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空城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七十章 真有大佬啊!,遊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三秋空城,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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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諭準備回去自己的屋子,路過了一個開間較大的房間,並未關門,裡面是間舞蹈室。

裕容齡正在裡面練習芭蕾舞,容陵只有不到十四歲,雖然還個小女孩,但是舞蹈天分已經顯露無疑。

李諭看了一眼後就離開,卻被旁邊觀看的裕德齡發現了,“你是李諭……大哥?”

李諭收住腳,“對的。”

裕容齡聽到聲音,回過身迅速也跑了過來,上來就直接說道:“你知道嗎?你是我的朋友了。”

李諭一臉蒙圈:“朋友?”

裕容齡說:“那顆星星也是。”

李諭恍然大悟:“你就是寫信的裕容齡。”

裕容齡挺直身子,“就是我!”

裕家姐妹在國外生活多年,並不守舊,雖然是漢人女兒家,卻沒有纏足,否則裕容齡也不可能練習舞蹈。

“那我們還真是朋友了。”李諭笑道。

雖然因為穿越的原因,李諭的年齡比穿越前的25歲小了一點,差不多20上下,但兩人還是差了6歲,他就像看一個妹妹一樣。

“我可以去我那位星星朋友上看看嘛,它那麼寒冷,一定很孤獨。”裕容齡竟還是位頗為感性的小姑娘。

李諭笑著說:“你能看到它,它就已經不再孤單了。話說這麼晚,怎麼還在練習舞蹈?”

姐姐德齡道:“明天容陵妹妹要參加歌劇院的演出,剛才父親沒有給你們提起嗎?明日傍晚要一起去歌劇院,看歌劇和舞蹈匯演。”

好嘛,裕庚還真會安排。

李諭想了想,說:“如果明天我可以提前結束在巴黎大學的演講,一定會去看。”

裕容齡立刻說:“來得及來得及,我們也去看你的演講,你再看我們的演出,扯平了!”

看來是專使團的一項日程安排,專使團在法國逗留的時間應該不會長,多看看倒是也不錯。

“好,就這麼說定了。”

裕容齡舉起手掌:“擊掌!”

李諭和她的纖纖小手輕輕拍了一下。

裕德齡卻笑道:“你這小丫頭少裝了,去了能聽得懂嗎?大學裡可都是大學問家!”

“我進去大學了也是大學問家!再說了,你就比我大三歲,不要叫我小丫頭!”

德齡捂著嘴笑道:“怎麼還生氣了?”

裕容齡跑進舞蹈室,“我還要練舞,不想理你!”

德齡笑著對李諭說:“先生不要奇怪,她只是個小姑娘。”

李諭也是看得有趣,難怪那麼多當父親的喜歡女兒,確實招人疼愛,否則裕庚也不會走到哪都要帶著兩個寶貝女兒。

李諭說:“沒有關係。你們明天真的要去巴黎大學?”

裕德齡認真說:“當然要去,不僅我和妹妹,父親和哥哥也會去。難得能聽到一個自己國家的人在法國的大學演講,以前想都不敢想,所以就算是聽不懂,我們也要去捧個人場。”

李諭竟然聽得有些感動,真是他鄉遇故知啊!晚清派出去的留學生大多去了美國和日本,基本沒有來歐洲的。

裕德齡又問:“你在巴黎大學演講,是要用法語嗎?”

李諭尷尬地說:“我不會講法語,只能用英語。”

裕德齡“哦”了一聲:“那我知道了。”

心中卻想:哈哈,原來大學問家也有不會的嘛!

或許以後李諭有時間了會學學法語,但是現在來說,複雜的語法對於他來說是個大麻煩事,太需要投入時間。

第二天一早,一輛汽車停在了公使館門口,開車的是昨晚的讓·佩蘭。

佩蘭摘下帽子,對等在門口的李諭說:“不知道你有沒有在英國見過,這也是最新款的汽車。”

李諭微笑說:“我見過,而且還開了皇家學會會長哈金斯的戴姆勒牌汽車。”

佩蘭介紹說:“這臺車是雷諾產,不過不是我的,是校長先生的,特意囑託我用來接你。”

現在汽車如此昂貴,巴黎大學給與李諭的禮遇算是很高了,就相當於後世派了輛勞斯來斯。

雖然現在馬車也是很有地位的出行方式,不過汽車這種新鮮事物顯然更符合推崇創新的大學的作風。

車輛發動後,佩蘭情不自禁地給李諭講起這臺汽車:“別看雷諾四年前才剛成立,他們的產品卻棒得沒話說!聽說還研究出了一種叫做渦輪增壓的技術申請專利,真想體驗體驗啊!”

好傢伙,渦輪增壓!原來這麼早就誕生了!

要知道,在李諭曾經生活的二十一世紀,仍有很多人篤信渦輪增壓是一項不穩定的技術。尤其是在美國,很多人仍然極度迷戀大排量自吸。

新技術的推廣總是需要不小的代價與阻力,不過此時的汽車產業還是起步階段,各種技術也是在不斷的試錯中成長。

佩蘭的駕駛技術比李諭好不少,平時肯定沒少開車,佩蘭繼續說:“可惜太貴了,這臺車要3000法郎你敢信!?哎,我是真想有臺車去參加賽車比賽啊!”

看來100年前的男人也是無法抵擋汽車的魅力,愛得要死要活。而且這些曾經教科書中的大科學家們,在生活中也都如此接地氣。

3000法郎是個大數目,差不多是尋常工人10年的薪水總和。

他提到的賽車比賽現在也已經有了,雷諾正是靠著汽車賽事打響了名頭。

賽車絕對算是雷諾的傳統,一直到二十一世紀,雷諾也擁有最高階別的F1賽事車隊。挺難的,畢竟F1每年僅有十到十二支參賽隊伍。

二十世紀初的城市都不算大,車子很快就到了巴黎大學。

佩蘭帶著李諭走進一家禮堂,校長格雷阿爾站在門口迎接,佩蘭給他們做了介紹。問過好後,校長說:“很榮幸能請到一位優秀的青年科學家來到我們學校做演講。”

李諭道:“來到貴校,當然是要互相學習!”

“請進!很多學生與講師已經等在裡面了。”

幾人走進禮堂,李諭看了看,好傢伙,臺下起碼三百來人,不是說好了只做個小小的研討會嘛,這也太隆重了!

李諭看到條幅才知道,原來今天還是巴黎大學理學院的院慶日,難怪這麼多人。

校長首先上臺致辭,講了一會兒關於勤奮治學的講話。

期間李諭還真看到裕家趕到禮堂,他們一家子坐在了中間偏右的位置。專使團中的黃開甲也到了場。

十五分鐘後,格雷阿爾校長做完致辭,李諭本來以為還要更長,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

校長最後說道:“今天我們邀請到了一位年輕的學者來到禮堂講演,他就是剛剛預測了X射線是電磁波、擴充套件了熱力學第二定律,並且剛剛發現了冥王星的青年科學家,李諭!”

這話說的,太有扇動性了,臺下立刻瘋狂鼓掌。

當年的巴黎大學就是整個歐洲的中國研究中心,對於中國的人文和文化相對來說還是比較瞭解。

佩蘭在後面推了一把,李諭走上講臺。

雖然也在讀書期間做過演講,不過這麼正式的還是頭一次。

李諭看著臺下,突然瞄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優雅的坐姿,純粹的眼神,在一眾男性之中宛若一朵不屈的玫瑰,赫然竟是瑪麗·居里!

而他旁邊的,正是皮埃爾·居里。居里夫婦竟然一起到場!

我的老天!還真有大老!

現在皮埃爾·居里是巴黎大學理學院的教授,出席這個場合倒是很合理。

但李諭就倍感緊張了。

如果說最偉大的女性物理學家是誰,恐怕毫無疑問就是瑪麗·居里,兩度獲得諾獎,絕對的實至名歸。

瑪麗·居里雖然明年才會正式拿到諾獎,但她和皮埃爾·居里已經發現了新元素釙和鐳,並且成功提煉出了鐳鹽,諾獎已經是板上釘釘。

而且瑪麗·居里實在是全人類的科學典範,沒有任何人生汙點,事業與人格都堪稱一流,完全說得上璀璨奪目。關鍵人家還能培養自己女兒成為諾獎得主,而且也是夫妻兩個共同拿獎,真就很不可思議!

李諭手心感覺冒出了汗,實在是居里夫婦氣場太強了。

李諭陷入思緒,頓了五六秒沒有講話,旁邊的校長提醒一聲:“李諭先生,你隨便講講即可。”

本來他的確想隨便講講,但臺下這什麼級別的人啊!怎麼可能就隨便講講!

李諭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道:“非常榮幸能夠站在這裡,事出突然,也沒有做什麼準備,權當陪大家聊聊天。

“我想大夥一定都聽過,學界的前輩邁克爾遜說,物理學的大廈已經建成,後人無非只是做一點修修補補的工作。

“但今天坐在這裡的不乏優秀的科研學者,我想單從他們的研究領域也可以看得出,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居里先生和居里夫人兩位教授對於放射性的偉大發現便是其中之一,至於放射性的應用,我們還知道的太少。

“很多人也說我做了一些預測,之所以說是預測,就是因為尚需發現。X射線的本質是什麼,熵增原理的本質是什麼,依然需要實驗的驗證。

“我也知道,很多人肯定會質疑我的觀點,因為我甚至沒有辦法去證實自己,我也承認我並不擅長實驗。但說到證實,今天在這裡,我卻有件事要講講,那就是什麼是科學的本質!這個問題可能有點陌生,不知道各位有沒有思索過?”

李諭望向臺下,其實他所說的就是關於科學的哲學問題了,不過當時的人們顯然並沒有深入思考過“科學”一詞本身的本質所在。

甚至居里夫人聽到這個問題都托腮思考了起來。

臺下有人回道:“你剛才都說了,科學就是探究世界的本質。”

李諭說:“你這句話沒有錯,但我現在要問的,是“科學”本身的本質,而不是用科學去研究世界的本質。”

“科學的本質?”

臺下許多學生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現在這個年代,科學哲學根本就是一個尚未誕生的研究方向,李諭說的是數十年後才出現的理論。

李諭頓了一會兒說:“無論是你還是我,如果面對質疑,我希望大家理解我今天要講的。那就是,科學一定是存在可證偽性的!”

此話一出,臺下瞬間蒙了。

“可證偽?你有聽過這個詞語嗎?”

“我們是在聽哲學課嗎?”

“完全不能理解!”

唯獨居里夫人眼光一閃,她學術功底極高,又常年從事前沿科學研究,似乎揣摩出了一點兒門道,她舉起了手,提問道:“能不能舉個例子解釋一下?”

第一個提問的赫然竟是居里夫人。

李諭繼續說:“所謂可證偽,就是說可以被證明是錯誤的。一定注意,是‘可以被證明是錯誤的“,這幾個字都很關鍵。比如說地震,曾經有人說那是因為大地是平的,四個角站著四頭大象,其中一頭大象覺得累了,抬起一隻腳晃動了一下,大地就震動了。各位覺得這是科學嗎?”

很多同學直接笑了:“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李諭也笑了:“對,沒錯,這就是胡說八道!但它卻是套科學的理論,只不過是套錯誤的理論罷了。”

下面又炸開了鍋:“科學,這是科學?開什麼玩笑!”

李諭抬手示意大家安靜點讓他說下去:“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套理論可以被證偽。幾百年前麥哲倫環行地球一週,發現地球不是平的,是個球,就直接證明該理論是錯誤的。而這就是可以證偽,也就是說可以證明它是錯誤的。”

臺下安靜了,大家都在聽李諭繼續講吓去,他說的內容實在是太新穎了,旁邊的校長格雷阿爾也越聽越新奇。

李諭繼續說:“我問大家,如果我再說,地震是因為上帝打了個噴嚏導致的,大家覺得這是科學嗎?”

同學們接著說:“你問的太簡單了,當然不是科學,這也是胡說八道!”

李諭豎起大拇指,“非常好!你們說對了!但同為胡說八道,為什麼剛才大象的說法是科學,但是上帝的說法就不是科學?就是因為科學是可以證偽的,科學是存在對錯的,我們能證明出來哪些錯的,然後用正確的就可以。但是上帝這個說法大家覺得有辦法證明是錯誤的嗎?不可以吧!所以這就不是科學!

“又或者你去求神祈禱,祝自己考試透過,然後你卻沒有過,人家就可以說你心不夠誠,沒有感動神明,但到底怎麼才是誠?解釋權完全也是虛妄的。同樣,這也是偽科學。

“因而我說,如果只是可以證明是否正確的理論,街頭的乞丐都可以說出來一大堆,都不是科學!

“只有必然存在某種方法去證明是否錯誤的理論,才是科學的理論!”

李諭的解釋非常通俗易懂,但是道理卻異常深刻。

這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波普爾科學哲學思想,在這個即將徹底擺脫愚昧的年代說出來,不啻于晴天霹靂、平地驚雷!

居里夫人率先伸出手鼓起了掌,接著整個會堂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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