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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雪雙手緊緊抓著猗窩座的手臂,她內心有些疑惑,腦海中的思路越發清明。

——在抓住狛治先生時,似乎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但…我的時間不多了…

戀雪緊張的想著。

本能前往天國的她,硬生生在彼世之間停留到現在。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狀態還能保持多久,如今能夠來到狛治身邊,也只是誤打誤撞。

必須利用好這段時間…!

在她沒有察覺的地方,點點櫻粉色的光芒自猗窩座手臂上亮起,漂浮附著在自己身上。

戀雪抬著頭,擔心的注視著狛治,她微微抿起嘴。

臉色漲紅,但她敏銳的捕捉到了狛治眼中細微的情緒變化。

見狀。

啪嗒。

她連忙伸手拉扯著狛治的短衫,戀雪有些焦急短促,用著期待的語氣叮囑:

“狛治先生,約定好了。”

戀雪虛幻的手掌與猗窩座僵硬的手相扣,她微微握緊:

“從今往後,不要再傷害別人。”

猗窩座哽著脖頸,他眼神顫抖,茫然和糾結的情緒在眼中閃爍。

此刻的他仍然處於迷茫的狀態,或許是沒有遇到生死危機。

腦海中的記憶混混沌沌。

他此刻終於知道,面前的人到底是誰。

——戀雪。

但除了明白她對自己很重要,以及大概明悟了成為鬼的自己曾經做的事情有多麼不堪之外。

其他的一概沒能想起。

記起來了,但是沒有完全記起來。

自己也不清楚,為何剛才會突然的想起那些事情。

但看著戀雪緊張的樣子。

他本能的點了點頭:

“嗯。”

“也不能再吃人了。”戀雪豎起一根手指,語氣不容拒絕。

“嗯。”

“動不動就要求別人變成鬼也不行,他人會感到很困擾的。”她抬著頭,合攏雙目,說教般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嗯。”狛治粉色的睫毛微微眯起,他一下下的點著頭,雙手牽著戀雪的手掌:

“都聽你的。”

“…誒。”

見狛治全部點頭答應的模樣。

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

戀雪怔了一下,汗水在額頭冒出,雙頰微紅,她連忙重新低下頭去,眼神躲閃的思忖起來:

“那個…還有,還有…”

身後。

啪嗒。

當炭十郎落在街道上,朝街道另一頭的猗窩座看去時。

就只看見猗窩座虛空伸出手臂,握著什麼的樣子。

背向自己,側臉表情祥和微笑,緩慢的對著面前的黑暗一下一下點著頭。

見狀。

咔噠。

緩緩將楔丸收回腰間。

炭十郎直起身子,眼神耐人尋味的看向街道前方。

看來,是不用他勸解猗窩座了。

同時,

“哼。”似乎是聽見了身後的落地聲,猗窩座的耳朵聳動了兩下:

“…還在啊。”

猗窩座猛地扭過頭來,警惕的瞅了炭十郎一眼。

自己是鬼,而對面那人是獵鬼人。

自己可沒忘記,上弦之壹就是這傢伙殺死的。

冷靜過後,猗窩座清楚,僅是上弦之貳的他,此刻恐怕不是對手。

戀雪現在的狀態有些說不清,但現在,最好還是先遠離這幾個傢伙為妙。

虛空握住戀雪的手,猗窩座謹慎的後退了兩步,剛想扭頭直接離開這裡。

踏。

對了。

猗窩座似乎想起了什麼,他看向炭十郎,揚聲問道:

“喂!獵鬼人!”

炭十郎迎上猗窩座的眼神,他的目光停留在猗窩座那虛握牽著什麼人的模樣的右手上。

雖然看不見,但他還是努力腦補出了猗窩座牽著戀雪的模樣。

接著,舉起手,微笑著朝“戀雪”的位置打了打招呼。

他放下手臂,表情恢復平靜。

那管藥劑也許催發的是幻覺,想象,自我心靈的安慰…

但在這個世界中,人死後的靈魂是真實存在的。

出現在那的到底是什麼,誰也說不準。

接著,猗窩座的聲音再次從街道對面傳來:

“你叫什麼名字——?”

聞言。

炭十郎的嘴角以不可察覺的痕跡微微抽了一下。

——為什麼這幾個上弦們總喜歡問這樣的問題。

但也只是心中暗自想了想,炭十郎並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灶門炭十郎。”

他輕聲朝著街對面的猗窩座說著。

相信以鬼的聽覺,即使不喊,也能夠清晰的聽見街道對面的自己所說的話語。

而街道對面。

猗窩座遠遠的看見炭十郎的嘴似乎動了兩下,他皺起眉頭。

疑惑的探了探腦袋:

“灶…什麼十郎…?”

“…算了。”

在注意到炭十郎不再說話後,他蹙著眉頭,沒有多糾結什麼,回頭大喊著:

“我的名字是…”猗窩座喊著時,突然遲疑的頓了一下。

尚且沒能記起人類時全部記憶的他,對此刻的他而言,拋開含義,或許他自己才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而自己的名字,更是邊邊角角里的落灰之物。

“…是狛治。”戀雪踮起腳尖,輕聲的在他耳旁提醒著。

“——狛治!記住了,灶十郎!”

他連忙接上,並回應的大喊。

接著,轉過身,毫不在意的撤開步子。

只不過轉身的速度太快,給人一種想要快速逃避的感受。

猗窩座觀察了一下身旁戀雪的狀態,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敢鬆開。

這虛幻的模樣,彷彿稍不小心,就會丟失一般。

他伸出另一隻手,嘗試性的朝戀雪的頭摸了摸。

確認能夠觸碰之後。

接著。

在戀雪羞紅著臉,小心翼翼的模樣下。

“抱緊了,我們走。”猗窩座將戀雪橫著抱在懷裡,雙膝微微彎曲,衝刺的方向對準遠處的山頭。

“嗯。”戀雪聲音輕柔的,雙臂環住猗窩座的脖子,頭埋進臂彎,小幅度點了點頭。

猗窩座腳底微微蹬地。

下一刻。

砰!!

原地炸出一個坑洞,他如同一枚迸發的炮彈一般,直直的朝著遠離這裡的方向飛了出去。

……

街道。

炭十郎眯著眼,觀察著猗窩座遠離的方向,並沒有任何阻止的行動。

身旁。

啪嗒。

“我們不去追嗎?灶門先生!”

煉獄杏壽郎小跑的從屋頂上跳下,他站在炭十郎身側,大聲的疑問著:

“上弦鬼要跑掉了!”

砰!悲鳴嶼同樣跳下,他也抱有相同的疑問。

“這種結果…是成功了嗎…”

聲音低沉,悲鳴嶼向炭十郎詢問著,碩大的流星錘已經收到僧袍之下。

他疑問的,是——策反上弦的計劃。

悲鳴嶼雙手合十,不知從哪裡掏出的佛珠盤弄起來。

“嗯,雖然中間有些不一樣,但結果和我想象的差不多。”炭十郎觀察著,他微微點頭:

“利用通透視野,看看他前往的方向。”

聞言。

悲鳴嶼愣了一下,他緩緩抬頭,泛白的眼眸裡隱隱倒映著遠處山峰的樣貌。

在“視線”接觸到某個正在山林間高速穿梭的身影后。

啪嗒。

他手中撥動的佛珠微微停滯。

“這是…”

……

……

山間。

猗窩座在半空中的殘影劃過樹林。

兩邊的景色極速後退著。

嗖——砰!!

他雙腳前探,猛地踩住地面,雙腿深深扎進泥地裡。

強大的衝刺難以剎停,硬生生在山腰間犁出了兩道深深的痕跡後,猗窩座才勉強穩住身形。

為人時的記憶不斷閃爍,殘缺的記憶逐漸浮現。

猗窩座把雙腿從坑裡拔出,他站在山間,雙手託著戀雪。

感受著腦海裡逐漸連起來的記憶。

他呢喃著:

“我…現在要做什麼?”

曾經想要守護的人早已死去。

戀雪說的是對的,再變強下去也沒有意義。

即使是現在。

曾經自己想要挑戰的黑死牟。

也已經死在了…

踏——

踏踏踏!!

當猗窩座正低垂著腦袋,沉浸在自己的腦海中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掠過耳畔。

踏!

垂下的昏暗視野裡,突然出現了一隻踩著木屐,綁著草繩的腳。

——腳?

由於疾速奔跑,來人衣襬微微揚起,腳掌穩穩踏在猗窩座面前的一塊巨石之上。

黑色而寬鬆的袴垂下,低垂的視野勉強看得見腰間綁著的刀鞘。

原本怔怔的眼神聚焦在這十分莊重嚴格的武士裝扮上。

——這是…

猗窩座一愣。

曾經暖色調燈光無限城中,上弦會議的記憶,與面前此刻蒼白月光下的半邊身子,無限重疊。

他所認識的所有鬼中,只有一個傢伙,會這麼莊重的穿著!

遲疑中,他僵硬的緩慢抬起頭,目光順著腳的主人朝上看去。

直到——

徹底抬起頭。

與那背對著皓月,逆光下撐開的六隻金色眼眸對視了一眼。

猗窩座瞳孔頓時驟縮,身後一股涼意順著脊椎迅速攀升!

咬緊牙根,身體不由自主的戰慄,他失聲大喊:

“——上弦之壹?!!”

月光下。

樹影婆娑。

繼國巖勝披著蛇紋羽織,他手掌隨意搭在腰間的刀柄,居高臨下的站在岩石之上。

皓月在樹林裸露的間隙出現,正好投射在繼國巖勝的上方。

他六隻眼眸俯視著猗窩座。

語氣平緩,繼國巖勝悠悠開口:

“猗窩座……你……”

卻被猗窩座十分失禮且粗暴的大聲打斷了。

“伱不是早就死了嗎?!”

猗窩座將戀雪藏在自己身後,他抬起頭,無比驚訝的張著嘴,大喊:

“為什麼還能出現在這裡!?”

說著,他遲疑的與身後的戀雪對視了一眼。

說起來,戀雪似乎也是…

看著戀雪一副茫然與無辜的模樣。

猗窩座果斷的回過頭。

戀雪不一樣!她是特殊的!

——那個六隻眼的傢伙豈能和戀雪相提並論?!

聞言。

本來情緒還稍微感到愜意的繼國巖勝,臉色驀的一下陰沉了下來,他聽著猗窩座連綿不絕的話語,沉默了一會。

咔噠。

手微微握住了腰間的刀柄,他沉聲:

“我何時說過…我死了…?”

見已經死去的繼國巖勝開口說話,猗窩座下意識後退了兩步,眼神警惕的注視著對方:

“…上次上弦會議。”

“上弦會議……?”繼國巖勝徐徐合攏上下的眼眸,已經熟悉兩隻眼睛視人的他,睜開六隻眼,居然感到些許不適。

“沒錯。”

猗窩座點了點頭,緩緩後退著,他已經接近了身後茂密樹林的邊緣:

“無慘大…無慘說的。”

咔——

繼國巖勝抬起陰沉發黑的臉,腰間的刀身已經出鞘,光潔的刀面倒映著猗窩座的樣貌。

“猗窩座…”

他聲音低沉緩慢,卻不容置疑:

“反正結果已定…”

繼國巖勝另一隻手握著一支試管。

試管中,裝著的並非之前的任何一種液體。

而是珠世透過繼國巖勝血液,研究出的——更加高效的讓鬼脫離無慘控制的藥劑。

比珠世自己數百年時間,才成功催化愈史郎一例的效率要高上不知道多少。

吱——!

繼國巖勝將刀身完全抽出,豎在自己面前,遮擋住半邊面龐,他眼神直視。

卻顯得無比陰森:

“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長進……”

……

……

與此同時。

無限城中。

譁——

木製建築漂浮在空中,交縱劃過。

溫暖的光線隨著建築的移動重疊恍惚。

某處平臺上。

“…猗窩座。”無慘猛地睜開猩紅的雙眸,他正平躺在木板上。

眼神直視上方。

剛才。

猗窩座直呼了自己的名字。

唰!

無慘一下坐起身子,表情冷靜,他目光緩緩移向一旁:

“鳴女,把視野傳到猗窩…”

“等等。”

他瞳孔微縮,遲疑了一下。

在無慘心中,所有上弦裡,最為忠實以及渴望力量的,就是猗窩座。

若不是遇見什麼無可奈何的事情,無慘可不相信猗窩座會直呼自己的名字。

遇見了什麼…

無慘內心一驚,他猛地扭過頭,看向鳴女的方向,連忙伸出手臂大喊:

“鳴女!快把猗窩座傳回…”

他大喊的聲音尚未在無限城中迴盪一次,便戛然而止。

無慘表情凝固在原地,他保持著伸出手的動作沒有動彈。

鳴女疑惑的看了眼無慘,她的手放在懷中的琵琶上。

噹啷!

彈了一下。

接著。

“噗!”鳴女猛地吐出一口血,她再一次沒能從龐大的鬼群系中尋找猗窩座的蹤跡。

猗窩座——與無慘斷開連線。

不久。

無慘雙目無神,他緩緩收回張開的手掌。

慢慢的,宛若身體腐朽一般,僵硬的躺回木板上。

他平躺好,雙手重疊,放在胸口。

身上的顏色都彷彿褪去一般。

於是,無慘慢慢合攏了雙眼。

這一次,他連看一眼的心思,都不再擁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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