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空城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二百七十九章 餞行,遊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三秋空城,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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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時期類似華興會的組織有很多,華興會雖然採取了一些保密措施,但明顯黃興他們是第一次搞社團,經驗不足,最終還是被清廷發現。

而告密的正好又是嶽麓書院山長王先謙。——這個老頭真是和革命派對上了。

李諭對黃興說:“岡……岡本兄今後一定要謹慎行事,雖然時局已是風雨飄搖,但槍打出頭鳥,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黃興立刻應允:“於禮兄弟的話我記住了,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輕易舉事。”李諭這才有些放心:“希望如同岡本兄的名字一樣,密不透風。”黃興微微一愣:“和我的名字有什麼關係?”

“額,沒什麼……我就是想到了‘岡’字有山崗之意,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李諭竟然圓了回來。

黃興心中很感動,無論如何,革命都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危險事,抱拳道:“於禮兄弟放心,我們今後一定會繼續合作,那時候我會用朗朗乾坤回報。”陳天華突然跳出來說:“就怕青山都被燒成灰盡。”黃興道:“顯宿,中華有四萬萬人,拖得起。”顯宿是陳天華的隱名。

陳天華向來是個急性子:“再不推進大事,一切就晚了,雖然有四萬萬國人,但大家卻都彷彿在夢中。”黃興教訓道:“你多看看史書,成大事哪有一蹴而就者?一點耐心都沒有,怎麼做事?”李諭想了想對陳天華說:“將來如果事有不順,可以來我的企業及研究室,為國效力的方式有很多,這也是踏踏實實做實事的一種方式。”陳天華說:“於禮兄,您是少見的能讓洋人尊重的人,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這麼做。”李諭笑道:“我以前說過,尊重有時候很重要,有時候又一點都不重要。尤其是洋人尊不尊重我,我一點都不在乎。”陳天華訝道:“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畢竟洋人一直瞧不起我們。”李諭知道陳天華兩年後自殺,就是因為日本頒佈《清國留學生取締規則》,說中國留學生是

“放縱卑劣”的一群,才以死相爭,以求喚醒世人。不過總歸還有更好的方式,比如魯迅的做法。

——人血饅頭要是用自己的血來蘸,遠遠不夠,警醒不了多少人。李諭說:“尊重是慢慢掙來的,我們不能活在別人的眼光裡。尤其洋人,他們巴不得我們一直沉淪,當做韭菜一茬茬不斷收割,所以即便他們尊重我們,又能怎樣?”宋教仁在一旁道:“於禮兄不愧是帝師,境界如此之高,在下實在佩服!說得沒錯,不僅英國人、法國人,現在日本人剛打贏了我們,也目高一切,但如果我們將來比他們高,尊不尊重也就不重要了。”

“就是這個意思。”李諭贊同道。陳天華的生命是可以挽回的,畢竟自殺的方式實在死得太不值。

而且他雖然做事有些激進,但腦子實際上挺靈活,記憶力非常超群。陳天華點點頭:“我記住了。”李諭笑道:“不僅各位想做的事是大事,將來我也是要做大事的,以後遇到困難,來投奔我說不定還會有意外之喜。”黃興在一旁樂道:“我知道我們做的事很難成功,不過於禮兄這就來挖人,是不是太早了?”李諭哈哈大笑:“打個預防針。”黃興他們的華興會現在只是剛成立,尚且沒有具體的行動綱領,從這就能看出組織的不成熟。

只有口號哪夠?不過黃興他們也算是從這件事中吸取了大量教訓,對將來與中山先生一起做事有幫助。

李諭待了半天后,告辭離開。他不能在兩湖待得太久,預約上船票,準備返回上海。

——在船上有些許無聊,李諭在甲板上眺望長江時,突然有個人湊了過來:“河川縱橫,山嶽豐饒。”

“啥?”李諭一頭霧水,

“是在和我說話?”他回頭一看,是個中年人。對方也一愣,轉而說:“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長江勝景,令人心曠神怡。”李諭看他穿著得體,身形靈活健碩,並不是尋常人,問道:“閣下是?”

“在下越平隆。”

“好少見的姓氏,”李諭說,

“似乎來自上古時期。”

“沒錯,當是源自戰國亂世之勾踐。”越平隆說。李諭心中一警:“戰國?”越平隆說:“亂世出英雄,戰國與三國均是令人神往的時代。”李諭眉毛聳了聳,中國人哪會犯這種錯誤。

再加上他的說辭,很可能是個日本人,因為日本人對戰國與三國可謂仰慕至極。

李諭單刀直入:“閣下應該不叫越平隆吧?應該稱為什麼君?”越平隆嘴巴張了張,旋即明白自己露餡了:“先生是什麼人?我一開始看您留了短髮,還以為也是一名日本人。”

“也?”李諭說,

“你真是日本人?”越平隆說:“沒錯,本人小越平隆,是一名日本的學者。”

“學者?”李諭一肚子狐疑。小越平隆拿出一本書:“此書是我寫的,由貴國之人翻譯成中譯本。”李諭看了看書名,《滿洲旅行記》。

立刻猜到他是個日本派來調查中國的情報人員,不過硬要說成學者,似乎也過得去。

小越平隆說:“我行走中國大地多年,能認出我身份的真是不多,閣下到底是誰?”李諭感覺沒必要藏著掖著:“在下李諭。”小越平隆一驚:“原來是國師!”李諭說:“國師一詞,恐怕用得不太對。”小越平隆不是專門的間諜,很多地方有馬腳,但旋即笑道:“幸虧尊下不是國師。”李諭大體翻了翻手中這本書,嘆道:“先生真是用心良苦。”小越平隆道:“先生的語氣有點奇怪,此書翻譯出來,想必對貴國也有幫助。如今想對東北有所瞭解,沒有勝過此書的資料。”李諭問道:“此書可否借我參閱?”小越平隆並不阻攔:“帝師請便,能見到您,是我的榮幸。”反正聽了好多次

“榮幸”,但從日本人嘴裡說出來,真是令人感慨。這本書又名《白山黑水錄》,一聽名字就是說的滿洲之地。

小越平隆是眾多日本派到中國刺探情報之人,他這本書雖然後來自稱是為了幫助中國抵禦沙俄,但李諭作為穿越者,一眼就看出來其野心。

可惜這本書雖然一年前就在上海翻譯成國文,卻並沒有引起太大重視,很多人天真地以為日本真的是在幫助中國抵禦沙俄。

尤其是一年後日俄戰爭日本勝利後,此種情緒更加瀰漫。李諭翻開序言,發現這名叫做趙必振的中文譯者也隱隱看出了日本的企圖,並在序言中寫道:“滿洲者,吾國之土也。吾自不經營以防俄,他人代吾經之營之防之。意!何其異也!”小越平隆已經非常賣力,但相比起後來專門的日本間諜,還是差了一截。

李諭在船上讀書時,上海的東亞同文書院幾名學生正在聚會。一名日本學員,林出賢次郎說:“昭雪學姐此去任務沉重,我與波多野兄為你餞行。”林出賢次郎是東亞同文學院的學生,但比近衛昭雪晚了一期,他是第二期學員。

近衛昭雪雖然是近衛家族遠支,但近水樓臺先得月,家主近衛篤麿一次巧合中見到她,就看出其潛質,專門培訓為高階特工。

近衛家族一向推崇極端主義,近衛昭雪受到影響,也希望做出點事情,讓自家的遠支不再那麼遠。

於是毅然決然進入了近衛篤麿創辦的東亞同文書院。近衛昭雪對兩人說:“兩位學弟很快也會被委派任務,我們從此將天各一方。”林出賢次郎後來當過溥儀的翻譯,與另一名波多野養作都是2期的優秀生。

林出賢次郎說:“我想為昭雪學姐唱一曲《敦盛》以餞行。”近衛昭雪說:“謝林出君。”林出賢次郎取出一支摺扇,起身邊舞邊唱:“人生五十年,如夢又似幻。一度得生者,豈有不滅者乎!”這是日本的織田信長很出名的一段敦盛舞。

波多野養作鼓掌道:“林出君果真有大將風采。”林出賢次郎坐回位置:“從此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昭雪學姐,思念讓人不勝折磨。”波多野養作鼓掌的手停下了,沒想到林出賢次郎直接表露了心思。

近衛昭雪早就看出了林出賢次郎對自己有意,眼神流轉,但立刻說道:“林出桑更應該懷念家鄉的櫻花。”開始是

“君”,現在成

“桑”了,林出賢次郎聽出近衛昭雪是在拉開距離。但近衛昭雪的幾個眼神就讓他心動神搖,他掏出一瓶酒說:“這是來自我家鄉和歌山,親自釀製的清酒,我帶來後一直捨不得喝,但今天如果不與昭雪學姐共飲,恐怕沒有機會了。”近衛昭雪看著眼前的清酒,微微一笑:“弟弟就是弟弟。”林出賢次郎退而求其次,立刻說:“我願永遠做學姐的弟弟。”近衛昭雪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你還是先做好皇國委派的任務,不然可沒有臉面見我。”近衛昭雪抬頭飲酒時露出的雪白脖頸,看得林出賢次郎差點呆住,聽了她的話,立刻也乾了杯中酒:“我定不會有負皇國大業!”雖然後世都知道日本人搞的東亞同文書院是個超級間諜組織,不過在清末民初,真沒有多少國人知道。

甚至1901年學院搬遷舉行開院式,參加開學典禮的不僅有日方東亞同文會的副會長長岡護美子爵、日本駐上海總領事小田切萬壽之助,國內許多大員也派人參與。

比如時任兩江總督兼南洋大臣劉坤一派出了代表上海道臺袁勳樹、湖廣總督張之洞的代表是上海知縣劉怡,而鐵路大臣盛宣懷則親赴現場。

當天中日人士有上百人。後來張之洞還將刻有《詩經》的石刻作為紀念贈送給書院。

不得不說日本人搞諜報真是有兩下子。此後,有一位英國軍官在參觀完書院後,聽到一位中國官吏感慨:“1870年,德法戰爭之時,德國人瞭解法國的事情要比法國人詳細;而日本人瞭解中國,也勝過中國人對本國的瞭解。”從東亞同文書院第一期學生到日本戰敗,書院以旅行等方式進行調查持續了45年,參加者達5000多人,旅行路線700多條,僅第5期~42期學生的旅行線就高達676條,足跡遍及除西藏以外的中國所有省份。

個別的調查小組甚至遠達東南亞、俄國的西伯利亞及遠東地區。堪稱世界最大的旅行調查。

旅行調查的內容無所不包,他們留下的旅行志就達32部、數十億字的調查報告書,其深度和廣度超過了建國前歷屆政府對中國的任何一次調查。

而旅行時間最長的一次,就是林出賢次郎的新疆調查旅行,共274天,他跋涉天山北路,直抵中俄邊境的尹犁。

其實是英日同盟成立之後,為了共同的利益,雙方約定合作調查俄國在遠東的勢力。

英方負責從印度到新疆西南之線的調查,日方調查從新疆尹犁到蒙古的庫侖之間的地區。

波多野養作同樣參與了此次調查,只不過路線與林出賢次郎不同。一個走北線,一個走天山南線。

正是對國內的瞭解甚至超過中國人,他此後才能成為溥儀的隨從翻譯,順便成了一個安插在溥儀身旁的諜報人員。

林出賢次郎也是個狠人,進入東亞同文書院後,就三年多沒再回國,並留了清朝大辮子,看起來和中國人沒有什麼兩樣。

林出賢次郎取出一柄西洋劍:“這是昭雪學姐在擊劍部用的佩劍。”近衛昭雪說:“已經用不到了,你放回擊劍部吧。”林出賢次郎說:“我會好好保管,期待再次與昭雪學姐練習擊劍。”近衛昭雪道:“不必如此,只是身外之物。”然後起身說,

“我要離開了。”林出賢次郎眼含熱淚:“保重!”近衛昭雪走後,林出賢次郎抱起酒瓶就一飲而盡,一旁的波多野養作大驚:“如此好酒,給我留點!”——當李諭到達上海時,聖約翰大學校長卜舫濟與《申報》史量才一起找到了他。

卜舫濟說:“已經有學員迫不及待想要北上京師,沒想到你回來得這麼晚。”李諭連忙道:“抱歉,臨時去了一趟長沙。”史量才說:“有個好訊息告訴你,告示釋出後,我們招到了一個非常優秀的人。”李諭問道:“能有多優秀?”史量才說:“此人精通英文、日本、俄文及法文,並且懂得國際貿易與各國律法知識,簡直是個奇才!”李諭訝道:“還真有這樣的人?”史量才說:“當然!我想她應該能成為最好的董事會秘書級的關鍵人物,並且還是個美麗的年輕女子。”

“啊?”李諭更驚訝了。史量才笑道:“告示裡說了,不會有性別區別對待,你不會不招吧?”李諭說:“如果真是這樣,只怕浪費人才。”史量才說:“不去你那,才是浪費人才!我帶你去見她,人才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找到的,現在全國上下,最缺的就是這樣的人!千萬不能讓人捷足先登,搶走優秀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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