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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二人繼續向上攀登時,腳下卻多了一片片尖銳的凸起,於尊用竹竿翻了翻土皮,一臉愕然的看著那些爍著銀光玉彩的鋒鏑,喊道:“琪兒,你看,這是?”。
雪琪兒淡淡的瞥了一眼,一臉平靜道:“呆子,這些兵器皆是些亡魂生前所用的寶物,其中也不乏一些神兵利器,你若喜歡,不妨撿幾件做防身的利器”。
於尊搖了搖頭,一臉正色道:“我怎能搶奪死人之物?”,說罷,便又將那些鋒鏑用土石掩了,彎腰鞠了幾個躬,一臉歉意道:“前輩,打擾您在此安歇了”。
雪琪兒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心底卻又對眼前這位身體瘦削的少年,多了一絲別的情愫。
林深處素淨,咕咕流泉與猿啼鶯語相錯其間,倒也無些詭奇之處,於尊手捏著一根竹竿,將眼前的林葉挑開,而在前方引路的雪琪兒卻停下了步伐。
於尊心底生疑,道:“琪兒,你怎麼不走了?”。
雪琪兒衝著前方那畔幽深的水潭努了努嘴道:“你不覺得奇異嗎?”。
這水潭倒是清澈,潭底的一石一礫皆看得清晰無比,於尊撓了撓額頭,困惑道:“這有什麼稀奇的?不就是一潭澄淨的池水嗎?”。
雪琪兒幽幽道:“你再仔細查探一番”。
此時,於尊臉上才露出一絲肅重,那看似清澈的水潭,竟無時無刻變化其中,什麼砂石土木,細看時是那般,恍然一瞬,再探時,卻又是另一番模樣,或游魚,或沉木,或臥月,或沉碑。
立在水潭旁的於尊,如一根木柱般,一臉木然的望著水潭,過了片刻後,他才一臉黯然,道:“琪兒,你我會不會身死此處?”。
雪琪兒眨了眨靈動的雙眸,笑盈盈道:“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於尊仍是一臉木然,道:“倒也非是畏懼,只是我見這水潭,似有一絲陰冷之意在心底糾纏不去,若是無緣無故的死在這方,豈不是無些價值了?”。
雪琪兒心底一滯,神色有些恍惚的望向眼前的少年,此刻的少年臉上似裹著一層煙霧,令她有些看不清晰了。
卻只是一瞬,她的神色再次恢復平靜,道:“你說什麼呢?呆子,有我在,怎會讓你身死異鄉?”。
“但若是連累了你,我又該如何是好?”於尊神色有些不自然道。
雪琪兒誇張的大笑一聲,指著於尊道:“呆子,你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於尊心底一滯,想要辯解,然而話到了嘴邊,卻卡在了那方,他面露窘態,將臉側向一旁,低喃道:“你別說傻話了,我怎麼會喜歡上你”。
就這樣,兩人尷尬在立在一眼深潭旁,心底卻各有各的心思,眼神輕瞥向兩方。
“喂,呆子,你是不是怕如果你死了,我活著,你會孤單啊”雪琪兒略有些囁嚅道。
“不,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我緣何要救你?”幾乎是脫口而出,當反應過來時,他黝黑的臉上,卻多了一絲紅暈。
雪琪兒心底一滯,呆呆地望著眼前少年,他濃黑的劍眉下,確是一雙富含深情卻又堅毅無比的眸子,他黝黑的面頰,略有一絲紅暈,搐動的唇角,被牙齒使勁的咬著,他雖將臉瞥向一旁,但眼角卻有一絲餘光,不時地向她輕瞥一眼。
她靜靜地佇在那方,凝視著他,紅唇微微開合,眼底則漸漸多了一層迷惘和困惑。
過了片刻,她忽推了推他,佯裝慍怒,斥責道:“喂!你這呆子,究竟在尋思甚麼呢?看你呆呆傻傻的,確是一副花花腸子”。
少年傻傻的看著他,片刻後,眼底卻又敷上了一層不易讓人發現的黯然。
“琪兒,我們是繼續向前走,還是......”於尊眼中帶著一絲猶豫道。
雪琪兒原本有些期待的眼神,亦漸漸地暗了下去,只不過一瞬後,便又恢復了常色,道:“這深潭裡,定有古怪,自然要潛下去探尋一番”。
於尊點了點頭,作勢要跳入其中,卻被雪琪兒一手攔住,嗔怒道:“呆子,說你呆你還真呆,你知這水潭是深是淺,你知這水中藏匿著何物?做事怎生如此莽撞”。
“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我若不跳,你便要置身其中,你跳和我跳有什麼區別嗎?”於尊看著一臉慍色的雪琪兒,直言道。
“廢話,當然有區別了,我懂得屏氣之法,又身負武道,你呢?你會什麼?”雪琪兒哭笑不得斥責道,心間不免多了一絲淡淡的暖意。
於尊猶疑的看著雪琪兒,心底似有些掙扎,道:“你若出事......”。
“好了,別再說那些喪氣話了,你在這邊等著,我且下去搜查一番”雪琪兒不容分說打斷於尊的話,不待於尊阻止,便一頭扎進水裡。
視野裡,蕩起的漣漪,漸漸地消融在清澈的潭水中,少年的臉龐,也漸漸暈成了一片皺褶的光影,但她依舊能夠清晰辨得少年臉上焦急的神色,即便眼睛看不到,心也能感知到。
她如一片沉落的葉片,在清澈的激流中,搖曳下墜,她臉上漸多了一絲悲鬱,只是那悲鬱中卻摻和了一絲感動和溫暖,清澈的潭水,濡滯在眼前,即便心間有刺骨的疼痛,這片清澈的潭水也會將你包裹其中,漸漸地熨平你內心流血的傷口。
在這裡沒人知曉你內心的疼痛,沒人能觸控到你腮上漸漸冰冷的熱淚,痛苦無知無覺的向四處延伸,直至後來你的心,也如這片清澈的潭水一般,平靜地流淌著,再也沒有無謂的難過和悲傷。
“琪兒,你可尋到他了?”那水層下的激流猛地蕩了蕩,清澈的水層凹凸不平,漸漸地形成一張巨臉,猶如洪鐘般渾厚的嗓音,似將周遭的黑暗給震碎了,一縷淡淡的光華,覆蓋在那張巨臉上,滄桑的容顏,矍鑠的眸子,如同利劍般的雙眉。
雪琪兒神識一滯,臉上登時多了一絲悲鬱,帶著一絲哭腔道:“父親,我還以為你不會出現了”。
“琪兒,為父是有一日會與你團聚的,你莫要難過,想必那一天不會太遠了”中年人臉上亦多了一絲溫情和歉疚,渾厚的嗓音中亦能辨出一絲沙啞。
“父親,那人就候在潭邊,我要不要把他喊下來”雪琪兒臉上略帶一絲猶疑道。
中年人淡淡的搖了搖頭,道:“莫要讓他知道為父的存在,這樣於你於他都好”。
“可父親......你是要將滄浪決......”雪琪兒臉上帶著一絲疑惑,欲言又止道。
中年人臉上略帶一絲笑意,反問道:“滄浪決可是誰人都能學得?”。
“那若是他都不能學,何人又有資格?”雪琪兒心底多了一絲淡淡的失落道。
“我只是說,現在他學不了,並非說他日後也不能學”中年人哈哈一聲大笑,精光爍躍的眸中,略帶一絲欣慰,似已看透了他女兒心中所想。
雪琪兒點了點頭,見中年人正眼中含笑,意味深長的望著她,臉上登時多了一絲紅暈,低頭嚶嚀道:“父親,你在想些什麼呢?”。
“滄浪決現世之日,亦是獄界大亂之時,這次我讓你引他來的目的乃是那柄寒刃,你定要助他得到它,也定要萬分小心,畢竟這囚皇獄內,可並非只有你與他二人”中年人臉色陡得變得嚴肅起來,眸中爍動的銳芒,亦愈發的尖利迫人。
雪琪兒點了點頭,道:“父親你放心罷,我定會護他周全”。
中年人微微地點了點頭,忽道:“一直與你相伴的小紫,怎未隨你一同前來?”。
雪琪兒心頭登時一陣刺痛,卻強顏歡笑道:“父親小紫自然是與那呆子在一起了?”。
中年人淡淡地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琪兒,父親不在你身邊,讓你受了頗多的委屈,父親欠你的,定會償還於你的,父親希望待他重新回到獄界時,能夠看到一個完美無缺的你,琪兒,你能答應父親嗎?”。
“父親,你看我現在不就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嗎?我一直都很好的,你在想些什麼呢?”
“府裡的人,待我都很好,我也從未受過委屈,父親即使您有朝一日回到獄界,琪兒也定會如現在這般蹦蹦跳跳的出現在您面前”雪琪兒綻出一絲燦爛的笑顏,心底卻藏著太多的委屈,可她又怎能與這位遠隔天涯的父親說來呢?
中年人長嘆了口氣,意味深長地望著他這位倔強的女兒,幽幽道:“既如此,那便好,父親的時間不多了,下次若有機緣再相見吧”。
水層不再激盪,凹陷凸起的水層,亦漸漸地撫平,雪琪兒望著漸漸從她眼前消失的那張巨臉,眼圈漸漸紅了,嘴角微微搐動著,囁嚅的喊道:“父親,琪兒......琪兒......活得好累,琪兒何時能再見到你?何時才能再見到你......”。
眼中流淌出的清淚,與潭中盪漾的波紋混融在一起,濃濃的哀愁,散在水中央,漸漸地暈出一層白色的蓮花,那蓮花爭相綻放在潭底,一陣陣濃郁的芬芳,從潭底幽幽的飄出潭外,刺向於尊的鼻息。
“啊嚏”,涕泗橫流的於尊,呆呆地望著水潭,疑惑道:“潭底究竟發生了什麼?琪兒怎麼還不上來”,他的心底漸漸多了一絲擔憂,他正欲跳入潭中一探究竟時,那水面查德迸開了,雪琪兒猶如一朵出水芙蓉般,探了出來。
於尊臉上漸多了一絲喜色,道:“琪兒,潭底可有些異樣?”。
雪琪兒輕輕地搖了搖頭,嘆道:“這潭水中應是有人設了幻陣,倒也無些異樣”,她甩了甩頭上的水珠,白皙的額頭上粘著幾縷髮絲,於尊欲伸出手提她撥弄一番,她卻瞪了瞪眼,斥道:“呆子,你想作甚?”。
於尊又將手縮了回來,略有一絲尷尬道:“你額頭......”。
雪琪兒用手輕輕地將劉海撫順,略帶一絲慍色,嬌嗔道:“那也用不著你,注意點分寸”。
見於尊一臉木然地站在那方,心底卻又有一絲不忍心,道:“好了,好了,呆子!莫要神傷了,快速速尋些柴火過來,難道你忍心我溼漉漉的站在你面前啊”。
於尊點了點頭,正欲拔身離去時,卻又聽雪琪兒喚道:“呆子,莫要行的遠了,就在這附近尋些就好”。
於尊怔了怔,心底也登時騰起一團暖意,低喃道:“原來琪兒她還是在乎我的”,忽又道:“我是怎麼了?為何會如此在意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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