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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油炮,吹風機,配合紙屑泡沫顆粒糊臉。這個主意非常正點,就讓我們這麼愉快的決定吧!
……才怪呢。
要說曰本綜藝節目的無節操程度,有時到了重新整理人想象力的程度,現在這個八十年代玩起人來更是誇張,巖橋慎一深深覺得,要作為搞笑藝人在曰本出道,是需要非凡勇氣的。
但即使如此,再無節操的業界,也照樣有需要遵守的規則。
全部都是藝人來參與的綜藝節目可以犧牲掉節操來換效果,不管怎麼搞都無所謂,甚至字面意義上的冒著生命危險去玩都隨便。
但是像現在這樣,以普通人為主,由素人擔任主角的節目就不能這麼做。
這首先是一種非常基本的道德。
藝人不管是否受歡迎,是新人還是大物,都要有一個覺悟。
成為藝人,決定進入業界開始,就要接受藝人這一身份當中所帶有的自我犧牲的意味,藝人本來就是個用自己做養料來娛樂大眾的職業。
從這點來說,藝能界內,單純作為藝人來說地位是很低的。
但是,前來參加選秀的素人,並不是真正的圈內人,所以圈內的玩法對他們來說不適用。即便要增加一點娛樂性,也要考慮一個溫和的、無傷大雅的手法。
再者說來,這畢竟是檔音樂選秀節目。適當的笑點可以成為調味的花椒佐料,但是,不能讓花椒反過來變成了鍋裡的主料。
那樣一來,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
除此之外,前來參加的樂隊當中,將有一部分在業界出道,甚至還有可能做出番成績來——必須要做好這樣的假設。
如果把前來參加的樂隊當成猴子耍,無疑是一種不尊重。不僅會讓真正有水準的樂隊反對這檔節目,過分的娛樂性還會讓觀眾本能輕視這檔節目裡演出的樂隊。
如果要在這檔節目裡販賣些什麼,那麼販賣的絕對不應該是“笑點”。
要在這當中找一個平衡,就要多費些功夫。
節目大框架搭好,臺本也正在寫,正是因為基本上的東西都已經定下來,巖橋慎一反而有了慢慢思考,如同裝修房子一般的,將一些小細節增添上去。
ae派來的工作人員裡有和巖橋慎一之前打過交道的,對他行事多少有些瞭解,反倒是製作組裡的其他人,對這個資歷淺到家卻每次來都要提意見的傢伙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好在他不是無的放矢,雖然也會產生爭論,也會遭到質疑,但總歸眾人朝著同一個方向努力。
要做這檔節目,能坐進會議室裡的製作組就已經有二十多人,還不包括之後的現場人員,燈光、攝影、場務之類的,根本不是獨立幾個人就能完成的東西。
房子是用磚頭蓋起來的,但是堆在那裡的磚頭並不是房子。
……
節目的名字最終被定為“三宅裕司的超級樂隊天國”,打著三宅裕司冠名節目的旗號來造勢。
“樂隊天國”一詞來自於神宮廣場前的散步者天國,現在因為業餘樂隊大量聚集,從前的散步者天國變成了眾人口中的樂隊天國。
在籌劃這檔節目之前和之後,巖橋慎一常跟渡邊萬由美週末的時候在這一帶閒逛,他的錄音室就在代代木,走不上多遠就能到,兩人幾乎每個週末都過去考察,商量過後,連節目的名字也決定取為“樂隊天國”。
對東京的業餘樂隊和樂隊愛好者來說,恐怕不知道“樂隊天國”的人是極少數。
說是蹭熱度,也姑且如此。
ae送來的新人各個都是十幾歲的花季,最小的竟然才十四歲,往巖橋慎一面前一站,脆生生打招呼的時候,兩世為人的巖橋慎一,深深感到自己已然是棵老幫菜。
雖說是過來製作試唱帶,但這些人都不是作為歌手被選拔進事務所來的。
大里洋吉的行事風格,在這個時代看來,跟傳統的曰本藝能事務所行事不大一樣。他將旗下的藝人統稱為阿提斯特,而不像其他事務所那樣,用歌手、演員之類的標籤來細分。因此,才會對即使不以唱歌為志向的新人,也要對他們的歌唱力進行確認。
但是,既然並非專業歌手,又除了學校音樂課外幾乎沒有相關的學習經驗,這些新人大多是些卡拉ok水準,偶爾還有一個兩個的,是《愛的供養》水準。
擁有絕對音感的巖橋慎一,在錄音室裡進步神速,但是,對於擁有絕對音感的他來說,聽一份不在調上的試唱帶,實在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那個聽感啊,不亞於指甲刮黑板,牙酸到令人靈魂都在打顫。
中村正人老大哥幸災樂禍,巖橋慎一在這強忍牙酸,他在那強忍憋笑,本來就帶有搶食意味的薄弱友情,伴隨著這批花季少男少女的到來更是岌岌可危。
唯獨被他們倆一塊兒捧在手裡的美和醬,還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高興了就開始哼歌,然後把想到的旋律給錄到磁帶裡。
巖橋慎一和中村正人則負責審查她的錄音,一方面是審查是否這些旋律是否已經誕生,萬一是某年某月某日偶然聽了一耳朵的旋律現在又被想起來那就糟糕了。
另一方面,是審查這些旋律有沒有進行再加工的必要,如果是認為沒什麼價值,那麼就作為廢曲直接pass掉。
三個人紮根錄音室,即為別人製作音樂,也為自己製作音樂。
不過,雖然大部分水準不佳,但也有幾個聲音辨識度不錯的。比如說那個脆生生打招呼的十四歲少女。
“聲音意外的挺有質感的,繪里醬。”巖橋慎一對她說。
十四歲的少女名叫深津繪里,短髮濃眉,有那麼點少年似的英氣勃勃,素顏的狀態下,臉上有幾粒無傷大雅、反而增添了幾分俏皮的雀斑,大大的眼睛,眼神沉穩卻不失靈動,剛剛十四歲,就已經出落的有一點大人味道了。
剛到錄音室來的時候,美和醬見了她,還偷偷跟巖橋慎一說,“那孩子雖然年紀小,不過挺有大人的味道的。”
“反倒是你,雖然已經是真格的大人,但有時還像個小孩兒。”巖橋慎一逗了她一句。
聽他這麼說,吉田美和歪脖子病又犯了,往他跟前一湊,“只有小孩子才會這麼說別人呢。”
巖橋慎一往後一躲,笑眯眯的說:“物以類聚嘛。”
這是瘋起來連自己都打的典範。
被他給誇了一句,深津繪里彎起嘴角笑了笑,“謝謝您,巖橋桑。”
笑容掛到臉上,那種少年氣又淡了,這麼一看,十足的一位美少女。
深津繪里出身書香門第,母親深津諭美子是有些名氣的書道家,去年誤打誤撞,參加了個小規模的選秀比賽,並且拿了大獎。結果被大里洋吉給相中,簽到了事務所。
這樣看來,巖橋慎一不禁要在心裡佩服大里洋吉這個挑人的眼光了。
整個一批的試唱帶都製作完畢,深津繪里不是裡面唱的最好的,但巖橋慎一在附上感想的時候,還是首先推薦了她。
ae收到這些試唱帶和感想以後,未必會動讓深津繪里歌手出道的念頭。但是,表現尚可的新人,加以培養,就多了一條在演員之外的道路。
以歌手身份來進行活動,同時也是增加曝光度的一種手法。
……
製作東京音樂工業會社那批翻唱專輯的時候還不覺得,製作這次的試唱帶的時候,巖橋慎一反而產生了一種人手不足的捉襟見肘之感。
現在製作的事幾乎都由他和中村正人包攬,雖然把abnoral也簽了過來,不過籤的卻不是製作人約,再者說樂隊的水準頗高,不出意外,巖橋慎一肯定會想辦法讓他們出道,或者就在這次的樂隊天國節目裡報名。
在製作試唱帶的時候,巖橋慎一在心裡做了個假設,如果試唱帶送回ae,大里洋吉提議讓他的製作公司來製作歌手的話,他能做到什麼程度。
然後,他就發現,一個問題暴露在了眼前:雖然製作公司在理論上不負責詞曲,但是想做大的製作公司,一定都有自己專職的詞曲作家和編曲家。
如果ae不提供詞曲,而是全權委託他們的話,製作公司只好在吉田美和跟中村正人的庫存曲裡找合適的——但是,吉田美和的歌只有她自己能唱,比起說是風格,不如說是她的歌唱起來難度都不小,氣短的一不留神可能會憋死。
倒是還有abnoral那裡可以買曲,不過也不能拆了東牆去補西牆。
能夠提供詞曲製作,這是非常大的一個優勢。不能等機會到來再臨時抱佛腳,而是要做好準備去迎接機會。
只是有些水準、談得來願意加入的詞曲作家到底難找。
……
這一天是星期六,晚上八點鐘,赤松晴子到代代木的錄音室來。
她是從公司在川崎的辦公室那邊過來的,公司成立以後,她偶爾會作為員工兼職,正如黑心老闆巖橋慎一對岡田有希子說的那樣,薪水不高。
不過,她也不以為意。或者說,現階段聚在巖橋慎一身邊的這些音樂人,都是些理想大於一切的人。
赤松晴子到來的時候,錄音室裡沒別人,就巖橋慎一跟中村正人兩個,絕對主角吉田美和今晚不在,說是要去參加什麼北海道同鄉聯誼會。
不知道該不該稱讚北海道人富有人情味兒,反正巖橋慎一還沒聽說過地下音樂圈有什麼靜岡同鄉會——或許改天他牽頭辦一個得了,雖然他是個假靜岡人。
近來,中村正人開始嘗試為吉田美和的歌詞作曲。
這一點,巖橋慎一和中村正人意見一致,吉田美和固然擁有天才,但是她的曲子天馬行空不受約束,有時缺乏必要的賣點,為了能夠把她推上更高的地方,應當進行適當的調整,倒不是要她改風格,而是在適應她風格的前提下,製作擁有賣點的歌曲。
吉田美和考慮的是怎麼唱歌,巖橋慎一跟中村正人考慮的卻是怎麼讓更多的人聽到她唱的歌。
因為不識譜的緣故,吉田美和還不會給別人的曲子寫歌詞,但即使如此,巖橋慎一在經過思考以後,認為曲子可以唱別人的,但是歌詞一定要由她親自來寫。
這源自於他長期以來經手吉田美和的作品,以及他聽諸如中島美雪、松任谷由實、井上陽水這些創作型歌手的歌的時候,所發現,並且總結出來的一件事。
那就是,創作者的歌詞當中,藏有創作者自己的世界觀。
創作者可能寫一百首歌詞,歌詞裡表達的東西千奇百狀,但是仔細讀一讀,不論是遣詞造句、又或者是看待事情的眼光,都有其自成一派的風格。
巖橋慎一不想破壞掉這種獨一無二的吉田美和式風格,並且認為,這種鮮明且穩固的風格,是在吸引到聽眾以後又將聽眾留下來的制勝法寶。
巖橋慎一考慮的深遠,吉田美和不願意唱中村正人的歌詞原因就簡單得很了,完全源自於嫌棄中村正人寫出來的歌詞。
“正人桑根本沒有作詞的才能啊。”吉田美和如此說道。
為了表示公平公正,讓我們節選一段中村正人的歌詞大作:“onetothreefour韻律相合,kisskisskiss,kiss了三下”。
至此,中村正人完敗,老老實實學習怎麼給吉田美和的歌詞來填曲譜。
給別人的曲子寫詞是為難吉田美和,拿到歌詞以後再配曲子,更是為難中村正人。可憐他一個混跡幕後多年的錄音室音樂人,曲子也寫過不少,現在費心勞力,還未必討好。
中村正人一次性製作了好幾首新歌,寫完了曲子,又叫上巖橋慎一,想聽聽他的意見。起先只有他們兩個人在,沒什麼顧及,倆人一邊吸菸一邊探討,弄得錄音室裡煙霧繚繞。
赤松晴子一進來,被嗆了一下。
兩人趕緊把煙掐滅了,向她道歉:“不好意思,赤松桑。”
“沒關係。”赤松晴子回道,“兩位正在忙著嗎?“
“商量一下新曲子的事。”巖橋慎一去開啟排氣扇,“赤松桑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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