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有人想要知道『無手的惡魔』是不是已經被天使感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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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照常升起，稀咲鐵太已經把手機放進了口袋。

接過旁邊部下遞過來的還帶著熱度的溼毛巾擦了擦臉，他的面色已經恢復了平靜。好像之前那個瘋狂撥打電話憤怒到歇斯底里的另有其人一樣，只是那雙垂在褲縫兩邊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用了之大青筋暴起。

“軍師，接下來怎麼辦，距離大哥起床的時間已經不遠了……”旁邊同樣一晚上沒睡，在稀咲的指揮下奔波一夜的平田俊隆表情忐忑的問道。

聽到這話，稀咲鐵太再次咬緊了牙腮幫突的鼓了起來，和頭髮一樣黃色的眼睛綻放出無限的兇戾的光彩。

沉默了兩秒鐘後，他再度恢復了平靜，除了那雙暴戾的眼睛，沒人能從他身上看出任何情緒：

“什麼都不做，等大哥睡夠，他會解決一切。”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稀咲的握緊的拳頭從指縫中流出了殷紅的鮮血，指甲已經深深的扎進肉裡了。

無能！真是無能啊稀咲鐵太！何等無能的部下啊！

這樣的你，怎麼還有臉追隨在那位大人身邊？難道只因為他強大到不需要任何幫助就能解決一切嗎？那樣的話，你的價值在哪裡？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你憑什麼用那位大人的力量實現夢想？

口腔中出現了鐵鏽味，稀咲的眼神越發的兇狠。

如果不是大哥嚴厲禁止部下們土下座的話，稀咲早就跪在如意寮的門口了。當然了，在那之前，他會先把那個女人殺了。把那顆醜陋的頭顱硝制，用上好的黑柿木盒子呈給大哥作為謝罪。

就像大哥說的，遇到困難只要閉上眼睛睡覺就好了，既然解決不了困難的話，就把製造困難的人解決掉不就好了，自己不是一直這麼做的嗎！

我是稀咲鐵太啊，是夢想站在大哥的影子裡，隨著他一起登頂天下的人，無惡不作才應該是我的本質啊！

無數瘋狂的念頭在稀咲的腦袋裡碰撞，他的指甲越發的掐進肉裡。

最後，他的手掌躺平，自然垂落在雙腿兩側，臉上的瘋狂消減了不少，然後頭也不回的平靜開口：

“不要叫我軍師，叫常務，還有大哥是社長。而你，是司機兼總務擔當。”

頓了頓，稀咲眼神變得有些幽深：

“記住自己的身份。”

這話，是大哥對自己說過的。

“是！”平田俊隆連忙立正鞠躬，然後斂容屏息站在了稀咲身後。

太陽慢慢升起，白色的晨曦慢慢驅散了清晨的薄霧。這應該本是一個令人愉快的晴天，但是此刻卻多了幾分森然的氣息。

路燈熄滅，陽光把兩人的影子打在了牆上，又長變短。

挽著菜籃早起的太太們的聊天聲在走到如意寮門口的時候戛然而止，面帶疑惑和驚恐的小心瞥著那兩個穿著黑西裝的沉默男人，貼著道路的另外一邊迅速遠離。

“竹，竹村太太，那是北條桑的家吧？”老公是牙醫的小田太太面色不定的小聲問道，不時還小心的回頭看兩眼。

“是啊……”竹村太太是住在北條京介家前面紅黃藍三胞胎中小紅的那家人，老公經營著服裝廠，不同於小田太太的驚疑不定，跟北條京介接觸比較多的她現在只是滿臉的八卦。

“怎麼辦，要報警嗎？還是打個電話告訴北條桑？”

小田太太繼續問道，說話的時候兩人已經站在了街角，現在裝作站在這閒談，但其實兩人都側著身體在用餘光看著如意寮和門口那倆黑西裝。

“報警幹什麼？”竹村太太一愣，隨即響起來小田太太大概是不記得稀咲鐵太那個跟在北條京介後面一起來送過搬家禮物的人了，於是趕緊開口解釋起來：

“那是北條桑公司裡的部下，看那表情怕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找他吧。”

就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她才能這麼放心的近距離湊熱鬧，不然的話肯定得再跑遠點。

“部下？那為什麼不直接按門鈴？”小田太太一愣。

“哎呀，看那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把事情辦砸了啊！”對於這個，竹村太太非常有經驗，老公那些部下把事情搞砸之後，她們的太太把自己約出去送禮的時候就是這麼個表情，絕對錯不了！

不過這兩人也真笨啊，這種時候不趕緊找北條桑身邊的那些女孩求救，來這裡傻站著幹什麼。

“原來如此。”小田太太恍然大悟，然後驚訝的說道：“沒想到啊，北條桑平時看起來那麼溫和，原來在部下心裡是那麼嚴厲的人嗎？”

“不嚴厲的早破產了。”竹村太太不屑的說道，所以說雖然都住在一個住宅街裡，大家的格局還是有區別的，這種開小診所的跟自家這樣的根本沒法比。

“也是啊。”小田太太點頭，想起了老公對診所裡那些小姑娘嚴厲的樣子，深以為然，不過她臉色很快就變了：

“超市的活動開始了啊！”

“啊！”竹村太太看了一眼手錶，臉色也變了，不捨的看了一眼如意寮，趕緊就追上了前面的小田太太，今天可是大蔥特價日，是從埼玉運過來的特級大蔥，比起平時便宜20%呢！

時間慢慢推移，等兩個家庭主婦從超市血拼完畢，挎著已經塞得滿滿的竹籃有說有笑走回街區的時候，就看到如意寮門口已經多出了一個熟悉的人。

“早上好，北條桑。”

兩個太太有些驚訝的開口問好，今天北條京介居然這麼早就出門了？要知道以往會在這個點起床的，一般都是那個棕色頭髮說話很溫柔的小姑娘西宮硝子，或者像古典油畫美人一樣的雪野百香裡，偶爾那個叫山內櫻良的女生也會打著哈欠跟著一起。

是的，少女們已經成功的融入了這個安靜平和的街區，跟家庭主婦們都熟悉了起來。

“早上好，收穫不錯啊，竹村太太，小田太太。”北條京介笑著招呼道。

“是啊！今天真是不得了，原本以為埼玉縣的大蔥打折，結果……”

一說起這個竹村太太就來勁了，提著籃子就要往北條京介那邊走去，開始炫耀戰果。但是剛一邁步她就又看到了那兩個正在九十度鞠躬的黑西裝，雖然北條桑臉上的笑容還是和往常一樣的溫和，但面前這兩個像是要把腰折斷在這裡的男人在提醒著她。

北條京介，可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溫和。

“站到旁邊去。”北條京介笑容不變，語調平和的說道。

“是！”X2

稀咲鐵太和平田俊隆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直接貼著牆站了過去。

“你看這蘿蔔，距離從土裡挖出來絕對不超過兩天，真是太新鮮了！”小田太太走了過來，從籃子裡舉起一根洗的乾乾淨淨的白蘿蔔。

“喔！厲害啊，看起來就很好吃！”北條京介配合的發出驚歎。

“對吧！待會我給你送一些過來。”

“還有大蔥也是。”

“哈哈，那我就先開始期待了。”北條京介沒有拒絕，鄰居做這種事情很有利於維護關係，他們家平時也有做這種事情，就連英梨梨都帶著保鮮盒去送過幾次。

難得看到這個街區的大名人有空，小田太太還想繼續多聊一會，但卻被竹村太太一把拽走了，人家這明顯有事情啊。

“那我們就先走了。”

“嗯，之後見。”北條京介笑著再見。

等兩個家庭主婦走過一段路後再轉過頭，就看到一輛經典霓虹輕型小卡車停在了北條京介家門口，穿著印有『小村食品館』字樣制服的工作人員走下車來，不斷的從車上卸下一個又一個裝滿食材的塑膠筐。

“真有錢啊……”小田太太雙眼失神的喃喃自語道。

“是啊。”竹村太太也跟著點了點頭，哪怕兩家人都已經算是中產了，但這種從高檔店鋪訂購蔬菜肉類的的舉動還是有些奢侈了，倒不是說做不到，而是完全沒有必要。

不過想了想如意寮裡住著的那些人，她們不得不承認，無論換成任何一個男人，在家裡住著那麼多美人的情況下，絕對不會在這些地方吝嗇的。

這一邊，稀咲並沒有上前幫食品館的員工一起搬蔬菜來表現自己，而是從平田俊隆手裡拿過一個牛皮紙資料夾鞠躬遞給了北條京介。

“進來吧，平田，你去幫幫小村桑。之後就回車上待命。”

北條京介笑著對食品館小村點了點頭，帶著稀咲走進了屋子，然後沒有停留直接越過客廳來到了庭院，而身後客廳處的金屬百葉窗也再次下落，遮住了這邊的視線。

不用他吩咐，稀咲已經熟練的去工具房裡拿出了摺疊桌椅，擺開，擦灰，鞠躬，立在一旁等待下一步指示。

因為家裡女眷太多的緣故，所以北條京介已經很少在家裡跟部下談事情了，要談也都是選擇在庭院。像這種早上更是需要注意，因為總有些笨蛋不知道出於何種目的會衣衫不整的就走出房間來。

這一點稀咲也非常清楚，要不是大哥發話的話，他是打死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踏進如意寮的，要是看到不該看的，以大哥的冷酷絕對會毫不猶豫的處決自己的。

坐在椅子上，北條京介架起了二郎腿，把牛皮紙袋放在腿上慢慢開啟，頭兒也沒回的直接出聲：

“坐。”

稀咲鐵太咬了咬牙，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坐，但他知道大哥最討厭的就是重複。

臉色嚴肅的坐了下來，低垂著頭，兩隻手握成拳頭杵在膝蓋上，看起來好像期待著北條京介拔刀斬下他這顆沒用的腦袋一樣。

抽出檔案，還沒開始看，北條京介突然聞到了血的味道，轉頭一看，稀咲那緊握的雙拳又開始滲血了。

“工具房裡有醫藥箱，自己處理一下。”

“這點小傷，沒……是！”

稀咲本來還想多體驗一下疼痛給自己帶來的贖罪感，但在北條京介抬頭的一瞬間就失去了所有說話的勇氣，麻溜的站起來，再次走向了工具房。

北條京介翻開資料夾，最上面一沓全是人物檔案，是稀咲藉助自己的關係和獵頭聯絡到的有意願跳槽到自己工作室的人才。

好吧，其實大部分都不能稱為人才，頂多是能讓自己把動畫工作室搭建起來的零件。為數不多能夠稱為人才的，都是他之前參與《一拳超人》製作的時候，在BOX動畫製作公司結識到的那些人，以及少數幾個透過兩位編輯的關係介紹過來的，漫畫被腰斬失去夢想的漫畫家之類的人。

而面試的日子就定在了今天，定在了他和英梨梨相識紀念日的這一天，這個工作室，是他送給少女的禮物。

從人員的選擇到專案的開創，他希望每一步都能充滿兩人共同的回憶，一如他們畫《一拳超人》的時候一樣。

在BOX動畫製作公司的會議室裡，一起看著《一拳超人》播出的時候，英梨梨臉上綻放出來的那令人目眩神迷的奇妙笑容，是他今生僅見的風景。那樣的笑容，在今後的日子裡，他希望能成為少女臉上常存的表情。

但是現在，這些人物檔案上都被打上了鮮紅的印記。

「已確認放棄面試」

今天一大早，把想要緊緊摟住自己的邪惡床鋪給打敗後，他高高興興的起床，想要為家人準備豐盛的早餐，結果一開啟門就看到了稀咲鐵太，告訴了自己這樣一個噩耗。

不管是獵頭公司聯絡的人，還是藉助自己的關係聯絡到的人，全都在一夜之間選擇了放棄面試。甚至大部分人都把稀咲的電話拉入了黑名單。

這尼瑪……

北條京介瞬間產生了一拳把牆壁打穿的衝動，也就是那一瞬間身上冒出的殺氣讓兩個部下嚇得面無血色。

但其實，看著一臉兇狠，好像隨時要切腹謝罪的稀咲鐵太，北條京介心中其實沒有太多的責怪。

稀咲他始終還太年輕了，他還需要成長。面對那些真正厲害的人，只憑他那藏不住想法的臉，就足以把他吞噬殆盡了。

稀咲鐵太很快提著醫藥箱返回，陰沉著臉開始為傷口消毒，那疼痛絲毫不能讓他的表情改變一絲一毫。

“表情別那麼難看啊，今天可是我們碳酸動畫工作室的大日子。”

北條京介笑著說道。

“是。”稀咲顫抖著嘴唇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

“就算你被人用槍指著，逼到懸崖邊緣的時候，也要記得面帶微笑啊稀咲。”

北條京介把檔案塞回檔案袋裡，眯著眼睛看著前面慢慢變得有些刺眼的朝陽，不緊不慢的繼續說著：

“只有讓對方看不清楚你的想法，才能讓他相信，其實你身後並不是懸崖，而是種滿了向日葵的花海。只有這樣，當他想要走過來一探究竟的時候，你才能有抱著他一起跳下深淵的機會。”

“……”稀咲清理傷口的動作一頓，臉上的兇狠和陰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平靜，雖然沒能露出笑容，好歹也是面無表情了：

“是。”

“這就對了啊，你可是我的軍師，要是連你都慌了，大家還以為我快死了呢。”

“是！”

是這樣的，稀咲一直都知道這一點，只要有大哥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困難，他痛恨的只是自己的無能。

“不要讓人輕易的看穿你的想法。”

“是！”

“知道是誰做的了嗎？”

北條京介的笑容依舊溫和，無法解決困境可以理解，但總不至於連對手是誰都無法確定吧？這樣的話……

那雙把陽光鍍上一層金黃的黑色雙眸看向了稀咲鐵太，他相信自己部下不會是那麼無用的人。

“是的，對方似乎並沒有想要隱瞞的意思。”

稀咲伸手拿過了檔案袋，從最下面抽出了一張人物檔案，恭敬的遞給了大哥。

北條京介接過來，看著上面的資料，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