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拯救所能拯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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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有盡時……

楊雲輕輕地閉上眼睛，10032號說的便是這樣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四階強者固然強大，文明天生武器固然神妙無方，但若將範圍擴大到多元宇宙級別，這就又不算什麼了。沒有人可以拯救所有人，10032號不行，辛必安不行，甚至於三清道尊，乃至於人皇本人，也不行……

“能拯救所有人是最完美的理想狀態，是隻有童話故事與裡才會出現的景象，而現實是殘酷的。”

10032號平淡的敘述著這個道理，宛如在聊今天晚上吃什麼一般：“在絕大多數的時候，我們不得不做出選擇，是選擇拋棄五人的性命，去拯救十人的性命？又或是選擇去拯救一個科學家的性命，從而拋棄掉一個地痞流氓的性命？”

“是選擇花費一個小時救出一人，還是選擇花費兩個小時，去救出十人？”

辛必安沒有說話，但她的右手不知不覺已然握緊成了拳頭，漂亮的手掌被指甲掐出了五道血痕，而10032號則是略微瞥了一眼後便繼續道：“辛必安，這和我們之前所執行過的任何一次任務都不同。在之前的任務中，我們或許只需要抹殺怪異，消滅鬼怪，即便是殺死那些被罪孽汙染心智，無藥可救的人類，在你看來也只不過是殺死了那些‘非人的存在’。”

“在有著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你能夠面不改色的取走十人的性命，可以取走一百人的性命，可以取走一千人的性命。但若是將這個數字上升到以億為單位，上升到以星球，以位面為單位，那麼除非你是像我這樣天生就缺少感情之人，那麼你會覺得遲疑，會覺得難以決斷，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善良，並不是錯誤。”

“10032號，你……”

辛必安本以為10032號的話語出現了轉機，但還沒等她的喜色出現在臉上，10032號便無情的打碎了她的希望：“……但弱小才是。”

——我明白你很強，擁有魔王初級外加金丹級修真者的實力，修煉的還是以實戰著名的上清誅仙訣。不然，也不會被派來擔任第四團的團長位置。

——只是你還不夠強，因為魔王初級並非無敵，最起碼對付蘆屋道滿還是力有未逮，而想要拯救這個位面的所有人更是毫無可能，若真的能夠做到如此之事，那麼最起碼也得兩位副軍團長中任意一位親至。

這是10032號尚未說出口的話語，但她明白辛必安也應當懂得這些道理才對：“辛必安，你既然身在這個位置，那就必須承擔起相應的責任，做出相應的決斷，就像電車難題中手握軌道操縱桿的人，你能夠選擇的，只有兩條道路。”

“你無法停下火車，也無法破壞軌道，不能讓電車來一個帥氣的漂移，在千鈞一髮之際停下；也不能在關鍵時刻提前救下綁在軌道上的受害者。你能夠做的只有二選一，究竟是讓電車碾過五個人，還是碾過一個人的身體。”

“選擇……”

辛必安重複著這兩個字，她從未覺得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如此沉重過：“但即便如此，我們也是來拯救他們的，而不是來當一個位面的毀滅者和劊子手的……”

“天真，我們的每一次救世都是一場全新的棋局，而犧牲則不可避免。如果想在棋局之中贏到最後，就必須冷酷的，平等的對待一切事物，將我們所擁有的全部力量，無論是人，還是物，甚至你我本人，都置於棋盤之上。”

“可是這一切都不是棋局！”辛必安激烈的反駁：“而性命也絕不是任人操弄的棋子！”

“就是棋子。”

10032號反駁了辛必安的話語，她道：“性命從來不對等……一個科學家的性命就是比一個流氓的性命更有價值，十人的性命就是比五人的性命更有價值，我們第四團的戰士們的性命就是比這個位面的民眾性命更有價值，而我們二人的性命，也比第四團中任何一人的性命都有價值。”

“身為第四團的正副團長，所有人的性命幾乎都繫於我們之手，而既然身處這個位置，那麼我們就更應該變得冷酷起來。”

“慈不掌兵，便是如此。”

辛必安難以置信的望著10032號，這個長久以來一直作為副團長與參謀，協調著第四團絕大多數事務的女人，此刻露出的一面卻讓她如此陌生。雖然之前也覺得10032號的佈局有些不近人情，但……

突然，10032號面前的虛擬螢幕閃過一道紅光，隨即代表罪孽濃度的資料開始瘋狂上升，而本瀰漫於日本島國的黑霧，也開始迅速的向四周擴散而去。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看著資料瘋狂波動，10032號直接道：“蘆屋道滿已經加快了速度，開始將罪孽擴散到其他區域，生命之河的汙染在逐漸擴大。”

“根據計算，三小時後罪孽就會瀰漫整顆星球，以我們當前的人手是無法進行阻止的……做出你的決斷，你的選擇吧。”

10032號的目光看向了站在原地，沉默不語的辛必安，但同樣立於身後的楊雲卻有某種預感，這目光也同時看著一千五百餘年後，接受著這份記憶的自己。

——是啊，我雖然從10032-2和琉璃那裡，知曉了辛必安的結局如何，也知曉了她會做出如何的決定，但當時的她，又是如何去想的呢？

——人皇第十軍團第四團的團長，魔王級靈魂修，金丹級修真者，通天的傳承者，辛必安……如果是她的話，會說出什麼樣的話語？

楊雲輕輕地閉上眼睛，辛必安的記憶在他眼前劃過，情感在共鳴，心中的火焰在燃燒，為的是這艱難的抉擇，與對於現狀的無力。

洶湧澎湃的情感沖垮了堤壩，曾以為的阻礙已經不再是阻礙。

突破，從未來的如此簡單。

是水到渠成，還是厚積薄發？楊雲不知道，他也無需知道，他知道的僅有一件事情，那便是他的第三階基因鎖，在這一刻悄然開啟，

——如果，我是辛必安的話，我是辛必安的話，我是辛必安的話！

思維在加速，在模擬，在生成。而楊雲，在這一刻也彷彿與辛必安的身影重合，張口接上了10032號的話語：“那些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要被毀滅的普通民眾，他們做錯了什麼？”

“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錯。”

自問自答後，楊雲繼續說了下去：“明明是因為蘆屋道滿的緣故，導致他們成為了無辜的犧牲品，但我們卻要因此將其認定為邪惡，將所有事物一同毀滅？”

“天底下……沒有這樣的事情！”

楊雲低著頭，一字一頓的道：“我啊，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我也知曉，若此時我選擇放棄掉他們，放棄掉這些無辜的民眾，那就真的沒有人來救他們了。危難當前，唯有責任。在此之前，必須有人站出來戰鬥，然後犧牲。”

“所以，我要拯救他們！”

“這就是你的答案？即便這個選擇可能犧牲掉你自己，以及搭上我們所有人的性命？”

跨越了時間的帷幕，10032號平靜的與楊雲對視著——這並不讓人意外，既然辛必安都能夠以心靈之光的形態留存，那麼作為楚軒異父異母的親姐弟，提前安排好了接下來事情的10032號，自然也有著相應的手段。

“不，這是辛必安的答案。”

但出乎10032號意料的，楊雲搖了搖頭：“我不是統領著數千人的將軍，與辛必安的接觸也只有剛剛的短短一刻，所以我只能開啟第三階基因鎖模擬她的部分想法，再從結論倒推出經過。”

“只不過，即便經歷不同，人們之間依然可以透過情感和心靈，進行互相的理解。因為人類的感情，那些美好的東西，總是相通的。”

“所以，你的答案是？”10032號的語氣中聽不清喜怒，只是很平靜的發問。

“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因為如果是你的話，定然會在倫戈米尼亞德的核心操控室留下相應的後手，當琉璃到達這個空間之時，你就會得知相應的資訊。就像你現在站在我面前，選擇對我釋放出善意一樣。”

“那麼，我要回答你的是……我或許無法拯救所有人，但我能拯救那些我所能夠拯救的，我要做到那些我能夠做到的。”

楊雲抬起眼簾，平靜的迎上了10032號的雙目，說出了最後的一句話。

“我，正是因此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