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新的扛纛人,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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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了東林口後,自然是不可能再去安口縣了。
無奈只能選擇繞了一個大圈,天色已暗淡,才重新回了大寨。
這一戰,呂布本是意氣激盪,感覺昔日的那股熱血再次沸騰了起來。
尤其是把數千曹軍嚇的不敢追擊,這對於士氣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只是,等回營後將士們把傷亡情況清點出來後,呂布整個人都呆住了。
魏越帶去的五千人只活下來一千三百多,自己帶去的幷州狼騎,最精銳的王牌班底,也折損了四百多人,此次領兵出征的張繡、魏越和徐盛分別負傷。
張繡和徐盛還好,雖然身上刀創槍痕加一起有六七處,可不算太嚴重,至少人是清醒的。
而魏越,手臂中箭,刀創十三,又一直戰鬥在最前線,還沒回到大寨就昏厥過去了,是將士們把他抬回去的,軍醫看過後也是直搖頭,表示只能是儘量救治了。
呂布坐在中軍帳處苦澀的喝著悶酒,再沒有了衝出東林口時的意氣風發。
他知道這一仗自己會中了埋伏,會有折損,可怎麼也想不到傷亡竟是這般慘重。
只怕要比夏侯惇在安豐縣內被火燒毒攻還狼狽。
其實,要是在一年多以前,這樣的敗仗,呂布當然也會很難受,但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內心升起一股強烈的無力感。
就好像,對一切的事情都提不起興趣,包括一切的軍規軍紀。
明明是他下了嚴令禁酒,偏偏卻不是在自己帳內喝,還跑到了中軍帳處肆無忌憚的喝了起來。
也不是第一次打敗仗了,今日我是怎麼了.
呂布也在內心裡反問自己。
這酒,越喝越清醒,煩惱不減反增。
終於,他好像明白了今日這般是為何。
一年多了,從小沛城外的埋伏戰開始,足足一年多了。
自從林墨輔佐以來,縱橫兩州,收復三郡,無往不利,未嘗一敗,有哪次不是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成功呢。
呂布自己也一度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對手了,什麼挾天子令諸侯的曹操,四世三公雄踞北國四州的袁紹,單騎入荊州手握十八萬大軍的劉表,都等著我一個個去收拾吧。
遑論在關中苟延殘喘的李傕郭汜等各部,江東區區孫策,羌胡混亂的西涼。
今日一敗啊,折損的不僅僅是這幾千兵馬,更是讓呂布迎面捱了一悶棍,把所有的憧憬都敲的支離破碎。
他看著帥案上的地圖發呆。
呵.
曹操的後方還有十幾萬人馬,前線不過是區區三萬而已,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了。
若是他心一橫,直接大軍壓境,自己該如何應對呢?
呂布可沒有曹操的底蘊,他的身後雖然也有九郡之地,也有世家豪強支援,可相比於曹操的底蘊,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的。
如果是以這樣的戰損進行交換,最後敗的一定是自己。
逐漸的冷靜,深刻的分析,不僅沒有讓呂布心慌,反倒是讓一開始縈繞在心頭的無力感被驅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
太順利了,這一年多來,無論是人才的收攏,軍隊的增長,地盤的擴張都太順利了,以至於讓人生出了驕怠。
這種驕怠,不僅僅是在自己的身上,更主要的是,它已經蔓延在了整支軍隊裡,魏越、張繡、徐盛他們,再到下面的校尉、都尉,甚至是最底層的軍士。
他們好像都忘記了,自己面對的可是當世最強大的對手,可以雄踞中原,縱橫南北的對手。
所以,當戰敗的訊息傳遍大寨的時候,軍營裡計程車氣直接跌落了谷底。
打敗仗後,士氣低迷本是再正常不過的,可方才去看望魏越他們的時候,呂布從將士們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那是不應該有的低迷。
就如同最開始的自己,不是因為這場敗仗而難受,是內心生出了強烈的無力感。
呂布終於明白了癥結所在,覺得這一敗,敗的還是很有價值的。
不過,只有自己明白這個道理可不行,他需要讓所有人都領悟其中奧妙。
想到就要去做,呂布站起身來便準備出去召集所有屯長以上的武將訓話。
軍營裡還有一萬多人呢,總不可能都聚集起來上政治課的,當然是一級傳一級了。
他才剛剛走出軍帳,一名軍士便興匆匆的跑了過來,“溫侯,林主簿和高將軍到了,如今剛剛進營!”
有意思的是,軍中報稟,是按官職大小來排序的,軍士先報的是林主簿,然後才是高將軍,呂布也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站在他的角度,這樣當然是最好的,可他似乎也沒察覺到,自家女婿在軍中的威望,已經就蓋過了高順。
“允文終於來了!”
呂布當即喜上心頭,有他在,總能讓人心安,“走,迎他們去。”
轅門處,陳宮、劉曄和賈詡已經等在了那裡,見呂布走來,林墨、呂玲綺和高順三人迎面走來,“岳丈大人、父親、溫侯.”
三人分別行禮,呂布先是環視了三人,隨後大手壓在林墨的肩頭,感慨道:“你總算到了!”
除了他們三人,還有一千騎兵,至此,所有的騎兵都集結到位了。
“岳丈大人,剛才他們已經與我說明了情況。”
林墨皺著眉頭長嘆了一口氣,“誰也想不到曹操竟然敢這樣用兵,把僅有的兵馬都調去了東林口,而且是有意的設了兩道埋伏線,此敗,怨不得任何人。”
陳宮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畢竟他也是主張去救援的,說起來是有責任的。
所以,林墨這番話說出來的時候,陳宮看著他的眼神裡,明顯帶著感激。
“所幸文和最後提醒了我,總歸沒有讓他們全軍覆沒。”
“聽將士們說,溫侯是以一己之力阻斷了曹軍的追擊,此戰全賴溫侯神勇,在下不敢居功。”
賈詡一直都是這麼低調,不過呂布的話,顯然也是有意拔高他在軍營裡的地位,這一點,賈詡心裡是明白的。
事實上,在他願意採納第三計補救措施的時候,賈詡就知道,以後在這呂營裡,自己是有一席之地的。
林墨與賈詡對視了一眼,彼此都點頭示好。
他就是名動三國的毒士賈詡啊,果然沒有辜負盛名。
賈詡的上中下三策林墨還不清楚,只是在轅門守衛處瞭解了今日的敗仗,不過呂布剛才的話聽來,明顯是賈詡立了大功了。
“岳丈大人,我想先去看看他們。”現在顯然不是熟絡彼此的時候,林墨想去看看徐盛。
“走吧。”
呂布在前頭開路。
行了一段,還沒到傷兵營帳,林墨看著周遭,忍不住感慨,“岳丈大人真是治兵有方,尋常軍隊吃了這麼大個敗仗,必然是士氣低迷,軍心不振。
可我軍軍容嚴整,絲毫不像打了敗仗的樣子。”
咋聽呂布還以為林墨是不是在嘲諷自己,卻看他一臉敬佩的模樣,不像挖苦。
他舉目四顧打量,赫然才發現,無論是巡夜的軍士,還是站崗的哨騎,無不是執戟荷戈,昂首挺胸,眼神沉著。
啊這
不對吧。
入夜時分,這些傢伙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眼神迷茫,還有帶著幾分恐懼的,所以自己才會想著召集屯長以上武將訓話來著。
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都像打了勝仗這般雄赳赳氣昂昂了。
莫不是在自己喝酒領悟驕兵必敗的時間裡,他們也同時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這麼有默契了嗎.
呂布納悶的撓了撓頭,想上前問幾句時,眼角餘光瞥見了陳宮、賈詡幾人尷尬的目光,瞬間就明白了內裡乾坤。
這哪裡是什麼領悟到了是時候吃個敗仗了,分明就是因為林墨的到來,振奮了整支隊伍的軍心啊。
他林墨,不僅僅是我的女婿,不僅僅是我的仰仗,這一年多來的連勝,不知不覺中,已經在軍中樹立了不敗神話的口碑。
所以他一來,將士們立刻變換了個心態。
恍惚間,今日東林口戰場上因為自己的出現,將士們忽的奮起殺敵的畫面浮現,道理都是一樣的啊。
難怪這幾個傢伙這樣看著我,怎麼滴,你們是覺得我會嫉妒我女婿?
笑話!他可是我女婿,呂家基業正兒八經的繼承人!
呂布大大方方的承認,“允文啊,實不相瞞,你沒來之前,他們可是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
這副軍容,都是拜伱所賜,你現在在軍中的威望,怕是不在我之下咯。”
林墨愕然的看著周遭,有些不敢相信,我有這麼厲害?
瞥見陳宮肯定的眼神後,林墨才訕訕一笑道:“都是岳丈大人教導有方啊。”
呂布原本有些驕傲的眼神有了幾分幽怨,我怎麼聽來像是在揶揄我?
呂玲綺本來是心情很凝重的,她不打仗也知道這樣的慘敗對於一支軍隊意味著什麼,可是當她也明白了林墨在軍中成為了可以扛纛的人後,心裡不由就有了幾分傲嬌。
這才能配做我的男人,不說像父親這般天下無敵,但是在軍中的威望也要無人能及才行。
穿過傷兵營,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周遭都是痛苦的呻吟,不時還能聽到突然發出的慘叫,然後就是一股焦肉味。
這個時代治癒手段是非常粗暴的,對於一些嚴重的刀創,會選擇烙鐵直接壓上去消毒止血,至於能不能活下來就看緣分了。
漫長的過道讓人很壓抑。
走到最裡面,是魏越養傷的地方。
此時,魏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臉色發白。
旁邊是用粗布掛著臂膀的張繡和趴在榻上的徐盛。
張繡還好,除了掛彩外,就是有些神情恍惚。
可徐盛,趴在榻上,整個人都像丟了魂,眼眶溼潤,明顯是哭過,不時還會像夢魘一樣突然抽動一下。
對此呂布、張繡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了,沒經過像樣戰鬥的人,忽遭遇絕境般的惡戰,都會有這種戰後驚嚇的反應。
廣陵城的那一戰,說到底還是打的太輕鬆了。
東林口這一戰,真正讓徐盛第一次見識到了戰場的殘酷。
眾人入內後,由於張繡並沒見過林墨,只是站起身來對著呂布行禮,可徐盛卻激動的要爬起來,哽咽的喊了聲:“公子.”
“別起來了,趴著吧。”
軍中最忌諱就是有遠近親疏,林墨也一直是這樣要求呂布不要對於張遼和魏續有過於明顯的偏袒。
可人呢,畢竟是感性的動物,徐盛對於林墨而言,終歸是與其他人不同。
他坐到了徐盛身旁,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口,足足七道啊,觸目驚心。
“我沒事,死不了,可是手底下的那幫兄弟.”
看到林墨後,徐盛有種見到家人的親切感,萬般委屈都湧了出來,直接痛哭了起來,“他們就死在我的面前,一個一個的倒下,我我什麼都做不了啊”
林墨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安慰的話語,他只是從轅門護衛處得知了戰場傷亡的大概數字,當然沒有辦法像徐盛這種身臨其境之人那種衝擊感。
想來也是。
廣陵城下,自己只是看著百十號人被燒死砸死就出現了不適的反應,徐盛身邊倒下的,可是三四千人啊。
他只能像安撫孩子一樣,重複著:“沒事了,沒事了”
“咳咳.”
過了一會,呂布才幹咳了兩聲,隨後對著一臉懵逼的張繡介紹道:“子文,他就是我女婿,林墨林允文。允文,這位便是西涼張繡張子文。”
簡單的介紹後,林墨便會意呂布的提醒了,立刻起身看向張繡,笑道:“北地槍王的大名在下也是如雷貫耳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張繡本來因為終於見到了林墨而有幾分高興的,可是聽他這麼一說,心裡就跟剛才的呂布一樣有些幽怨了,他搖了搖被布條掛在脖子上的受傷手臂,訕笑道:“慚愧,慚愧”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林墨趕忙轉移了話題,“聽聞將軍的百鳥朝鳳槍法凌厲無比,剛柔並濟,希望有機會能一睹北地槍王的風采。”
林墨也不是隨意的岔開話題,他這麼說是想試探下張繡的反應。
都說貝蒂小熊張繡師承槍王童淵,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沒等張繡說話,帳外就傳來一陣陣的呼聲。
“林主簿來了!”
“林主簿在將軍的營帳裡!”
“可是溫侯的女婿林主簿?”
“咱們軍中還有另外的主簿?”
“快,扶我去看看!”
嚯,好傢伙,不多一會帳外就站滿了人,他們中,有人如張繡這般用布帶掛著臂膀,有人整條腿都變了形靠袍澤攙扶,也有人頭上纏滿了紗布,還映著血紅。
可是,在看到了林墨後,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透著雀躍的。
這一幕,讓林墨鼻頭有些發酸。
從來他都覺得軍中只有袍澤情義可以讓他們堅定心中的信仰,所以呂布站在人群中,將士們會心志堅定。
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自己連軍營裡很多都尉都還認不全的情況下,就有了這樣的威望。
自然而然的,林墨也有了這支隊伍主人翁的代入感。
以至於,看著他們身上的傷,心裡就會五味雜陳。
“這個時候,你應該去說幾句話的。”
呂布湊過來低聲提醒,然後又補充道:“一定要提氣的。”
林墨點了點頭,看著眼前因為自己而從落寞心態變得滿懷希望的傷兵,心中有感。
他踏步走了出去,這才發現,軍帳外早就圍滿了人,眾人很自覺的為他讓開了一條路。
身後,呂布等眾人就跟在他一步以內,就連徐盛都站了起來跟上。
他環視了一圈眾人,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了期待。
林墨雖然心潮澎湃,畢竟沒有這種訓話經驗,一時間也不知道說點什麼。
呂布只能頻頻打眼色。
提氣的,鼓勁的.
林墨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放聲喊道:“弟兄們,從來就沒有百戰百勝的軍隊,只有敗而不退,越戰越勇的人,並且,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他們!
我一直都知道,你們,就是這樣的一支軍隊!
最後,我想告訴你們,我,林墨,林允文來了,我軍之敗由此結束,曹軍之敗由此開始,諸位睜大眼睛看好,我是如何收拾曹操的!”
林墨的話如同晨鐘暮鼓,好似有一道無形的力量在所有人的心頭上猛烈的撞擊著。
有人目光驚詫,有人如聞天籟,也有人淚流滿面.
我軍之敗由此結束,曹軍之敗,由此開始,且看我如何收拾曹操.
這般狂妄的宣言,在這樣的時候說出來。
換一個人,他們是不信的。
可林墨這麼說,他們相信!
寂靜了片刻後,將士們齊聲吶喊著:“必勝!必勝!必勝!”
一聲聲的咆哮,在軍營裡迴盪,在九天之上盤旋,在每一個人的心裡怒吼。
說是鼓勁,可眼前看來,這支隊伍就好似出征前誓師一般嗷嗷叫。
乾的漂亮啊允文!
呂布的心裡樂開了花,因為他也跟軍士們一樣,對林墨是堅信不疑的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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