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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韓相第一份詔令,召中州儒道宗師和靈脩天境隨行入皇城。

儒道掌控天玄,但大多數的儒道宗師已經在皇城,還有的則是坐鎮一方,職責重大。

至於一些零散的儒道大修,或是隱居山野,或是如東方書一般教書育人,都是不在意權勢的。

這些皇城外的儒道宗師,便是文墨聲在的時候,都沒有動過。

天玄世界的靈道修行者大多在宗門,那些天境強者也很少參與皇朝大事。

韓牧野一封詔令,就要讓他們往皇城去。

能行?

看著那金光閃耀的字跡,雲緞目中閃過一絲猶豫,最終沒有開口。

在她看來,韓牧野最好是入皇城,潛心治理天玄幾十年,然後再慢慢獲得各方認可。

這般直接詔令,是直接跟那些大修士對上。

一個不好,就可能折損了新國相的威嚴。

一國威嚴所在,當真折損,就失了民心國運,是之後如何做也彌補不回來的。

“黃脂虎呢?”

韓牧野看向有些愣神的雲緞。

“脂虎領玄陽衛大軍,在東南八郡之地鎮壓道門。”

雲緞忙開口回答。

鎮壓道門。

道門還不夠穩,國相的詔令說不定沒人聽。

這是雲緞話外的意思。

悄悄抬頭看向韓牧野,雲緞相信他不可能聽不懂。

韓牧野面上神色不變,抬手一份帛書出現。

“詔令,南荒錢一鳴迴轉中州,持此令,滅一切違逆天玄之人,滅其傳承。”

紫色詔書上有金色字跡閃耀,其中透著血色的紅。

雲緞瞪大眼睛,盯著這詔書。

韓牧野所寫詔書,代表的可不只是他自己。

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天玄皇朝,是天玄儒道,是天玄世界的天道!

天道從來講求穩固,講求平衡,什麼時候竟然這般激烈!

“韓相,這——”

雲緞才開口,又是頓住,點頭道:“好。”

今日如果面前的是文墨聲文相,她絕不會問。

到底,她自己都覺得韓牧野的根基太淺。

韓牧野沒有再開口,緩緩閉上雙眼。

他不是文墨聲。

他不會去下大棋。

他的心思只放在自己看得見的局勢上。

保住天玄,僅此而已。

從當初道爭開始,他就已經在全力增加自己手上的籌碼。

劍丹,劍陣,外援。

無盡海一趟,他得到了數個強大的盟友。

莽荒的麒麟神獸。

六魁閣的劍閣勢力。

文淵閣的儒道勢力。

關鍵是他還得到了無盡天尊的支援。

無盡海方面的力量,就要來了。

不只是碎星島各方,韓牧野的後手還有堤壩之外的黃老六,還有化身化身顧月寧在青遊界域招攬的那些劍修。

齊陽天尊不會親自來,但會有足夠的支援。

至少兩位天尊大能,至少五方世間頂尖大勢,至少十位道祖級別的大修,這些才是韓牧野真正的依仗。

對於天玄世界中的各方,韓牧野已經沒有心思與他們周旋。

如果還是文相主持天玄,或許依然求穩。

但韓牧野,不是文墨聲。

……

船隊前行,橫穿中州。

下方各郡縣鎮守都前來參拜。

雲緞出面安撫,韓牧野沒有露面。

兩封詔書已經傳遍中州,各方儒道宗師和天境高手有些毫不猶豫動身往皇城,有些則是在觀望,還有一些,並未將其當回事。

新官上任,還未坐上那個位置,就已經這般肆意?

不管是儒道隱居的修行者,還是那些道門天境大修,都有不屑遵守詔書上所令。

他韓牧野還能親自出手來殺人不成?

天地權柄在握,韓牧野要是在天玄出手,相信無人能敵。

可那也就他一人。

他權柄未穩,甚至還未入皇城,頒發的詔書空有文字,沒有天地之力加持。

認的,當這是詔書。

不認的,當這是廢紙。

中州,良宿城,鎮守府。

三位儒道大修圍坐。

鎮守良宿城的白浩是儒道宗師,端坐其上,另外兩位,一位是城中儒道大家方明山,另外一位是隱居良宿山的大儒朱還。

此時,三人面前放著一份紫色的詔書。

這是分發的詔令,乃是韓牧野的第一份詔書,召中州儒道宗師和靈道天境入皇城。

當然,這一份只是複製。

“新官上任,這第一把火,就要將天玄燒穿啊……”白浩面前身穿青色長袍的老者低聲開口。

他是隱居良宿山的大儒朱還,早已是儒道宗師,當年還在皇城書院做過教習。

在皇城中居住過,朱還知道天玄的大勢如何。

皇城中有著鎮壓一切的力量。

光一座皇城書院,就能橫掃天玄。

上首的白浩面上露出一絲苦色:“你們還好,沒什麼牽掛,想走就能走,去皇城也方便,我這一堆事情,還真是麻煩。”

朱還點點頭,輕嘆一聲。

從道爭開始,良宿城外幾家道門就不安穩。

特別是城外三千里金玉山上的金玉道宗,三位天境高手坐鎮,大長老朝煙道人修為已經出竅八重,能與白浩直面抗衡。

這些年,維持良宿城局面,白浩已經殫精竭力。

若不是還有朱還和方明山協助,白浩一人根本無力壓住良宿城局勢。

“我倒是收拾一下就成,沒有那麼多瑣碎事情。”朱還低聲說道。

他對面,穿著月白錦袍的老者搖搖頭,面上閃過一絲冷笑,伸手按住面前的詔書:“這麼說,朱兄你是準備前往皇城?”

朱還抬頭,目中閃過一絲驚異,看向老者:“明山兄,你難道不去?”

新任國相的第一份詔書,當真敢違令?

這方明山雖然儒道修為精深,可也不至於如此乖覺。

“方某最近潛心研究金石字畫,準備寫一本新書,真的是沒空去皇城。”方明山站起身,向著朱還和上首的白浩一躬手,轉身大步離開。

真敢走!

朱還張口想勸,被白浩抬手攔住。

看著方明山背影,白浩低聲道:“他前些時候與金玉道宗私下來往不少,想來,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

與道門勾結?

朱還目中閃過憂色。

“那城主你怎麼辦?”

局勢如此,白浩如果前往皇城,恐怕要丟了良宿城,這等鎮守之地丟失,罪責可大了。

若是白浩不去皇城,又是違背了新任國相的詔令。

新任國相的第一份詔書就要違背,往後,不知會有什麼樣的責罰。

朱還自己是隱士,見識過皇城繁華,也知世間權勢,白浩這一次不管去不去皇城,恐怕都沒有什麼好結果。

“哎,我那良宿山上倒是還有幾處清靜之地……”朱還看來,白浩丟官已經成定局。

抬眼去看白浩,卻讓他一愣。

此時白浩面色淡然,哪有一絲疑慮!

見方明山看自己,白浩抬手,將第二份詔書放在桌面上。

看著這詔書上帶著血色的字跡,方明山渾身一顫,只覺得寒意翻湧。

“這,新任國相要以鐵血手段,直接鎮壓天玄?”

鐵血手段,那得死多少人?

文相穩固天玄,萬年來打下的儒道根基,當真要一次盡毀?

“呵呵,韓相可是劍修出身。”白浩面上露出笑意,淡淡開口。

劍修,行事可與尋常的儒道不同。

韓牧野被拜請為國相,關於韓牧野的故事,天玄也快速流傳。

西疆劍道謫仙,東海一劍橫行,詩詞為劍,皇城煉製劍丹……

聽到白浩的話,朱還點點頭。

結合韓牧野出身,如此詔令,並不奇怪。

或許,文相將相位交給韓牧野,就是因為看重其劍修出身,殺伐果斷?

“南荒錢一鳴,雖然手段酷烈,可他的戰力和修為,麾下軍卒實力,都差很多啊。”朱還擔憂的低聲開口。

“如果是陸屠夫歸來,倒是有幾分把握……”

……

中州東南長河郡。

坐落在綿延大山之中的豐成道宗乃是一家傳承悠久的道門。

豐成道宗的傳承可以追溯到五萬年以前,門中高手無數,光是天境化神,就有兩位。

如今道爭大世,化神,那是世間第一等的戰力。

擁有兩位化神大修的豐成道宗,不懼任何人。

何況原本在東南鎮壓的黃脂虎,還領著劍修大軍往皇城去了。

黃脂虎一離開,無數傳訊符籙飛往豐成道宗。

豐成道宗大殿,上首宗主無雲道君和大長老白城道君並坐,下方十多位天境出竅和元嬰分列兩方。

所有人面前,都放著兩份紫色的詔書。

“諸位,你們怎麼看?”

無雲道君看向下方,淡淡開口。

大殿上本來有些嘈雜,無雲道君出聲,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相互看一眼。

“宗主,明玄道門的長治道君傳訊,想來拜訪。”片刻之後,主管門中外事的和風道人終於說話。

他手中拿出一份玉簡,然後又道:“還有上和道門,六元道宗,正陽道觀……”

一份份玉簡,都是道門各方大修的邀請。

和風道人拿出的玉簡,讓大殿中不少人面上露出欣喜。

也有幾人面上閃過一絲猶豫。

“宗主,那個玄陽脂虎離開東南,如今可是個好機會啊!”一位白鬚老者目中神光閃動,低聲說道。

“魯長老說的是,天玄本該是修行昌隆,儒道鎮壓各方,實在沒道理,如今局面,乃是我道門絕佳的機緣。”有人再忍不住,高聲開口。

大殿之中,頓時議論聲四起。

從開始的低語到後來的高聲,逐漸氣氛熱烈。

有幾位主戰者已經是面色脹紅,熱血沸騰,似乎今日就能一舉拿下東南各郡,道門自立。

有幾個說如今道爭大勢在,天玄應該團結一心的,都被呵斥,不敢再出聲。

上首,兩位道君對視一眼,面上露出笑意。

一直不曾出聲的大長老白城道君揮手,大殿中頓時安靜。

“今日且議到此。”

說完,他的手按在面前的布帛詔書上:“我豐成道宗如何選擇,就看這位被新任韓相所召的南荒鎮守如何做了。”

南荒鎮守,錢一鳴。

大殿上,那些主戰者面上笑容更燦爛。

錢一鳴,區區出竅二重的後輩,陸屠夫的手下敗將,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當初陸屠夫在東南八郡都沒有鎮壓住,還是靠著儲君雲緞和天玄脂虎的劍修大軍才穩定局面。

現在劍修大軍離開,陸屠夫去了天外,就憑一個錢一鳴,拿什麼鎮壓東南?

這一刻,不只是豐成道宗,整個東南,甚至整個中州,都將目光落在了還在南荒的錢一鳴身上。

錢一鳴如果鎮壓不住東南,那韓牧野詔令就成笑話。

此時,南荒,玄陽衛大軍營地,中軍大帳中,一位位身穿黑甲和赤甲的軍將肅穆端坐。

上首,衣冠整肅的錢一鳴神色鄭重。

他的面前長案上,放著一張淡紫色的詔書。

所有端坐的軍將,目光不自覺落在那詔書上。

這就是新任韓相手書。

就是這一份詔書,將所有人推上了風尖浪口。

“稟指揮使大人,南荒鎮守大軍,所有軍陣已經集結。”

“十八位鎮守指揮使,全部到齊。”

下方,穿著黑甲的副將躬身開口。

錢一鳴點點頭,揮手讓副將歸位。

他的目光掃過所有人,伸手按在面前的詔書上。

“諸位,不用我說了吧?”

所有人站起身,躬身不動。

這裡是軍營,又不是那些宗門。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畢生信念。

錢一鳴緩緩站起身,手中握住詔書,沉聲開口:“南荒鎮守大軍即刻啟程,前往中州。”

“國相之令,所有違逆者,殺無赦。”

大帳中,十八位鎮守躬身,直接轉身就走。

然後,軍帳之外,整齊的軍令與步伐聲音傳來。

軍帳之中,錢一鳴看向掌中握著的詔令。

這是韓牧野的親筆手書。

握緊紫色布帛,其上有道道劍意傳來。

與文墨聲文相不同,韓相的手書,沒有那等蓬勃的浩然氣,反而是劍氣滿溢。

“橫掃天玄,然後率領大軍前往天玄之外征戰,我錢一鳴等這一天,很久了。”

口中低語,手中詔書上金光閃動。

一柄柄金色的劍光浮現。

三百六十一道劍光化為周天劍陣,靜悄悄懸浮在錢一鳴的面前。

周天劍陣集結,力量化為一道光幕,其上顯露出中州地圖,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

“呵呵,原來,這麼多人和勢力都有異心啊……”錢一鳴面上神色透出一絲笑意。

他的目光在光點上搜尋片刻,然後抬手壓在中州與南荒交界之地的一處山巒。

“南源道宗,違逆。”

“滅。”

劍光震盪,光幕散去,錢一鳴大步走出,一聲高喝:“兵發,南源道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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