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5. 塑膠業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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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子為了不讓長戶大幸的努力付諸東流，把他提供的曲子介紹給巖橋慎一。

巖橋慎一為了幫助長戶大幸實現他能夠讓BEING的曲子成為漫畫動畫化後的主題曲的心願，決定放下門戶之別，去跟長戶大幸的BEING尋求合作。

他們都是好人……

那到底誰才是惡人呢？

當長戶大幸接到櫻桃子打來的電話，聽她告訴自己，“那位巖橋桑很好說話，在知道了長戶桑的心願以後，願意和長戶桑見面談一談合作的事”時，不禁在心中如此發問。

先是搶先一步簽下了慄林誠一郎，又憑藉兄弟公司的優勢拿到主題曲的製作權。

長戶大幸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正在琢磨要如何打補丁，把那個預想的計劃改一改重新制作。

結果現在，那個巖橋在櫻桃子那裡做好人，說什麼願意跟BEING合作？

這樣的一份人情……！！

當初得知是巖橋慎一拿下了《櫻桃小丸子》動畫主題曲製作權時，長戶大幸儘管無可奈何，卻也明白這事不是煮熟的鴨子飛了，而是打的算盤落了空。

要是拿走了製作權的是別人，他甚至都不會產生多餘的惡感。是因為對方是那個姓巖橋的年輕製作人，所以他才會覺得心氣不順。

彷彿只要他打算做點什麼事的時候，那個叫巖橋的傢伙就會給他攪局一樣。

而現在，那個讓長戶大幸想要遠離、不想再和這個名字扯上關係的製作人，主動提出願意幫他實現心願，和BEING一起合作。

長戶大幸聽到這樣的提議，笑不出來、也沒有怒的理由。只是感到心氣不順，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了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吐不出咽不下。

“您意下如何呢？長戶桑。”

電話那頭，對長戶大幸的想法一無所知的櫻桃子，還在認真勸說，“說實話，我很喜歡長戶桑帶來的曲子，又是我自己第一次嘗試作曲……巖橋桑肯那麼想，我心裡其實很高興。”

長戶大幸和櫻桃子接觸期間，給年輕的漫畫家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因而，櫻桃子愈發真心實意，想要幫助長戶桑，一定要讓他的努力有所回報。

“……”

長戶大幸面對櫻桃子的殷切，有苦說不出。

總不能告訴她，自己不想跟那個叫巖橋的扯上關係吧？

那樣一來，先前在櫻桃子面前的形象也就全面崩塌、只留下一個虛偽的面目。他為了能自我推薦下了一番功夫，結果這番功夫反過來把他給推到這麼個進退兩難的地步。

這也算是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嗎？

“那麼，就和那位巖橋桑見一見，聽聽看他的想法好了。”長戶大幸捏著鼻子，把好人做到底——

總不能全員好人，只有他是惡人吧？

“沒想到巖橋桑那麼客氣好說話，了不起。”他努力把翻湧著的不適嚥下去，昧著良心跟櫻桃子誇獎巖橋慎一。

要能屈能伸。

兩人於是在電話裡說定，再由櫻桃子去聯絡巖橋慎一。放下電話，長戶大幸坐在辦公桌前，沉著臉點燃香菸。

……

巖橋慎一有意要跟BEING的長戶大幸取得聯絡，商談關於那支“噼裡啪啦噼裡啪啦”的事。

暫且不考慮長戶大幸那邊會不會拒絕，就眼下來說，要是跟BEING合作，無非兩種模式。

一是BEING把曲子賣給GENZO，由巖橋慎一這邊來全權負責。

至於二，就是在GENZO拿到製作權的情況下，再由巖橋慎一這邊把主題曲的製作權轉包一次，轉給長戶大幸的BEING來製作，他這邊負責發行。

長戶大幸的BEING是製作公司，有製作能力，但是不具備發行的能力。也就是說，即使他拿下了主題曲的製作權，也要得到唱片公司的支援。到時，要麼掛靠有合作關係的唱片公司，要麼就由動畫製作委員會介紹幫忙發行的唱片公司。

就這兩種合作模式來說，長戶大幸把曲子一賣，過後就萬事大吉，只等著歌曲發行、動畫播出，他的製作公司收取曲子的著作權版稅，這麼做顯然最省事。

如果轉包製作權，巖橋慎一提供歌手和發行，BEING負責曲子和製作，過後除了著作權版稅，還有製作分成，出力更多、獲利也更大——

前提是曲子能大賣。否則，一支家庭日常向動畫的主題曲，發行單曲以後，首印不會超過五萬張，再怎麼出力也做不到一曲發家。

就像長戶大幸在還不確定能拿到製作權的時候就先準備好了曲子送去給櫻桃子那樣，巖橋慎一現在，也要在還沒有跟BEING確定合作的時候，先假設能拿到那支曲子的使用權，而後去思考相應的對策。

巖橋慎一手裡，現在出道的和即將出道的歌手當中，沒有適合唱這支歌曲的。接手了製作以後，還要選出個負責演唱的歌手。

這個歌手的人選，選起來似乎容易，但也有些棘手。

說容易，是因為可以完全不費心，甚至有個最簡便的選擇——讓替主角“櫻桃子”配音的聲優來演唱。

說棘手，是因為巖橋慎一覺得，不該這麼草草了事的把這事當任務給完成。

那天和櫻桃子見過面以後，巖橋慎一去了趟錄音室，把那支“噼裡啪啦噼裡啪啦”給寫了下來。

平心而論，雖然是作為家庭日常向動畫的主題曲而創作的曲子，櫻桃子填的也是兒歌一樣的歌詞，但這支曲子毋庸置疑不是凡曲。

朗朗上口、容易記憶，卡拉OK聯歡時唱起這支曲子絕對合適。

有的歌，只要一耳朵聽下來，就知道它到底討不討人喜歡。

真要隨隨便便，像交作業一樣製作出來交差了事，也枉費了他又是請佐藤幫忙介紹、又是請櫻桃子當中間人的各種工作。

接下來，在和長戶大幸見面之前，巖橋慎一都在考慮這些事。既要想辦法，用最小的成本拿下這支曲子——沒有它會大賣的保證前提下，沒有人敢對兒歌投入太多。

雖然委託製作的動畫製作委員會或是富士電視臺，也不會對一支家庭日常向動畫的主題曲銷量有什麼指望，只要它不讓觀眾出戏、中規中矩就可以，但是，巖橋慎一還是要考慮，要去哪兒找個什麼樣的歌手、用什麼方式來製作推出這首歌、要如何將它的利益最大化。

就算是兒歌……但《櫻桃小丸子》動畫的威力畢竟超乎想象。

或者反過來想，雖然是給動畫片準備的曲子，櫻桃子本人填的歌詞也簡單得很，但也不代表這就是兒歌。

再深入去想，《櫻桃小丸子》的受眾廣泛，它之所以能有這樣的熱度，可不是因為得到了小孩子的廣泛支援。而是因為大人看到這漫畫也能會心一笑。

大人是從孩子慢慢長大的，給孩子的歌，就是給大人的歌。

正如櫻桃子畫的漫畫，雖然是小學生的日常，但其實是畫給從小學生長大成人的大人們。

所以，拿到了這支曲子，要把它當作流行曲、而不是兒歌來製作。

在一邊讓它作為動畫主題曲在電視上播放的同時，未必就不能再使用其他的宣傳方式，把它當成普通的流行歌曲來宣傳。

動畫剛開播，電視臺方面也不會拒絕話題度。到時候，完全可以藉著曲子是動畫主題曲的光，想辦法去跟富士電視臺和《RIBON》編輯部商談關於合作的事。

巖橋慎一越想越覺得能在《櫻桃小丸子》主題曲這個資源上面發揮一把，不論最後發行的到底是不是“噼裡啪啦噼裡啪啦”。

就算最後和長戶大幸在曲子的使用權上談不攏，他只能從自己的曲庫裡拿曲子，也要準備“老少咸宜”的歌，而不是“兒歌”，然後大張旗鼓的藉著漫畫和動畫的熱度，宣傳一把。

還沒有見到長戶大幸、不確定到底能不能拿到曲子，但巖橋慎一心裡已經有了一點製作的方向。

……

BEING只有製作權沒有發行權，這是長戶大幸不願意和GENZO合作的最大原因。

長戶大幸討厭三番兩次讓他吃癟的巖橋慎一，不願意跟他扯上關係，但如果要和他的唱片公司合作，要麼BEING把那支曲子的使用權賣給GENZO，如同完成一次普通的替其他歌手供曲。

但如果那樣，除了曲子當時的一筆使用費、外加過後的版稅分成之外，其他的再也和BEING無關。

區區一筆使用費，還有那點可憐的版稅分成——

長戶大幸為這支曲子構想了演唱的模式，且野心勃勃。他在心裡認定，要是離開了他的主意，這個大好機會絕對會被那個叫巖橋的傢伙給浪費掉。

要是被巖橋慎一當成普通兒歌製作成了主題曲，最後至多賣個幾萬張，那一點點分成不僅寒酸，還浪費掉了長戶大幸精心考慮過的機會。

但是，要從那個巖橋那裡把製作權拿過來，全權由自己來負責、再由GENZO那邊負責發行的話，也就意味著那個巖橋什麼都不做，只等著最後收漁翁之利就好了。

這樣的便宜事！

最重要的，GENZO一家小公司，巖橋慎一雖然在業內有些名氣，但也不是什麼家底深厚的大人物，賣人情給他，BEING也得不到什麼金錢之外的利益。

可是，就是這麼個又討厭、對公司又沒用的傢伙……偏偏長戶大幸最想要的東西，就在他的手裡拿著。

明明討厭那個傢伙，結果卻被推到進退兩難的境地。

如果拒絕跟他合作，先前在櫻桃子那裡構築的形象會全部崩塌，也永遠失去利用《櫻桃小丸子》這部動畫來實行自己計劃的機會。

但是，要跟他合作，交出製作權、就只能眼睜睜看巖橋慎一亂搞一氣。不交製作權，就得讓那個巖橋慎一坐收漁翁之利。

無利不起早的關西商人長戶大幸，此時此刻，有一種被賣掉還要幫忙數錢的微妙感覺。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或許故意開苛刻的條件，跟巖橋慎一談崩、就勢把這件事翻篇是個主意。

但是，長戶大幸儘管小心眼喜歡記仇、討厭那個巖橋慎一討厭的不得了，可他骨子裡還是個商人，討厭歸討厭，但不會跟利益過不去。

眼下的情形，擺明了，如果跟巖橋慎一談崩，先前立下的“想讓動畫用自己製作的主題曲”的說法就成了笑話，而長戶大幸必須要再另想辦法實行他的計劃。

把歌曲送出去隨便巖橋慎一折騰，在長戶大幸看來是毀了這支曲子。

到頭來，唯有順勢接住巖橋慎一送到手的機會，跟他一起合作，把那個計劃給做出來，才是把這支曲子的利益給最大化的選擇。

先前長戶大幸以為主題曲的事已經到此為止，所以希望不再跟巖橋慎一扯上關係。但是現在，既然巖橋慎一主動找過來、自己與其回絕，不如想一想如何利用這個年輕製作人一把，在這件事當中獲取更多的利益。

就當是跟那個討人厭的傢伙的第一次正面交鋒好了。

長戶大幸主意打定，等著見一見那個三番兩次給自己攪局的“巖橋”，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

是一個年輕氣派、站在那裡宛如一支嶄新鋼筆的青年。

長戶大幸看著巖橋慎一，心裡冒出這麼個念頭。知道他是個年輕製作人，也調查過他的製作履歷，但從來沒見過他得真面目。更想不到他是這樣的形象。

“初次見面，長戶桑。”

巖橋慎一是後輩，一見面，主動把名片遞過去，“敝姓巖橋。”

長戶大幸個頭矮小，一張看上去頗為溫和的臉，似乎很容易取信於人。

巖橋慎一先前為了那支曲子，去調查BEING，也知道了長戶大幸的履歷，對面前這個製作人的業界生涯、經手過的歌手之類，都有個大概的瞭解。

“您好。”

長戶大幸接過名片，又遞過自己的。他露出前輩般的微笑，“巖橋桑年輕有為。”

對他的稱讚，巖橋慎一客氣著謙虛了一下。

都在業界裡摸爬滾打，只要有心，就能打聽到相關的資訊。兩個人雖然都是初次見面，但各自事先對對方都已經有了些瞭解，各自心中有數罷了。

只不過，巖橋慎一對長戶大幸沒有任何私人情緒。

但長戶大幸面對這個年輕製作人，心情就更加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