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空城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七十九章 上課,遊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三秋空城,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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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純佈置好了課堂紀律,然後對李諭說:“有勞先生了。”

李諭走上講臺,把那本德文教材放在講桌上,說:“我也不用再自我介紹了,不知各位同學已經學到了什麼階段?”

班長吳佩孚道:“回教官,前任教習已經講到了戰地測繪中誤差分析裡一種叫做正態分佈的函式。”

“好的,多謝吳同學。”

李諭有點汗顏,叫吳佩孚“同學”總感覺怪怪的,雖然他現在確實是同學。

李諭翻開教材,關於正態分佈的介紹足足一整個大章節。

對戰地測繪來說,誤差分析確實太重要了,所以也不僅僅講了正態分佈模型,後面還有中誤差、極限誤差、白塞爾公式等許多內容。

李諭又問:“前任教習是剛開始講正態分佈?”

吳佩孚一直腰桿筆直地端坐在椅子上:“是的,教習。”

李諭看了眼中間位置的孫傳芳,想起他剛剛進入測繪班,於是問道:“孫同學跟得上進度嗎?”

孫傳芳道:“教習放心,我昨天一晚上沒睡覺,已經學到了最新章節,並且預習了正態分佈,只是有許多問題還不太清楚。”

好嘛,真是想不到一個大軍閥也如此熱愛學習,太讓人感覺不可思議了。

“小孫同學如此熱愛學習,非常值得讚賞。”

李諭現在是20出頭,那麼他確實比孫傳芳要大點,孫傳芳現在只有十七歲。所以叫他“小孫同學”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合適,只是剛開始接受起來總感覺怪怪的。

“那我們就從正態分佈函式開始講起吧。”

李諭對正態分佈函式一點都不陌生,畢竟是中學就要學的一項內容。而且在本科機械設計中對於誤差的分析要比戰地測繪還要精密太多太多。

誤差的控制不管是二十世紀初還是二十一世紀,實際上都是非常有含金量的一項技術,關乎很多工藝的先進與否,在這方面小日本及北歐一些國家做得很極致。

他也不用過多去看教材,正態分佈早就爛熟於心,李諭在黑板上畫下正態分佈函式影象,並且寫下了公式,然後一項項列出了重要性質。

他的這些做法都是一百年後很常見的教學方式,但對於現在而言,竟然屬於先進的教學模式,板書內容比德國教材靈活許多、也簡潔許多。

如果照著書上幾十頁機械地去講,恐怕三天都講不完。

現在德國的教育還是比較死板僵化的,或者說連教育都過於軍事化了。要不愛因斯坦也不會厭煩了德國中學跑去瑞士上學。

既然北洋是學習西方,李諭對他們講課就不必採用甲乙丙丁代替字母,直接就用abcd還有數學符號表示。

一上午的課程後,李諭已經把正態分佈函式的各種性質講得明明白白,並且把那個較為複雜的正態分佈函式本身也展開講了講。

對於戰地測繪這門課來說,已經足夠了。

李諭放下粉筆,“我想今天的課程就講完了,各位同學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出。”

吳佩孚已經認真聽講做好了筆記,率先舉手,“請問教習,我在書上看到了關於尺子長短可能引起的誤差,還有測繪時讀取數字的誤差,他們有什麼不同?”

李諭眼光飄到了他做的筆記,竟非常工整地謄錄了他寫在黑板上的內容,並且在一些地方還做了註解。

吳佩孚以前是個秀才,只不過又被革去了功名,但吳佩孚確實是從小上過私塾,書法功底也是有的,起碼比李諭好太多。

李諭解釋道:“尺子本身的損壞自然是系統性誤差,讀數誤差就是剛才我們著重強調的偶然誤差。既然是戰地測量,當然是要去規避系統性誤差,儘可能縮小偶然誤差了。”

“謝謝教習。”吳佩孚立刻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寫了下來。

李諭問,“還有問題嗎?”

一名身材魁梧的學生說:“教習,我叫李景林,我想問,如果是換算錯了單位,那是什麼誤差?”

李諭琢磨了琢磨:李景林,突然想起來,這位不就是武當劍仙嘛。

李景林以後也是個大軍閥,但他名氣更多來自於他的武術造詣。他是近代武術大師、武當劍術傳人。並且曾經師從太極宗師楊露禪三子楊健侯門下,學習楊式太極拳,成為楊家少有的外姓徒弟之一。

李景林是個大武痴,後來還曾經提出“全民國術化”的構想,認為武術能夠“強身強國強種強族”。南京中央國術館成立時,老蔣還曾經邀請他出任館長,但被拒絕了。

現在課堂上的李景林和孫傳芳同齡,都是比較年輕的一輩,不過李景林顯然學習能力不如孫傳芳出色。

李諭道:“如果換算錯了單位,那就是所謂的‘粗差“。我想在戰地測繪中,這是不可原諒的錯誤,否則地圖都繪製錯誤,仗就沒法打了,所以必然是要徹底杜絕粗差。不能犯錯的地方,絕對不能打馬虎。”

李景林撓撓頭:“我平時就是挺容易馬馬虎虎。”

班長吳佩孚笑道:“這個好說,吃上幾頓馬鞭肯定記得住。”

李諭不知道這個班裡到底還有什麼大人物,又點名一位同學:“你有什麼問題。”

“教習,我叫蔡玉標。”

額…好吧,這人也有點名氣。

蔡玉標後來當了保定軍校的教官,他不熱衷戰爭,倒是投身於教育,包括**、鄧演達等都是他的學生。

蔡玉標提出的問題要比其他人深入,直接就問了李諭正態函式的擴充套件問題。因為李諭在黑板上畫的是標準正態函式,是簡單形式。

沒想到蔡玉標還挺喜歡鑽研。

李諭大體給他又在黑板上演算了一下,其實也不是很難,就是比較複雜麻煩一點。

李諭講完後說:“如果有興趣,你也可以記下來,並且自己推導一下。”

“謝謝教習。”蔡玉標說。

李諭剛才演算的時候,連吳佩孚都停止了記筆記,因為實在不理解。對於他們來說,剛才李諭講的已經超綱,屬於數學上的研究內容。

提問環節差不多結束,李諭說:“如果再有什麼問題,自己先多研究,或者同學們之間討論一下,實在不明白當然也可以找我。”

李景林感覺一直聽得稀里湖塗,問道:“教習,你講的這些東西,都要考嗎?”

李諭翻了翻考綱,說:“全都必考。”

李景林感覺頭都要炸了,有點後悔進了測繪科,當初真該去步兵科,真的太難了。

不過測繪科屬於北洋陸軍速成學堂的“火箭班”,以後是最可能有出息的,想要成為人上人,只能硬著頭皮啃下來。

這時候的軍校考試也都是來真的,絕非很多後世大學裡混混日子就可以及格,對於作弊的處罰也要比後來嚴厲許多。

李景林感覺生無可戀,測繪課才剛開始,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公式和數字等著他,想想就絕望。

李諭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後笑道:“如果實在不明白,可以看看吳佩孚同學的筆記,他做得很好。”

李諭這麼一說,所有同學都來興趣了,“筆記?”

他們紛紛圍到吳佩孚身邊,果然發現他的筆記比教科書要簡練清晰許多。

應該說是李諭的板書做得很好,吳佩孚抄錄得也好。現在的德文教材對他們而言就像天書,德文字身就是個很大的障礙,再加上西方人編寫教材特有的思維模式,令這些東方的學生非常難以接受。

也不只北洋陸軍速成學堂,早些年剛引進西方教材時,日本也是飽受困擾,甚至跑到中國找了不少洋務派翻譯的書直接當教材。

所以當李景林等人看到有份中文書寫的筆記時別提多舒服了。

孫傳芳眼睛放光:“能不能借我抄抄?”

“我先說的,我先抄!”

“要不一人一頁?”

吳佩孚無奈道:“誰叫你們上課不好好做筆記,都悠著點,別給我撕壞了!”

李諭看他們開始抄寫起筆記,反正也下課了,於是說:“我們下堂課再見。”

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回到辦公室沒多久,李純就帶李諭來到了營中食堂。

李諭他們進的是軍官食堂,普通士兵並不在這吃飯。其實就算是不分開,普通士兵一般也不會來軍官食堂吃飯,原因很簡單,菜品貴啊,實在消費不起。

他們剛進食堂,就看見曹錕指揮兩個兵丁搬著幾個箱子走了進來,“放在屋裡面,對,就在這,很好!”

屋裡還有張勳,他此刻正以一種很不優雅的姿勢在那坐著,仔細一看屁股竟然並沒有完全坐下去。

曹錕走過去笑道:“張管帶,怎麼吃飯都不忘練功,在這扎馬步?”

張勳一咬牙,屁股結結實實落在椅子上,心中暗叫一聲痛,但表面上仍羊裝澹定:“練功當然時刻都不能忘記。”

曹錕笑道:“今天我帶了好東西,一起喝兩杯?”

張勳連忙大搖其頭:“不不不!下午我還要...還要做匯練操演,不能喝不能喝!”

曹錕拿起一支瓶子,喝了一口:“汽水也不喝?”

“哦?”張勳看了一眼,發現曹錕喝的果然不是酒,而是屈臣氏的汽水。

是的,又是屈臣氏。

汽水肯定沒有問題,張勳說:“給我來點!”

李純和李諭坐在一邊的桌子上,李純說:“曹管帶,能不能也給兄弟幾瓶?”

曹錕隨口說:“拿就是。”

李純拿起兩瓶,遞給了李諭。

李諭看了看,瓶身上還真寫著“屈臣氏汽水”幾個大字。

側面畫了宣傳畫,上頭寫著“香橙露”;另一面則用小字寫了屈臣氏大藥房的簡介以及關於該汽水“神奇之處”的廣告詞。

反正當時的廣告看著真是蠻羞澀,讀出來就讓人挺不好意思。

李諭喝了一口,味道感覺可以,確實有點橙子味,但是和他曾經喝過的各種飲料比起來,多少還是差了點。

最主要的是,真的想不到屈臣氏銷路如此廣,竟然做出汽水賣到了新建陸軍之中。

實際上,在可口可樂大行其道之前,屈臣氏汽水就是當時大清朝最火的汽水飲料。

哪怕一百年後屈臣氏汽水也沒有徹底銷聲匿跡,只不過它的名字搖身一變成了“北冰洋汽水”,相信很多人應該喝過。

李純問道:“先生覺得如何?”

“總比喝酒要舒服。”李諭回道。

李純笑道:“大傢伙都這麼覺得,每天都要喝上好幾箱。”

食堂的伙食挺不錯,吃完飯後,李諭準備回去休息,李純又對他說:“先生,如果您有空的話,能不能也帶帶彈道學的課程?”

“彈道學?”

李純說:“是的,彈道學的德國教習也度假了。本來我們想讓日本的少左軍官多賀宗之帶課,但是效果不太好,他的中文說得還不是很流暢。”

李純看李諭面露難色,立刻補充:“教材和教綱也都有,我想難不倒先生。而且咱們北洋軍中對教習很尊重,待遇也高,教習都是按照管帶的待遇發放薪水。”

李諭道:“管帶?”

“對,教習在待遇上和曹管帶、張管帶一樣,一個月400兩。而且既然您兼任兩科教習,可以給按照800兩的標準。”

嘿!這就有那麼點動力了。

李諭想想自己給奕劻當了那麼久助學,也只是掙了兩百兩,現在講兩門課一個月就有800兩,差距太大了!果然還是北洋出手闊氣。“那就請提調給我看看相關教材了。”

李純喜道:“沒有問題!”

北洋軍中高層對陸軍速成學堂還是很重視的,尤其是其中的“火箭班”,都是以後的儲備軍官。

這其實已經形成了一個傳統,以至於後來的保定軍校、黃埔軍校都受到極大重視,將學員陸續培養成為了一眾高階將領,許多鼎鼎大名的人物都出自二校。

果然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紀還是二十世紀,人才都是最重要的。

李諭拿著李純給的彈道學教材看起來,好像有那麼點現學現賣的感覺。

好在和測繪學一樣,現在的彈道學也尚不復雜,差不多屬於應用物理中的應用力學領域,還沒有涉及到令人聞風喪膽的空氣動力學、彈塑性力學等。

只不過彈道學中數學和物理知識用的確實要比測繪學要多,當然,還會有一些化學上的燃燒理論、爆炸理論等等。

換句話說:測繪學是基礎必修課,彈道學則是進階專業課。

難怪李純當時對孫傳芳說測繪科的難度比較大,學習的深度確實要高於其他諸如炮兵科、騎兵科、軍械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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