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 殘酷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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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章合一章)

寒暄過後，巖橋慎一注意到，山內建一身後還跟著兩個年輕小姑娘，心中有數，這大概是最近力推的新人，帶她們來這樣的場合亮個相，見一見業內的人。

果然，山內建一跟他打完招呼，往旁邊一讓，又把跟在身後的兩個女孩子介紹給他。

“她們兩個是事務所的新人。”

兩個女孩子長相都挺可愛，山內建一指了指兩個女孩子當中眉眼顯得更加成熟一些的那個，“這是鈴木早智子。”

又指了指看上去顯得更加孩子氣一些的那個女孩子，“這是相田翔子。”繼而對兩個女孩子介紹道：“這位是GENZO的巖橋製作人。”

“巖橋桑，您好，我是鈴木早智子。”

叫鈴木早智子的女孩子有一點招風耳，相貌清秀，很有些大人的感覺。

反過來，叫相田翔子的女孩子，就長著一張帶點嬰兒肥、似乎有什麼事情總也弄不明白的迷糊困惑臉，跟有點大人味的鈴木早智子站在一塊兒，簡直就是個孩子。

相田翔子也向巖橋慎一鞠躬，“您好，巖橋桑。我是相田翔子，十八歲，請多指教。”

巖橋慎一下意識多看了她一眼。

這樣一番自我介紹，跟她的外表倒是挺般配的，都挺迷糊。

“兩位好。”巖橋慎一客氣的還禮。

山內建一對巖橋慎一說，“鈴木和相田都是WANIBOOKS旗下的《UptoBoy》舉辦的選秀出身，今年一起組成了組合。”

《UptoBoy》是本專門刊登女性偶像寫真的雜誌，基本上來說，整本雜誌的調子算是面向青少年讀者，因而內容比較清新輕口味，即使拍那種有點大人味道的照片，也只是點到為止，不像是那種完全面向成年人的雜誌那麼奔放。

“組合的名字叫‘Wink’。”

“原來如此。”巖橋慎一禮貌地點頭，下意識想起渡邊萬由美的U-MIZ跟雜誌合作的那場甄選會，也不知道最後會選出什麼樣的人來。

“其實最開始取的名字叫‘Twinkle’，但是這個名字的發音對大眾來說有點不太友好，所以就用了現在這個‘Wink’的名字。”山內建一解釋道。

巖橋慎一禮貌地做傾聽狀，心中卻多少有一點自己的考量。按說，作為普通的寒暄，山內建一的話顯得有點多餘，不像是應該對關係方打招呼時說的話。

但是，把取名時的波折這樣屬於製作環節的事說出來，這樣不迴避他的做法，倒像是隱含了另外的一層意義。一種有什麼事要和他商量的意味。

素未謀面過的山內建一，在聚會上主動領著兩個女孩子過來打招呼，看來也不僅僅是為了讓兩個女孩子混臉熟的。

該做的介紹都做完，山內建一示意兩個女孩子先退下，自己卻沒有告辭，留下來繼續跟巖橋慎一說話，“雖然和巖橋桑是初次見面，不過，在森高的事情上，您和我也算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努力過。”

巖橋慎一投以疑惑的目光。

山內建一解釋道：“負責和川畑吉一郎老師做溝通的是我。”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

山內建一笑道：“出主意的人是您，負責執行的人是我，從這點來說，我們雖然未曾謀面，卻也一同合作過。”

“我只是出了個主意而已。”巖橋慎一客氣了一句，心裡覺得山內建一差不多應該進入正題了。

“要是這麼說的話，我就只是照料了一棵已經生根發芽的樹苗了。”山內建一小小開了個玩笑，恰到好處的在這句話後轉入正題，“宣傳策略成功以後，我就想和巖橋桑見一面了。”

“您對剛才的Wink，印象如何呢？”山內建一問。

巖橋慎一不意外他有此一問，稍作考慮，“突然這麼問，我也只能說出兩個女孩子都很可愛這樣的話了。”

“也對，是我冒失了。”山內建一笑了笑。

不過，這兩個女孩子雖然可愛，卻都不是那種令人印象深刻的長相。或者說，在她們的身上，缺乏某種帶有衝擊性的東西。

巖橋慎一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兩個女孩子，發現對她們的臉記得已經不是那麼清楚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鈴木早智子有點招風耳，而相田翔子像個小孩子。

這樣的長相，即使可愛，卻缺乏某種表現力，一不留神就泯然眾人了。從這點來說的話，巖橋慎一評價了一句：“作為組合出道，要比單人出道更加合適。”

組成組合，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這樣一來，也許是個加深對她們印象的好辦法。否則的話，這種女孩子，單人出道，能賣出一千張都要謝天謝地了。

“啊。”山內建一聽了這話，神情舒展，顯然說到了他的心裡。

巖橋桑的眼光果真老辣！山內建一勁頭兒更足了。接著道：“您是製作人，對現在的流行再清楚不過了。《UptoBoy》是偶像雜誌，同他們合辦甄選會，目標也是為了製作推出偶像。”

“鈴木和相田，論相貌都很可愛，但說實話，單人出道，卻缺乏一點特色。”山內建一說，“因為這樣，在策劃的時候，考慮到了組成組合的做法。”

人是他們簽下來的，在這個製作的過程當中，自然早就對這兩個女孩子做了全方位的分析，兩個女孩子缺乏表現力的這個問題，自然也不會瞞過他們的眼睛。

但是，巖橋慎一隻見了一面，就點出其中的關節要害，這不能不令山內建一佩服。

“如今流行歐陸舞曲，森高這次的作品，也是這樣的風格。所以，曲風方面，我們和唱片公司商量，也延續現在的流行。”

“要說雙人組合，也有Thepeanuts和PinkLady的成功範例在前，從兩位前輩那裡，也有值得參考的寶貴經驗。

“先前，石井明美和荻野目洋子都是翻唱西洋的音樂爆紅，Thepeanuts出道的時候，也是以翻唱西洋的音樂走紅，所以，我們考慮了走翻唱西洋舞曲為主的路線。”

“唔。”巖橋慎一認真聽著。

“但是，”山內建一話頭一轉，“效果卻相當不好。”

“相當不好？”這個有點嚴重的說法，讓巖橋慎一下意識重複了一遍。

山內建一苦笑一下，“該說是很糟糕才對。讓人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

就現在這個情形，根本就是個賠錢局。

本身事務所內部，對甄選會簽下的鈴木早智子和相田翔子就並不是那麼的中意，認為同設想當中的優勝者有所出入，作為單人的偶像出道不討好。

雖然市面上現在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雙人組偶像組合，但是，這不代表雙人偶像的市場無人染指，倒不如說，雙人組偶像要成功推出一支，難度過高。

森高千里出道的時候，成績也一塌糊塗，被過檔到GENZO，卻在巖橋慎一的建議下改頭換面，如今更是一飛沖天。

這位巖橋桑的眼光一流，同時又有著在發現了問題以後去解決問題的頭腦。是這樣的地方打動了山內建一，讓他想要嘗試拜託他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不情之請。”

山內建一打定主意，開口道，“想請巖橋桑您幫忙看一看這支組合，關於她們接下來的一步要怎麼走，想聽聽看您的意見。”

這算是口頭上的製作邀請了？巖橋慎一聽話聽音。話說到這個份上，至少也是要邀請他製作組合接下來一到兩張單曲。

經手雙人組的偶像，對他來說可是頭一遭。

但是，想一想製作森高千里的時候，他也是個從來沒製作過單人偶像的愣頭青，為了恰飯硬著頭皮去競標，然後拿下了製作權，就又不覺得怎麼樣了。

第一步總是要邁出去的，何況偶像的製作經驗也是相通的。

他打定主意，於是同意看一看。山內建一此行目的達成，說好之後就將Wink的演出錄影帶和兩個人的資料寄去他的製作公司。

……

“川崎的辦事員剛才打電話，說是資料已經寄過來了。所以，之後還要回去一下。”巖橋慎一借餐廳的電話回了傳呼，走回渡邊萬由美身邊。

環境明亮的餐廳裡，兩人相對而坐。

今天週日，他又被渡邊老師叫去高爾夫練習場學習。打完球以後，順便一起喝個茶。

“今天就去？”渡邊萬由美確認了選單，問道。

“嗯，想早點見識一下，到底是什麼樣的組合。”巖橋慎一答道，“說實話，光看兩個女孩子私下裡的形象，有點令人擔心。”

“怎麼？”

“像是兩張白紙。”他解釋道，“白紙嘛，想想就知道，不管哪一張看上去都沒什麼記憶點，就是白紙而已。”

渡邊萬由美聽了這個比方，為之一笑，“但是，白紙卻有著無限的可能性。”

“沒錯，無限可能性。”巖橋慎一打趣她，“不愧是萬由美桑。”

面對他的調侃，渡邊萬由美不為所動，心裡猜測他大概多少有一點主意，否則的話，就不會特意用“白紙”來打比方了。

果不其然，巖橋慎一接著說：“就算是白紙，也不是全無打造的可能。正相反，像她們兩個那樣‘無顏色’的女孩子，正適合考慮，應該給她們塗上什麼樣的顏色。”

“請繼續說下去？”渡邊萬由美饒有興趣，催促道。

巖橋慎一苦笑一下，“也就只能說到這裡而已了，餘下的還是要看了錄影帶和資料以後才能繼續考慮，這些倒不如說成是一種初步印象。”

“按你剛才的說法，這個初步印象不壞就是了。”渡邊萬由美抓住重點。

巖橋慎一反過來又說別的事，但絲毫不擔心渡邊萬由美會在這種話題的轉換當中掉隊，“之前和你去卡拉OK包廂的時候，還說到Thepeanuts了吧。”

“是。”

渡邊萬由美還記得，繼而聯想到Wink或許有借鑑Thepeanuts的意思。

“Thepeanuts的兩姐妹是孿生姐妹。”巖橋慎一慢慢說著，“說實話，即使到了現在，我也分不清哪一位是由美，哪一位是惠美，但是，因為是長相相似的孿生姐妹，在這組合當中，誰也不能被另外的人給替代。”

“由美和亞美組成了Thepeanuts，在組合當中，她們光芒四射，但是，離開組合，重新成為由美和惠美的個體之後，那種光芒就散去了。”

“確實。”渡邊萬由美跟上他的思維，“要是照這麼說的話，Pinklady的兩位，在不作為‘PinkLady’進行活動的時候，個體的光芒似乎也沒有那麼強烈。”

固然組合的人氣如日中天，但是SOLO的感覺怎麼也比不上組合一起活動，那就說明了另外一些問題了。

“雙人組合其實是很有意思的，萬由美桑。”巖橋慎一想到什麼，笑道：“如果組合裡的兩個人各自都很突出，光芒都很強烈，反而不適合結成組合。”

這就是所謂的一加一大於二。

組合這種形式，如果成員的光芒都很強烈，反而要想辦法去收斂各自的光芒，否則的話，組合就難以持續的健康運作下去。

要說雙人組合，最佳狀態應該是在一起天下無敵，拆開以後平平無奇。

當然，在一起時各自收斂光芒，拆開以後光芒萬丈，這樣的狀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湊齊兩個天才、還是相互謙讓的天才組成組合，這種機率微乎其微。

“紳助桑和秋刀魚桑就不適合結成組合。”渡邊萬由美隨口舉了個例子。

“正是如此。……話說，《我們是滑稽一族》的收視率也開始不行了吧。”巖橋慎一說。

曾經幹翻了《八點全員集合》的《我們是滑稽一族》，也難以免去被觀眾厭倦的命運，收視率相較黃金時期大幅下滑。似乎已經被喜新厭舊的觀眾漸漸拋棄了。

不僅如此，在這期間的1986年12月，主持人之一的北野武老兄還因為不滿小情人被《FRIDAY》的記者跟拍騷擾，帶著一幫小弟衝到雜誌編輯部去又打又砸，對編輯飽以老拳，為此還去蹲了六個月——沒有緩期的那種。

主要人物出了這種事，對節目的打擊也不可謂不大。

當初巖橋慎一就是靠著這檔節目幫松本明子翻了盤，現在松本明子以節目為跳板跳上了高處，節目本身卻走起了下坡路。

藝能界的殘酷和無常，在這當中體現無遺。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