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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領今日的天氣很好,奮力拍打著大地的寒風顯露出了疲態,溫暖的陽光久違地灑滿了大地,難得的回暖讓積雪消融,但這也讓道路變得有些溼滑,沿途溫蒂已經看到了不止一位女僕在運用魔力清掃結冰的路面,清掃鬆脆的冰稜。
在她欣賞著花圃中那些冬日觀賞性植物爭相綻放時,禮節得體,容貌端正的女僕長為她奉上了花茶,與之一同帶來的還有澤尼爾的歉意。
“領主大人正在與執政官們商議領地事宜,因此您可能還要久等一會,大人已經讓宅邸的廚師為您準備精緻的下午茶,如有其他需要,請隨時呼喚我們。”
溫蒂微微頷首,等到女僕長離開,她才摘下面甲,注視著花茶中漂浮的花瓣——五顏六色、香氣撲鼻。
溫蒂不知道俄偌恩曾經是否也有這樣的花朵,她有記憶起,天便是粉與紫相間的色彩,而植物……也帶著異樣的氣息。
她從書中看到了在俄偌恩已經絕跡的植物、動物、魔物,但也只是停留於紙面上,直至作為軍團長的她第一次隨著勘探船遠洋,經過無數個日夜,穿越了一次又一次的風暴,踏上了一片支離破碎,但有著正常魔力的大陸。
清甜、溫暖的滋味順著喉嚨滑入腹中,這讓她滿足地又品了兩口。
魔力無法感知運用抑魔的個體,反之亦然,聽到沉穩的腳步聲,溫蒂才抬起頭。
溫暖的陽光因他高大的身軀而被遮蔽,投下足以將溫蒂納入其中的斜長影子,同時也勾勒出他挺拔如雕塑的身軀。
“慢待了溫蒂小姐,我深感歉意。”
澤尼爾與她的書記官萊蒂西亞就這麼坐到了石桌的對面,溫蒂順著他們來時的方向瞥了一眼,那裡並沒有隨從,甚至是負責警戒的內衛。
他是如此自信,不僅親自下令,允許內衛不對自己做搜身,卸甲,甚至敢於面對面與自己交流。
又或許,這是自負?
澤尼爾就這麼威嚴的坐在椅子上,用平靜而又有些許侵略性的目光審視著溫蒂,一切只發生在短暫的一瞬,在他眼睛微眯,再度睜開後,像是雄獅打起了盹,一切又都平和了起來,微微泛起的笑容像是鄰家友好的大哥哥。
“不過我也很好奇,準備入侵整個梅拉,目前正在與晨曦領激烈碰撞的你們,為什麼要找我?”澤尼爾玩味地以拳托腮,“需要我為俄偌恩提供什麼幫助嗎?”
對話開門見山,溫蒂輕輕摘下了面甲,露出了能讓澤尼爾挑眉的動人容貌。
感謝這個細微的神情變化,讓溫蒂意識到感情波動看上去不那麼明顯的他有著尋常人的慾望與衝動。
在五葉提供的資訊中,澤尼爾主動追求過的人僅有教國前神選塞拉,而且是為了征服欲,並非情愛為出發點,她很好奇,剛才那一瞬,澤尼爾產生的是哪一種情緒?
“澤尼爾領主,在這場曠日持久的魔力潮中,你似乎很沉默呢?”
混亂,野心勃勃者的登天梯,魔力潮平等的給予了每一個野心家機會,然而,在這風起雲湧的時刻,看上去最有優勢,被五葉評價為個人魅力十足的澤尼爾,卻沉寂了整整五年。
五年時間,綠蔭領的塔妮婭做到了讓整個梅拉為之側目,羅耶公國的羅耶自百廢待興的北境荒土中為無數無家可歸的被拋棄者重建了家園。
當梅拉各大勢力都如發情期的公羊般上躥下跳,等待著合適的時機開始洗牌時,澤尼爾像是在梅拉隱身了。
佔據著昔日梭倫的王都,富庶的梭倫中部廣袤的土地,風暴領很是安靜,梅拉的大事小情似乎都與這裡的人無關,澤尼爾就像是一尊雕像,回到了他本該站立的位置,既不參與,也不表態,任你風起雲湧。
但,他並非什麼事情都沒做。
風暴領的富庶,溫蒂親眼所見,這裡的治安相較於混亂的領地之外如同天堂,秩序井然的街道,儀容端莊的騎士,安心感十足的巡弋法師,以及領土內寧靜祥和的萬家燈火,都讓踏入這裡的溫蒂發自內心的佩服,並感覺到了隱藏在風暴領平靜之下的……暗流!
恰似此刻眼前打盹的雄獅,他靜靜地審視著這片大陸正在發生的一切,尋覓著合適的時機,然後,如雷霆般出擊,撕碎所有阻礙他實現野心的擋路石。
“你想讓我不再沉默?”
“俄偌恩能為澤尼爾領主提供實現野心的力量。”
“你是指,抑魔?”
“領主知道的不少。”
澤尼爾坦言:“晨曦領向我們分享了許多,他們十分慷慨。”
“知道自己無力抵抗,期待著其他勢力的協助,作為覆滅在即者自然會慷慨。”
澤尼爾沒有反駁,也沒有應聲,嘴角仍舊掛著難以捉摸的笑容。
“讓我談回抑魔,澤尼爾領主,就不想擁有能夠碾壓晨曦領其他秩序,建立新時代的力量嗎?”
“你的語氣讓我覺得,這份力量無所不能,但直覺告訴我,你們並非窮極無聊,彰顯武力才征戰四方。”
“那你就不想見識見識這份力量嗎?”
澤尼爾表現出了興趣,他站起身,調動自身的魔力:“來吧,讓我感受一番。”
“不需要讓內衛給你提供一些保障嗎?”溫蒂主動提議。
澤尼爾的語氣依舊平靜:“不需要。”
溫蒂身邊的迷霧開始擴散,凝聚於澤尼爾手心的風旋如燭火飄搖,書記官萊蒂西亞警惕地凝視著溫蒂,一旦情況不對就會瞬間暴起。
接觸開始與結束都很迅速,澤尼爾搓捻著手指,若有所思地回味著剛才一瞬的感受。
這種神情,溫蒂見過。
來到梅拉後,她在一個部族的魔法師前展現了這份力量,任由他向自己發動攻擊。
在輕描淡寫地接連化解之後,這名魔法師不可避免地對自己所掌握的力量產生了動搖,面對自己丟擲的知識,如飢似渴地接受了。
溫蒂不認為澤尼爾這樣的人物也會如此,但感受,即是種子生根發芽的伊始,一切皆有可能。
“你們想要什麼?”澤尼爾睜開了眼睛。
溫蒂直視他的眼睛,忽然笑了。
在這一剎那,她察覺到,澤尼爾對抑魔力量毫無留戀,詢問僅是出於好奇,以及……禮貌的敷衍。
有些話,無需點明,溫蒂的沉默讓澤尼爾也笑出了聲。
“俄偌恩只要半個梅拉,我原本是想這麼說的,但澤尼爾陛下,顯然不會感興趣。”
“浪費了你寶貴的時間,我很抱歉。”
“並沒有浪費,倒不如說,收穫頗豐。”
“那我深感榮幸。”
澤尼爾起身,主動相送,在他的示意下,女僕長取來了幾瓶溫蒂隨身攜帶的同款香水,但溫蒂卻拒絕了。
“不久後我會拜訪斯萊戈,我聽梅拉的人說,那裡有最好的。”
澤尼爾冷硬的臉部線條因為這句話出現了微微的顫動,控制好臉部肌肉的他臨時改口。
“祝你得償所願。”
溫蒂離去了,澤尼爾仍舊坐在椅子上,把玩著沏茶的杯子。
萊蒂西亞不解:“她為何突然間結束了對話?”
“因為她是個聰明人,知道手中的籌碼對我並無吸引力,多餘的對話毫無意義,也只是浪費時間。”澤尼爾說,“而且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確認了我的想法,順帶著……你覺得她招搖過市是為了什麼?”
萊蒂西亞恍然大悟:“讓其他人看到……”
“很快,其他人就會知道,我私下會見了俄偌恩的軍團長,哼……卑鄙的小伎倆。”
“陛下,黑鴞可以……”趕來的黑鴞之首請纓。
澤尼爾揮手製止:“不需要我們。”
他拿起還有些溫熱的茶點,放到萊蒂西亞的手心,看到她紅著臉吃下,這才繼續說道。
“她很聰明,這份聰明對梅拉的很多人都有用,可唯獨不會是諾埃爾。常識在諾埃爾身上,不起作用。”
跟隨著澤尼爾回到書房後,黑鴞順勢彙報:“晨曦領已經和俄偌恩【貫穿】軍團的信使與先鋒激戰數日,根據最後一次聯絡得到的資訊推測,對方已經完成了軍團集結,隨時會開始初步的試探性進攻。”
澤尼爾看出了黑鴞的憂慮。
“你在想,唇寒齒亡,大陸級的危機,應當團結合作,給予晨曦領幫助?”
黑鴞點頭。
“現在還不是我們該行動的時候,長久以來,你們都太低估晨曦領了,也太低估那幾位領主的能力了,不要覺得晨曦領不堪一擊,俄偌恩掀起的滔天巨浪,未必能讓晨曦晦暗,畢竟……他們可是讓我不得不入局的人啊。”
萊蒂西亞瞪大了眼睛。
入局……
澤尼爾曾在夜深人靜時,撫著她的背說起過他與塔妮婭競爭的始終。
“有一雙手,推動著,引導著,讓我和塔妮婭去競爭,展現出足以推倒舊學派的新秩序,奏響新時代到來的歌謠。”
當時,澤尼爾並沒有說那雙手到底是誰,此刻,她忽然明悟。
“陛下,既然一開始就察覺到,為什麼還要……”
澤尼爾嘴角上揚,注視著牆壁上掛著的,名為《風暴夜宴》的畫作。
這是他在魔力潮開始後找數位名畫師共同完成的傑作,描繪的正是他與路禹第一次相遇的那場生日宴。
畫面上的每個人都栩栩如生,本該站在大廳中央大快朵頤的暴食者與他一同站在了二層走廊,不遠處則是身著禮服的塞拉微笑著舉杯邀飲。
他們一起俯視著下方的放浪形骸的貴族相擁起舞,觥籌交錯。
“萊蒂西亞,有些時候,你要以身入局,才能知道撥弄你的那根絲線,來自何處。”
這也是澤尼爾選擇蟄伏的原因,在舊學派體系隨著死靈天災轟然倒塌後,他已經沒有了站在路禹構建的舞臺繼續起舞的慾望——彼此共同的敵人已經死去,保持距離,保持敬畏,互相尊重即可。
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沒必要給自己招惹上一頭自我束縛的惡獸。
只可惜,他的好妹妹似乎一直站在舞臺上沒有下來。
看起來,她很享受路禹為她準備的面具,也樂於見到群眾們為她歡呼喝彩。
可面具戴一輩子,不嫌累嗎?
澤尼爾下令:“在晨曦領正式向我們求援前,儲存戰力,我們該擔心的,是俄偌恩開闢其他戰場,也許我們未來要救的火,不是晨曦領,而是別的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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