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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高高騰入雲中,燒灼四野。
而那洶烈芒光中,正有一道百丈長巨影,在迅捷飛掠而來!
其形貌如野鶴,僅生一足,赤文青質,口中噴火,翅上生煙,即便相隔遠遠,也依舊有熱浪襲來,迫人非常!
而若非是內裡一點神氣欠缺,冥冥之中,倒是有種畫貓作虎的觀感。
讓人怎般看去,都是怎般的彆扭。
恐怕無論何人在此。
都會將此禽認定為是那前古神怪“畢方”!
而在那古怪巨禽面前,正有一艘小金船在狼狽逃竄,船艙中立有兩人,時不時還會自金船上擲出一些符器、寶籙來,以求拖延片刻。
但被那巨禽體表縈繞的洶洶真焰一沾,無論是何種物什,立時也要靈光黯去,被燒灼成了灰灰。
只單看這巨禽威勢,倒是同正統仙道中的洞玄鍊師都不相上下了。
比之劉觀,還隱隱要更勝一籌!
陳珩倒也沒有什麼多管閒事的心思,將真炁提起,往他與喬蕤之身一裹,便化作道雷光沖天飛去,倏爾盪開層層藹雲,蹤跡不見。
而金船上的那兩人遙遙瞥得此狀,神色驚喜,似見了根救命稻草一般,疊聲大喊道:
“這位同門,且過來襄助則個!我等誤打誤撞,尋得了火霞老祖在洞天中的一座行宮,因誤觸法禁,才招來了此禽,你若肯援手,我等可在事後立下契約,將行宮中的造化予你一份!”
他身旁同伴一面放出了只巨鼓,隆隆發響,將銜尾追來的巨禽稍稍震開,一面也大叫言道:
“那樁造化同先天神怪相干,道兄一路前行至此,見得這些異獸模樣,心中就未曾起疑過嗎?
我便直言相告了罷,這些異獸皆是火霞老祖的創造,身上流有神怪之血!那樁造化,就是先天神怪!”
陳珩雖聽得這話,但也不做絲毫理會。
那兩人居心叵測,將身後巨禽往自己這處引來,顯是欲強行將自己拖下水。
只是陳珩在將遁法施開後,即是身後那艘小金船再如何發勁使力,也都追趕不上。
而船上的兩人的語聲也逐漸是由哀求、利誘,最後轉為了怒喝、穢罵。
最後在一陣嘹亮的鳥鳴聲音過後。
徹底寂了下去,再不傳開……
若論遁速,陳珩自然是比不過巨禽。
但他只要勝過那兩個修士,便足夠了。
更何況他還有遁界梭傍身,若事有不諧,大可挪移出去,一了百了,這也是他始終面不改容的原因。
而這時。
陳珩轉目一瞥。
以他的目力,都只是依稀看得那巨禽已停了飛遁,似在啄食兩灘爛肉,挑挑揀揀,不甚滿意的模樣。
而這血腥氣味散出,也是引來了不少體格不過丈許的“小畢方”,爭先恐後飛來,去享用血食。
似是因同種之故,那百丈巨禽也並不驅趕它們,只顧著以喙尖整羽,視若無睹……
見此景狀。
陳珩心頭莫名一動,眸光閃爍。
在同喬蕤交代幾句後,他便運起了散景斂形術,將自身氣機改換的與那些“畢方”無異。
然後就輕輕一驅遁光。
緩緩上前行去……
在近前時候,煙氣湧動如海潮,黑濛濛一片,將數里地界,皆是燻烤的灼人非常,煙熏火燎的一片。
而因這些獸禽大多靈性矇昧,哪怕那頭堪比洞玄鍊師的巨禽也絲毫不例外。
在陳珩以散景斂形術遮掩了氣機後。
這烏泱泱的一眾,竟無一頭覺察到了異樣,對他並不起疑。
“……”
他拔開鳥群,拾起那兩個修士遺下的袖囊,抬手抹了禁制。
見裡內並無什麼出奇之物,搖了搖頭,便也不再多看,而是將注意力放手身畔的“畢方”上。
其狀如鶴,赤文青質——
僅在外形上。
倒的確是同畢方分不出差異了。
但似先天神怪之流,生而神異,受命玄劫,除了寥寥幾個種群外,自古以來皆是個血裔不豐之相。
莫說純血的先天神怪想誕下子嗣,是一件異常艱難之事。
便是那些先天神怪的混種。
也同樣是遵循此理,難有例外……
而在這流火宏化洞天之中,只是粗略一觀,那些形似英猿、畢方和土螻的獸禽,居然就有不下千百之數!
簡直密密麻麻,漫天遍野皆是!
這等異狀,想來也並非是自然育化,天生地養。
再一聯絡那兩個修士先前的言語。
便應是火霞老祖的刻意為之,用秘術培育出來的血肉造物了。
只是這些獸禽雖具身著先天神怪的外相,卻並無什麼先天神怪的手段能耐。
而火霞老祖好歹也是證得了純陽境界的旁門大能。
做出這等看似無用的功夫,背後應也蘊著一番深意所在……
此刻,身旁的“畢方”們也是將兩個道人的血肉都啄食了個乾淨,喑啞叫了幾聲,就雙翅一震,往雲上一鑽,朝四下散去。
陳珩仰天看了片刻,旋即袖中掐訣,以心神引了道法決。
不多時,隨著藍光一閃,喬蕤便被遁界梭挪移到了此處。
她看向陳珩,眨眨眼睛,有些驚訝道:
“師兄,這是院中的十煉玄通法嗎?”
玉宸派中自是存有收攝、遮掩氣機的法統,這十煉玄通法便是其中之一,名頭也向來最大,是一眾下院弟子出門行走時的首選。
喬蕤雖曾修行過此術,但卻還遠做不到似陳珩這般,可以在異禽中來去自如,被這些靈智低下的異禽視為同類。
“並非十煉玄通法,只是一位舊識的恩惠。”
陳珩開口解釋一句,又淡淡轉了話頭,言道:
“此間事已了,我等還是繼續向前行罷。”
……
他對火霞老祖的那座行宮倒無太多興致。
畢竟是一位旁門純陽的府邸,只單看那頭追趕出來的巨禽,便知守禦之森嚴了,絕非等閒幾日功夫,就能夠攻破的。
而縱是入得其中,怕也少不了一番爭奪,又是耗費時日。
且自己還有好幾種手段未曾煉成,對上那些洞玄弟子,怕也難以從容。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抓緊時間提升自己修為,爭取令道行更上一層,這才是根本正道。
而左右還要在這洞天中度過三年的光景。
若出關時候,火霞老祖遺下的造化被世族中人得了,陳珩也不會故作大度,要行資敵的蠢事。
到那般地步。
自也是另有一番新的籌謀打算了……
……
兩人一路飛遁,途中又躲閃了幾波獸潮。
數個時辰後,一片綿延甚廣的大山,終是赫然映入眼簾。
剛一接近,便有濃烈的火煞氣息撲鼻而來,炎光洶湧,向上空竄去,幾有遮天之勢。
而這滿山皆是生長著古怪的青藤,密密麻麻,遮住了山體的本來顏色,異香從中散開,燻人欲醉。
初始陳珩還疑心這青藤是否為某種兇物,並不急著落下遁光。
小心探察幾遍後,得知這青藤竟是一類異種,專汲火行之氣而作為食糧,火煞愈是濃烈,便生長得愈是繁茂,便也放下心來。
在選定了一處隱秘絕壁,于山腳處開闢出兩方相隔不遠的巖穴後,陳珩先是對著喬蕤細心叮囑一番,旋即又起手一指,以散景斂形術遮了氣機。
做完這一切後。
他才入了自己的那口巖穴,向裡內行去。
這洞府不過是陳珩以真炁消融山石而成,自是粗獷,難以精緻妍巧。
在行了近十四五丈,走到至深之處後,陳珩也停了腳步,折身將大袖一搖,周遭山石登時隆隆向正中擠壓顫動,緩緩將入口給閉了,同時那些蔓延群山的青藤,也漸次覆上了巖穴,飛快生長。
不過半炷香功夫,就將洞府遮了個嚴嚴實實,同外界看不出分毫差異來。
此時這巖穴之中。
四壁漆黑幽靜,彷彿落針可聞,無端透著一股迫人之感。
陳珩也不以為意,只從乾坤袋中拿出一方杏黃蒲團,坐定其上,緩緩調息幾個回合,心中實是有股難以掩飾的喜悅之感。
自從邁進修行門戶以來,聽聞了洞天的神異,他便一直有心想入內一探。
而時至今日,才總算是如償所願了!
因流火宏化洞天到底是旁門洞天,又經過了萬載歲月消磨,時至今日,也只能再支撐三年功夫,便無以為繼。
不過此洞天內的三年功夫,放在現世之中,卻不過才一年光景,再加上陳珩有一真法界在手,與洞天兩兩相合之下。
也便是說。
現世不過一年,他卻足足是有三十年光陰,可以用來揣摩功行,悟道修行!
這洞天於他而言,倒的確是一方不折不扣的寶土了!
而念及至此,陳珩又壓了略有些躁動的心緒,在腦中將種種想法飛速盤算了一遍。
雖說現世一年,但在洞天相輔下,他足是有坐擁三十年光陰。
不過一真法界中的三十年,卻只能夠得出修行體悟,至於法界內心相的道行,卻是無法返還給真身。
若依此而言。
這三十年,倒也並非是切實的三十年修行光景……
“道術種種,還是先擱置一旁,至於劍道,也是如此,在每月的無形埒劍洞開啟時候,再做計較也不遲。
難得入了此方天地,我還是應將心思,放在道行上才是。”
他斂了心神,暗自言道。
重術而輕道,終究是捨本逐末的舉止,已有無數前車之鑑在前,再且,也終究是證不得羽化長生。
六年之後便是四院大比,在此之前,若能突破幾層小關障,實是要勝過將幾門上乘道術給修行至了大成至境。
譬如那劉觀,只是隨手發出一道雷,便一氣破開了陳珩的諸般手段,可謂威勢駭人。
但若論他的紫清神雷造詣到底有多精深,卻也並不見得。
不過因他是洞玄修為,雖還未修出法力來,但一身真炁的體量,卻也足是陳珩的百十倍,猶如淵海之比河湖。
只憑借道行,就能硬生生將陳珩壓上一頭!
而紫府期的修持,同築基、洞玄一般,同是分有三重小境界。
各為萬妙歸根、超脫分形和換魂消魄。
陳珩如今正是紫府第一重——萬妙歸根,若再進一步,將神識滋養壯大,便能晉升至紫府二重“超脫分形”境界。
超者,朝出凡驅而入聖品。
脫者,脫去俗胎而為神人。
是神入聖胎,氣全真性!
所謂“超脫分形”一境,也無非是將修道人自家的元靈蟄藏於紫府之中,輔以居靜正坐、閉目冥心、定息住炁種種手段,來調集周身精炁神之三寶,用來滋養元靈。
紫府一重時候,修道人的元靈不過如一個方出生的嬰孩,還遠未長大。
但到得“超脫分形”境界,元靈就已是個壯年之人,形體堅固,以至於可以將念頭分化出百千之數,寄託在禽獸草木種種之上,身雖不動,卻心念起時,就可遨遊於名山大川之中。
若欲證得“超脫分形”境界,並不需什麼外藥的輔助,至於什麼疑難關礙,也皆不存。
只需是調定精炁神之三寶,滋養元靈即可。
待得火候足夠,“超脫分形”,也是水到渠成,自然就成就了。
修成這一境界的快慢,只同修道人自身的精炁神三寶相干,換而言之,便是與道基脫不了干係。
而陳珩自邁入修行門戶以來,所參習的典籍,無論《神屋樞化說太始元真經》或是《兜術天王神宗玉書》。
放眼宇內外,也皆是一等一的寶經!
他的道基之深厚,自毋庸置疑。
據陳珩心下推斷,只需二年上下的光陰,他便能修成“超脫分形”的變化,成為一名紫府二重修士。
而至於第三重境“換魂消魄”,此境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疑難,需得外藥來作添力,且在修持過程中並不乏難關險障。
不過陳珩在前來流火宏化洞天之前,早已料得此遭,向姜道憐那處得來了不少外藥,足夠第三重境“換魂消魄”的所需了……
這時。
他將雙目緩緩一閉,擺出個五心向天的姿勢,身形就如一方青石,一動不動,很快進入到入定中去。
而與此同時。
流火宏化洞天中。
一座相距陳珩閉關之處足有數百里的龍角飛宮中,卻又是另一副景狀。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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