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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聞蘇秋這個名號,謝天渾身忽的一顫,他猩紅的眸中,漸多出了一絲憂懼,辯駁道:“什麼蘇秋?鬼秋?與我有何干系,你等拿命來罷!”

說罷揮起利爪,向於尊等人襲來,這謝天確是不同劍閣裡的那些尋常妖人,他這看似簡單的攻擊,實則包含著頗多詭道,那利爪方一接近,四人的眼中,便突地一下暗了下來,再看那懸在高天的烈陽,卻依舊綻的光明十分。

四人眼前的映象各異,於尊的眼前出現了一片城池,他立在一座高坡上,那高坡綿延了數千裡,高坡內裡乃是密密麻麻的城池,高坡的外圍則盤著一片盆地。在高坡的盡頭,則立著一座玄山,那玄山極是高魁,向上望去,似無有邊際般。

於尊心底抽搐了一下,立在他身邊的女子,竟是那般熟悉,那高挑清麗的背影,那淡淡的清香,那被風輕拂的長髮,以及那片烙在地上似不會融化的影子。

“呆子,這些時日,過得還好嗎?”那清冷淡漠的嗓音,婉轉而又動聽,雖有些冷漠刺骨,但卻唯有他能聽出其中的溫暖和善良。

自管心底明知,這乃是一片幻境,可此刻的他,竟寧願沉淪於此,不願醒來。

他的眼眶中,漸多了一絲溫暖,那淚珠盤旋在眸中,似在猶豫該不該奪眶而出。

他不言不語地望著她,就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望著她,那時光好似困頓不前了,那陽光好似不再遊動了,儘管他身後的那片城池,依舊處於瘋狂的陰陽變幻中,可此刻的他不在乎了,他的眼中唯有她,唯有她的影子。

女子靜靜地將身體轉了過來,他有些激動地捏著手裡的狂刃,眼中既有一絲期待,又有一些猶豫,而正當女子轉過身時,他的瀚海中傳出了一聲厲喝:“你這痴兒,難道想身死在此嗎?你可想清楚了,她乃是幻身,她真正的身體,在墟中”

於尊眼神黯淡,口齒不清道:“可......可......即便是幻身,至少我也見到她了......前輩......你可知......你可知我有......我有......多想念她嗎?”

他的眼眶通紅通紅的,那淚水懸在其中,就要傾瀉而出了。

這時,立在瀚海中央的殷千秀忽的揮起長劍,斬斷自己三千青絲,笑道:“你可知這長髮,我留了多久嗎?”

於尊怔怔地望著殷千秀,眼神中漸多了迷惘,殷千秀淡聲道:“這長髮自我兒時起,就一直伴著我,而今我將她斬斷了,亦是將我與過去徹底斬斷了”

說罷,殷千秀隨手將長髮,散於風中,身影則漸漸地融入空冥之中,再也不見。

於尊靜靜地望著那隨風而逝的長髮,那風中竟有一絲淡淡的暖意,靜靜地飄入他的心間。

“前輩,於尊明悟了!”他的眼神漸漸清明,手中的源天刃,亦再次綻放出淡藍色的刀芒,就在幻身方要回頭時,他一刀向那幻身斬去,而後天地再次恢復如初,他頭頂上的那片烈日,依舊如此的灼烈,那懸在草葉上的冰晶,亦因那熾熱的日華,而漸漸地融化了。

而彼時,仲夏早已醒來,仙弦和柳雨然卻面色煞白的閉著雙眸,似在夢中掙扎一般。

仲夏緊擰著眉毛,道:“哥哥,你是不是見到琪兒姐姐了”

於尊點了點頭,道:“這乃是情蠱,用情愈深,蠱毒愈重”

仲夏眯著眼憤恨地瞪著謝天,喝道:“你這醜鬼,竟如此惡毒,當真是一點道德也不講了”

謝天嘿嘿一聲奸笑,道:“我等皆是為了天命,我等即是道德,道德即是我等”

於尊不怒反笑,道:“那不如讓於尊來討教一番你的天道與五德罷!”

說罷,他執起源天刃,身影如電,鏘的一聲消失在了原地,再顯時那把源天刃已插在了謝天的頭頂,仲夏怔怔地望著自謝天頭頂飄出的那一縷縷黑氣,那黑氣竟順隨著源天刃的刃鋒,遊進了源天刃的刀柄中。

仲夏大喊道:“哥哥,把那把刀扔掉啊,快扔掉啊!”

然而為時已晚,那黑氣已順著刀柄遊入了於尊的體內,登時間一片陰氣蒼蒼,那天穹在那一瞬間,似都要傾塌了,於尊的身體忽明忽暗,刺目的白光將他的體表對映的通透晶瑩,而他的髮絲上卻又染著些陰冷的鬼氣。

“哈哈哈哈哈哈,你終於現形了,可把我好一陣等啊”那聲蒼茫的大笑,卻不知經歷了多少雲煙風月,一聲大笑,似能將整片世界傾覆。

於尊微闔著眼眸,雙唇略紫,面頰蒼白,耳後的長髮,順隨著一卷卷狂風,而瘋狂的翻卷著。

仲夏擦了擦眼睛,道:“方才是何人說話,他人呢?”

世界在某一瞬間,變得虛實不定了,腳下的黃土早非土也,頭頂的蒼天早非莽蒼。

世界好似剛啟清明,那混沌之氣,浩然磅礴,充斥在寰宇之間,卻著實的朦朧。

仲夏怔怔地望著周身虛實不定的世界,她感覺她的魂靈好似游出了體內,在這浩渺的天地間,飄搖起伏。

“哥哥?哥哥?”她忽的想起那面色煞白的少年,然而此刻這莽蒼之間,那還有什麼少年?

“道三一,你還活著啊”混沌之中,飄忽出一片詭異的厲叫,這厲叫猶如地獄的惡鬼,猶如冥界的修羅,猶如那世間奸惡之汙。

“哈哈哈,道三一又怎會死?你豈是太高看自己了罷!”那浩渺磅礴的笑聲,穿透了古今,飄蕩於天地之間,這天地似成了一息玄黃之氣。

仲夏怔怔地望著腳下那虛實不定的混沌,那混沌似淡了些,一青一白兩氣,艱難地推開混沌,這世界不再那般沉重壓抑了,一縷清風悠然而來,卻也不知這究竟是不是人間所道的清風。

而與此同時,在那混沌的深處,卻飄來了一片汙濁之氣,那汙濁之氣,陰森晦暗,乃是天地奸邪之祖,汙氣成雲卷狀,鋪天蓋地烏壓壓的席捲而來,而那絲清明之氣,倒顯得孤寡些許,仲夏怔怔地望著那鋪天蓋地的汙氣向清氣包裹而來,大喝道:“哥哥......”

而就在此時,那清氣中隱現了一位少年,確正是於尊,少年雖依舊微闔著雙眸,然而此刻的他,周身卻盡皆是些浩然正氣,晶瑩通透的軀幹,不著一絲汙跡,便是那茂密的黑髮,此刻卻也盡皆抖落了那些想要匿身的汙濁之氣。

少年逐漸的醒來,他好似沉睡了許久許久,而今他醒了,他清白的臉上,刻著一雙鋥亮的眸子,那眸子中隱有些霹靂閃電,確是這天地最為剛淳霸道的力量。

他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著圍裹上來的汙氣,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漠的笑意,他的指尖輕輕地碰觸著一柄淨藍色的彎刀,那彎刀光芒一息一漲,似在吞吐著天地之坎炁,那清氣雖看似微薄,然而卻乃是天地精氣,那汙穢之氣似看似浩渺,實乃是邪氣雜氣汙垢之氣。

道三一哈哈一聲朗笑道:“你這淫邪盤蛇,今日便滅在此地罷!”

混沌中,漸漸多了一雙瞳子,那瞳子極是陰煞,而那瞳子便是隱於霧氣之中的天地邪道之始——渾天獄龍。

“想滅我?道三一你還未有這番能耐”一聲刻薄的冷笑,那冷笑極是陰煞,而隨著那聲冷笑的消止,一片汙氣,從那幽暗處,續連不斷的洇出。

眼看那汙氣就要將清氣驅逐殆盡,這時於尊的雙眸完全睜開了,那是一雙怎樣的眸子啊,如此明亮,如此通透,能貫穿大道,能橫亙天地,隨著那雙精明的眸子睜開,那汙氣在那一息間,變得尤其微薄,早已無了方才的張揚跋扈之意,倒是多了一分卑微拘泥之態。

於尊手持源天刃,猛地向那汙濁一揮,只覺那片混沌,查德一震,之後那清白之氣,竟直接化為了一條清龍和白龍,那青龍和白龍長嘯一聲,撲身向那汙濁的邊緣逐去。

而於尊緊隨那清白兩龍,揮著源天刃,向著那片陰煞詭異的汙氣撲去。

鏘!

雷霆滾滾!

轟!

大地孕生!

轟隆!

天地初成,玄天黃地,而與此同時,傳說中的諸神,或手持刀斧,或肩負磐山,或手捏泥土。

世界漸由簡化繁,天地之道孕於萬物,清風和陣雨,草木與鳥獸,雷電伴朝露,星辰伴燈火。

道三一哈哈一聲朗笑,道:“淫邪盤蛇,你還有何話說?”

持著源天刃的於尊,力擒渾天獄龍,而此時的渾天獄龍,早已形神潰散,奄奄一息的目光中,略帶一絲祈求和掙扎,於尊怒目視之,道三一哈哈一聲大笑道:“尊兒,你姑且放它一條生路罷!不過在此之前,你要竭盡全力滅亡了它”

道三一亦知,這人間惡念確是無法除盡,今日即便滅了這渾天獄龍,他日這渾天獄龍又會復燃,此刻能做的也唯有斬滅此間邪惡,未來之事,只待未來解決罷!

時間似變慢了些許,時間又似瘋狂的向前奔跑了很長一段距離,天地再次恢復清明,這一切好似從未發生過。

清晨,那鳥鳴獸吟的山野莽原間,躺著一位少年,三位女孩,其中一位正值豆蔻,而剩餘的兩位則稍長一些,不過這三個女孩兒,倒頗為一致的生了一副清秀模樣,確如山間流風,溪中游水,一股清澈之意,撲面而來,能淨化天地淫惡。

少年先是醒來,他撓了撓額頭,道:“這是......”,他晃了晃頭,只覺腦中一片混沌,意識方有些模糊,過了一瞬後,他頭腦漸漸地清明瞭。

他轉頭看向少女,道:“仲夏妹妹,仲夏妹妹”,他又疾奔到那兩個稍大的女孩跟前,喊道:“仙弦姑娘,雨然姑娘,你們是怎生了?”

那少女最先醒來,只見她的眼瞼顫了顫,之後輕咳了一聲,意識略模糊道:“水......水......”

於尊匆忙的從溪澗取來了水,送到少女嘴中,之後又用石碗勻入仙弦和柳雨然嘴中,一刻後,仲夏和於尊見仙弦和柳雨然先後醒來,才鬆了一口氣。

仲夏疑惑地看著這方天地,幽幽道:“哥哥,我怎生覺得有些稀奇?”

於尊定睛望著頭頂上的那方玄天,久久無言,片刻後,他道:“稀奇甚麼,方才那賊人只是使了迷魂陣,令我等昏厥了過去罷了”

這時,仙弦揉了揉額頭,道:“於公子,那賊人何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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