氣五品,也晉升為稀世少有的上品劍修,向老前輩問劍,最後百息之內,勢壓一頭,勝過一招……震撼全場。”
謝令姜搖頭嘆息:“越女道脈的五品稱號叫什麼,我並不知道,但看小報說,雪中燭入上品時,桃谷異象紛起,不僅十里桃花落盡,谷中還有背劍白猿引天長嘯……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她之前是故意壓品的,就是要在桃谷立威。這種鋒芒逼人的吳越女修,已經很久沒在雲夢劍澤出現過了,勢頭甚至壓過了這一代越處子。”
歐陽戎越聽越樂,權當消食故事聽,梨子啃的飛快,直到停歇下來的謝令姜忽轉頭道:
“對了,還有件事,可能與咱們龍城水患有點關係。”
聽到敏感詞,某樂子人頓時警覺:“什麼事?”
“桃谷問劍之前,天南江湖就有人質疑,最近雲夢澤的反覆大水,弄的江南道數州民不聊生,是和雲夢劍澤保管的某隻鼎有關,說是雲夢劍澤在暗中操控水患,做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回桃谷問劍勝出後,雪中燭當眾否定了這個說法,但又拒絕讓任何前輩外人去觀鼎,便又引起天南江湖的熱議。”
“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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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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