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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衛兵卻不聽這一套,有個猴頭猴腦的衛兵,齜牙咧嘴道:“哼,你既瞧不起我等,我便讓你看些顏色”

少年的臉色,漸漸地陰沉了下來,他的嗓音變得無比深重,確是有三分肅殺之意,道:“你等既逼我,就勿要怪我無情了”

那黑夜如此的博大,黑的盡頭是什麼?大概是黑洞。沒錯,在少年的胸前,竟然出現了一片黑洞,何謂之一片黑洞?確是一眼眼吞噬著光芒與萬物的黑色孔洞,在少年的身前,旋轉,疾速旋轉,直至他身邊的一切事物,盡皆陷落進去。

那瘋狂的撕扯力,竟讓那條街上所有的物什,盡皆湧了進去,當然包括那幾個作死的兵丁。

黑洞旋轉的越來越快,漸漸地這片世界似要在現實中消融了一般,這時那天淵邊,突然傳來一聲厲喝:“你個傻徒孫,還不住手?”

聞這聲厲喝,這少年方才醒悟過來,他單膝跪在地上,道:“老祖,徒孫知錯了”

那厲喝又傳來,道:“你別妄信自己的武道天下無敵,你可知這城裡居住些甚麼厲害人物,你若喪了命,我可不會去鬼蜮為你招魂”

“老祖,徒孫知錯了,徒孫知錯了”那少年跪在地上,臉上竟出現了些許淚花,待那淚花將臉上的妝容洗淨了,方知,這少年原是位女兒身的少女。

“哼,你若繼續如此下去,那便留在這方世界,自生自滅罷!”那厲喝漸漸散了,而這時,在黑暗中打坐的於尊,亦睜開了他那雙澈如白晝的眸子。

天漸漸地明瞭,於尊怔怔地望著西北方,長嘆了口氣,道:“這天下原是這般複雜啊,確是令人料想不到”

而在一座巍峨的玄山上,品茗的道三一,眼中卻多了一絲晦澀,道:“師兄啊,師兄,你如何回來的,竟是這般模樣,確是令三一料想不到啊”

這一日,風調雨順,確是極佳的好天氣,卻也是這一日於尊再次與些朋友作別了,只是這一次,卻非前幾次那般模樣,遇些朋友,便拉扯進來,一同上路,倒是這一路,人皆散了,唯留下了仙弦和仲夏陪在於尊身邊。

道是那善荷隨著些他國兵士,回到了自己的國度,道是那柳雨然隨妄夫子一同回了玄門,卻也避免不了仲夏的一番拳腳功夫加之於妄夫子身上,道:“你這個臭禿驢,為何與我相公長得一般模樣?”

妄夫子撓著額頭,一臉無賴道:“誰是你相公啊,我嗎?我嗎?哼哼,就是我咧!”

一番踢打過後,眾人臉上既掛著一分開心的笑意,卻也有一分孤獨的不捨隱含其中,倒是那獨孤銀澈和閔夢,與簫淨促膝長談,竟未來送別。

於尊也似個小孩子般,撇嘴道:“交了這些沒心沒肺的朋友,實屬是我的幸福”

卻也是一番不捨在心間啊!

於尊向身後擺了擺手,卻又是一場離別,這半年來,分分合合無數次,卻也是愈是分別,這情便愈發的難捨,直至走出數百里之後,卻聞一聲鐵蹄聲,原是簫淨派來的人,送了些吃食,其中不乏獨孤銀澈和閔夢的一番心意。

於尊眼睛有些澀澀的,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些甚麼,擺了擺手,道:“走罷,走罷,離那些惡人越遠越好,令人噁心的惡人”

這人生便是一場苦旅,不停地遇見,不停地道別離,即便不是身體上路,便是自己的心理上路,總有一方是在路上的。

時間似杯裡的水,倒滿了,滿了,溢位去,再往裡面倒,於是杯子裡的水,永遠是滿的,至於溢位去的究竟是新水還是舊水,這誰又能說得清楚?

點點苦澀點染在心間,陣陣苦痛翻湧在心房,卻又是一別,多像讓這些別離距自己遠一些?多想讓這些嚶嚶耳語,再離自己的世界遠一些?苦楚釀出的新酒,飲了一杯,醉了,哭了,痛了,再見了!

其實於尊心底又怎會不知?這些難捨之情,卻也是獨孤銀澈、蘇素、閔夢心底的感觸,怕是離別,怕是離別遠,怕是終身不見的離別,就在這杯苦酒之後,釀成一番別離。

空城晚,將歇空城晚,紅纓長夜點琵琶,苦澀心裡咽,聲聲慢!

卻也不知前方究竟為何方,離開前,簫淨給於尊指了一個方向,西南向。

道是這西南方名為蠱瘴之地,卻也是天下聞名的玄學重地,便是於尊的《碧書》也尋不到淵太玄的下落,但眼看仙弦日漸消瘦,於是簫淨給於尊指了一條明路,西南方的“烽火臺”

古書裡有云,這天下烽火聚集一處,乃是極為浪漫之所,在烽火臺上,點燃一簇狼煙,便可積天下之姻緣大成,然這烽火臺卻也是點將布兵之地,古來道:“點將烽火臺,必得大勝機”

這烽火臺乃是為南澤的一處地名,人間卻也迷信,特別是南澤各國,若是每逢點將之時,必會彙集於烽火臺上,道是無些姻緣者,卻也適逢每年的五月二十一日,彙集於烽火臺,點燃此地各處烽火,那一天狼煙四起,確是極為的壯觀。

於尊無奈地仰天長嘆道:“道是道阻且長,我等這番遊歷,倒也似沒有盡頭一般”

從北嶼到南澤,卻不知其幾十萬裡也,幾人一走便是半年光景,路上食得些甘苦,也不便多談了些了。

道阻且長,道阻且長,寥寥日景,以謝殆盡,烽火連天,連天八月,八月日盡,日晷落薪,又是日炬,持炬夜行,夜且消長,消長彌遠。

風雨烈,馬蹄嘶,這日景何處不相識?又是這番日景,又是連天八月的古澤天。

仲夏抹了抹額頭的汗水,道:“哥哥,卻也不知雨然姐姐與那個臭道士怎麼樣了!”

於尊淡淡地搖了搖頭,道:“不必想他們,想想以後的路罷,這一路艱險,數次逢些大劫,但願仲夏妹妹和仙弦姑娘周知,勿要輕淺些性命之憂”

仙弦點了點頭,道:“於大哥,你放心便是了,我仙弦絕對不會拖累於大哥了”

這一路走來,數次化險為夷,卻也不乏仙弦手裡的那柄鐵琵琶,不過倒也罷了,於尊在這路途中,卻也靜修了些彈奏之術,他與那琴靈阡陌卻也溝通的十分要好,這小傢伙確是飢餓的很,每每於尊彈起古琴,她便在琴身上舞動自己的身體,貪婪的享受在琴聲中,不覺多時,便沉沉的睡著了。

花汐月傳給於尊的《月下搗練曲》確是神異非常,每每彈奏起這段琴曲,疲憊的眾人,心底便又燃起了一分生機,便是空腹前行,卻也是逍遙的很。

日落之時,於尊便會坐在那平地荒原上,對著日落西邊,靜靜地彈上一曲,便是那曲調如何的委婉傷痛,此刻於尊的心,也已固若盤山,即便偶爾想起了雪琪兒,卻也僅僅是嚥下一口苦澀的唾沫,心底業已平坦的很。

其實那平坦的心境,深層中的晦暗,又會多麼的冰冷而寂寞?

烽火臺......

一曲滄桑的古琴,遊蕩在人間,好似些孤魂野鬼化作的長風,撩起幾人的長髮,於尊輕輕地划著手中的彎刀,在那滄桑悠久的荒石上,遊走了一番,最終將那刀尖定格在“烽”字上。

那寂平如鏡的高原上,似一柄王座,觀天下雲霄與滄海,多少城池巷陌,皆在那王座下的一縷塵埃中,多少貧民百姓,盡在那王座旁的一汪甘澤下。

長河落日圓,於尊手舞著彎刀,在日落西頭時,舞了三刀,那天邊鏗鏘閃過一道雷電,最終消弭在遠方,那遠方應是盡頭罷!那遠方應是未來的盡頭!

仲夏眯眼,靜享著清風的微拂,齊眉的劉海兒,上下翻飛著,臉上則含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仙弦跪在地上,撫摸著那塊荒石,將指甲深嵌入那懸刻在荒石上的三個大字中,幽幽道:“我既來此地,看來與師兄相見之日,不會太過久遠了罷!”

一塊塊高聳的石柱上,掛著一條條上下飄飛的紅巾,大風起兮雲飛揚,那高天上的飛雲,與地上的紅巾相互映照,長天彌遠,彌遠......

於尊幽幽道:“既到了此處,我們不妨也遵循世人的規則罷!”

仲夏笑嘻嘻地點了點頭,道:“好耶,小時候爺爺就不讓我玩火,說玩火會尿床,這次哥哥在身邊,我便好好玩一玩這烽火!”

於尊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仙弦姑娘,你來燃這第一把烽火罷!”

仙弦點了點頭,走向一處祭壇邊,那祭壇中卻非些獸類屍骸,卻僅僅是些乾枯的草秸,看來,倒是許久未有人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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