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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感受到時代的脈搏,正是因為身處在時代之中。
在蒲池幸子初出道,學習如何掌握作詞方法的時候,巖橋慎一發現了她擁有著一份天賦的洞察力。儘管她自己也不太清楚那究竟是什麼,但卻能以她自己的方式表述出來。
正因如此,巖橋慎一才會一早就對她說,不要畏懼時代,不要把時代想象成是什麼不可觸碰的東西。蒲池幸子細微的洞察力,以普通人的視線來觀察世界的角度,以及這份在感受到了時代脈搏之後的迷茫,都是她的可貴之處。
渡邊萬由美把“藝能界從業者對大眾要負起責任”當作行事的準則,巖橋慎一也這樣認為。
時代遭逢變化,能把握住大眾的內心、被大眾需要的從業者,才能獲得真正的勝利。
泡沫破滅,人就陷入不安。大眾一方面迴避現實,讓身體倒向無需思考的舞曲。另一方面,內心受挫,感到不安定的時候,也期待著得到理解與撫慰。
蒲池幸子珍貴的地方就在於,她是作為一個普通人的“我”來看待這一切。在巖橋慎一看來,能夠以普通人的視線看待這個世界,也就能夠做出打動普通人的作品。
普通,一向都是可貴的。
巖橋慎一想著這些,卻告訴她,“關於問題的答桉,我也不清楚。”
就算是他,也不可能解答蒲池幸子的迷茫。不如說,蒲池幸子所感到的迷茫,既是時代帶給她的,更是她作為身處時代之中的一個人,自己所感受到的,屬於她的。
“不過,”巖橋慎一話頭一轉,“感到迷茫也沒什麼不好。人意識到自己身處在時代之中,才有機會弄清楚,自己在這個時代想要什麼,此時此刻的人們又到底需要什麼。”
蒲池幸子認真聽著,“想要什麼,又需要什麼……”
巖橋慎一點到為止,並沒有再多說什麼。有些問題,只有自己才能找到答桉。對蒲池幸子這樣擁有著天賦的洞察力的人來說,由她自己思考,要比告訴她應該怎麼做,更加合適。
赤松晴子說,大家都處在同一個時代之中。巖橋慎一則說,時代並不是什麼難以觸碰的東西。蒲池幸子隱隱約約,摸到一點頭緒,她出於直覺一般的,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兩個人的對話至此告一段落。
這時,早就發現了角落裡正在說話的巖橋慎一和蒲池幸子的大黑摩紀,看這邊的對話結束,興致滿滿的往這兩個人所站的位置走去。
……
大黑摩紀在genzo內部交遊廣闊,人緣極好。歌手之中,無論男女,都有她的好朋友,連工作人員以及給她擔任和聲的班底,面對她這爽快開朗的性格,也讚賞有加,個性安靜、善於照顧人的森友嵐士,甚至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的來疼愛。
整個genzo,頭號社交達人,非大黑摩紀莫屬。她自己還在公司裡發起了一個小團體,具體的活動內容就是偶爾去喝一杯,或者一起打個麻雀。
多虧巖橋慎一對她的嗓子盯得緊——畢竟她每次開演唱會都是大場地,對嗓子的要求高得很。巖橋慎一要求歌手定期安排檢查和護理,他態度如此,讓大黑摩紀也自覺收斂,沒有玩得太過分。
我行我素如大黑摩紀,對巖橋慎一向來也是尊敬有加,對他的建議與要求,向來是認真聽取。既然巖橋慎一看重歌手的嗓音,大黑摩紀也就有了不做太多讓巖橋慎一失望的事的意識。
大黑摩紀與蒲池幸子之間相處的也不錯,在genzo內部,蒲池幸子關係最好的女歌手就是大黑摩紀。
與和赤松晴子相處時那種無需多言的微妙氣氛相比,蒲池幸子與大黑摩紀在一起的時候,來得更為活潑。或者說,是被大黑摩紀的熱情推著,一路狂奔。
大黑摩紀連在巖橋慎一的面前,也一向爽朗大方,“巖橋桑!晚上好。”
巖橋慎一收下這句從感覺上來說,宛如撲面而來的熱情招呼,和她說了幾句,準備走開。不過,難得和蒲池幸子一起逮住了巖橋慎一,大黑摩紀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有大黑摩紀拉著巖橋慎一說些有的沒的,蒲池幸子也跟著自在了許多,先前的拘謹也跟著煙消雲散。
之所以如此,大概是因為有大黑摩紀擋在前面,並且與巖橋慎一輕鬆相處的緣故。
……
走開了的赤松晴子,此刻不知道去了哪裡。蒲池幸子和大黑摩紀挨著坐在一起,巖橋慎一在她們對面落座。
當著巖橋慎一的面,蒲池幸子就不點含酒精的飲料。
大黑摩紀正跟巖橋慎一說著上次他舉辦生日會時發生的事。那一天,織田哲郎也來參加了生日宴會,大黑摩紀引薦了他和蒲池幸子見面。
“兩個人都出乎意料的害羞,讓夾在中間的我,像個正在介紹相親的媒人。”大黑摩紀有的時候,說起話來,多少有點口無遮攔。
蒲池幸子聽到這一句,臉頰當即發熱,覺得不合適,想出言辯駁。
不過,巖橋慎一壓根就對大黑摩紀的誇張發言不感冒——甚至暗戳戳在心裡想,這種誇張的說話方式,莫非是一種北海道通行的幽默?
但願此刻正在國外獨自旅行的美和醬,沒有突然之間噴嚏連連。
“摩紀醬你一直說個不停,幸子和織田桑,當然會無話可說。”巖橋慎一吐槽道。
蒲池幸子聽到這一句,不禁笑了。抬起視線,後知後覺意識到,巖橋慎一把她的神情變化都看在了眼裡。
“巖橋桑偏袒幸子醬,對吧?”大黑摩紀大著膽子揶揄老闆。
巖橋慎一認認真真,“天平要保持平衡嘛。”
在挖苦人這件事上,唯一能贏得了巖橋慎一的,只有渡邊萬由美。大黑摩紀這一點水準,到了巖橋慎一的面前,就只有乖乖認栽,老實一點的份兒。
大黑摩紀誇張歸誇張,但蒲池幸子與織田哲郎的初次相見,兩個人的確是都很拘謹。
蒲池幸子聽過織田哲郎的曲子,對他的才華尊敬有加。她和大黑摩紀稱讚了織田哲郎的曲子,大黑摩紀記在心裡,就想方設法,要介紹織田哲郎給她認識。和欣賞的作曲家初次見面,對方也不是那種善談的人,拘謹當然是在所難免。
反過來,織田哲郎也不是那種擅長當面接受別人讚美的人。
巖橋慎一聽著大黑摩紀的描述,對於那一場初次見面的場景,倒是十分理解。
話也說回來,大黑摩紀這副個性,也就是蒲池幸子和織田哲郎都知道她是個爽快的好人。換做是對她缺乏瞭解的人,多半要對她心生幾分反感。
不過,巖橋慎一有點好奇,“幸子喜歡的是織田桑的哪一支曲子?”
蒲池幸子告訴巖橋慎一,是一首叫《breakout》的歌。她向巖橋慎一解釋,這首歌發行於四年前,是收錄在織田哲郎參與組建的樂隊發行的專輯裡的一首歌。
四年以前,長戶大幸還是being的掌舵人,織田哲郎全力以赴,支援著being。
大黑摩紀在旁邊負責補充,那時,織田哲郎和being的幾個樂手組了支樂隊,不定期進行音樂活動,也透過當時與being有製作合約的唱片公司發行了幾張單曲,以及一張專輯。
這支玩票的樂隊毫無水花,發行的作品只賣出了幾百張。儘管在當時,織田哲郎身為作曲家,已經成功為tube提供了一些暢銷曲,但他本人卻跟走紅這種事沾不到邊兒。
而在樂隊停止活動以後,樂隊曾發行過的曲子裡,有幾首在之後又被重新編曲填詞,交給了其他的歌手來唱。
這種做法在業界十分常見,區別只在於,有的歌曲原創者就已經把它唱紅,有的歌曲由原創者演唱時無人問津,壓箱底多年後又被翻出來使用。
蒲池幸子能翻出這樣一張毫無知名度的專輯,並且還在聽過之後送上了讚賞,對織田哲郎來說,儘管臉上表現的拘謹冷澹,但在心裡,卻一定高興得很。
或者說,就是因為在心裡高興和感謝,反而才不知道要如何應對蒲池幸子。
巖橋慎一覺得有點稀奇,“幸子是怎麼發現這首歌的?”
蒲池幸子回答,“淺草那裡有一家中古唱片店,收藏了很多舊唱片,許多從來沒有聽過名字的歌手的唱片也都有。我想,成為歌手,也要儘可能的多聽別人的音樂……”
所以,是在淘舊唱片的時候,發現了這支既熟悉又陌生的無名樂隊就是了。
巖橋慎一感到好奇,“那張唱片,過後也借給我聽聽看,行嗎?”
蒲池幸子當然不會拒絕。
……
去年的時候,蒲池幸子搬了一次家。新公寓和赤松晴子住的公寓離得不遠,偶爾,蒲池幸子在家裡動手下廚,還邀請赤松晴子品嚐。
不過,總體來說,蒲池幸子喜歡整潔的廚房,但不太喜歡把廚房弄亂。
蒲池家的三個孩子裡,只有弟弟這個唯一的男孩子,從學生時代就表現的對做飯頗感興趣。妹妹由美子,甚至進了廚房就連連皺眉,只盼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genzo舉辦定期聚會時,宴會往往持續一整個通宵。但宴會進行過半,巖橋慎一離開之後,前來參加的眾人,要麼準備離場,要麼幾個人商量,再換個地方去喝杯花酒。
蒲池幸子與赤松晴子住得近,差不多的時候,也一起準備離場,順路搭同一輛車。
大黑摩紀喜歡熱鬧,對歡飲聚會難以抗拒。但新專輯正在製作當中,總歸得收斂一些。於是,看到這兩人離場,便也跟著湊了個一起離開的熱鬧。
雖說這樣的熱鬧,湊上去才知道,多少是在給自己找不自在。
她和赤松晴子不怎麼熟悉。一貫外向的大黑摩紀,本以為與赤松晴子相處不是難事,可真的面對著她,赤松晴子表現的十分客氣得體,以至於大黑摩紀不知道如何回應。
要是太大大咧咧,就顯得自己失禮。可如果也客氣回應,未免太過好笑。畢竟,還當著蒲池幸子的面。總不能跟蒲池幸子有說有笑,面向赤松晴子時,就立刻帶上面具。
唱片公司內部幾乎都知道,赤松晴子是個大小姐。大黑摩紀在札幌的老家,經營一家食品公司,她的出身也不錯。但是,跟這種真正的大小姐,就完全不是一回事。
……這樣的一個人,竟然能平平常常的跟業界打交道。
按說,能在藝能界這種需要頻繁和人打交道的行業裡做出一番成績,不會是個難相處的人。
但不知道為什麼,大黑摩紀面對著赤松晴子,就不知道跟她要說些什麼。或許是因為還有蒲池幸子在場的緣故,使得大黑摩紀竟然把握不到相處的度。
genzo的頭號社交達人,在赤松晴子的面前,卻不知如何是好。
蒲池幸子多少有點察覺,不禁感到幾絲好笑。但好朋友和另一個朋友彼此生疏,夾在中間的蒲池幸子,不知不覺,就扮演起了架起溝通橋樑的角色。某種程度上,頗似那一次,大黑摩紀引薦她認識織田哲郎的情形。
“巖橋桑也對幸子醬說的那支曲子感興趣。”說起這個,大黑摩紀總算自在了許多。
蒲池幸子點頭,“巖橋桑很擅長聽取別人的意見。”
而聽她們兩個說起曲子,赤松晴子也有點好奇。不過,她沒有打斷這兩個人對話的想法,只是安安靜靜聽著。
“幸子醬超喜歡那首歌,對吧?”大黑摩紀說。
蒲池幸子想了想,“織田桑想製作的,是支個性的曲子。但我第一次聽的時候,卻覺得,那是很振奮人心的旋律。”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啊。”大黑摩紀風風火火,又是幫忙引薦織田哲郎,又是把這件事說給巖橋慎一聽,但卻忘記了問蒲池幸子喜歡那支曲子的理由。
“其實,”蒲池幸子有點不好意思,向大黑摩紀解釋,“我也是不久之前,才開始思考,為什麼會喜歡那支曲子。最開始,就只是很單純的,覺得是首好曲子。”
大黑摩紀表示理解,“原來如此。”
其實,是在和巖橋慎一聊起這支曲子的時候,她才真正開始思考“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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