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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左手橫握青釭劍、右手攥緊亮銀槍,端的一手左右開弓,五步之內血濺三尺,明明深陷重圍,偏是無人能近,槍劍配合的滴水不漏,生生找不出半點破綻。

曹軍的盾牌兵、長槍兵、騎著戰馬的都尉、校尉被他砍瓜切菜般打翻,來回五六次突陣,趙雲整個人和玉獅子都變成血紅,極是滲人。

這一刻的趙雲太耀眼了,單槍匹馬獨戰曹軍四五千人,在戰圈裡卻靈活的像一頭獵豹,在曹操的眼中,他比當年虎牢關下的呂布還耀眼。

濮陽大戰突破中軍時,呂布眼神中的驚慌失措歷歷在目,曹操記得真切。

可眼前的趙子龍,眼神之中見不到半分倉惶和凌亂,觀花賞魚般自在,曹操不由感慨:“這趙子龍當真一身是膽,恨不為我所有。”

若是此人在自己麾下,何懼呂布啊。

事實上,趙雲的心志確實遠比尋常將領來的堅定,他從未想過自己再出山的第一戰便是這般空前絕後的壯舉,面對刀槍劍戟也忘記了什麼叫害怕,他只是想找到林墨。

一個為了請他出山而讓呂布堅持寫信一年多的伯樂,一個連師兄張繡都覺得是他命中貴人的引路者。

滴水之恩尚要湧泉相報,更何況是人生迷途中一掃鬱郁不得志的知遇之恩。

趙雲的內心一直都是堅信得人恩果千年記的,讓他棄林墨而去,辦不到!

可戰場自有戰場的法則,許褚、徐晃、李典、樂進和夏侯淵同時從五個方向逼近,顯然是要將趙雲逼入雙拳難敵四手的境地。

越殺越歡的趙雲怡然不懼,將青釭劍插入腰帶固定,不敢再用那半生不熟的槍劍雙手打法。

握緊亮銀槍的他,冰冷的眸子緊緊鎖定跑最前的徐晃,在梨花開山斧劈下前,亮銀槍如靈蛇出洞直刺胸膛,前者下意識身體後仰在馬背上用出了鐵板橋。

錯馬瞬間要以回馬槍追擊的時候,許褚和夏侯淵雙雙殺到,鑌鐵刀勢大力沉如劈波斬浪,眉尖槍迅猛如電眨眼間刺來。

趙雲收回長槍,以槍桿硬抗兩名當世悍將的聯手攻擊,兵器觸碰的瞬間,沒有像許褚、夏侯淵以為的那樣把趙雲震盪下馬,反倒是他右腿脫離馬鐙,朝著槍桿一踹,將二人兵器開啟。

沒有喘息時間,樂進、李典左右已經襲來,亮銀槍尖插入土中,掀起一捧土霧,李典下意識勒馬,不料土霧中有一人,以長槍撐地飛踹了過來,在他胸口惡狠狠的踢了一腳,當時便倒飛了出去。

犁地兩丈有餘的李典只覺得胸口好似被重錘撞擊,連呼吸都上不了氣,低頭一看,胸前鎧甲竟是被他給生生踢的凹陷了下去,李典一陣後怕若是沒這鎧甲,他這一腳非得要了人命啊。

“賊將看刀!”樂進的橫劈被趙雲一低頭便是輕鬆躲過。

趙雲甚至沒有調整身形的機會,許褚、徐晃雙雙衝來,刀、斧攜開山碎石之勢,卻被長槍一撩,舉重若輕的化解。

五人走馬道一般在戰圈裡不斷遊走,鑌鐵刀、開山斧、眉尖槍和截頭刀舞的虎虎生風,四人圍著趙雲各自施展,周遭將士只覺得光是捕抓這些兵器的影子便很是吃力,可趙雲以一杆長槍或撩或擋、或刺或轉,盡數化解奪命殺招。

終於,趙雲在同時盪開鑌鐵刀和開山斧後,能夠感知後方一陣凌冽殺機,終歸身體跟不上感知,只能選擇低頭躲避。

砰!

一聲清脆,趙雲的纓盔被夏侯淵打飛了出去,凌亂的頭髮隨著朔風飄擺。

這一擊也令得眾人一滯,下意識以為能重傷了趙雲,後者卻是利用這短暫的遲滯從人群中衝了出來,脫離戰圈。

不行,這四人或是力大無窮,或是迅捷無比,我以一敵四,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再遷延,就是耗也能將我耗死!

趙雲再次抽出了青釭劍恢復槍劍並用的姿態,朝著反方向衝去,但有刀槍擋道,青釭劍便輕鬆擊碎,再以亮銀槍開路,他如猛虎下山之態,急切想要撕開一個口子。

可這畢竟是被幾千人圍定,哪能這般容易啊,所到之處,憑藉著青釭劍的鋒利和亮銀槍的靈動,確無一合之敵,然曹軍人數眾多,每每被撕開一個口子,就會有人迅速補上。

“賊將休逃!”

“不要跑了趙子龍!”

許褚和夏侯淵的反應慢了半拍,這怪不得他們,實在是趙雲的出現太過驚豔,剛才那種架勢,當世除了呂布外,根本不可能有第二個人能遭得住。

四將再次朝著趙雲衝去,而這一幕,也被亂殺之中的趙雲敏銳察覺,心知若是再次被圍,便是絕無衝出的機會了。

絕境,往往能激發人的無限潛能。

一邊砍殺,一邊四顧,很快就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在殺出一塊空地後,猛然勒動韁繩,雙腿狠狠一夾,玉獅子靈性的衝了幾步後高高躍起,一飛數丈。

那些盾牌兵條件反射的將盾牌舉過頭頂,生怕被戰馬踩踏而死,一塊塊盾牌竟是連成了片,讓玉獅子得以在上面踩踏而過。

落地之後,擋在趙雲面前的曹軍,不過十數人玉獅子一個俯衝,青釭劍和亮銀槍左右開路,輕易的就撕開了一條逃生之路,趙雲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我原以為呂布已經是天下無敵了,想不到有人比他還勇猛”

曹操雙手負背,看著趙雲離去的方向久久無法回過神來,不是因為趙雲在數千兵馬和四員猛將的圍殺下依舊能逃脫而感到氣憤,是在見識到了對方的勇猛後不能為自己所用而感到遺憾。

曹操甚至在想剛才那種情況,似乎要比宛城時典韋所處境況還惡劣,趙子龍竟然全身而退,天下誰人能辦到。

他覺得,就算是自己最中意的關羽也辦不到啊。

一個林允文已讓人頭疼不已,再來一個趙子龍

從此,心中又多了一份意難平。

所幸蕭關糧道已開,曹操只能寄希望於攻破彭城後,拿下其中之一,當然,最好是二者同歸麾下,那將來與袁紹的大戰,便是更有底氣了。

罷了,多思無益,先進城肅清關內殘敵,還要重新打掃佈防,心中再是懊惱也無用。

彭城,剛剛接到快報的呂布有些詫異,那曹操不是病危了嗎,竟然會派兵偷襲!

看來文和說的不錯,這傢伙確實是詐病,不過當初想的是詐病可以讓他有個臺階下,不至於因為一篇檄文放棄攻伐徐州這麼難堪,不料卻是包藏禍心!

“溫侯,末將這便去點兵,即可支援蕭關,與郝萌裡應外合,必能擊潰曹軍!”議政廳內,高順站了出來作揖,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

“溫侯,末將請為先鋒,蕭關地形,沒人能比末將熟悉!”作為泰山賊出身的孫觀,對那裡的一草一木都很瞭解。

呂布卻是輕聲一笑,“慌什麼,那可是蕭關,曹操就是牙齒再鋒利也沒那麼容易咬開城防的。”

近一年的時間,蕭關城防被允文那小子要求壘高了一丈有餘,曹軍又是遠道而來,哪那麼容易攻破呢。

不知不覺中,再對上曹操,呂布已經不再是昔日焦躁不安的心態,而是盡顯人主風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他甚至覺得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教導教導這些部將,“為將者,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記住,冷靜、沉著,要有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從容。

安豐一戰,曹操銳氣墮盡,弄出個詐病之計不過是想打我們個出其不意,可彭城距離蕭關,不過九十餘里,救援只在彈指之間。”

孫觀和臧霸對視一眼,訕笑著作揖,“溫侯教訓的是,請溫侯用兵。”

呂布從容自若的點了點頭,看向高順,“伯平,去點三萬大軍,隨我馳援蕭關!”

“喏!”

高順拱手後,補充道:“集結人馬和整裝,尚需一個時辰。”

呂布嗯了一聲,他當然知道軍隊出城是需要時間準備的。

隨後面帶微笑的整理著衣袖看向臧霸,“宣高,讓人找允文過來吧,大戰在即,要聽聽他的看法,噢對了,把公臺、文和也請過來。”

我有女婿林允文,還有陳宮、賈詡,不懼曹賊。

臧霸剛想作揖接令,猛地卻是一臉愕然,隨後一拍後腦勺猛然,趕忙抱拳道:“溫侯,早上時小姐和姑爺一併去了蕭關,至今未歸”

聞言,呂布僵住了,整理衣袖的手好似粘在了上面,一動不動。

足足五息之後,他才緩緩起身,一張臉無比殷紅,低沉道:“你說什麼?”

“姑爺和小姐”

臧霸甚至不敢直視呂布的雙眸,低頭作揖,“在蕭關!”

砰!

三寸厚的臺案被他一掌拍下後斷成兩截應聲落了地,木屑飛濺。

呂布雖未言語,眼神卻是帶著擇人而噬的兇光,拳心攥的咔咔作響。

“聽著”

從呂布的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宣高去找子文、興霸,讓他們領城內所有騎兵到北門集結,半個時辰內不到,軍法從事!

伯平去軍營點兵,輕裝上陣,立刻趕赴蕭關,子時不到蕭關者,以逃兵論處!”

輕裝上陣,說難聽點就是不穿戰甲,只帶武器,這在矢石飛箭的戰場上是極其危險的,不過好處也是顯而易見,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集結出發。

“喏!”

二人齊身作揖後奪步而出,議政廳內的呂布也快步跟了出去,還沒走出大門又折返了回來,將一旁的方天畫戟拿上,隨後再箭似得衝了出去。

回到將軍府,貂蟬在為他披甲,以往這個時候,總是會跟她說上幾句話,既是這麼多年養成的習慣,也是一種精神寄託。

可是這一回,呂布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內心亂做一團的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現在就飛往蕭關。

沒事的,蕭關有郝萌帶領的一萬軍駐守,允文那小子奇謀妙計無數,拖個一天時間肯定不成問題的,不會有事的

可是,曹操敢大舉來犯,必是極有底氣啊,會不會會不會有我未察覺的陰謀?

許是太過掛念女兒女婿安危,許是早就習慣了身邊有林墨智囊讓他心安,總之,這一刻的呂布,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腦子裡兩個糾結的聲音碰撞在一起後,再坐不住,倏然起身後便跑了出去。

“將軍,披風”貂蟬話沒說完,呂布已沒了蹤影。

日薄西山,夜幕開始吞噬著這片大地。

蕭關西面山崗上,林墨靠在一棵樹下,算是緩過了這口氣來。

不過渾身的痠痛卻沒有絲毫的減輕,但脫下衣服檢查,身上只不過有幾處擦傷而已,想是一路突圍時的衝撞傷了筋骨也不一定,只不過當時腎上腺素飆升導致身體忘了疼痛而已。

“玲兒,你怎麼樣?”

呂玲綺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事了。”

林墨點點頭後站起身來,走到前方俯視,發現蕭關外一片漆黑,顯然已經沒有軍士在外面了,這個時候離開應該是安全的。

林墨並不敢在這裡呆太久,萬一曹軍哨騎巡視到此又或者城內的地道被發現,他們便再無脫身機會了。

“走吧玲兒。”

林墨走上前,把呂玲綺牽了起來,二人行至山下,找到隱藏好的戰馬便飛身而上。

夜幕下,兩匹駿馬快速的跑了起來,剛剛才跑出山口,一根火把卻不知從哪飛了過來,落在了兩人面前。

火把映照下,清晰可見二人驚慌的神情。

適時才發現,前方漆黑中,踢踏踢踏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放近後,透過火光,赫然是一名身穿曹軍鎧甲、虎背熊腰、凶神惡煞的漢子。

見只有一人擋路,呂玲綺心中固是有些狐疑,但終歸是鬆了口氣。

可林墨卻緊張到連呼吸都快凝滯了,饒是經歷過生死衝陣的他,在看清楚對方手裡的兵器後,也無法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雙戟,是一雙鐵戟。

曹營裡,用雙戟的,只有一人。

就是本該死在宛城之戰的典韋!

是啊,除了他,誰敢隻身一人出現在隨時可能有援軍趕來的曠野之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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