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國士無雙(二合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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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在收到袁譚的信後,整張臉唰的變了色,握著竹簡的雙手也不由抽搐了起來。
自己分了八千騎兵給他,還把最精銳的先登營,大戟士,戰車都配給了他,結果卻是一戰折了八萬餘眾,還要把三軍上將文丑都給搭了進去。
那可是文丑啊,數十萬大軍的信仰,這事若是傳開了,三軍都要為之膽寒的呀,你打的什麼仗!
越想越氣的袁紹,渾身抖若篩糠,將竹簡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這些日子以來,官渡戰場雖然沒有取得傲人的成績,也算把曹操打的每天龜縮不敢動彈。
許攸還設計以糧車為誘餌,引曹軍劫糧,打了個伏擊,賺了他三四千人,再加上自己也一路在伏擊著曹軍的後勤路線,幾次得手。
這一切看來雖都沒有直接改變戰局,但好歹也是一直利好,就等著士氣養的差不多時,一鼓作氣再攻曹營。
結果,東線戰場卻傳來了這般慘淡的訊息,讓他如何不心疼。
“父親,田先生博學多才,智謀超群,而且向來做事穩重,不像是這般好大喜功之人啊!
更何況,在父親麾下的時候,田先生雖是過於剛直,但父親素來駕馭有道,為何到了青州卻這般糊塗,讓人不解。”
這話聽來是表示對田豐的痛心,可明眼人都知道,他這是把戰火往袁譚身上引呢。
對於袁尚來說,這件事是不是田豐的鍋不重要,重要的是袁譚作為主帥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別想就此抹過。
“三公子有所不知啊,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在幽州時候,田豐獻計休養數年再行開戰,此等匹夫短見自然不會被主公採納的,當時主公欲將他打入大牢,只是念及舊勳姑且饒他罷了。
可田豐到了青州後,急於證明自己的才能,便開始目空一切,這再正常不過,表面看來他是急於立功重回中樞,實則是要證明給世人看,是主公辱沒了他的才華,其心可誅,請主公斬此獠狗頭,以正軍法!”
郭圖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啊。
對付田豐這件事上,他幾乎是不需要任何猶豫的,這裡頭的牽扯於他是最大的。
在奪嫡之戰中,他是袁譚的擁護者,護主驅使下他要把鍋甩給田豐;陣營佇列裡,他是潁川派系,河南謀士,對著河北人還需要客氣嗎?
“主公,此事郭圖所言只怕不假,在下聽聞去往青州的路上田豐幾度大放厥詞,聲稱庸主不聽他言,早晚大敗,他為證明自己能力,冒險用兵,完全有可能的。”
並不屬於奪嫡之戰中任何一方陣營的許攸也開口了,他是南陽人,也是河南人,對抗河北人,義不容辭啊。
如果不是因為袁尚先開了口,不敢明面上跟自己擁護的主子唱反調,同為南陽謀士的逄紀也是要落井下石的。
“此事只怕未必如郭圖所言這麼簡單,田豐跟隨主公多年,什麼秉性主公最清楚了,他不像是貪功冒進的人,若是主公有疑,或可先罷免了田豐,後續調查清楚再做定奪。”
河北人沮授出列,他說話就要高明很多了,也不說這責任在誰,只說先拿下田豐,後續去了解清楚就是了。
這本來應該是較為圓滿的收拾方式,可郭圖不答應啊,冷哼了一聲,“沮授!當日就是你力勸主公放田豐一馬,若非如此,田豐此時便在大牢,自然不會有青州大敗,文丑將軍也不會生死不明。
這件事,你也有責任!”
內鬥這事有段位的話,郭圖肯定是白金。
他太清楚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了,這種言辭一出來,連帶著沮授都一起拉下了水。
“胡扯!郭圖之言真乃無端進饞,佞臣妄言!”
“郭圖不過是據實而言罷了,審配伱莫要無的放矢,中傷好人!”
“好人?田豐屢有軍功,如此情況未明郭圖便急著治他於死地,實乃徹頭徹尾的佞臣!”
“我雖武將,卻也知道田先生對主公是忠心不二的,絕不可能像郭圖所言那般。”
一時間,中軍帳裡熱鬧非凡,河南人與河北人掐的形同水火,就連武將都參與了進來,畢竟張郃、高覽這些也都是河北人,自然是站隊幫田豐的。
可是,他們忘了一件事,袁紹自己就是豫州人,如果說非要論個偏袒,那也是偏向於郭圖他們這些河南人的。
這場爭吵跟往常一樣,以袁紹怒拍帥案作為終止。
“田豐好大喜功,致使我八萬大軍一夜盡毀,若是就此抹過,何以服眾!”
袁紹眯著眼,聲音低沉卻極具威懾力,“著人取我佩劍送往青州,讓田豐自裁吧。”
沮授還想再勸的時候,袁紹已經先一步壓下手來,冷聲道:“若有再言,與田豐同罪論!”
待刑罰兵將兵鑭上袁紹的佩劍雙手取下,轉身出了軍帳,袁紹才繼續道:“三姓家奴竟然害殺了我的八萬大軍和上將文丑,諸位對接下來的應對,可有良策?”
東線戰局上,兩戰折了十萬人,可東西兩線的總體兵力,依舊有五十萬眾,袁紹自然不慌,這麼問無非是轉移下剛才的爭論點,順帶也聽一聽大傢伙的意見。
或許是因為田豐的死期將至,袁紹這麼一問,反倒是有些冷場了,河北謀士們紛紛選擇了緘默。
不過沒關係,河北人不說話的時候,往往就是河南人最活躍的時候,郭圖站了出來,“主公,如今我們兩度斬斷曹軍後勤,莫不如趁此機會將大軍分為十部,每日輪番強攻曹軍營寨。
此舉不僅可將兵力優勢發揮,更能讓曹軍後勤完全阻斷,時間一久,即便曹操守得住大營,許昌的後勤也進不的官渡。”
“主公,曹軍在官渡的大營防務堅實,強攻只恐傷亡過大,況且曹操這些日子一直在夯實內防,不敢出擊,在下還是建議主公兵分兩路,留下三十萬人在此地對峙,挑選精兵強將數萬,奇襲許昌,如此曹賊必亡!”
上回的分兵建議被袁紹否了,這一次許攸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不同的是,在兵力上做了調整。
他考慮再三,其實只要去幾萬人就足以洞穿許昌城池了,而且這樣的提議,應該更容易讓袁紹接受吧。
“主公,根據大公子的戰報,此番東線上雖然折了八萬大軍,可依舊有十萬眾人,且騎兵絲毫未損,反觀呂布,經此大戰,軍力危殆,惶惶不安。
在下建議,讓張郃領精兵五萬沿河而下,至青州與大公子兩線夾擊呂布,如此首尾難顧,呂布必敗,只要呂布敗亡,曹操便可不攻自破了!”沮授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這個辦法可以救田豐了。
一旦張郃過去了,肯定能暫時性的保住田豐的命,而等呂布敗亡,這件事便有了迴轉的餘地。
當然,從大局上考慮,這種做法,他覺得得勝的機會也確實非常大。
袁紹杵著下巴,沉思片刻後,還是覺得郭圖的提議最合自己心意,便道:“不,我要在官渡這裡收拾了曹操!
儁乂(jùnyì)、進勇!”
“末將在!”張郃高覽紛紛出列。
“令你二人將前軍分列十部,每部一萬五千軍,自明日起連續猛攻曹營,若有破寨者,所部皆有重賞!”
“遵命!”
郭圖低著頭,姿態謙卑,嘴角微微勾勒,主公果是天下明主呀,總是能從善如流。
對於袁紹願意聽從自己的斬了田豐,還按照自己的用兵方略進軍,郭圖覺得袁紹很英明,自己的前途也很璀璨。
是夜,張郃、高覽還在營盤裡做整備,袁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去到將士們中間鼓勁。
他一個人躲在中軍帳裡,苦澀的喝著悶酒。
他先是倒了一杯,奠在地上,嘴裡喃喃道:“文丑,呂布殺你,我便取他首級為你報仇,可眼下曹軍已成強弩之末,我不能白白錯失良機,你且稍待便是,讓三姓家奴多活幾日.”
隨後自己也喝了一杯,就當是與文丑陰陽對飲了。
第二杯酒,他再次奠在地上,苦笑著搖頭,“元皓,此事我知道八成跟你是無關的,可我沒辦法不這麼做,可若不把你推出去,譚兒日後只怕再無法于軍中立足了”
他太清楚文丑在軍營裡的威望有多高了,就算是自己用兵失了手,對三軍也得有個說法才行,更何況是袁譚這種年輕德薄的人,在不少人看來,他畢竟是蒙受祖蔭多過真才實學的。
要說袁尚和袁譚誰做世子更合適,袁紹自己一時半會也確實拿不定主意,但不管是誰當世子,畢竟都是自己的兒子啊,人都是自私的,怎麼可能棄之不理。
為了袁譚,只能犧牲田豐了
“奉先,這戰車不錯啊,給我點上三百輛吧?”
“這就是袁紹先登營用的重弩,聽說這玩意極難精用,我帶兩百副回去試用下。”
“嚯,奉先,陳昭他們幾個怎麼還是百夫長,都是多年的老兄弟,你如今的地盤不封個校尉給他們,也不怕寒了他們的心。”
張楊在軍營裡巡視,看這個也不錯,看那個也挺喜歡的。
跟著一起的呂布對於他所提的要求永遠都是一個回答,“兄弟喜歡拿去就是了。”
其實,幷州出來的弟兄們,只有張楊算的上是跟呂布一個檔次的,從官職上論,他是大司馬、安國將軍拜晉陽侯,再加上昔日的習慣,就沒喊過呂布一聲溫侯。
當然了,呂布對此絲毫不介意的。
他張楊是什麼人?可以為了自己連河內的土皇帝都不當了跑去做臥底,這可是玩命的活,而最後這一戰的制勝關鍵,恰恰是因為他在袁譚的營帳裡,才有機會用出天燈提醒。
雖說是林墨安排的計劃,可要論犧牲付出,張楊對呂布真可謂是性命相拼了。
所以,哪怕如今他坐擁九郡之地,對於張楊也只當是最親的兄弟,不論實力。
“我跟你說笑呢,這些玩意留在你身邊作用更大一些啦。”張楊嘿嘿直笑,好像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也就開心了。
回到中軍帳的時候,張楊大口的喝著酒,慵懶的挺了挺身子,“差不多該回去了,我出來的日子已經太久了。”
“叔父,這件事後,曹操必然知道你與岳丈大人已經到了密不可分的關係,他日我們若與他起間隙,肯定會先拿你下手,河內處境危險,還是留下來吧。”林墨有些擔心的說道。
“兄弟,還回去作甚,不就是一個郡嗎,我下治九郡之地,你喜歡哪個給你哪個,你開口,就是彭城郡我也會讓這小子挪個位置。”連呂布都知道,張楊這一回去處境肯定要比從前危險許多。
最關鍵的是,河內位置太尷尬了,處於兗州以西,徐州在兗州以東,剛好被曹操分隔開,真有個風吹草動,呂布想救都救不了。
“笑話,他曹操如日中天的時候我也沒怕過他,而且我是朝廷封的太守,在那裡待了這麼些年,早就習慣了,突然讓我換地方”
張楊撇著嘴搖頭,又嗤笑道:“更何況他曹操如今被袁紹四十萬大軍兵圍官渡,早上斥候回來的時候不是說袁兵正在猛攻曹營嗎,他能不能活下來還倆說呢。”
“曹操不會敗給袁紹的。”林墨沉聲說道。
張楊歪著腦袋看向林墨,“允文此話何意啊?”
“我已經有了破敵之策。”
“你有破敵之策關他曹操什麼事,你總不至於想幫他吧?”張楊一臉不可思議。
“不幫不行啊。”
林墨無奈的搖了搖頭,“袁紹勢大,敗上幾場也不至於立刻滅亡,反而是曹操,一旦被袁紹攻破,我軍根本無力抵抗,所以,我不是幫曹操,我只是在自保而已。”
從官渡趕回來的斥候,不僅帶回了袁軍猛攻曹營的情報,也帶回了林墨安排他們探測的敵情。
而且,是袁紹敗亡的敵情。
如果可以,林墨當然是希望袁紹和曹操兩方在官渡敗亡,自己坐收漁翁之利的。
但,這種理想化的結果,做個夢就好了,現實裡是不可能出現的。
眼下袁軍正在猛攻曹營,曹操的傷亡肯定也不小,到最後就算是取勝,也當是險勝,這已經是很不錯的結果了。
還有另外一層考量,也關乎了青州戰線。
別看現在袁譚也算元氣大傷,可人家兵力依舊碾壓己方,數千騎兵蓄勢待發,自己這四萬人裡,真正的戰力撐破天只能視作為三萬,萬一袁譚狗急跳牆,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而官渡戰線上,如果曹操能擊敗袁紹,袁譚就不得不放棄再次南下的打算,這一切,是無可奈何,也是唯一可行的途徑。
至於說戰敗北國軍後,以曹、呂雙方目前的實力,根本都吃不下北國四州的,大機率會進入一個較長時間的休整。
對於己方來說,真正吞併北國的機會,還是要靠著北國內亂,方可北上。
這一點林墨頗有信心,大局上他也一直是這麼運營的。
一切看來,都在掌控之中。
唯獨一件事,就是張楊回河內,他一直都覺得這次事件後張楊會留在徐州,他這一回去,必然被曹操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奉先一直都說你這小子是個曠世奇才,今天我倒也算領教了一番,連曹操那頭都讓你給算計進去了。”
儘管林墨已經把事情的嚴重,可張楊還是不為所動,“河內呢,我是一定要回去的,這麼些年了,我的根就算是紮在那裡了。我手上還兩萬人,對那裡的一草一木也比任何人都熟悉,他曹操想動我,也沒那麼容易。”
看這樣子,張楊是鐵了心要回去了,呂布嘆了一口氣,看向林墨,“允文,河內那個位置,曹操若要下手,我斷難施救,有沒什麼辦法?”
林墨低頭沉思,張楊卻大咧咧的一擺手,“什麼話,真當我泥捏的了?行了允文,你小子就別在我身上費心了,好好輔佐你岳丈就成,他日若有事要我幫忙,儘管開口就是。”
林墨沒理會張楊的揶揄,走到臺案前拿出了一塊帛布寫下一段內容後,放入了一個錦囊裡,同時又拿出了另外一個錦囊,一個有帛布,一個是空的,把兩個都交給了張楊。
“勞煩叔父親自跑一趟官渡吧,這有帛布的錦囊是用以換回顏良的,沒有帛布的錦囊是用以震懾曹操,至少令他短期內不敢對河內有想法。
只要我們最後佔了北國四州,叔父便可高枕無憂。”
張楊接過兩個錦囊,咧嘴一笑,“好好好,省的讓你們擔心,聽你的就是。”
“對了叔父,此番還有件事要麻煩叔父。”
“但說無妨。”張楊灌了一口酒,揚了揚額。
“我讓笮融準備了兩萬金讓叔父帶回去,請叔父以此為我找一人。”
“找人?”張楊有些茫然,就連呂布都不由瞧了過來,找什麼人自己不能找,還得麻煩我兄弟。
“三言兩語說不盡,笮融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到時候他會與叔父說清楚的,就不贅訴其中了。”
聞言,張楊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緩了一會,才看向呂布說道:“奉先,有個事你得給我交個底。”
“說吧,什麼事。”
“曹性、宋憲和成廉他們幾個你到底怎麼想的,跟了你這麼多年,生死相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就成馬伕了?”
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張楊有點打抱不平的味道,皺著眉頭看向林墨,“我知道是你小子的主意,你要想懲罰下他們,磨一磨他們的銳氣沒問題,差不多就該收了,你若要軍中立威,這種手段可要不得。”
八成是這幾日裡他們跟張楊訴苦了吧。
這要是換了別人林墨確實可以不買賬的,但開口的是張楊啊,呂布尚且要給三分面子,作為後輩的他,當然不能太飄了。
事實上真論起來,張楊的地位比遼神還高,而且他願意為了呂布做出的犧牲,也實實在在的讓林墨敬佩,當即站起身作揖道:“叔父說吧,要我怎麼做,我全聽你的就是了。”
還真擔心因為這事兩人掐起來呢,聽得林墨這麼懂事,呂布便放寬了心。
“都說你小子是個刺頭,我看著也很懂事呀。”
張楊哈哈大笑了起來,“差不多時候就讓他們官復原職吧,該派任務派任務,該鎮守的鎮守。當然啦,真要是再敢造次,回頭告訴我,叔父替你揍他們。”
啊這
幷州漢子是不是都有些童心啊。
林墨笑著點了點頭,張楊都開了口,老岳父其實也一直有這個意思,就順勢放他們一馬吧,不過要說派任務就免了,丟個犄角旮旯去鎮守,算給面子了。
“對了,玲兒呢,怎麼沒跟著你一起,是不是有喜了?”張楊想起好些年沒看到玲兒了,大婚的時候又沒能來參加,有些惋惜。
“她在彭城折騰紅袖招,說要把那些將士遺孀都給安頓好了。”呂布很是無奈。
“紅袖招?瞎撲騰。”張楊覺得有些扯,只是多說了幾句讓林墨加把勁快些為呂家開枝散葉。
好吧,又被當成上門女婿了
笮融第二天就趕到了,金子都是用馬車來拉的,點了一隊軍士護送著張楊往河內去。
現在這個階段倒不擔心兗州地界會為難他,一來去的人本就不多,只有百十號人,擋一擋山匪罷了,二來聯盟期間,這點人借道,曹操肯定已經分派了下去。
林墨唯一有些不放心的就是,歷史上的袁紹可沒有像斥候說的那般玩命攻打曹操,但願他能撐到張楊抵達官渡呀。
這是一種博弈去早了,曹操實力儲存的太強,對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事。
張楊一走,老岳父又開始盤算著拿手頭上這一萬多北國軍戰俘換點糧草的事情,沒有了文丑,交換的價效比大打折扣,但換幾萬石糧草應該沒問題吧,總好過每天等著吃飯,自己還得倒貼糧草,這辦的什麼事。
“幾萬石糧草有什麼用,不如等官渡戰罷,直接送還給袁譚實在一些,好歹能拉近一番關係。”
對於林墨的說辭,呂布有些恍惚,“我跟他拉近什麼關係,他恨不得我死吧。”
林墨乾笑了起來,“現在是恨不得我們死,不過晚些時候就會想跟我們親近了。”
這筆賬林墨還是認真計算過的,首先幾萬石糧草對於如今這麼大個盤子,確確實實沒什麼大作用;再者這些也不是什麼精銳,跟一般的屯田軍戰力差不多,只要你有糧草養活,隨時可以招募到這麼一批人。
既然如此,還不如用他們來做個順水人情呢。
當然,不能是現在,免得他以為自己慫他了,無端生出了野心。
“你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啊。”呂布眼見從最初用戰俘換糧草、金錢和戰馬的計劃變成了只能換糧草,已經夠心疼的了,到現在,不僅什麼也沒換來,還得倒貼上萬石糧草,如何不難受。
“岳丈大人,我不是說過,我軍俘虜袁譚都可以放回去,就是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
林墨從容笑道:“岳丈大人拭目以待便是,早晚我軍入主北國,還得靠袁譚。”
袁譚這小子有這麼大能耐?呂布權衡了一會,喃喃道:“討好袁譚,入主北國有這種好事?那倒不妨試試。”
雖然聽來有些天方夜譚,這就好比請狼入室,怎麼會有人蠢到這種地步呢,不過自家女婿這般自信,這事八成是有戲的呀。
值得期待。
收到袁紹佩劍和回信的時候,袁譚的心情五味雜陳。
慶幸於自己能從這場戰敗中摘了出來,不至於被打壓;可同時又難過於北國要折了一員智囊。
對於田豐,他素來是很敬重的呀。
他明白,殺田豐這件事,固然有袁紹對他的不喜,可更多的還是因為自己歪曲事實的戰報。
說到底,田豐是死在了他袁譚的手裡。
廣縣議政廳內,袁譚看著臺案上袁紹的佩劍,久久不能回過神,一直從正午坐到了天黑。
最後,他還是站了起來,雙手捧著袁紹的佩劍來到了田豐的臨時住宅。
看到袁紹的佩劍和信件後,田豐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這件事說是他設計的不假,可從頭到尾他就不贊同立刻開戰。
即便是到了青州戰線,他也是力勸穩妥徐進的,只是袁譚苦苦哀求,他才不得已動了計。
退一萬步說,要追究責任也不至於像他信裡說的自己好大喜功、目空一切吧?
依著這封信上的控訴,八萬大軍的陣亡,文丑的折損,全然因為自己一人。
他是何其聰明的人,只片刻恍惚,就反應了過來,自嘲的大笑了起來。
“無非是要選一個棄子罷了,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會是這般局面,主公啊,權術心術過人,卻如此急功近利,又做不到賞罰分明,遲早必自毀.”
袁譚嘆了口氣,單膝跪在了田豐的面前,“先生,此次兵敗,皆我一人之罪,請先生不要怪恨父親”
田豐接過袁譚手中寶劍,緩緩抽了出來,看著劍身上映照的那張臉,曾經意氣風發,如今也是充滿頹然。
回想起昔日與袁紹種種,不由心頭一片蒼涼,終究還是被辜負了啊。
“公子啊,你不必自責,我知道你寫給主公的信裡,定是把罪責都往我一人身上推脫了。”
田豐一手執劍,一手扶起跪在地上的袁譚,苦澀道:“以主公的心術,你這點伎倆是騙不過他的,可他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愛子深切,這無可厚非。
只是感慨,我田豐一身才學本欲報效主公,不曾想卻落了個棄子的結局,讓人唏噓,讓人痛心啊.”
說著,田豐哽咽了起來。
生死於他而言,不是天塌下來的大事,甚至相比於被辜負這件事,死亡反而顯得微不足道。
他難過的於自己對袁家赤膽忠心,最後卻成為了一枚護住子嗣威望的棄子。
這當中固然有袁譚、辛家兄弟的讒言,也許官渡那頭,也為此吵翻了天,但是啊,田豐很清楚,這最終的結果還是袁紹做出的選擇。
哀莫大於心死。
或許是感念於袁譚剛才那一跪,也可能是心中對於袁紹身旁饞臣的不忿,他還是忍不住要在臨走前把心裡話都丟擲來。
“公子,你擔心三公子爭位,故而立功心切,這無可厚非,但你別忘了,你首先是袁家的子嗣,若是為了爭位而無所不用其極,最後必將自食惡果的。”
袁譚羞愧難當,低著頭,甚至都不敢與田豐對視,只是訥訥的點頭。
“北國陣營裡,郭圖、審配、逄紀和辛家兄弟之流,皆為阿諛諂媚之輩,實無經國濟世之才,這一點請公子自行辨明。
許攸、荀諶之流雖有才華,然私心太重,萬事以家族利益當先,公子可用之也需防之。
沮公乃北國柱石,公子若能重用之,必可平定亂世。”
豆大的淚珠滑落,袁譚抽泣著點頭,“先生之言,我銘記在心。”
田豐沒再說話,而是握著寶劍朝著廳外緩緩走去。
來到廳外空院,他抬頭看著夜空,神情凝重。
不知過了多久,他背對著袁譚,沉聲道:“公子啊,北方上空,主星幽暗,客星明亮,按照易理,不利大軍征戰,我死後,還請公子莫要再強行對徐州用兵。
官渡戰場,想來也是情況不容樂觀,但願沮公與能力挽狂瀾吧。”
這一刻,袁譚已經淚流滿面。
田豐到底是何等樣人啊,明明知道自己成為了棄子,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卻依舊是在為袁家的未來所憂慮。
這樣的忠肝義膽,這樣的熱忱灼情,袁譚能想到的,只有四個字,國士無雙!
他甚至開始後悔了,不應該把罪責往他一個人身上推,否則也不至於害殺了一個對袁家這般忠心的臣子啊。
“主公!”
田豐將寶劍懸於脖頸,朝天吶喊,“我,田豐,從未負過主公知遇之恩,在下先行一步了!”
三尺青峰滑落,鮮紅灑濺,這北國的基石啊,便是以如此荒唐的方式告別了這個世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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