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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一直覺得中國人沒有幾塊自然科學領域的諾獎,似乎在科技領域真的很弱,實際上很早的時候,就完全應該拿的。

並且是非常關鍵的諾獎。

一個是反物質的發現!這可是非常不得了的成果。

沒錯,實際上反物質最先就是由中國人趙忠堯發現的,不過當時有些人對他有偏見,一直在挑刺,結果最後發現是挑刺的人錯了,但諾獎那時候已經發給了安德森。

而安德森自己都承認是受到了趙忠堯的啟發。

另一個是吳有訓,康普頓效應這塊諾獎就是應該頒發給他,至少是合發。

二老後來都是新中國第一批中科院院士,但他們的榮譽遠不止如此,——諾獎在自然科學領域的分量根本不用多說。

雖然他們兩人並沒有因為少了諾獎多說什麼,老一輩的科研人也確實不太在意金錢、地位,品格高尚到讓人難以置信。

但李諭可沒他們高尚,真的咽不下這口氣。

憑什麼!?

該是我們的就得要回來!

只不過此事還不著急,因為兩位大佬現在一個剛斷奶,一個剛上小學,李諭暫時幫不上忙,未來肯定會大大出一把力。

最起碼這兩塊重量級諾獎不會再跑嘍!

——

至於昂內斯正在搞的液氦,只是液氦本身,裡面的水也很深。

反正說到底,低溫物理有不少有趣現象,超導只是其中之一。

但想實現這些發現,沒有液氦又肯定不行。

所以說僅憑液氦這一項成就,昂內斯便完全有資格拿到諾獎。

李諭還把愛因斯坦的那篇論文擺出來和洛倫茲研討了一下。

洛倫茲此前並沒有聽過愛因斯坦這號人,但看完論文後立刻就發現裡面用了自己的理論。

洛倫茲大為吃驚:“這些數學變換我僅僅是為了證明地球的運動與以太的靜止之間的關係,怎麼能用到了時間與空間的討論上?”

李諭說:“洛倫茲教授,有沒有一種可能,以太根本不存在?”

“不不不!”洛倫茲連說了三個不,“我知道你肯定又會提到邁克爾遜-莫雷的實驗,可這個實驗最多隻能說明地球相對於以太是靜止的。”

李諭笑道:“這不還是相對性嘛。”

洛倫茲再次搖了搖頭:“我要重申我的觀點,我依舊認為以太是絕對靜止的。”

李諭攤攤手:“那您怎麼解釋邁克爾遜-莫雷實驗?”

洛倫茲想了想說:“地球在以太中的運動,就好像人在水中游泳會受到阻力,這個阻力會讓地球附近的以太發生形變,類似於人游泳時產生了衝擊波。”

李諭腦子轉得飛快:“您是說,是形變導致地球前方的以太出現了壓縮,光程變短,就像水的波紋,所以光在地球的前方變快;同理,在地球的後方速度變慢?”

洛倫茲點點頭說:“而實驗儀器無法測出以太的變化,因而導致不管在前方還是在後方,我們觀測到的都是在相同的時間內光線走過了同樣的距離,所以看不到任何地球相對以太運動的情況”

李諭摸了摸下巴,洛倫茲的話雖然有那麼一點強詞奪理,不過這種解釋還真有點說得通。

李諭說:“但這樣的話,在數學上的處理會變得非常複雜,複雜到無法想象,因為會出現很多難以降階的高階項,列出的運動微分方程根本解不出。”

就像用地心說強行解釋太陽系運動,本來只是幾個簡單的二次方程就可以解決的問題,硬生生變成了複雜的高次方程組。

這感覺就像馬上要和妹子進入關鍵戰鬥時,本來只需脫個褲子,但突然發現底褲上是密碼鎖,需要解一個二階偏微分方程!

不僅妹子泡不成,還被嘲諷一波智商,太難受了。

洛倫茲的出發點依舊是經典物理學裡的絕對時空觀,他看著愛因斯坦的論文說:“不過我還是要承認,論文中的處理方法十分簡單。從相對性的角度出發,甚至可以得到與靜止系統完全相同的運動公式,不管是物理思維還是數學論證,都非常巧妙。”

李諭指著那些洛倫茲變換數學公式說:“教授此前在運用這些數學技巧時,難道沒有發現,它們可以直接得到以太系統的光速和地球系統的光速相等這一結論,完全不需要用以太的收縮和膨脹來解釋。”

洛倫茲說:“但這樣的話,必然要承認相對性;而一旦承認相對性,又還需要什麼以太?”

洛倫茲的數理直覺的確優秀,實際上看清楚了這一點,只是不願意承認。或許是因為害怕多年的學習與研究最終證明全是錯的,那感覺更痛苦。

李諭說道:“教授並不需要擔心相對性會對物理學大廈造成怎樣的傷害,至少裡面用了您的理論;就像麥克斯韋先生的公式一樣可以脫離以太證明光速的不變。”

洛倫茲嘆道:“這套理論的發展會怎樣我無法預知,還是等它發表出來,看看整個物理學界如何對待。”

洛倫茲這麼說沒啥毛病,畢竟他和普朗克本質上屬於一類的人,在這個激盪的時代,經典的物理觀念並不是輕易可以拋開的。

普朗克提出量子與洛倫茲使用新的數學技巧是出於同樣的原因:迫於無奈。

但他們迫於無奈所邁出的這一步又對今後的科學發展至關重要。

時代的裹挾啊!

合上愛因斯坦的論文後,昂內斯說:“這些理論上的東西聽著就讓人昏昏欲睡,還是去看看我的實驗室吧,閣下不是也對低溫物理感興趣嘛。”

李諭欣然同意:“這是我來到萊頓大學的一個重要目的。”

來到萊頓大學鼎鼎大名的低溫實驗室,李諭剛進入時有點驚訝,張了張嘴但沒說出口。

範德瓦爾斯立即說:“不用忍著,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是不是覺得這裡像一個啤酒廠?”

李諭坦誠道:“是的,簡直太像了!”

範德瓦爾斯聽了哈哈大笑,然後向昂內斯伸手:“你輸了!”

昂內斯隨即給了他一張10荷蘭盾的鈔票。

李諭訝道:“兩位這是?”

範德瓦爾斯滿意地收好錢,笑眯眯地說:“此前我和昂內斯教授打賭,你第一眼就會把這裡當做啤酒廠,他還不相信。”

“是這樣啊,”李諭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的,但真的太像了。”

範德瓦爾斯和昂內斯關係很好,兩人合作的時間長達數十年。

昂內斯製造低溫,離不開範德瓦爾斯的方程。

物理雖然不像數學那麼追求完美的嚴謹性,但也不是隨便鬧著玩的。

正是三十年前範德瓦爾斯那篇把理性氣體狀態方程推廣到了液體理論的博士論文,才讓氣體液化有了理論上的支援。

範德瓦爾斯的方程對工業界影響非常大,因為幾乎任何氣體的等溫線都可以藉此得到,也就知道了這些氣體在什麼條件下可以被液化。

由於使用的是多級製冷的原理,所以實驗室裡有好多罐體,說是啤酒廠的確非常形象。

“沒啥不好意思的,你看,”昂內斯抬手指了指一些罐體,“有一些大小合適的罐子我就是專門去找喜力先生要來的。”

李諭差點忘了,喜力啤酒不就是在阿姆斯特丹嘛。看過歐冠的人對喜力啤酒的廣告絕不陌生。

李諭笑道:“難怪我聞到了一些啤酒花的味道。”

洛倫茲則指了指另一個角落:“你的鼻子很靈,那裡正有一罐沒有拆封的喜力啤酒,就是喜力先生贈送的。我動不動來這個實驗室也是衝著這些啤酒。”

昂內斯哭笑不得地解釋說:“其實我早就告訴喜力先生,我已不再缺少罐體,他還是每週定期送來好多。”

洛倫茲擺擺手:“就讓他繼續送吧。”

李諭又看到了一些海關單子,好奇問道:“實驗室所用的氦氣該不會都是從美國進口過來的?”

昂內斯說:“就是從美國運過來的,據說去年美國人在堪薩斯州發現了一座富含氦氣的油氣田。”

老美運氣的確挺好,當時這座油氣田的天然氣點不著,是科學家發現裡面有氦氣。

老美順勢基本掌握了全球的氦氣供應。

不過此時尚且沒有超導、沒有火箭推進器、沒有高階晶片製造業,氦氣的主要用途還是軍事,也就是氦氣飛艇。

李諭說:“您就不怕美國人距離近方便實驗,提前搞出來氦氣的液化?”

昂內斯說:“他們可沒有這樣的本事!”

範德瓦爾斯同樣很自信地說:“別說氦氣,他們連氫氣都無法液化吶!”

昂內斯又說:“我們擔心的反而是德國人。”

李諭說:“莫非是害怕他們製造飛艇瘋狂採購氦氣?”

昂內斯說:“就是這樣,上個月我們有一批氦氣運過來,差點被齊柏林公司的人半路截胡。當然也不是明搶,他們要出多20%的價錢採購。切,別說20%,100%我也不會接受!”

李諭笑道:“各位是把美國直接當成原材料供應地了!”

昂內斯眨了眨眼:“難道不是嗎?”

李諭狂汗:“是……吧!”

歐洲人此時是真的自信啊,根本沒有把美國人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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