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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挑了挑眉,又故意加重語氣喊了一聲:“月皇姐姐,人家餓了”

笑盈盈的於尊,顏色古怪的望了望月皇,又望了望閔夢,閔夢自是知其中之意,一臉驚色的望向月皇,委屈道:“母上,你讓她喊你姐姐,那我該喊她甚麼?”

月皇一臉溫澈的笑意,道:“她既救了你的性命,你便喊她一聲小姑姑也無礙”

“好了,既然仲夏小姑娘餓了,那我們就去東宮設宴吧”月皇慈愛的撫了撫一臉不情願的閔夢的額頭,和順道。

仲夏衝著閔夢做了個鬼臉,本是年紀相仿的小公主閔夢亦回以顏色,驕橫的吐了吐舌,卻是另一番可愛模樣。

席間明相臉色略顯蒼白,華相知其中緣由,臉上便一直帶著一副呵呵笑意,在明相的眼裡,卻是一種極致的諷刺,明相陰森森的眼神,不時瞥向仲夏,而坐在一旁的於尊,心底卻因明相尤為不悅,他的眼前漸漸浮現出煙的面龐,此刻的他,是如此畏懼往事重來一遍。

因此他的眸中漸漸敷上了一層異彩,那異彩爍著晶瑩的光華,如一道波束般,查德從明相的雙眼中抵入,手執酒盅的明相,忽的倒在地上,卻已然氣絕身亡。

月皇眼含深意的望了一眼於尊,面對驚慌失措的眾僕從,悠悠道:“還不速速請太醫前來問診?”

幾位得道的太醫,摸了摸明相的脈搏,又運用真氣在其體內觸探了一番,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明相已不在了”

聞太醫此語,眾人心底皆是一驚,有大臣語音顫抖道:“這究竟是怎生了?好端端的一個人,竟平白無故的死去了”

月皇目光陡得銳利十分,圓滑世故的太醫們,自然能解讀月皇眸中之意,嘆息道:“明相年事已高,又飲瞭如此高度的佳釀,猝死亦不是不可能”

那失魂落魄的大臣乃是明相黨羽下的,此刻明相陡然身死,他自心底無比慌張,他目光閃爍,最終將雙眼定在於尊和仲夏身上,糊塗的指著於尊和仲夏道:“明相之死,定於此二人有關”

月皇一拍桌案,怒聲道:“夠了,你的眼中還有本宮嗎?你若懷念明相,便一同與他去了罷”

幾名身披重鎧的兵士,將雙眼無神的大臣拉了下去,群臣眼中皆多了一絲謹小慎微的懼色。

月皇起身道:“今日的午宴,就到此為止罷,傳本宮聖旨,明相予以國葬”

眾大臣顫顫巍巍的跪在殿前,他們也未料到,一國之相身死,卻猶如鴻毛般被如此輕易的從眼前拂去了。

一座典雅的宮闕內,一男一女坐在一葉涼亭內,石案上擺放著幾杯茶水和餐點,涼亭的外圍,則佇著幾位容貌鮮麗的窈窕女子,男子衝眾侍女揮了揮手,道:“你等先行退下罷,我有要事與妹妹相談”

仲夏微眯著狡黠的雙眸,悄言道:“哥哥,你緣何要拿他下手?”

於尊舉起茶水,淡淡的抿了一口,悠悠道:“他有害你之心,我豈能留他?”

“哦”仲夏面色微紅,溫馴的點了點頭,又有些糾結,道:“哥哥不怕女皇姐姐徹查嗎?”

於尊淡然一笑,道:“她從一開始便知曉,或許那日在宴席上,因那明相的所作所為,月皇就應已料到如此”

“哥哥,緣何會如此說?”仲夏疑惑道。

於尊眯著雙眼,道:“如若有臣子想要謀害她的主子,那這位主子還能容他嗎?”

仲夏微張著小口,驚愕道:“你是說刺殺閔公主的是明相所派人馬?”

於尊淡笑道:“現在我也只是猜測而已,至於事實真相,還需這濃雲散去後,才能見得真澈”

說罷,於尊放下茶杯,遙遙的向玄天探了一眼。

這時,宮闕外,卻傳來一聲少女的驕哼,“快去速速喊她出來,我有要事找她”

仲夏顏色一怔,低嘆道:“哎,哥哥,這小公主還真是活潑異常”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挑了挑眉道:“你的女皇姐姐確是位假姐姐,你何不認個真妹妹?”

仲夏擺了擺手,苦澀道:“別了哥哥,我可勝任不了”

於尊幽幽道:“你可曾想過,你若與她結成姐妹......”於尊頓了頓,仲夏眼前一亮,道:“哥哥,還是你老謀深算,我若與她結成姐妹,那銀澈公子相當於多了一分助力”

於尊搖了搖頭,道:“不不不,我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

仲夏疑惑道:“那個哥哥的想法是......”

於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道:“你不能總跟著我,況且我還是一位孤苦的煞星,若有一朝一日,你因我惹上災禍,我分身乏術,護不了你,那於尊豈不是更自責於心了?”

仲夏心底含著一分感動,眼底更是漸漸變得模糊氤氳起來,她哽咽道:“哥哥,我怎捨得離開你?你已有琪兒姐姐了,仲夏自然不敢想那些男女之情,但仲夏卻願做哥哥一輩子的妹妹,只要仲夏活在這世間一日,這世上就必有一個叫於尊的哥哥”

閔公主倚在宮闕外的一段牆垣上,愣神的看著仲夏和於尊,方才於尊和仲夏的談話,她確一字不漏的聽在心裡,她清澈的瞳仁裡,漸漸多了一些異樣的情緒,若是說仲夏為她醫好了傷,她乃是衝著這份恩情,才對仲夏有些許好感,那現在她對仲夏和於尊的好感,確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他們。

閔夢輕輕地點了點侍女的肩頭,悄言道:“我走了,不要打攪他們”

翌日一早,月皇召見於尊與仲夏,月皇臉上帶著一絲笑意,道:“昨晚睡得可還好?”

仲夏連點了三下頭,意猶未盡的伸了個懶腰,道:“月皇姐姐,昨晚是仲夏這輩子睡得最香甜的一晚,那三層鵝毛被褥,兩卷裘皮棉被簡直太鬆軟了,若是月皇姐姐不召見我,我現在還躺在床上呢”

月皇微笑著看向於尊,於尊抱拳道:“確是如仲夏妹妹所言,於尊也睡得極是香甜”

月皇滿意的點了點頭,衝身畔的閔公主招了招手,閔公主帶著一絲甜絲絲的笑意,坐到月皇身邊,月皇面對仲夏道:“以後,你就勿要喊我女皇姐姐了”

於尊心底一顫,若有所思的看向閔公主,仲夏有些猶豫道:“那我該喊你什麼?”

月皇淡淡的笑了笑,道:“你若不嫌棄,就與夢兒一同喊我母后吧”

於尊和仲夏,心底皆是一驚,仲夏木然的杵在那方,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臉上卻已不覺多了一行清淚,她囁嚅道:“仲夏自小隨爺爺一同生活,卻也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仲夏每看到其他的孩童有媽媽的照料時,心底便猶如滴血般刺痛,而今仲夏終於有媽媽了,仲夏謝過媽媽了”

“姐姐,你不但有了媽媽,以後還多了一個妹妹呢!”閔公主臉上帶著一絲甜甜笑意,調皮的吐了吐香舌。

仲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玩笑道:“我才不要你這個妹妹呢,我連自己都照顧不過來,怎會顧得上一個多出來的妹妹”

閔公主蹙著秀眉,生氣道:“你既不想讓我當你妹妹,那也休想讓母后做你的媽媽”

眾大臣見兩人如此天真的較勁,古板的臉上,卻也多了一絲柔和的笑意。

於尊淡笑著看向月皇,月皇心有所會的微笑點了點頭,似在肯定他心底所想,這一日確是於尊自進入獄界以來,最為開心的一天,閔公主雖有些大小姐脾氣,卻也是聰穎善良的純真少女,他與仲夏受邀一同去了月皇的寢宮——雨燭宮,享用了晚宴,又說了些許閒話。

臨走時,月皇輕輕地拉住了於尊,眼含深意道:“你所想要的,本宮都已為你辦成了,可本宮心中卻仍有一處頑疾,確非本宮所能辦到的”

於尊點了點頭,道:“陛下,你心底有何苦澀,與於尊說來便是,於尊若是能辦到,必將竭盡所能替陛下消憂”

月皇嘆了口氣,正顏道:“你可知月國的來歷?”

於尊搖了搖頭,道:“於尊對月國曆史知之甚少,還望陛下明示”

月皇眼中漸多了一絲繚繞的雲霧,綿長的聲音,化作了一支綺麗的毛穎,漸漸的將數十萬年前的那副圖景構建了出來。

數十萬年前,獄界因一場萬年罕見的劫難,而淪為一片大荒,百廢待興之際,各路雄豪竿起四方,各立為王,至時僅是東荒,就已誕生了數百個大小國度。

這些國度的君王,確是當初歷經那場劫難倖存的雄霸人物,說起那場劫難,倒也分外簡單,卻是一位不知名的白衣書生,因自己的生母被官府無端的羈押,後來那書生的母親病死在了獄中,書生痛徹心扉。

忽有一夜,他自夢中醒來,本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竟在一夜間,將整座頑城血屠,而後書生接連破了所在國度的十餘個頑城,直至將當朝的太子,手刃於刀下。

彼時,書生意氣的眸中,卻已僅剩下少許清明之色,他嗜血的雙眸,漸多了一絲傲氣,當他立於那方圓千里的廢墟之城時,他眼底隱有一絲殘忍的笑意,那一日,風雲狂掃,血雨遍野,整個獄界都深埋在一種壓抑的惶恐和痛苦之中。

也是那一日,那一聲響徹人間的絕響,將整片獄界推向了不復之地,“天要亡我,那我便先將這天屠滅”

無人知曉,那原本淨面斯文的書生,緣何會在一夜之間,變成一個手屠千萬人的兇魔,亦無人知,後來流亡天涯的書生,究竟去了哪裡,只是獄界卻也因書生,而換了一座人間,五域之內,數百個大小國度,皆毀在了白衣書生的手裡。

此後,歲月悠悠,又過了數十年,五域內,到處都是枯骨築成的山巒,遍地皆是血流匯成的長河,獄界亦非人間天堂,卻早已淪為了一片地獄殘象。

直至,有一天東荒出現了一位武道驚人的絕世女子,中州則隱現兩位枯朽的長鬚老者,北嶼多了一位束髮青衣男子,西漠驚現一位肩扛磐山的狂野蠻人,而南澤亦多了一位面容陰沉的白衣道人。

那絕世女子,手持一根玉笛,一曲綿長的笛音拂過萬千城池,枯槁的植被,漸多了一絲生機,萎靡的世人,眼底漸多了一絲清明,那高達數百米的枯骨山,竟因笛音輕輕地顫抖了起來,長達千里的血河,業已再難泛起一片浪花。

那兩位鬚髮皆白的老者,一人手持一根魚竿,兩人面向彼此,坐在高天之上,手裡的魚竿,則垂下一條長達數萬米的魚線,老者偶爾相視一笑,偶爾輕撫長鬚,汙濁的天地間,漸漸多了一絲清明,那漫天的血雲,也漸漸的褪去,一陣微風拂過,天地間又多了一分難有的清澈和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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