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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的主角沒有把私生活變成娛樂熱點的想法,世間大眾自然而然,對即將舉行的婚禮幾乎一無所知。
而在業界,則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這一場婚禮。
一個是風頭正盛,引領潮流的唱片公司負責人,一個是藝能界的桃浦斯達。這兩個人的婚禮,業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屆時都要到場。
……
十月,渡邊美左就任音協理事長,成為了這個打著保護藝人旗號、實則限制藝人跳槽的組織名義上的領頭人。
已故的渡邊晉多年前也曾擔任此職,繞了幾個圈子以後,這個最初曾由渡邊夫婦牽頭成立的組織,頭把交椅又一次回到渡邊製作。等再過多少年,渡邊美左退隱,吉田美樹年富力強,不論那時的渡邊製作是什麼光景,這個職位,早晚又會回來。
藝能界在草創時期,是個沒有門檻,受人輕視的地方,各路沒有門第的小人物們湧向此處,而在建立起了屬於業界的秩序之後,又照樣開始世襲傳承那一套。
星期六晚上,吉田美樹一家三口,以及渡邊萬由美這個小女兒,回到渡邊家老宅,和母親一起用餐。席間,吉田美樹和吉田正樹夫婦,向渡邊美左致以祝賀,“母親,恭喜您就任音協理事長。”
渡邊萬由美聽到姐姐和姐夫提起這件事,也不由跟著舉杯。
渡邊美左笑了笑,卻並不把這個職位看得有多重要,輕描澹寫,舉杯回應。這副不當回事的反應,當然不是出於偽裝。
這一點,與她同席的兩個女兒一個女婿,心裡各自都清楚。對渡邊系來說,只要藝能界的這一套秩序仍舊牢固,渡邊家在業界,就永遠地位穩固。
不過,渡邊美左卻並不認為,這一套秩序是真的完完全全牢不可破的。她在席間,隨口和孩子們感慨,“或許有一天,藝能界現有的秩序也會被打破。”
在重新把音協理事長的位子帶回渡邊製作的時刻,渡邊美左想的,卻是這一副天羅地網,也許會有失靈的那一天。
吉田正樹聽到岳母的這句話,露出個輕鬆的表情,“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也許,連藝能界本身,都已經不復存在。”
渡邊美左不置可否,“藝能界不會消失,只會不停重建,不停修復。”
渡邊萬由美聽著母親和姐夫的對話,卻沉默不語。
母親沒有開口,吉田美樹卻把話題拋給了妹妹,“以往,這樣的話題,都是萬由美說的頭頭是道。”
她面露些許期待。
渡邊萬由美在姐姐面前,露出個輕鬆的表情,回道:“也不是什麼話題都能說的頭頭是道。”
渡邊美左聽了這話,故意向小女兒投以一個探究的目光,逗笑了在座的三個孩子。
這個女人之家氣氛融洽,吉田正樹這個女婿,置身在這裡,也跟著覺得心情爽朗。他既尊敬渡邊美左,有時候,又因為岳母偶爾流露的這點活潑,覺得她像個年長的朋友。
渡邊萬由美被姐姐和母親輪番捉弄,終於感到無奈,一開口,卻提到另一個名字,“巖橋倒是總在考慮大眾傳媒今後會發生顛覆性的變革,屆時,藝能界會受到強勢的衝擊。”
巖橋慎一。
吉田美樹露出個有幾分掃興的表情。當然,今時今日,肯定不是因為討厭他這個人,只是覺得這種無時無刻不在潑冷水的人,太過無趣。
渡邊美左卻為這番話笑了,“是那個巖橋會考慮的事。”
渡邊萬由美端起了酒杯,卻看著母親,“聽起來像是沒有意義的擔憂。”當然,這肯定不是她的真實想法。
吉田正樹與吉田美樹想的差不多,妻子不願意多說,他便把話說出來,“如果巖橋君考慮的變革是指所謂的網際網路的話,恐怕真的是沒有意義的擔憂。”
他一邊說著,不禁笑了,“雖說巖橋君眼光出眾,但有時也許看得過於長遠了。”
過於長遠,就顯得不切實際。
渡邊萬由美沒有反駁姐夫,但是,也沒有為巖橋慎一分辨。如此曖昧的態度,看在渡邊美左的眼裡。
提起了巖橋慎一,吉田正樹向岳母妹妹誇讚,“巖橋君派來電視臺這邊的那個飯島,可是相當的踏實能幹。”
“雖說最開始其實是我推薦了飯島給巖橋君……”但那時飯島三智不過是個不起眼的辦公室職員。到了巖橋慎一手下幾年以後,變得能力出眾,吉田正樹自然覺得是巖橋慎一調教的好。
傑尼斯的喜多川擴把那支叫smap的組合丟給了電視臺,放話說只要不讓他們月兌,隨便電視臺這邊折騰,不管是出怪扮醜,還是危險的遊戲,全部都無所謂。
這樣的要求,對於一支偶像組合來說,是前所未有的。
而這個飯島三智,對於如何料理一支偶像組合這件事頗感興趣,也提出了不少有意思的想法。吉田正樹想到巖橋慎一是以企劃了松本明子的綜藝轉型而嶄露頭角,便覺得,飯島三智在綜藝節目上的製作上積極努力,這顯然帶著巖橋慎一的風格。
吉田美樹笑話丈夫,“你都要成那個巖橋的頭號粉絲了。”
吉田正樹卻一本正經,回了妻子一句,“以巖橋君的才能,粉絲一定比想象中更多,輪不到我當這個頭號粉絲。”
這夫婦兩個一唱一和,渡邊萬由美看著姐姐和姐夫關係融洽,也不禁微笑。
渡邊美左心下有些好奇。巖橋慎一派了人入職富士電視臺,這件事,之前吉田正樹就曾在家宴上隨口提起過。不過,渡邊美左猜不著巖橋慎一安排這個職員的意圖打算。是希望她能成為genzo在富士電視臺的代表,還是為了歷練她,以便支援genzo今後參與電視業界。
作為渡邊系的牢靠盟友,巖橋慎一雖然不會出現在渡邊家的家宴上,卻始終都處在渡邊家的話題之中。
過幾天,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的婚禮,渡邊家也是婚宴的座上賓。
……
渡邊美左熱衷於點評業界的人與事,不過,幾乎沒有對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的交往與婚事,發表過什麼看法。不過,巖橋慎一選擇的結婚物件是中森明菜,在某種意義上,正印證了渡邊美左對巖橋慎一最初的判斷。
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這兩個人的結合,從各方各面來說,都顯得頗為不可思議。
兩個人都是草根出身,又都以各自的方式捕捉到了時代的脈搏,赤手空拳入場,卻踩著時代的風口浪尖,登上了頂點。
在渡邊美左的眼裡,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這是同一種人。
巖橋慎一不去選擇一個能給自己帶來助力的結婚物件,也沒有放縱自己迷失在聲色場。不僅如此,他選擇的還是最難的那條路,認定的是一個必須付出全力才能與她修成正果的物件。
這樣的行事作風,和他當年拒絕渡邊美左的提議,從渡邊製作辭職,成立自己的製作公司,一脈相承。
渡邊美左過去覺得自己有一點走眼,但如今又堅信,自己沒有看錯人,也沒有做錯。
過了九點半,吉田正樹和吉田美樹夫婦,帶著年幼的兒子告辭離去,渡邊萬由美則按慣例,留宿在老宅。
送走了姐姐一家,渡邊萬由美自玄關返回。傭人登紀江捧著托盤,把冰桶和威士忌送到西式的客廳。渡邊美左沒有早早去就寢,倒有了點喝一杯的閒情逸致。
“母親。”渡邊萬由美想勸她保重身體。
渡邊美左年輕時性情豪爽,酒量一流,生活方式頗為西洋化。人到老年,雖說為身體考慮幾乎戒了酒,偶爾還是要小酌一杯。
“只喝一杯就好了。”渡邊美左說的理所當然。
渡邊萬由美無奈,反倒被母親往手裡也遞了一杯,只好收下,把酒杯送到嘴邊。酒液流過喉嚨,渡邊美左忽然提起:“巖橋的婚禮,還有五天就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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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邊萬由美糾正母親,“還有六天。”
渡邊美左笑了笑,“記不清了。”她說道,“美樹和正樹夫婦兩個,會代表渡邊製作參加婚禮。”
吉田美樹和吉田正樹,是渡邊美左以及渡邊家的代表。
渡邊萬由美像是在埋怨母親似的,和她開玩笑,“姐姐和姐夫代表渡邊製作,我就只能以巖橋的合作者的名義去參加婚禮了。”
渡邊美左覺得理所當然,“當然是合作者的關係來得更為親近。”
渡邊萬由美頓時閉口不言。
渡邊美左卻仍不盡興似的,又說了一遍,“巖橋是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她看了看女兒,告訴她,“就算藝能界現有的秩序,有朝一日會遭到強勢的挑戰……藝能界不會消失,只會不斷更新,不斷重建。和巖橋那樣的人站在一邊,就仍能在廢墟之中,抓住新的機會。”
母親和女兒,兩個人說的是同一回事嗎?渡邊萬由美因為這一瞬間的茫然,產生了些許的煩躁。
渡邊美左卻沒有寬容對待女兒的這份退避,繼續說著,“巖橋的擔憂,聽上去不切實際,但卻並非沒有意義。”
……反過來想,他所擔憂的未來,其實同時是一個對於未來的努力方向。
渡邊萬由美在心裡,補上了母親話語中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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