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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八臺霹靂車調整好位置,瞄準一處城郭猛砸。

不過收效並不是很明顯,青磚堆砌的城牆憑著這點撞擊想洞穿還是有些痴人說夢了。

狠砸了兩天,也只是砸出了一片夯土層,終究無法砸塌一道缺口。

而且,就算是石頭也不是無限的資源,算上最開始那兩天,霹靂車已經耗損了上千塊巨石了。

這些都是不可回收的,周邊地方大小合適的早就被軍士給挖過來了,一時間霹靂車成了擺設。

“砸啊!你們怎麼不砸了!要不要小爺我再給你送點石頭!”

“城裡有用不完的桐油,不怕死的就進來取!”

憋屈了幾天後,知道呂布軍已經黔驢技窮的守軍頓覺守得雲開見月明瞭,開始大大方方的回罵他們。

“還是公瑾說的對啊,只要熬過了這幾日,呂布的桐油就跟不上了,眼下就連石塊都沒了,看他們怎麼攻城。”黃蓋按著腰間寶劍,冷冷的看著那些在城關下只能瞎叫喚的軍士。

“這一仗打的雖然窩囊,但呂布已無計可施,退軍不過是時間問題。”

程普滿意的頷首,環視著那幾臺霹靂車,想著等他們退軍的時候也去搶回來幾臺。

沒能將滿腔的怒火宣洩在刀兵上,武將們難免心中有些鬱結,不過想著這一仗終究是己方笑到了最後,心氣也就平了不少。

將士們在歡呼,在嘲諷,也在發洩,只有孫策一人扶著城郭一言不發。

這幾日面對霹靂車的狂轟亂炸,其實真正折損的也就三百多軍士,當然,傷兵還有兩百多號人,以這樣的代價守住了一個郡,本該是值得慶祝的。

可孫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主公,還在為幼平的事難過嗎?”周瑜嘆聲問道。

孫策低著頭,心頭的悲愴在肆虐,“我不是曹操呂布,麾下猛將如雲,死上幾人也不覺心疼,江東的兄弟跟著我不容易,死一個我就覺得很多了。

你還記得嗎,打吳郡的時候,嚴白虎偷襲我軍側翼,當時我還來不及趕回救援,幼平帶著三百人擋住了他兩千兵馬足足三個時辰的猛攻。

如無幼平,吳郡豈會這般順利到手,可是我.”

孫策停頓了一下,抬起頭來不想讓眼中的炙熱流淌,“我連他的屍骸都未能找回”

隊伍在一天天的壯大,可是身邊信得過的人就這麼幾個,除了當初跟著孫堅的老將,也就是周泰、蔣欽、陳武他們這些人。

四大家族施壓的時候,內部的壓力只能轉為戰爭的掠奪,打壓山越就是這個道理,這些弟兄在這方面分擔了孫策太多的壓力。

從孫堅開始,孫家人的作風一向是以主臣身份稱呼卻不以主臣身份相處,他們這些人便像是家將一樣的存在。

於公於私,孫策對於周泰的死,都還沒辦法接受。

“主公.”

周瑜輕嘆了口氣,扶著城郭與孫策並立,“無論是王朝更迭還是狼煙止戈,從來都是用人命堆填出來的。

主公欲成大業,流血陣亡不可避免,今天是這樣,他日亦然,自古便是高處獨寒,王者之路不是隻有披荊斬棘,還有無盡的孤獨.”

無盡的孤獨.

孫策被這句話刺痛了。

他明白周瑜的意思,周泰不是第一個離開自己的兄弟,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想要在亂世圖霸,不是隻憑手中霸王槍便可以了,還要無數人的性命。

這條路,註定孤獨。

五天過去,笮融終於從海西趕到了廣陵前線,隨行的還有三十多輛馬車。

“下官下邳郡丞笮融,拜見溫侯!”笮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參拜禮,而且屬於剛一見面就玩起了心眼子。

當初在廬江的時候呂布可是親口說過會擢升自己為郡丞,但他回到海西后就一直沒有等到下文,這算是提醒呂布了。

呂布現在還有這份心思,蹙眉問道:“允文讓伱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不敢耽誤溫侯的大事,東西已經全部帶來了,現下已屯放在輜重營。”笮融一本正經的說道。

聞言,呂布鬆了口氣,“想不到關鍵時候還是你幫了大忙,這事我會記住的。”

你要真的記住才好啊,誠信方面你就不如允文賢弟了,笮融露出感激的笑,連連點頭道:“在下其實也很嚮往溫侯麾下將軍能為主沙場建功,可惜在下文武不濟,只能做些後勤補給,幸得允文賢弟賞識,倒也勉強為溫侯盡了綿薄之力。

不得不說允文賢弟真是人盡其才。”

“這倒是,就算是擦屁股用的竹篾也有它本身的用途,允文總能用的恰到好處。”呂布就聽不到他胡說八道。

“溫侯這個比喻真是一流。”笮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好了,你遠道而來先下去休息吧。”

呂布揮了揮手,有種提起褲子就翻臉不認人的既視感,“各部回去整頓兵馬,明日再戰廣陵!”

“喏!”

眾人退走的時候,笮融頻頻向林墨使眼色。

知道了知道了,是要討幾句好話嗎,林墨跟了過去。

“賢弟啊,廬江一別已是兩月了,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愚兄在海西按照你的部署打通了荊州商道,益州那頭也在活動之中。

儘管忙的睡覺都時間都沒有,卻還是時刻牽掛賢弟,如今見賢弟安康,一路風塵驅散,頓覺神清氣爽。”

每次聽他說話,林墨總有種忍不住想笑的衝動。

他是怎麼把如此不要臉的話說的一本正經的,你比多隆還多隆。

“行了,咱們之間客套話就免了吧,有事啊?”盛夏的太陽很生猛,林墨只想回營帳去躺著。

“有的有的,彭城那邊您要的工匠都準備好了,絕對信得過,他們的家小都在我府上養著,人肯定跑不了,另外你要的海沙也都運過去了。”

笮融侃侃而談,儘量精簡,“不過鐵的採購實在太難了,從荊州運了兩船後就買不動了,希望益州那頭能多一些吧。”

鹽鐵都是戰略物資,除了朝廷管控,各地諸侯對於這些資源也是控制的非常厲害。

每年的產量有限,而打造軍械、農具又損耗極大,私下采購的數量確實不可能太大。

“行了,辛苦你了。”

說著林墨在笮融的胸口捶了一拳,“我回去跟岳丈大人商議商議,琅琊太守的位置不能一直空著的。”

“嘿,這話怎麼說的,弄的好像愚兄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官位似得,就算到頭來一無所獲,憑咱們兄弟間的感情,那也是不會耽誤事的。”笮融笑的合不攏嘴。

林墨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主簿,可他岳父是徐州之主啊,隨口一句足以讓笮融口水直流。

畢竟,太守擁有著主宰一郡生死的最高權力,只要有能力,從太守之位足以稱雄一方。

別說嚴白虎、吳景、王朗這些人,就連坐擁四州的袁紹都是從渤海太守開始的。

不過賢弟說的有些含糊其辭了,什麼叫事情辦妥呢,他的事情,好像從來就沒停下來過.

感覺有點像畫餅。

“對了還有個事。”

見林墨準備離開,笮融趕忙拉住他,“你讓我查的事情查清楚了,那個叫照兒的丫鬟還真不是魯家給你安排的,確確實實是子敬隨手買來的。

她父親是早年間的南陽太守郭永,在荊州世家爭權中被陷害身死,然後她就跟隨著流民一路逃難,跑到了徐州。

其他沒有什麼可懷疑的地方了。”

郭永

姓郭,郭照?

這名字有些耳熟。

郭女王!

林墨眸子一亮,突然想了起來,郭照不就是郭女王,曹丕的皇后啊,難怪長的還挺好看的。

啊這,這也能截胡。

本來讓笮融去查一查她,是擔心魯肅給自己身邊下眼線來著,看來還真是多心了。

現在想來,可能是父母雙亡後又一路的顛沛流離,居無定所,導致她內心頗為敏感,畢竟在流民堆裡活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知道她吃了多少苦頭。

當初跟徐盛準備出逃的時候,她見自己去而復返後楚楚動人的哭泣模樣,只是因為不想再被遺棄了。

想明白後,林墨點了點頭,“那看來,這丫頭,不用換了。”

“不用不用,沒問題的,賢弟可以安心享用。”笮融笑的賤兮兮的。

林墨白了他一眼,這叫什麼話,你當我是什麼人,老子讀春秋的!

秋收後就要進攻徐州,加上夏種的農忙,曹氏自上而下就沒一個人能閒著的。

將士們推著曲轅犁大面積的開荒,效率高的離譜,只恨耕牛不足。

屯田制的實行也提高了他們的積極性,畢竟收成就是業績,不僅算上一份軍功,還能拿到相對於的補助。

相比於這些體力勞動者,謀士文臣並不比他們輕鬆。

打仗是很燒錢的,糧草、軍械、輜重和軍費,每一項都朝著曹操張開了饕餮大口要吞金。

所以,世家豪強們就該出力了。

荀彧、荀攸、陳群、鍾繇、杜襲這些佔據著朝廷中樞之位的人全部回到故里去當說客,讓各大世家豪強在錢糧方面給與支援。

就連夏侯兄弟這種武將都被派了出去。

通常這種時候,只要你的實力足夠強大,發動的戰爭贏面超過了七成,他們還是比較爽快的,這就是一種投資。

就眼前的情況來看,曹操和呂布兩方,稍有點頭腦的人都不會認為曹操能輸給呂布,所以他們掏起腰包就很痛快了。

這一日的早朝,十六歲的劉協身披黑色蟒袍,頭戴九珠皇冠,坐在象徵天下權力巔峰的龍椅上,整個人卻不見半分帝王威嚴,一雙眸子閃爍不安。

內侍喊完百官上朝,八百石以上的官員齊步走上玉階,在殿門口處開始脫鞋解劍,只有曹操是大步向前,一刻也沒有停留。

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當朝司空享受著蕭何的待遇。

行過朝會大禮後文武大臣開始奏報著朝會內容。

這也是有規矩的,不是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通常是先說軍事,比如袁紹把幽州的公孫瓚打的現在出不了門了,比如呂布跟孫策還在廣陵死磕,袁術部下這個月發生了四起兵變。

再然後是收益問題,各方稅賦,還有世家豪強給與的支援。

最後,才是要解決的問題,哪裡鬧山匪了,哪裡出水患了,哪裡有蝗災之類的。

在這個過程中,劉協顯得唯唯諾諾,每次大臣奏報完內容,就小心翼翼的看向曹操,來上一句:“司空以為如何?”

朝廷棟樑嘛,當然是比較累的了。

比天子都累。

百官正在奏報的間隙,一名軍士持‘急’字令旗,遠遠就喊著“三百里加急!”

漢軍制,加急分三檔,八百里、六百里和三百里。

除了邊關告急會用到八百里外,內城這邊發生戰事通常是六百里,這兩種軍報使用的基礎條件就是戰火燒過來了。

三百里的加急則是屬於重要軍報傳遞,不一定是戰火,也可能是迫切需要朝廷做出指令應對的外部情況。

但,無論是哪一種加急,都是可以直入金殿不受阻撓的。

軍士快步跑入金殿後,單膝跪在了曹操面前,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迎上了曹操如鷹隼般的目光。

怔了一會,傳令兵才反應過來,趕忙對著劉協跪拜,“稟陛下,袁術在安豐城內驕奢淫逸使得部下紛紛兵變,城內日日兵戈,如今袁術在張勳的保護下,帶著八千多殘軍逃出了安豐。

據被俘淮南軍稱,袁術準備從荊州借道北上投奔袁紹!”

袁術,也算的上是一代梟雄了,竟是落的了這般田地,一時間金殿內感慨萬千。

跪坐著的劉備站了起來,走到金殿中間,作揖道:“陛下,袁術篡逆作亂,若是放任其離開有損皇家天威,臣意不可使袁術北上。

從安豐北上幷州,必經南陽一帶,先前臣隨司空征討張繡曾到過那一帶,對那裡頗有了解,臣願領兵截殺袁術!”

一整日都是惶恐不安的劉協第一次露出了一抹竊喜。

劉備是自家人,他能帶一支部曲離開,自己也就有了外援。

竊喜歸竊喜,可他做不了主,只能贊上一句,“愛卿壯志可嘉,不知司空何意啊。”

曹操眯著眼,撥弄著短鬚一直審視著劉備。

袁術肯定是要殺的,讓他從自己眼皮子低下溜走而置之不理,這事傳出去可不好聽。

問題是,能不能讓劉備去,這一點曹操一時半會拿不定主意。

猶豫不決的時候,曹操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班底,為首的荀彧很果斷的搖頭示意拒絕,程昱同樣是在搖頭,荀攸和郭嘉都是低著頭看不見表情,要麼是沒想好,要麼是贊同的意思。

其他人不說,荀彧的意見曹操天然就會有傾斜,可一想到宛城那一戰,劉備救下了曹昂、典韋,曹操又覺得他的忠心應該是沒問題的。

如果提防的過於厲害,容易讓暗懷歸心的人望而卻步。

思忖片刻,最終還是感性戰勝了理性。

一個願意冒險救下自己兒子和最喜愛的護衛的人,是值得信任的。

“玄德需要多少人馬?”曹操凝神問道。

“我只需本部四千人便可。”

曹操嘴角微微勾勒,“袁術已經是窮途末路,恐狗急跳牆,我再助你六千人,湊夠一軍之數吧。”

“多謝司空!”還是老套路,兵權不在自己手中,名為助戰實為監視。

劉備臉上古井無波,內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同樣的路子卻不是同樣的境況,這一次隨軍,可沒有夏侯惇在旁邊。

劉備強忍內心激動,宛城那一戰,看來是賭對了。

這一回,我要魚入大海、龍出昇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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