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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海的身影,亦漸漸淡薄,他臨走前,悠悠道:“仙弦小輩,霓裳羽衣曲不可外傳,否則會招致禍患,你當謹記在心”

隨著一聲豪邁的大笑,刑海的影子,也隨枯瘦老者隱去的方向,而漸漸的淡去了。

眾人愕然的看向天邊消失的那二人,方才二者的言語,卻盡似些弦外之音,他們又怎生猜得透呢?

與此同時,竹林間縹緲遊蕩的琴瑟之聲,卻也漸漸歇了,眼前的霧氣漸漸彌散,掩映的竹林綠光褪去,繼而迅速的枯竭死去,最終化為一片沃土,隨長風散去,散盡天涯。

當眾人再次緩過神時,卻已在靈魘山巔,不知是誰嘆道:“緣何靈魘大人,未曾謀面,吾等苦心來此,卻空手而歸,未免太落魄了些”

卻不知誰道:“還不簡單?那小子的古琴,還有他身畔那位方才示出的瓷瓶,盡皆是寶物啊,我等搶來去便可”

此人所道之言,卻得了半成人的呼聲,而他們之前來靈魘絕巔時,本身便自帶了不少人手,七七八八算起來,至少也要有百餘人等。

而就在這時,那始終蒙面二位黑袍女子,卻不齒道:“自己無些本事,還想奪他人秘寶,我看你等去了,皆是去送死”

離黑袍女子不遠處的淵太玄等人,詭笑道:“你拜月教沒有本事奪秘寶,難道還想阻他人不成?”

“太玄,你那寶貝師妹方才就一直與那小子走在一起,方才在臆界內,究竟發生了甚麼?可否如實相告於我等?”那方才詭笑的青衣男子,眼神陰邪的盯著於尊和仙弦,悠悠道。

“二師兄,此話差矣,你若想知,又緣何不親臨臆界?”淵太玄呵呵一聲冷笑。

“喲,我說是誰家的公子,會與我許如兒過不去,原來是你二人啊”這時許如兒亦踱著悠緩的步伐,漫步向淵太玄四人走來,她所指便是淵太玄和另外一位白衣男兒風煙雲。

那風煙雲神色明顯有一絲微妙的變化,而方才詭笑的青衣男子,眼神卻爍著一絲貪婪的慾望,上下反覆的瞥著許如兒玲瓏妖嬈的身軀。

淵太玄向後一甩衣袂,不馴道:“你與我師弟風煙雲舊情未了,卻又找新郎君,我淵太玄自然不爽,若對我師弟不敬,我淵太玄亦對她不恭”

卻聞許如兒輕笑了一聲,道:“江湖中的男郎,誰不曉得我許如兒之名?既心底未做好算計,就勿要與我生些情分,況且我許如兒也從未有悖於任何郎君,若要怪嘛,只怪你師弟顏色還遜了三分”

這時,卻見那風煙雲,悲憤的大吼了一聲:“許如兒,你莫以為我之前在臆界未對你動殺念,乃是疼惜你,你若繼續如此妄為,我今日便與你不死不休”

“喲,好一個鐵血男兒,你與我卿卿我我時,卻也未見你如此有氣概,卻也不知何人,那一夜跪在我的閨房外,苦苦哀求了我一夜”許如兒嬌笑連連,道。

風煙雲難掩臉上的痛苦之色,瘋狂的舉起手中的利刃,向許如兒刺去:“你這無情無義的女人,我今日便要殺了你,以祭我的深情”

卻未等那利刃接近許如兒,一把紙扇突兀的截住了風煙雲手中利刃,而後一道烏光,從他的眼前一爍,他的後胸突的一陣刺痛,他難以置信的看向突顯的那位身披黑金華袍的男子,男子卻將手中紙扇,輕輕一撇,悠悠的扇動了起來。

“姑姑,你整日與這些男兒糾結不清,可知銀澈心中有多麼苦澀?”

許如兒嬌笑連連道:“你既叫我聲姑姑,這些煩事你自然要替我抵擋幾番,不然也損了你獨孤一脈的威名不是?”

“哦?獨孤一脈?這位兄臺難道是澈池國皇族子弟?”青衣男子微眯著眼睛,道。

許如兒輕瞥了一眼青衣男,不屑道:“真掃興,今日怎生淨遇到些不上牌面的猢猻角色”

獨孤銀澈一臉苦澀,難堪道:“姑姑,你自己惹得是非,自己擺平罷,銀澈實在是......”

這時,原本一臉冷漠的蘇素,卻不覺被這一幕逗得喜笑顏看,“你與我在一起時,卻未曾如此滑稽”

眾人聞蘇素之言,心底業已明曉,方才獨孤銀澈卻是附和了許如兒的輕佻言語,獨孤銀澈一行人,很明顯未將淵太玄等人放在眼裡。

“若是澈池國皇族,倒是有理由如此高傲,只是我淵太玄手裡攥的皇族亡魂,倒也不缺你一個”淵太玄冷冷的掃視著獨孤銀澈一行人,眼底的厲光畢現。

“哦?兄臺語氣不小啊,不知於尊等人的性命,兄臺是否有興趣?”於尊攜著仲夏顏冉澈等人悠悠的向這方走來。

“哼!臭狗賊,我方才就一直在聽你等對話,還想奪我哥哥的琴,還有二愣子的瓷瓶,現如今又在這吹牛皮,到時若我哥哥打得你涕泗橫流,莫要哭著求饒”仲夏嘟著櫻唇,氣鼓鼓道。

“喂,我何時成了二愣子”顏冉澈隨手在仲夏的額頭上敲了一擊,仲夏捂著額頭,翻身朝著顏冉澈撲去,“哥哥,快幫我一起殺了這個二愣子”

於尊和柳雨然見此景,皆無奈的搖了搖頭,而佇在一旁的仙弦臉上卻略帶一絲痛苦之色,幽幽嘆了口氣,道:“淵師兄,可否看在師妹的面子上,勿要與他們發生些無謂的爭執了”

淵太玄挑了挑眉,斜瞥向風煙雲,道:“這還得先問師弟”

風煙雲面目猙獰道:“除非他們澄清自己與許如兒無關,許如兒是死是活,他們都不能插手”

許如兒黛眉微微一皺,憂傷的嘆道:“郎君,你怎生如此薄情?如兒畢竟也與郎君有過一夜雲雨之歡”

風煙雲冷哼道:“人前你一面,人後你千面,我風煙雲今日若不殺了你,難抑我對於付出的深情”

許如兒嬌顫道:“喲,看來奴家今日是非死不可的下場了,望郎君出手時,快一點!不然如兒怕手裡的劍,先一步刺入郎君的喉中”

這許如兒卻是喜怒無常,方才還是一臉的憂傷,而此刻她已提著一把長劍,如風一般向風煙雲刺去,那劍光淋漓在黃昏的暮色中,悠悠流淌,似山澗中的吟泉般,盪出一波波淺淺的光紋,她的速度委實的快,卻僅在風煙雲,眼眸開合的瞬間,便已攻到他的身前。

淵太玄大喝了一聲:“煙雲,快避開!”,奈何淵太玄離風煙雲的距離太遠,此刻業已無計可施。

風煙雲神色一滯,欲提劍抵擋,然而許如兒的劍,卻已抵至他的喉間,許如兒順勢將劍輕輕向上一挑,風煙雲的喉嚨,便似一縷布帛,輕易的被挑開一個偌大的口子,血液從風煙雲的喉間湧出,而他的身後,卻是一輪漸漸西沉的斜日。

黃昏的暮光,狡黠的將撲朔的光線,輕灑在那片血花中,妖冶而魅惑。

風煙雲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喉嚨,可血液卻依舊從他的五指間不停地溢位,他伸直了手臂,指著許如兒,卻也不知嘴中在囁喏些什麼,之後那瘦削袖長的身軀,便如一片崩潰的山巒般,轟然倒下。

“師弟,師弟......”淵太玄扶著風煙雲的後腦勺,臉上的那絲悲傷,卻漸漸變得陰沉可怖。

“仙弦師妹?你還在猶豫什麼”青衣男子詭譎道。

仙弦面色晦暗,心底卻似在糾結,過了半晌,她幽幽嘆了口氣,道:“於公子,此事可否勿要插手”

於尊面色坦然,道:“我自不會插手,但有人若要動我於尊的朋友,我於尊亦不會手下留情”

仙弦長吁了一口氣,道:“既然於公子不動手,那仙弦自不會插手風師兄之事,仙弦乃是明理之人,風師兄想要奪他人性命在前,既身死她手,亦無些所謂的恩怨糾葛”

淵太玄冷冷的掃視著仙弦,面目猙獰道:“師妹,若是師兄讓你殺了他,你亦不會同意嗎?”

仙弦臉上帶著一絲痛苦的掙扎,卑微道:“若師兄讓我殺了他,仙弦自然會殺了他,但仙弦的性命,亦將交予他人之手,師兄可是考慮清楚了?”

“哼,你若如此,那便去死好了”淵太玄橫眉冷對道。

仙弦顏色悽楚,重複道:“師兄,你可是考慮清楚了?”

“你枉我曾經對你如自家姊妹一般,你枉我二十多年對你一片深情,你枉我信你為至親之人......”淵太玄怒目冷視著仙弦,這三個枉我,卻再也為讓仙弦猶豫,她手裡捏著一把短刃,而短刃的刃心,卻已沒入於尊的胸口。

於尊淡淡的看著仙弦,蒼白的臉上已無一絲血色,他重重的咳出一片血沫,道:“仙弦妹妹,你可是......好受一......點了”,那搖曳模糊的笑顏,在仙弦淚水濛濛的視野間,漸漸氤氳出了一片血樣的痛苦。

“哥哥,哥哥,哥哥”仲夏瘋狂的將仙弦推向一旁,滿臉淚珠的她,難抑心中的痛苦,聲音顫抖道,“哥哥,你不要死,哥哥,你不要死”

而原本一臉平靜的獨孤銀澈和蘇素,此刻卻亦因仙弦插入於尊胸口的短刃,而一時間變得些許驚慌失措,“於兄,於兄,你看著我,看著我,千萬不要閉目,夫人,快拿止血藥,快啊”

顏冉澈怔在原地,他似不信眼前所見,過了半晌,他滿眼盡是猩紅的血光,他一步一步走向仙弦,手裡亦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利刃,仙弦坐在地上,神色恍惚,她手裡握著一把短刃,聲音顫抖道:“於公子,仙弦對你不住,這就下去陪你”

“你想死,哪有那麼容易?”神色木然的鐵面顏冉澈,聲音冰冷道,“你死了,對我兄弟無些用處,至時,我要令你親手將你那狗賊師兄,剝骨削皮”

仙弦面色一怔,原本就已顫抖的身軀,卻是浸透著一片冷澀,她難過的看著淵太玄,無助的雙眸間,卻依舊蕩著之前在臆界時,於尊相助於她時,那一臉的真摯和溫柔,而眼前那冷血的師兄,卻依舊佇在原地,一步也未曾移動。

依舊忘不掉那年的寂雪蕭寒,師傅與師兄將她撿回宗門時的場景,記得師兄抱著她圍在火爐前,摸著她通紅的笑臉,溫柔道:“還冷不冷?”

記得宗門裡的眾師兄師弟,取笑她是個羸弱無父無母的荒兒時,永遠站在她面前,揮舞著拳頭為他撐腰的師兄,即使被打的鼻青臉腫,夜裡咿咿呀呀的喊痛,卻依舊在她面前,硬撐著痛苦逗她笑的師兄。

也依舊記得,那一夜在客棧裡,因些賊人想要猥褻她時,她那癲狂的師兄,血屠了百餘賊人的殘酷場面,記得血珠從他的髮絲上凋零下來時,他那依舊溫徹入骨的笑顏。

而此刻,近在咫尺的師兄,卻猶如隔著幾重山海般的遙遠,師兄,他究竟是怎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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