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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昨日黑犬食不下咽,今日卻像是變了一個人,當風允准備好田間遊學之事時,他已經在院內等候了許久。
“昨日兄長死訊歸來,我思索再三,還是決定不食言,繼續去田間遊學。”
風允拍拍黑犬的腦袋,給予安慰道:“懈怠與悲傷無用,我已讓你阿母挾貝幣去了兵役宮,有貝幣開路,你父的屍骨在下月就能運回,到時再談後事。”
“如今你且認真學字……你若是能學,有所得,我再親傳你一些東西……你且好好想想,之後要學什麼吧,只要我能教,必定教導你。”
並非風允說大話,有種道天賦在,他自然有教導黑犬的底氣。
“我知道了,叔父。”黑犬沒了往日的活潑,顯得有些沉悶。
風允不說,只是尋了個小車,裝上晨間讓阿嫂做的粟米餅,和一些書卷,就帶著黑犬往田間地頭走。
不多時,兩人來到城門口。
這時那些孩童們已經等急了。
“允夫子來了!”
“夫子安…”
一陣道安,讓城門口的行人顧盼不得,而風允衣著曲裾,那身打扮一眼望之就清楚是士族。
士族?
怎麼和庶民混在了一起?
古怪!
守城門的甲兵看見風允步來,身後還有這麼多孩童跟隨,緊忙壯著膽攔下。
“慢,你要……君,君要去哪?”這甲兵漲紅著臉,緊張道。
莫不是怕風允是人販子,他也犯不著攔下一位看著是士族的人。
其餘孩童看見甲兵來了,都瑟瑟發抖,有的下意識想要逃跑,但是風允在,他們又不能走。
風允見狀,拿出自己的兔符牌,這是官牌,那甲兵一眼就識出。
“上…上士安。”甲兵緊忙拱手作禮。
他不認識字,但各階級官吏的符牌紋路他們入伍後都是專門記過的。
“我休沐時為夫子,教導一些孩童,如今是去田間講學。”風允解釋。
“田間講學?”甲兵拱著手抬頭,面上呆懵,他曾經看見過,夫子都是坐在竹蓆,高臺下視,在舒適的屋庭給弟子講學。
可風允卻不同。
而且……他掃視那些孩童。
這些弟子,都是庶民啊。
在這道城門守職計程車兵可記得清楚,這些孩子都是泥地裡的出身,怎麼能混到上士的弟子。
“且無事罷、”風允看見甲兵呆愣,隨即道:“時辰不早,我們得出去了。”
“哦,上士請。”
“等等,上士,我隨您去。”
上士,為官之要職,他一個小小的甲兵可不敢得罪,甚至要去護衛,不然要是風允在城外出了事,這可就是他的責任了。
說著,甲兵對遠處休息的甲兵招手,隨即說了幾句就在對方豔羨的目光下接過了風允手上的推車。
“上士且由我來推車,您是君子,怎可做這樣的事情。”
風允默然一瞬,但這就是階級,他沒有特立獨行的想法。
“那走吧。”
其餘孩童見著,對於他們來說,一直是洪水猛獸的甲兵竟然對風允這般恭敬,都崇敬地跟在風允身後,之前的嬉鬧都不敢了。
“黑犬,你叔父這麼厲害嗎,那可是甲兵啊,我阿母說見到甲兵都繞開走,不然會被他們的長矛捅破腦袋的。”
黑犬深深望著風允的背影,心中不自覺有了些,眼中閃爍著光芒。
“叔父……如何才能成為叔父這樣的人呢?”
他想起了之前風允的許諾,讓他擇一而學……他之前還懵懵懂懂。
但是這一刻,他胸中火熱。
他想想叔父一樣能指揮那些平日裡凶神惡煞的甲兵!
在他的世界中,只有兵才能上陣殺敵,而那些指揮兵的人能讓這些兵去殺任何人!
他要覆滅越國,為父報仇!
眼底的火熱藏不住,但黑犬沒有立即說出來,因為他記得清楚,他娘說他沒有本事,就別張口說話。
想要與叔父學,首先得把字學好,得到叔父的認可。
……
大庭國城外,就是田地,這些田地都是大庭國主的所有,不過國主會拿出一部分將其分封給城內吏下計程車之一階,也就是祿田。
剩下的部分或是買賣、或是租賃。
這些祿田在風允死後或者不再為大庭子民時自動歸回大庭國主,風允的嫡長子無法繼承這部分。
當然,風允在祿田之外的地界買的土地,只要他不叛國,就是完全歸屬他的,他可以完全繼承給自己的後代。
至於更高一層的大夫。
大夫如同低位的諸侯,若是為臣出色,或許有封地,而他們的祿田也大多在別縣別鄉。
小車的軲轆在夯實的泥地上滾動。
周圍田地中正在勞作的庶民望見,都紛紛來看。
“那不是你的大兒嗎,怎麼跟在甲兵後面?”
“啊,什麼跟在甲兵後面,那是允夫子,我大兒交了束脩,現在可是允夫子的弟子……允夫子可是上士,是官……”
“什麼……”
……
田間地頭的交頭接耳,即使是驚歎,風允也面無異色,只是默默關注著身後孩童們的神情。
今日,從他與這些孩童們在城門見面時,他對這些孩童的考核就已經開始。
所遇所表都是考核的內容與答案。
之前的甲兵之恐,能考核孩童們的勇義,若是棄師而逃,這樣的學生不教也罷。
還好,孩童們最是義氣,沒有一個逃走的。
而現在則是考核心態,測其驕傲姿態。
果不其然,孩童時期是最容易滿足的年紀。
不過是這些人對他們的幾句誇讚,都讓孩童們臉上滿是自豪,有些飄飄然了。
“就在前面溪水旁吧。”
這裡有林,為老樹,國君禁伐之,林下有溪,不過此溪是古早前的水渠所變,如今接近入秋,倒也是好去處。
“諾,夫子。”
孩童們有了熟悉,他們可最是喜歡到溪水邊玩耍,這裡水淺,父母們也不必擔心。
來到溪水前。
風允尋了處樹蔭,就席地跪坐。
那甲兵將小車靠在一旁,默默矗立。
其餘孩童見狀也顧不得玩鬧,緊忙跟隨風允坐下。
“今日我們不學字,而是說一個故事……”
“曾有一人……”
“沙沙沙…”周邊草叢傳來聲響,原來是一小兒。
被打斷了風允沒有生氣,但他的孩童弟子們卻不滿起來。
“你走遠些,夫子授課,你沒有教束脩,怎能來聽!”一孩童起身驅逐。
那小兒畏畏縮縮,目光怯懦,緊忙跑遠了些。
見狀,孩童邀功似地回來,重新坐下。
這般情境下,那守護風允的甲兵倒是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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