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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夏侯惇陣亡的戰報傳到襄陽城,曹操裝腔作勢的下達了作戰指令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將軍府衙內。

整整十天啊,誰來也不見。

且不說荊襄剛剛換了主人,蔡瑁、張允、蒯越這批本土文臣武將很多事情需要跟曹操稟奏、裁決,光是夏侯惇陣亡的訊息不脛而走後,各方的動盪也是需要他出來做安撫的呀。

可曹操卻把自己關閉了起來,無論是本土的文臣武將,還是潁川謀士,乃至於夏侯淵上門,都沒能見到曹操。

當然,好訊息是荊襄的兵馬始終沒有真的北上,知曉了這個情況後,荀攸和郭嘉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司空到底是穩住了呀。

現在不見人也好,畢竟很多事情一旦開了口真的不知道怎麼解釋,譬如他自己的出爾反爾,譬如蔡瑁、張允等人會不會從中試探。

也有可能,他是真的因為夏侯惇的死而傷心難過、不能自已。

不管怎麼說,這個時候,閉門謝客,其實是明智的。

在這十天的時間裡,沒有人知道曹操在屋內到底在想什麼,做什麼,只知道在這一日他得到了斥候送來的情報後,傳令兵就急詔荀攸、郭嘉過府。

兩人猜想過,應該是他調整的差不多了,想要找二人商討主意。

現在不管是北國還是荊襄,其實都挺亂的,你可以休整幾日,但不能真的撒手不管,十天時間,尚算可控。

兩人穿過典韋、許褚把守的房門進入內廳,只見一張長寬足有一丈的地圖鋪在地上,曹操坐在主位眯著眼看著地圖。

“司空。”二人躬身行禮,對眼前的一幕早有預料。

“我說,你們聽。”

曹操的聲音很低沉,也顯得有些急促,似乎不願意多說一句廢話,“呂布得北國後,依著林墨過去的習慣必會花上一些時間整頓內務以使後方安定,估計這個時間至少在半年到一年內。

換句話說,留給我的時間,只有不到一年了。

在這一年的時間,我不僅要把荊州完全的吸納,還要籌備與呂布的生死大戰。

從地圖上看,等呂林休整好再揮兵南下,從關東到兗東,綿延千里戰線皆可為戰,一旦他多路襲擾,我將首尾難顧,所以我意主要鞏固好兗州根基,至於西線戰場或可引援。”

一口氣說完關於未來與呂布大戰的戰略部署後,曹操瞥向了荀攸和郭嘉。

二人先是對視了一眼,隨後郭嘉先開口道:“司空是否打算請關中十部入關東?”

曹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頷首,“荀彧經營了整整兩年的時間,關東地區已初具規模,此時拱手著實可惜,但只有這樣,才能將呂林的注意力轉移。”

郭嘉和荀攸出神的看著地圖,思忖著曹操此計何為。

所謂的關中十部,其實是過去叛亂於關中地區的涼州與司州的各部力量。

分別是馬騰、韓遂、侯選、楊秋、李堪、張橫、成宜、馬玩、梁興、程銀。

這些人裡,除了馬騰和韓遂的基本盤是在西涼外,其餘人的基本盤都在關中,甚至有半數人都是出身於司州河東郡。

只不過鍾繇入長安之後,對他們施以懷柔政策,再加上鍾繇本身的地位,算是勉強詔安了這批人。

在後世的演義或是影視劇裡,關中十部裡,除了馬騰與韓遂名氣比較大一些,其他八部似乎都有種路人甲的感受。

其實,歷史上曹操奪船避箭、割須棄袍的潼關大戰的對手就是關中十部,若僅憑馬超和韓遂兩人,根本不足以跟曹操叫板的。

他們的隊伍裡,夾雜了大量驍勇好戰的羌胡部落,尤其是韓遂,因為他本身就是被羌胡擁立的頭領,用他們來抗衡呂林翁婿,可行性非常高。

畢竟這些傢伙出身草莽為多,多年來為了錢糧發動各種劫掠和叛亂,如今天子詔書安撫外加讓出關東河東、弘農與河內三個已頗具規模的郡給他們,就算明知有一定風險,他們也會忍不住會咬鉤。

而只要利用好了這支力量,哪怕到時候呂林對準的目標是中原而不是關東,十部人馬也能趁機對幷州進行反撲從而分擔曹操的壓力。

完全的梳理好了這些情況後,荀攸和郭嘉對視一眼,目光中都帶著堅定,顯然對這個方略是極為推崇的,不過郭嘉還是忍不住補充道:“我們在河內部署的陷阱怎麼辦?”

“此一節我也想過,一來林墨狡詐,未必會跳入這個坑裡,再者就算真的算計到他,也傷不了他們的元氣,既然如此,不如把這條暗線一併送給關中十部。”

至此,兩人算是徹底明白,曹操已經把一系列的事情全部都算計進去了,今天叫他們來,無非是想聽一聽有沒有需要糾正的地方。

單純以天下為局的戰略部署,這算是眼下唯一可控且可行的對抗佈局了。

不管怎麼說,面對關中十部總是好過面對呂林翁婿的,假使在這最終一戰裡勝出了北國,到時候想驅逐十部人馬,相信不會太難。

曹操揉了揉手腕,未聽二人有意見,便繼續說道:“今晨我收到交州和湘南斥候來報,孫策率兵前往蒼梧,劉備新拜的軍師諸葛亮隻身南下。

明面上看他此番像是為了說服孫策放吳巨一條活路,可這等事情豈能瞞過我的眼睛。

若是我沒猜錯,他是擔心一旦我向湘南用兵,劉備手頭上的水師根本敵不過蔡瑁和張允,故而想借江東水師與我抗衡,名為保吳巨,實則為兩方聯盟充當說客。”

這個訊息是曹操早上才得知的,荀攸和郭嘉還是從他的嘴裡才獲悉了南面的情況。

便是深究細想也贊同曹操的看法,諸葛亮是什麼人啊畢竟進入了襄陽,終歸能聽到一些傳說,譬如臥龍鳳雛得一便可安天下。

但對於這樣的說法,在他們看來是不信謠、不傳謠。

可側面也反應出了諸葛亮在劉備軍中的地位應該是僅次於劉關張三人的,如此分量的人物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吳巨跑去交州,當是為了聯盟。

從這個角度上看,此時確實不能再對湘南用兵。

“幷州易主,荊襄內部人心浮動,所以,我們要麼不戰,開戰就必須獲勝,否則將死無葬身之地。

兩方聯盟之下,只怕荊州水師也無必勝把握,但是!”

曹操眸子狠厲,站起身來踩踏著地圖上標註了江夏的位置,昂首道:“他大概是忘了孫堅是死在了誰的手上吧,大難之際或可暫時放下恩怨,但我若對湘南置之不理,隔岸觀火,我倒想看看孫策能不能放下他跟黃祖的殺父之仇了。”

“孫權死在了廣陵,孫策與呂布亦是不共戴天,確實可為司空所用。”荀攸補充道。

曹操的臉上波瀾不驚,顯然,即便荀攸不提醒,他也已經把這些都想到了。

在他們看來,孫策不僅不會被劉備引為援軍,還有可能是形成水火之勢的死對頭。

現在,只需要冷眼旁觀,劉備的兵力自保可以,但絕對不可能跨過湘水用兵,而孫策呢,佔據了交州的確可以對零陵和武陵起心思,可曹操相信,黃祖應該會更吸引他的。

江東小霸王.曹操冷嗤了一聲。

“司空第一步棋是請關中十部入關東,以制衡呂布,減少我軍西線的壓力,得以集中兵力於中原殊死一戰;第二步棋是隔岸觀火,坐山觀虎鬥,待黃祖與孫策起戰,我軍伺機而動。”

郭嘉凝神望著曹操腳下的地圖,沉聲道:“若是在下沒猜錯,第三步棋,應該是撬開天府之國益州的門戶漢中。”

曹操站在地圖上不動如山,目光遠眺,面若沉水道:“張魯,以五斗米教蠱惑人心,這些年他與劉璋不死不休,時有攻伐。

若是對張魯用兵,劉璋不會援助於他,北面是八百里的秦川,漢中一隅已成死地,他根本無力與我抗衡。

此戰不僅可助我安頓好荊襄軍心,亦可洞開益州的門戶,使川蜀之地人心惶惶,只待時機成熟,拿下天府之國,連通荊襄,足可養兵五十萬。”

三步棋,每一步都是根據曹操的現狀做出了最為理智並且可行的戰略部署,有些地方,乃至於荀攸和郭嘉都沒看清楚,但聽完後,卻一點問題也找不出來,二人的內心都被曹操這些部署激盪起一股意氣。

事實上,曹操本身就是一名出色的兵家,這一點郭嘉和荀攸從來都是知道的呀。

讓他們欣喜的是,曹操的逆商也能如此的強勁,遭遇瞭如此打擊後並沒有關上門來暗自神傷,而是獨自一人謀劃大局,一如林墨以天下為棋盤,撥弄風雲。

這才是他們所敬重的雄主曹孟德。

“司空明鑑,在下以為此方略為眼下唯一可行之策!”荀攸率先表態了。

“在下附議。”郭嘉拱手作揖。

得到了他們二人的支援,曹操終於緩緩閉上雙眼,用心在聆聽。

他聽到了,聽到了晉陽城裡的守軍在死戰,在求援,趙雲帶著顏良文丑在猛攻,滿寵和曹真悍不畏死的親身陷陣。

這些年,雖然自己的實力也算是一路在增長,可與呂林的戰鬥,卻從來都是以失敗告終的,這件事近乎要成為曹操的心魔了。

每每閉上雙眼,總是忍不住會想到昔日慘敗,夏侯惇、李通、曹純、曹休、高覽、樂進、車胄.

讓人心痛啊。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

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這些難過的悲愴,只希望是宏圖霸業上固有的犧牲,若有一日登頂山巔,你們的名字我不會忘記,必會一一請入太廟

“下去吧,讓蔡瑁、張允和蒯家兄弟過來。”曹操揮了揮手,重新坐回了主位上。

二人拱手作揖後,轉身離開出去傳令了。

作為本土的文臣武將,他們四人過來雖也稟報了一大堆的事務,譬如兵馬上的重新整頓,歸編問題,譬如一些劉表遺留的郡丞、縣令需要置換。

對此,曹操都是很痛快的答應。

其實他心裡明鏡似的知道,這些事情,完全用不著事無鉅細的稟報,說到底他們只是想試探自己會不會北上。

大概,他們就指著自己北上,好重新為荊州選個主子,賣個好價錢是吧。

甚至,如果自己晚來那麼一段時間,都未必能進得了這襄陽城。

曹操很清楚這些人道貌岸然,但眼下也只能睜一隻閉一隻眼,尤其接下來還要對漢中用兵,先穩住他們吧。

有一點,曹操做的要比歷史上好很多,那就是對荊襄軍民人心的凝聚上頗有建樹。

歷史上的曹操,鯨吞北國,將中原收入囊中後,數十萬大軍綿延壓境,劉琮和蔡瑁也是很乾脆的就投降了,但進入荊州後,曹軍的軍士對當地人的欺壓堪稱是土匪級別的。

對荊州軍頤指氣使,對荊州民是武力搶掠,致使荊州軍民對於曹軍心生不滿。

其實,赤壁之敗,荊州人心不齊,也是一個不可忽略的原因。

而眼前的曹操,遭遇了呂林數敗洗禮,兵馬、實力都遠不及歷史車輪軌跡上的自己,也因為如此,他對於軍士的約束會更強一些。

把四人打發走後,曹操覺得自己總算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十天,整整十天,不能說一直沒有閤眼,但實實在在沒怎麼睡好過,每每都有被驚醒的時候,所以,把這些處理好之後,他整個人都顯得很疲乏,雙眸佈滿了血絲。

原本以為自己會沾床就睡,可睡下後還是輾轉反側。

最後,無奈的坐了起來,他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緩解頭疼的症狀,為什麼會心亂如麻,想來是對荊州的安撫還不夠。

“仲康,去,把蔡氏找來侍寢!”

屋外傳來一聲爽朗的‘喏’後,曹操才重重的嘆了口氣。

要對荊州安撫,先和蔡家綁上關係嘛。

事實證明,曹操的猜測是對的,蔡氏深諳十八般武藝,樣樣深入到底,讓曹操緊繃的神經得以鬆弛。

蔡氏自己也挺樂意的,畢竟劉表那個糟老頭顯然不如曹操這般驍勇善戰。

再加上既然襄陽已經迎曹操入城了,那劉琮的未來就在曹操的手裡握著,討好點,不會錯的。

晉陽城外,顏良文丑已經接收了西河、雲中、雁門幾個郡,憑他們的威望,幾乎就沒有動過手,都是非常乾脆的就開門投降了。

考慮到戍邊的問題,雁門是需要安排一點兵馬的,早前袁紹在雁門郡是部署了兩萬人抵抗鮮卑掠奪,中原大戰後,曹操攻入幷州,高幹就把這裡的人也給抽調走了。

現在,他們接手了,就不得不為邊陲百姓考慮。

回來告訴趙雲,他並沒有任何的意見,現在也僅是在雁門部署了八千人而已,回頭指不定還需要增兵呢。

但這些決定就得交給呂布和林墨來下達了。

讓趙雲頭疼的是,他始終都沒有想到如何攻破晉陽城的法子。

這可把趙雲急的抓耳撓腮了,辦法不是沒想過譬如挖地道,又譬如用霹靂車強攻,甚至讓人射入密信,假稱是曹操援軍到了,裡應外合圍攻,並且做出了後方騷亂的樣子。

縱然千般計策用盡,人滿寵就是不上當,為之奈何啊?

趙雲甚至內心都開始欽佩於滿寵了,破城後,一定要把這傢伙給抓來當自己的副將,又能打又聰明。

“曹操城府極深,若是沒猜錯,曹軍往來的信件裡應該會有特殊的記號用以區分。”郭圖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分析著。

顏良文丑一聽,有道理,如果來救援的不是曹軍,而是其他的諸侯兵馬,用這個辦法或許就可以引誘出滿寵了。

但趙雲對郭圖實在欽佩不起來,或許是因為林墨私底下管他叫狗頭軍師的原因,也跟呂布一樣心生鄙夷。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是林墨派來的,可到了晉陽前線卻一個方略也沒給提供,只是聲稱到了關鍵時候,晉陽城會不攻自破。

有幾次顏良文丑甚至提議不如再次強攻算了,卻又被郭圖給否了,人家這次來可是掛了監軍的身份,節制一軍隊伍,沒他首肯,伱還真做不到傾力強攻。

“先生,再拖下去,我擔心曹操的援軍就要到了,若有破敵之策,還望告知。”趙雲耐著性子的請教。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這麼說了,郭圖掐著手指算了算日子,從容笑道:“好吧,蘭陵侯的原話,請子龍將軍繼續圍城便可,曹軍不會北上救援的。”

此言一出趙雲、顏良和文丑面面相覷,“為何?”

“一者,曹操擔心蘭陵侯是圍點打援的半道伏擊,其勞師以遠,必不能敵;二者,荊襄新定人心不附,曹操不敢貿然離開;至於三者,城內守軍死守晉陽,卻也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若是知曉了曹操沒有援軍抵達,城內軍心會瞬間倒塌,即時我們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晉陽城。”

就這麼簡單?

顏良文丑一臉詫異,還以為是什麼高明手段,原來就是斷了他們的念想而已?

趙雲則是自嘲一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明白了,我明白了,辜負了允文的信任啊.”

郭圖把實際情況說明白後,趙雲立刻就恍然大悟了。

難怪這傢伙一直從容自若,因為他知道曹操不會來救援的,允文讓他掛個監軍的職務,就是防止我強攻晉陽城,允文這是有意的磨礪我獨當一面的才幹。

從頭到尾,允文都是以戰略大局的視角來俯瞰戰場,他能精確的判斷曹軍不會救援,而自己卻陷入到了必須趕在曹軍救援前攻下晉陽的思維誤區。

看來,以後用兵,不僅是戰局之內,還需要算計戰局以外的一切,只有這樣,才能洞悉先機,做出精準的抉擇。

想明白了這一切的趙雲並沒有覺得晉陽破城在即有多興奮,反倒是有一種沒能給林墨交出一份滿意答卷的慚愧。

他很清楚,無論是拿捏張燕,還是圍剿夏侯惇,乃至攻克幷州,這些都是林墨早就算計好了不會出什麼意外的事情,只不過是有意把這個機會交給自己,以便未來能扛住更重的擔子。

趙雲吐出一口濁氣,罷了,只能往後多琢磨琢磨,最好能把滿寵給拿下,也算是對林墨的一種補償吧。

關於地圖只有用點孃的看的到那個彩蛋章節,各位也可以下個點娘檢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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