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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北條一郎一愣,不知道身邊這男人怎麼回事,週末休息多快樂的事情,非得桌子上擺滿提神醒腦的飲料一天到晚睡在工位上才開心嗎?
聽到了身邊傳來瓷碟重重放在桌子上的聲音,他心中也生出了一絲怒意,好歹自己也算是這酒席的半個主人,都已經這麼曲意逢迎了還這麼不給面子?會不會讀空氣啊,要是被我那些孝順的兒媳知道了,小心給你安排石田秀典套餐。
心裡有些憤憤不平,他端著酒碟轉過頭去,想看看宮水俊樹到底在幹什麼。
這一轉過頭去,就看到身旁那男人根本沒有在理會自己,他同樣轉頭看向了右邊,看向了他的女兒,宮水三葉。
只是看了一眼,北條一郎心中那麼一丁點的憤怒就瞬間消失了,臉上的表情變得平和無比。
那邊,宮水三葉正端著一個白色的瓷碟,兩個手指捏起一條烤制的鹿小排湊到了北條京介嘴邊,臉上帶著嬌俏的笑容,好像在不斷的勸說對方吃,而後者一臉的拒絕,緊緊地閉著嘴怎麼都不肯吃。
就算是這樣,一直舉著碟子和肋排的少女也沒有絲毫的不耐,反而臉上的表情越發的柔和,勸說的更加溫柔。
北條一郎都看到肋排上紅色的汁水都已經順著宮水三葉的大拇指流到了手腕,眼看就要流到衣袖上了,但是自己兒子依舊不肯張嘴。
這個臭小子,在釧路那會不是吃的很開心嗎?怎麼這會忸怩起來了?老父親心中咒罵道。
隨即又看到在宮水三葉撅起嘴來撒嬌後,北條京介終於張開了嘴,非常吝嗇的咬了一口。雖然後者依舊一臉的嫌棄,但是少女臉上卻露出了無比滿足的笑容,好像吃下那烤得焦黃噴香鹿排的人是她自己一樣。
看到這,北條一郎明白了,這是小情侶之間的情趣。
臭小子,挺能幹的嘛!
雖然之前就已經看到兒子那令人驚奇的表現了,但北條一郎發現對方給自己的驚喜依舊源源不斷。
這麼想著,他瞬間理解了宮水俊樹的心情,拿起桌上的小酒壺幫對方滿上。
“來,宮水桑,乾杯。”
在端起酒碟湊過去的瞬間,他的餘光不小心又看到了兒子的那邊,看著再次舉起另外一碟食物想喂自己兒子吃的宮水三葉。北條一郎只覺得自己的動作和對方至少有兩分的相似。
在這一瞬間,看著宮水俊樹愁苦的臉,北條一郎明白了:所謂的父母,生來就是為了還債的。
要是將來加世子愛上了一個像自己兒子這樣的人,那麼站在被告席上的自己,就要讓全世界看看,為什麼他們事務所能夠平均三年勝訴一場刑事案件。
心中生出這個想法以後,再面對宮水俊樹那惡狠狠的目光,他就能坦然面對了。畢竟,說不定將來兩人還能坐下來一起相互吐苦水呢。
宮水俊樹聽到這話,再怎麼不情願也得把焊在那小混蛋身上的眼睛收了回來,端起酒碟看向了小混蛋的父親:
“北條桑,你看到那邊了嗎?”
“哈哈哈,宮水桑也想吃鹿排?”
北條一郎笑著回了一聲,然後趕緊抬起手招呼服務員:
“不好意思,鹿排再上兩份。”
“……”宮水俊樹眯起眼睛,都是在社會上打拼這麼多年的人,這種插諢打科的小花招想糊弄誰呢。
他用食指和拇指環繞著白瓷酒碟,小心的把它端起來。看著那已經溢滿好像隨時都會撒出來的晶瑩酒液,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現在的幸福生活。
那個充滿痛苦回憶的糸守町,那個化作無法掙脫的噩夢把自己深深拉進深淵的糸守町,沒有等自己用現代人的方式把它毀滅就先一步被彗星給毀滅了。
自己無窮的恨意,數年夜以繼日的奮鬥,咬牙向神明向命運發出的抗爭,在那一刻居然都成為了宿命的一部分。
換成其他的人或許在彗星落下的那一刻就會崩潰,但是宮水俊樹不同,他有著妻子留下的話,有著女兒,甚至還有據女兒所說那小混蛋的勸慰。
從宿命中掙脫出來後,宮水俊樹終於過上了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自己的事業暫且不提,父母親原諒了自己,三葉不需要再走上神壇成為連生死都不能自主的宮水家巫女,而是考上了名校,脫離了矇昧來到了大城市。小女兒的成長自己也再缺席,能夠好好的享受身為父親的樂趣。
那噩夢也不再襲來,相反偶爾還會夢到過世的妻子。
二葉依舊向生前一樣美麗,她的笑容依舊那麼溫柔,就算雙方都不能說話,也依舊能讓他在醒來後笑上一整天。
他對著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非常滿足,甚至,哪怕三葉真的打算跟北條京介結婚,他也會送上最真誠的祝福,然後幫他們向自己的父母抗爭,讓後者能夠不入贅溝口家或者宮水家。
但是……
“北條桑,我很愛我的女兒。每天小心翼翼的保護她們,就像捧著滿溢的酒碟,生怕灑出去一點。”
“嗯,我懂,女兒就是天使!”北條一郎重重點頭,他已經充分感受到宮水俊樹想要滅殺自己兒子的心思了。
“那麼,北條桑,你覺得那是正常的嗎?你的兒子,我的女兒,你兒子旁邊那些女孩,看著那邊,你覺得正常嗎?”
宮水俊樹一口喝乾杯中的酒,酒液灑在了衣服上也一點沒有在意,而是狠狠地把口中的酒氣噴在北條一郎臉上。
他發誓,要是還在糸守那種鄉下地方,他現在絕對已經舉起了獵槍抵在北條京介的腦袋上,現在還能坐在這,是怕自己發怒會嚇到女兒們。
……
……
別問我啊,我好歹也是個律師,這種長著眼睛的人都知道不正常的事情,我當然也知道啊。我也想過要勸他的啊,但誰讓你們的女兒都那麼優秀,我妻子和兒子都那麼喜歡。我屬實勸不動啊,誰不知道我是家裡地位最低的啊。
北條一郎剋制住自己因為心慌想要亂轉的眼睛,瘋狂開動腦筋的同時心中不停的咒罵,都說父母是來還債的,我上輩子究竟欠那小混蛋多少啊。數數那有多少女孩子,不會每個都得來一次吧!?
“宮水桑。”
他再度拿起酒壺,想要藉著倒酒的功夫好好思考。但沒想到拿起來的重量卻不對勁,一看果然空了,換一個,同樣看了,一連換了四個,全是空的。
這讓他本就煩躁的大腦更加過熱了,忍不住抬頭怒視對面兩個飯桶。
還在那爭誰是小混蛋最得力的手下,這時候一點用處派不上,盡添亂!
他轉過頭想從其他桌子上補給,誰知道一轉頭就看到一個酒壺送到了自己眼前。
是剛才撒腿就跑的下村哲也編輯,看著對方臉上殷勤的微笑,北條一郎知道了,這些混蛋一直都在等著看樂子呢。
混蛋,小混蛋的朋友果然全是混蛋!
他心中咒罵著,慶幸這會兩人不是大眼瞪小眼的坐在家中的和室裡,好歹有酒這個潤滑劑在。不過唯一可惜的是,桌子上的不是烈酒而是低度霓虹酒。
眼看對方眼神越發森然,他知道不開口不行了:
“宮水桑,你念過大學嗎?”
宮水俊樹瞥了一眼旁邊的男人,快速猜測對方說這話的目的是什麼。他早就瞭解過北條小混蛋的家庭背景,知道對方曾被東京大學提出特別招錄,就連他的父親也考入了東京大學的法學院,母親那邊雖然考上的不是頂級名校,但也差,可以說是高智商家庭。
回憶完這一串情報,他猜測對方是不是想要先佔領智商的高地,利用這份居高臨下的優勢進行詭辯,所以他毫不客氣的開口道:
“我是京都大學畢業的,之後在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就職。”
相比於培養政治家的東大而言,要論學術研究的話,還是自己所就讀的京都大學要更厲害些,這一點的話只要看自己就足夠證明了。
“噢!真厲害啊,居然是研究人員!”北條一郎驚歎一聲,舉起酒碟敬了一杯。
宮水俊樹豈會因為這小小的吹捧而掉以輕心?雖然同樣滿飲一杯,但是依舊保持警惕隨時準備痛罵對方。
“能進入研究所,宮水桑那時候學習一定很刻苦吧?”北條一郎一邊倒酒一邊問道,然後再次端起酒來敬了一杯。
宮水俊樹聽到這話,也不由的喝下一杯酒回應道:
“雖然辛苦,但研究的都是喜歡的東西,也就感覺不到辛苦了。”
真是了不起的科研精神啊,北條一郎心中讚歎一句,然後內心詭辯的思路越發的清晰了。
“我在學校裡很多同學也是,為了之後的前途,一門心思的撲在了學習上,連平時的聚餐和聯誼都沒時間參加,真是看得我非常汗顏。”
“是啊。”宮水俊樹點了點頭,然後捏著空酒碟不再放到桌子上:
“北條桑,我們現在要說的不是那個吧。”
“哎呀哎呀,身為研究學者,難道不知道不管研究什麼都不能心急嗎?”北條一郎不管不顧的抬起小酒壺再次幫對方加滿。
“那麼宮水桑一定也沒參加過聚餐和聯誼了?”
宮水俊樹不再喝酒,斜蔑了對方一眼,語氣相當生硬:
“那時候的我已經有了未婚妻,所以不管是聚餐還是聯誼都基本不去。”
他在未婚妻三個字上加重了語調。不,已經不是加重語調那麼簡單了,簡直是一字一頓,恨不得揪著對方的耳朵大吼。
呵,呵呵……
你不用吼那麼大聲我也能聽到啊,北條一郎心中苦笑,知道對方想要表達什麼,但沒辦法,他不僅是個早已拋棄了良心的律師,更是有著混蛋兒子的父親,此刻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上了:
“怪不得宮水桑會覺得京介和三葉他們那樣子不正常呢。”
“嗯??”宮水俊樹睜大了眼,那張嚴肅的國字臉顯得更加嚇人。
北條一郎看到對方的表情,心虛反而減少了很多,這樣的表情,他在法庭上不知道看到過多少,那些個只用眼神就能把犯人嚇得招供的檢察官們都是這樣怒視自己,但那隻能顯露出他們的心虛,助長自己的信心。
他學著宮水俊樹的樣子用食指和拇指環住酒碟,語調平和的繼續問道:
“你說的不正常,是對於你而言不正常,還是對於他們來說不正常?”
宮水俊樹再度轉過頭去,那邊的景象已經換成了北條京介在為自己女兒準備料理了,旁邊那個金色頭髮的小女孩居然也湊了過去和三葉聊得正歡,也不知道這廚師已經完成的料理,有什麼好加工的?
他看了看那邊,又看了看北條一郎,深吸一口氣:
“不管是對於誰,這都不正常!”
北條一郎微笑的表情不變,只是在用餘光瞥到那不孝子的時候眼角劇烈抽搐了幾下。
嘶……小混蛋,就不能消停兩分鐘嗎!?
他笑容不變,這種仗著請到自己這麼好的律師就露出囂張模樣的被告,他不知道遇到多少次了,經驗老豐富了。
輕輕轉動手中的灰白色的酒碟,依舊用那平穩自信的聲音開口:
“聚餐,聯誼,歡飲,這些都是一個人都必然會經歷的,這些都將給成為他們青春美好的回憶,為以後支撐他們的人生增添一份動力。”
“胡說,我就沒有……”
“對啊,宮水桑你就沒有,你的青春全都傾灑在了研究室裡。”北條一郎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
“而現在,看著正在享受青春的女兒你竟然會覺得很陌生,覺得那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我沒有去過那些聯誼聚餐什麼的,現在照樣家庭美滿!”宮水俊樹反駁道。
“所以,這就是你把自己那枯燥的青春複製到女兒身上,想要剝奪女兒人生中最美好歲月的理由嗎?”北條一郎這一刻的表情出奇的凌厲,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勢。
聽到這話,宮水俊樹一怒,誰都不能這麼說他,為了女兒能有美好的生活,知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
這位東京高階官僚舉起左手就要重重的垂在桌子上,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怒意。不過他還是忍住了,他知道無謂的憤怒不能帶來任何好處。
“你在說什麼?!”他一字一頓的問道。
“年輕人聚在一起,不只是無意義的揮霍青春,也是認識優秀的朋友共同進步的機會。你看看那邊,有和三葉一所學校畢業自主創業的實幹家,暢銷家,優秀青年畫家,未來聲優……和這些人在一起,三葉的青春將會變得更加豐富多彩。”
北條一郎口齒清晰,不急不緩的說著,然後他停下轉動手中灰白色的瓷碟,一口喝乾碟中的酒:
“當然了,如果你一定想要剝奪女兒擁有美好青春的權利,那是你作為父親的,額,權利?我們外人無從評價。”
“我怎麼可能會想要剝奪女兒的青春,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宮水俊樹怒道。
“哈哈哈,我想也是,世界上哪會有不愛自己子女的父母呢。”
北條一郎哈哈一笑,然後再度舉起酒壺。
“沒錯!”宮水俊樹狠狠喝下一口酒,就像三葉說的,世界上怎麼會有不愛自己父母的子女,父母同樣也是如此。
看著對方的表情,北條一郎知道自己成功的糊弄過去了。
可能兩三點或者四五點還會更一章,反正是會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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