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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他痛苦的呻吟著,是心裡的痛苦,遠勝過身體承受的痛苦,他的眼瞼輕輕地顫動著,他想要睜開雙眼,可他的眼前,卻好似壓著一座磐山,那麼的重,那麼的深沉!
唇間漸漸地洇出一絲殷紅的鮮血,他的牙齒,緊緊地咬住下頜,他的唇破了,蒼白的面容如素紙。
時間,彷彿人的腳步,一步,兩步,三四步,時間漸漸地遠去了,永遠不可能再次歸來,而一些新鮮的故事,終將被塵封在歲月的河道里,眼前是轟轟烈烈的洪荒,可僅僅在一剎那以後,那片沙土,便沉積了下來,直至重重地覆在那些新鮮的故事與舊識的人身上。
這一日,他睡得並不安閒,夢境裡,華麗而又璀璨,之後歸於一片靜寂,恍惚間,一片荒蕪與古老。
他夢到了誰?他在囈語甚麼?模模糊糊間,他似乎在喊一個人的名字,他的臉上,流下一行行清淚,他輕輕地喘息著,倏爾,喊道:“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他是一個懦弱的人嗎?他不是!對!他肯定不是!
而如今,他又在做什麼?
是心底的那團軟處被觸動了,心底的悲慼與荒涼,好似一片冰冷的荒原,覆在了他的心上,好冷!好冷啊!誰能抱住我,讓我取一下暖!
誰能告訴我,天地的盡頭,究竟在哪裡?你們知道嗎?知道嗎?我的琪兒,就在那遙不可及的遠方!誰能幫我找到她,誰能幫我找到她......
他哽咽著,依舊糾纏在夢境中,婉如兒靜靜地坐在於尊的身旁,她的眸子,早已哭的紅腫了,少女的心,永遠都是那般的柔軟,她被觸動了罷!
那可是她的哥哥啊......
不知睡了多久,天地都昏暗了,大殿裡,燃著一片片燭火,曼妙的燭光,在黑暗中,輕輕地搖著,好似一位位美妙的宮女,在翩然起舞!
酒薄話涼,在昏暗的宮殿裡,眾人把酒言歡,到深夜時,各自回到各自的寢宮,聶生和蒼帝以及慕容蓀曉選擇與於尊待在一起!
他們的心底,始終不太安寧,他們的心裡,只有他們的大哥——於尊!
慕容蓀曉笑吟吟地望著婉如兒,道:“如兒,快隨姐姐回去罷!待到明日晨曦,於兄便會醒來!”
婉如兒卻執意不肯離去,眾人無奈,也只能留她在於尊身畔。
夜裡,不知是誰的哽咽,直到將近黎明時,那絲哽咽,才漸漸地被陽光埋了下去。
睡眼惺忪的於尊,終是睜開了雙眼,他的頭疼的厲害,他揉了揉額頭,幽幽道:“子義兄的酒水,確實生性猛烈!”
而此刻,楚子義卻正從殿外走了進來,他笑吟吟地望著於尊,道:“於兄,可睡得安逸?”
於尊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多謝子義兄的款待!”
只是,他憂愁的眸子裡,卻始終提不起任何的神采,他的思慮大概還停在那一場場悲傷的夢境中罷!
楚子義笑道:“於兄,喝點早茶罷!”
他命守在殿外的宮女,走了進來,她們的手中,端著各種糕點,其味!其色!其香!皆是那般的誘人,而於尊卻輕輕地擺了擺手,道:“子義兄,不必客氣,於尊實在沒有胃口!”
楚子義哈哈一聲大笑,道:“於兄,還是未走出來啊!”
那一刻,於尊的臉上,略有一絲恍惚之感,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子義兄,勿要猜測於尊的心裡,子義兄讀不懂於尊的!”
“哦?可是言真?”楚子義輕笑道。
於尊輕輕地點了點頭,道:“這世人的心思,哪有簡單的?誰又能真正的讀懂一個人!”
除了琪兒,誰又能讀得懂我?他在心底低喃著。
他醉心於那片夢境中,他不願醒來!他實在是太累了,累得一步也不想往前走了!
慕容蓀曉嘆了口氣,道:“子義兄,勿要管他,他自會好起來的!”
楚子義輕輕地點了點頭,道:“不過,這天空之城,有一方美妙的去處,不知各位可有心思?”
於尊揉了揉眼睛,幽幽道:“何謂神妙?”
楚子義笑道:“於兄,去了便知!”
於尊輕輕地點了點頭,振作精神,道:“不妨去看看罷!”
他既如此,心底定是感應到了此地的一絲不凡之處罷!
除了宮闕後,楚子義指著天北方,道:“那處秒地,便在天北方!”
“哦?可是那六芒星陣的陣眼?”於尊道。
楚子義笑吟吟地望著於尊,深邃的眸子裡,卻隱有一絲震驚,道:“於兄,果然未讓人失望!”
於尊嘆道:“子義兄,勿要如此言,於尊只是心底有些感應罷了!”
楚子義笑道:“於兄,果然是天縱之才啊!”
於尊晦暗的眸子裡,閃爍著零星的神光,道:“子義兄,快帶我前去吧!”
楚子義輕輕地點了點頭,道:“那隨我來罷!”
眼前的世界,如同一片流景,漸漸的從眼前飄過,好多事情,過去了便不會重來,好多風景,只要看一眼,便在心底形成了一片永恆。
回不去的故鄉,回不去的人情,回不去的故事裡的憂傷與快樂,皆會靜靜地鋪陳在這片哀傷的歲月裡罷!
直至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偶有一次回頭向後望了一眼,於是心底只剩下些許懊悔與苦痛,若是忘了,心底也不會那麼痛了罷!
可是真的能夠忘記嗎?那些荒陳的歲月?那些古老與繁華皆在的時光?
嗨!
又讓我想起了你!你在看著我笑嗎?可眼神裡的那一絲不捨,又是甚麼?
你快走!快離開!不要再糾纏我了!
我真的......真的......好累啊!
可只是當時罷!回悟過來以後,又會是一片懊惱。
你在何方?
我要找到你,無論你在何方!
零星的雨水,輕輕地灑遍整片城池,傲慢的雨絲,覆蓋了整片世界!
嗨!
你想要佔領這片世界嗎?你想要站在制高點上,俯視著眾人嗎?可你終是落入了泥土之中,你的傲慢在哪裡?你不屑的眼光,又在哪裡呢?
俄爾仿似從夢境裡醒來了罷!
他靜靜地望著遠方,希冀的眸子裡,再次充滿了神光,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笑罵道:“於尊,你真是個娘們!”
他不屑地搖了搖頭,心道:“琪兒!你定要等著我!我定會尋到你的!”
雖然那似期許離著他那麼的遠,可他依舊相信,依舊相信這片世界,依舊相信自己的命數!
他不可能那麼悲苦的!他是誰?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少年郎啊!他的名字叫——於尊!
輕輕地點綴著這片世界,雨水終化為了一片清風,舒爽的清風,掃在臉上,沉悶的臉上,又漸漸多了一絲希冀!
遠方,其實就在腳下!
勿要問歸期,也勿要問前程!且往前走罷!終有一天,會破開那片黑暗,迎來一片曙光!
眾人從未想過,這片城池竟然如此的浩瀚,那樹冠的半徑足有數萬裡之遙,而託著城池的樹冠,則隱有三座!便是從一座城池飛向另一座城池,便耗費了許久時光。
也難怪,這片天空之城,乃是一個國度!
既能稱得上國度,自然疆土不會小了。
他們的身體,在半空中輕輕地飄搖著,令人感到稀奇的是,眾人只要一躍上高空,一絲綿軟的託舉之力,便會生在眾人的身下,他們輕輕地步於雲層之間,好似踩在了棉花上。
於尊心底略有些驚愕,道:“子義兄,這是怎麼回事?”
楚子義輕輕地瞥了一眼於尊,笑道:“這乃是綿力!”
“哦?綿力?可是與這棵古樹有關?”於尊道。
“哈哈哈!果然還是瞞不過於兄啊!”楚子義笑道。
“這大地生有重力,而這棵古樹,卻偏要與大地反向而馳,這綿力便是這棵古樹的叛逆所在!”楚子義道。
“啊?竟還有如此蹊蹺之事?”婉如兒驚呼,道。
“這天地之大,奇事甚多,倒也不必如此驚愕!”於尊道。
楚子義哈哈一聲大笑,道:“或許在於兄的心裡,此地應是見怪不怪罷!”
於尊倒是頗為耿直地點了點頭,道:“確是如此!”
眾人行在天空的深處,一步一步地邁向那片妙趣之地,只是此刻眾人的耳邊,再次傳來了一聲聲哽咽!
於尊皺了皺眉,道:“這嗚咽是從何處傳來的?”
楚子義輕輕地嘆了口氣,道:“看來,我等離那妙趣之地不遠了!”
於尊道:“這妙趣之地,怎會有慟哭之聲?”
楚子義長吁了口氣,深邃的眸子裡,是一片細碎的光與深沉的黑暗,他道:“於兄去了便知,勿要再問了!”
於尊輕輕地點了點頭,心道:“此地定有蹊蹺之處!”
那哽咽始終伴隨在眾人的耳畔,婉如兒皺了皺眉,道:“哎呀!這一聲聲哽咽,惹得人家心情都不好了!”
於尊卻比出了一個手勢,道:“噓!妹妹!勿要多言!”
婉如兒緊緊地抱住於尊的脖子,輕輕地將額頭,貼在於尊的後背上,輕輕地點了點頭,輕言,道:“知道了!哥哥!”
天空忽的一下黑了下來,而當於尊向後探頭看時,心底卻為之一滯,那方天空,依舊是一片清明的天空,而此刻,他們所處之地,已是一片烏暗的昏黑之夜,確令人感到一絲詭異和不安!
而這時,楚子義的嘴角卻略略的向上勾起了,他笑吟吟地向後看了一眼,幽幽道:“於兄,可勿要怪我了!”
黑暗中,只聞一道道風聲,碎裂在半空中,而此刻,於尊手中的源天刃,則漸漸地脫離了於尊的掌控,於尊一臉愕然地望著源天刃,心道:“行天定是感應到了甚麼!”
源天刃圍著於尊的周身,飛速的旋轉著,它飄搖在半空中,上下輕輕地晃動著,而此刻,在那片澄淨的藍光中,確是眾人蒼白的臉。
空氣中,是一片令人感到壓抑的嗚咽聲,此刻,好似臨近午夜,黑漆漆的天空,沒有一絲亮光。
只聽到心臟砰砰的跳動聲,天地間靜得出奇,可就是在這片令人感到壓抑的空氣中,卻隱有一絲令人感到為之惶恐的危險在靜靜地逼近。
“子義兄?子義兄?”於尊輕聲喝道。
此處,哪還有楚子義的存在?
於尊心底一緊,道:“看來,這一場仗,避之不得了!”
他深邃的眸子裡,有一片神光,而那片神光,在烏暗的黑夜下,確是那般的閃耀。
他輕輕地向身畔,望了一眼,當他看到聶生、蒼帝以及慕容蓀曉時,他的心底漸漸安穩了下來。
他並不懼怕危險的來臨,他只是怕,他的兄弟不在他的身邊,他從不顧慮自己的命,他想到的是別人,在他的眼裡,他的兄弟和姊妹,永遠都排在第一位!
他是那般的樸實,又是那般的善良!儘管從未有人提起過,而在眾人的印象裡,他便是一個如此的人!
慕容蓀曉笑吟吟地望著於尊,他的手裡多了一團晶瑩的光暈,那團光,將於尊的臉,映亮了些許,他道:“於兄,看來我們著了道了!”
此刻,於尊的心底略有一絲沉悶,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應是如此!那個楚子義,非凡人之象吶!”
“哦?於兄,心底可是早有了答案?”慕容蓀曉笑道。
於尊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從見到他的第一眼!”
慕容蓀曉哈哈一聲大笑,道:“於兄果然高明!”
於尊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慕容兄,不也是如此!”
慕容蓀曉倒未見得謙虛,道:“確是如此!”
這時,婉如兒輕輕地將頭靠在於尊的後背上,幽幽道:“哥哥,我早就覺得那個人,是個壞人!”
於尊笑道:“哦?妹妹心底亦有感應?”
婉如兒笑道:“是呀!”
而此刻,這片緊張的局勢,卻在眾人的眼裡,看得如此的輕巧,這倒令隱在暗處的那些人,略有一絲驚愕。
號角吹寒,一陣陣冷風,掃過眾人的臉畔,於尊揉了揉額頭,道:“前方,應是在前方!”
慕容蓀曉輕輕地點了點頭,道:“確是如此,那個楚子義所言的妙處之地,應在前方!”
於尊笑道:“你仍舊信他嗎?”
慕容蓀曉打趣,道;“不然呢?”
於尊的眼中流出一道精光,道:“空做嫁衣啊!”
“哪又如何!”慕容蓀曉笑吟吟地望著於尊,道。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慕容兄果然是最瞭解於尊的人吶!”
婉如兒嬌嗔,道:“那哥哥我呢?我呢?”
於尊嘆了口氣,道:“你這個小機靈鬼,且睡上片刻罷!待會兒可不是如今這般安平了!”
婉如兒悶哼,道:“我才不要呢!這次我定要親眼看到哥哥大戰四方!”
於尊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好罷!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婉如兒伸出粉拳,輕輕地捶打著於尊的肩頭,嬌嗔道:“我才不是呢!”
而這時,那片哽咽之聲,卻愈來愈清晰了!
於尊將源天刃向天空的盡頭一擲,登時間,所有的一切,皆在眾人眼前。
那片穿著血袍的人,又是何人?
可那是人嗎?浸泡在血池中的人,白袍上皆是一片殷紅的血跡,她們靜立在那片血池的中央,蒼白的臉上,無一分神色,她們只是在哽咽著,好似在訴苦!
她們走近了,而那片血池,亦隨著她們的步伐,一步一步地靠近於尊。
這彷彿是一場噩夢,而夢境的主角,確是一片片身披血袍的女子,婉如兒睜開了眼睛,想要將這些冷冰冰的人,看得清楚些。
可她的心底,卻生出一絲涼氣,她緊緊地抱住於尊的脖頸,幽幽道:“哥哥!她們......她們......怎麼生得如同淒厲的鬼魄一般啊!”
於尊輕輕地拍了拍婉如兒的柔荑,道:“妹妹莫怕!”
可當這片身披血袍的人走近時,卻依舊令人心中生出一絲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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