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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真是個大晴天,雖然還額外又附贈了秋老虎的炎熱。
不過,睡前期盼的好天氣如願到來,巖橋慎一心裡還是高興,覺得今天心想事成,會有好事發生。
日子過得辛苦,所以才更加珍惜這樣細小的幸福。
他把睡鋪拖到窗戶邊晾曬,捲起昨天換下來的衣服,塞進門外的洗衣機裡。在洗衣機轟隆隆的工作聲當中刷了牙,對著手鏡梳頭,又颳了刮鬍須。
吃完早飯,他開啟門,把攪成一團的溼衣服撈出來,丟進隔壁的脫水槽。
差一刻八點半,電話鈴聲響起來。
巖橋慎一拿起話筒,是竹之內昭仁打來的。寒暄了兩句,竹之內昭仁問他今天的打工到幾點結束,巖橋慎一回答:“到五點半。”
“今晚還去奧德賽嗎?”
“今天不去。”巖橋慎一說。看了看手錶,忽然想起還在脫水槽裡沒拿出來的衣服。走神的當兒,聽到竹之內昭仁說把昨晚的事告訴了朋友。
昨晚到現在,這人的效率倒是很快。巖橋慎一喜歡爽快乾脆的人。
“今晚樂隊有排練,要是有空,請去看看吧。”
竹之內昭仁在電話裡告訴了他樂隊排練的時間和排練室的地點。巖橋慎一隨手撕了個煙盒,聽著指揮在上面畫了個簡易地圖。
先前說好了的事,沒什麼可猶豫的。
下午下了班,他在車站旁邊的飲食店吃了份拉麵。看時間還足夠,照著竹之內昭仁告訴他的路線,找起了樂隊所在的排練室。
巖橋慎一不是每天都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侷限在工作和生活的路線範圍之內活動的人,平日得空的時候,他買來《東京旅遊指南》之類的旅遊手冊,乘上電車或是公共巴士,帶著出國旅行的遊客心態,在東京逛一逛。
這樣的瀏覽還沒能讓他喜歡上東京這座城市,卻能讓他漸漸學會習慣。
不過,走馬觀花的遊客視角跟生活視角到底不同,旅遊手冊告訴他有名氣的景點和有名氣的店,卻對探尋東京的“地下”毫無幫助。
東京的道路錯綜複雜,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終於找到“山田大樓”那塊不起眼的招牌。
號稱是“大樓”,就外觀印象來說,像是拿了一打積木堆起來的玩具般的建築,排練室就在山田大樓的地下層。
巖橋慎一走向通往地下的樓梯,下了幾個臺階,昏暗的走廊向右延伸,一扇門出現在他面前。敲了敲門,沒人回應。
從門的縫隙裡滲出來的器樂演奏的聲音。他站在門外等了一會兒,等到音樂聲停下,又敲了一次。
這次,門被開啟,探出一張年輕女孩的臉,“請問?”
女孩留著時下流行的燙過的長卷發——現今滿大街的女孩子都在追捧這種泡麵頭,雖然在巖橋慎一看來,這跟後世國內中老年阿姐阿姨們鍾愛的那種波浪捲髮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身在這個年輕人以此為潮流的時代,見得多了,覺得也挺耐看的了。
時尚是種輪迴——就當是這樣吧。不這麼想也沒辦法。
“我姓巖橋,”他自報家門,“有一位竹之內桑要我來找天谷小姐。”
天谷真利,這是竹之內昭仁提到的聯絡人的名字。
“啊。”
女孩抬起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是奧德賽的巖橋桑?”雖然是問句,卻沒等他回答,把門完全開啟,笑著說:“謝謝您能來。”
她就是天谷真利。
打完招呼,天谷真利往旁邊站了站,讓出門口,“請進來吧。有點亂,別介意。”
說是排練室,實際上,說成是個倉庫更加合適。
地下室的空間不小,足抵得上四間巖橋慎一現在住的公寓。但裡面摞著一堆沙發卡座之類半新不舊的傢俱,像是收進去一個倒閉了的酒吧,僅有三分之一的空間為樂隊所用。
有點亂這個說法,還真不是她在謙虛。
樂隊名叫“米米CLUB”,像是個喝醉了酒以後腦門一拍想出來的意味不明的名字。團員構成複雜,足有八人之多,小點的舞臺估計都站不下。
主唱叫石井龍也,高個兒,容貌瀟灑漂亮,一看就受歡迎,還是男女通殺那種。
之後依次是吉他手得能律郎和坂本琢司,貝斯大久保謙作,他還兼任樂隊的隊長,鼓手坂口良志,吉祥物小野田安秀——石井龍也聲稱他是樂隊的“精神象徵”。
精神象徵……好吧。
這麼支古里古怪的樂隊,讓巖橋慎一有點擔心他們到底會搞出怎樣的名堂。
再加上最先認識的伴舞兼打擊樂器的天谷真利,巖橋慎一和他們相互打過招呼。一二三四五六七……這時,角落裡響起第八人的聲音,“巖橋桑,好久不見。”
巖橋慎一把目光投向靠在角落,電子鍵盤後面的那條紅色沙發,上面坐著個梳著丸子頭,眉眼跟石井龍也有幾分相似的女孩。
“是您?”
看到她的臉,巖橋慎一腦中這才浮現出一個有些淡了的人影。依稀想起,不久之前,她和竹之內昭仁的朋友一起到店裡來,那時,她主動邀請了身為服務生的他跳舞。
“請原諒我不方便起身打招呼。”
女孩的右腳還打著繃帶。其實說是女孩,她總有二十四五歲了,和跟巖橋慎一同歲,神態還有些孩子氣的天谷真利比起來,該說是女人才對。
女孩、或者說年輕女人向他自我介紹,她名叫石井美奈子,是石井龍也的親妹妹——基因真是一目瞭然。據她所說,腳上的傷是跟朋友去爬山的時候扭傷的。
等等——
巖橋慎一有點懵,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這支古里古怪的樂隊,有天谷真利和石井美奈子兩個女孩子當伴舞。現在石井美奈子傷到了腳,所以想到讓他過來代打。
一支配備了兩個女舞伴的風格成謎的樂隊,現在要找個男的來當女舞者的代打。這算什麼?要他來扮女裝嗎?
開什麼玩笑。
他巖橋慎一就是餓死,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為了區區六百日元的時薪穿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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