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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它會正確傳送?”
“當然會。”塞拉篤定地回答。
莎拉突然激動:“可它是殘缺的,你們剛才的反應毫無疑問也是被嚇到了。”
“我們不是被嚇到,而是驚訝於在這種鬼地方竟然會有天然傳送法陣存在……所以說你確實是個外行,很符合不同流派魔法師臆想對方知識的先入為主印象,你之所以會判斷這個法陣會在魔力聚合的最高點崩壞,無非是看到了魔法陣連線節點早已損壞,可那些損壞並不影響魔力運轉啊,最多就是法陣用完即過載。”
腳下的魔力開始升騰,眼看著三煤球悠哉悠哉,莎拉神情猙獰,向著正在聚合的魔力釋放魔法。
三煤球的身體已經失去了漂浮之力,被傳送法陣高度凝聚的魔力牽引著飛向空中。
莎拉的魔力還未抵達魔力核心便被更為強有力的“流”撕碎,最終歸於法陣本身。
“別做外行的事了。”塞拉慢悠悠地提醒,“在它凝聚周遭魔力完成初始啟動後,你就不可能透過干擾的形式將其摧毀,它的魔力系數超出了我們所能傾瀉魔力的極限。”
龐大魔力引發的共鳴將這古老礦道年久失修的支撐結構徹底摧毀,多米諾骨牌式坍塌已經開始,滾滾雷聲從四面八方湧來。
莎拉實現部署在礦洞內的靈體想要靠近,卻被漩渦般的法陣瞬息間捲入其中,化作啟動能量之一。
“你剛才不是喊著要和我同歸於盡,且毫無懼色嗎,為什麼聽到法陣能正常啟動這麼氣急敗壞?”察覺對方意圖的塞拉暢快得大笑,“屠殺學派,從他們身上獲取古老的知識似乎沒有站在你的那一邊……哦不,其實應該是睿智的死靈先驅,相信了學派那群人的斷言,反受其害……”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個憎恨學派的魔法師,居然會將計劃的關鍵一環繫於他們之上。”
“莎拉,你是我見過最幽默的魔法師。”塞拉問,“也難怪,畢竟你根本沒有足以解題的知識去判斷這個法陣,只能被迫相信。”
“你,給,我,閉,嘴!”
在魔力的最高點,笑聲與憤怒的吼聲與坍塌之聲完成了合奏,刺眼的光湧入三煤球和莎拉視野中的每個角落,他們的身軀像是被拋向了空中,被柔軟的棉花托舉,但下一秒棉花像是破了個大洞,他們無處借力的身軀開始不斷地下墜。
習慣煤球之軀的三人並不覺得有什麼,但莎拉卻是臉色煞白,緊咬著嘴唇等待著這場漫長的墜落結束。
刺眼的光破了個口子,漆黑的夜幕闖入視線,環繞雙方身體的龐大能量開始向四周逃散,歸於自然——傳送結束,目的地抵達。
這個天然傳送法陣的座標點在半空中,下方則是一片漆黑的密林,抬頭望去,不遠處則是連綿起伏的群山,遠方隱約能感覺到些許水氣,似是存在著遼闊的水域。
“滌魂之光!”
璐璐的數根觸手釋放出霍古同款龍族高階魔法,分散式的光束如刀,旋轉著絞向莎拉。
還在眩暈中的莎拉猝不及防,急退的一瞬間被滌魂之光掃過左手食指指尖,霎時間指節氣化,灼燒感自指頭鑽向身體四處,莎拉渾身震顫。
塞拉自知自己的教國魔法對莎拉可能存在的反擊手段效果不夠看,因此直接化身電池為璐璐充電。
路禹則是召喚出了血肉戰車,並讓它與璐璐進行協同作戰,自己也進入電池模式。
如果說三人之中誰在魔法師單挑中有著最為豐富的經驗,誰的戰鬥水準最高,必然是璐璐。
這裡四下無人,空曠,正是喜歡大開大合的璐璐最理想的作戰場地!
“就算你是死靈法師,也不可能虛空召喚靈體,傳送法陣可沒有把你其他的預備手段一同帶到此處,現在是正義的一對一時間了。”路禹說。
魔力前所未有的充盈讓璐璐心潮澎湃,頭頂兩枚“太陽”,一堆觸手搓鬼火,一堆觸手放射滌魂之光逼迫莎拉進入血肉戰車噴射腐蝕性血水的區域,看著曾經鬼鬼祟祟躲在陰影中給他們帶來無數麻煩,為梅拉帶去災厄的死靈先驅如同猴子般亂竄,她的聲音忽然拔高了幾度。
“殺了你!”
一顆太陽搖搖晃晃地墜地,沉寂了片刻,地動山搖,劇烈的爆炸將周遭的樹木盡數折斷,明豔的光即便在數公里外也肉眼可見,深紅色的火焰竄天而起,高溫氣浪則拍打向每個方向,點燃了這個寂靜的夜。
莎拉以被血肉戰車觸手抽中胸腹的代價逃開了爆炸的中心,但恐怖的威力令她不得不祭出從學派寶庫中找到的兩張高階水環屏障卷軸。
由無數道水環編織而成的天體儀結構屏障波光粼粼,精純的水元素在人造太陽落地的一剎那蒸發過半,若非莎拉保險起見啟動了兩張,恐怕……
“這可是由精通防禦的八階學派首席與一眾學徒共同注能的卷軸……你在開什麼玩笑!”
“玩笑?”一直以來有力無處使的璐璐終於暢快了,“你像是個耗子東躲西藏,依靠死靈造物與我們周旋,我也一直只能跟著憋屈,不能好好地出力。”
“怎麼了,偉大的死靈先驅,失去了數量龐大的靈體,你看上去一無是處啊。”璐璐嗤笑,“你甚至可能打不過他喚出的血肉戰車。”
血肉戰車也感受到了路禹那顆憤怒的心,為了追求效率竟然直接引爆了車體上的肉瘤,又瓦解了莎拉一張卷軸。
莎拉陰惻惻地注視著漂浮在天上的人造太陽,以及正在那之下凝聚火焰長劍的觸手,她緊咬著牙關,身子微微發顫。
“如果沒有貪心卡爾登的那點知識!”
身為先驅,自然會被強大的死靈知識所吸引,當這份知識出自另一個先驅之手,而他仍未自知時……
“讓他去和煤球兩敗俱傷,而我只需要根據他透露的內容,觀察現場施法就能試圖還原。”
“先驅只能有一個。”
這是縈繞在莎拉內心中的魔音,從小開始便一無所有任人欺辱的她好不容易享受了主宰他人命運的滋味,決不允許有人分享她這份至高無上的權利。
被卡爾登所吸引,一切部署改道,讓一切都倉促了起來。
“你這麼想和我同歸於盡,看來已經找到了捨棄生者軀殼的方法。”路禹問,“我很好奇你所準備的是哪一種方案,殘魂還是完整的靈魂?”
“人造”太陽蠢蠢欲動,死死鎖定下方的莎拉。
“殘魂對你的風險太大,如此謹慎的你必然不會選擇,那麼必然是完整的靈魂了……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能夠容納自己新靈魂的容器。”
“灰靈現身!”
莎拉體內噴湧出數道灰濛濛的氣體,它們飛速飄向不遠處待機的血肉戰車,阻滯了它的車輪。
又一張卷軸被莎拉翻出。
璐璐匆忙將手中的人造太陽丟下,逃也似地離開了卷軸鎖定的範圍。
在爆炸的熱風中,頭暈目眩的塞拉高聲問:“那是什麼卷軸?”
“太浪費了,太浪費了!我一定要把她燒成灰燼,這個奢侈的傢伙,到底屠了哪個學派,竟然還有薩耶爾的卷軸!”
“你這個噁心的怪物,給我放手啊!”
莎拉的咆哮讓腦袋被震得麻木的三人找準了方向,他們衝破爆炸的塵埃赫然看到被灰靈腐蝕掉了車燈、車輪以及大片血肉的戰車依靠著本體一大團腥臭黏膩的肉塊延伸出海量黑色的觸手,緊緊地捆住了想要逃跑的莎拉,並將她一點點緊貼自己的身軀。
場面像是莎拉陷在軟和的血紅色軟床之上。
大量的腐蝕性的灰色氣體正在一點點融化血肉戰車,但是它卻不為所動,堅決執行著路禹的命令。
璐璐飛速落下,一把奪走了她攥在手心的一枚晶石。
塞拉眼尖,瞬間斷定這是一種石巨人的魔力核心,據信也是它們容納靈體與意識的所在。
“這就是路禹所說的‘命匣’?”
“將最初的意識寄存於其中,完成肉體的超脫,最終能以亡者的姿態重返世間……看樣子你確實摸索到了這項知識的門檻,不……以你在傳送法陣說要同歸於盡的表現來看,你應該是有不小自信的。”
莎拉怒目圓睜:“你一定要阻止死靈流派興起嗎,召喚與死靈一定要水火不容嗎!”
“你真的以為自己是什麼正直的好人嗎,別搞笑了,演戲久了把自己都騙過去了是嗎?看看你召喚的那些怪物吧,哪個不是倒映了你內心的猙獰可怖之物,你與我們皆是一路之人。”
璐璐冒著火的觸手按在了莎拉的脖頸之處,煙氣飄起,難看疤痕浮現於雪白的面板之上,然而莎拉卻一點也不在乎,眼神中也沒有一絲一毫恐懼。
她的視線似乎想要穿透煤球之軀那朦朧的重重黑霧,看透路禹的本心。
路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飄飄地說:“你這樣的人,以後會越來越多,也許未來我的熱血會逐漸燃盡,也會被無盡的衰朽拖進輪迴之中……所以現在,我會做我覺得該做的事情。”
“這是我一路走來,那些偉大的魔法師,偉大的人,用自己的一生告訴我的事情。”
克洛倫斯、凡妮莎、薩耶爾,還有勞倫德……他們所傳達的知識,為路禹送上的忠告於此刻迴響。
莎拉哈哈大笑,前仰後合。
“你這樣的人……你這樣的傢伙為什麼會擁有那麼強大的召喚物,為什麼能讓這些陰暗可怖之物服從,你說的話……愚蠢,愚蠢透頂!”
“什麼熱血燃盡,什麼該做的事情,你是什麼爛好人!”
“你這樣的人為什麼能贏,為什麼會受到上天眷顧成為先驅者。”
“踏上這條道路的人哪個不是不擇手段,而你竟然還心存了良知……居然還會對比你弱小的人心存憐憫,為什麼?”
“為什麼要可憐那些傢伙,為什麼偏偏是你這樣的人能活下去,而我卻會失敗……”
“為什麼你這樣的人,在我的小時候從沒有出現過,明明只要有一個人能幫幫我……我都會乖乖當一個魔法師,這樣的人從未有過,卻卻偏偏要在我即將成功之際阻擋在我身前!”
莎拉歇斯底里,那張還算精緻的臉蛋變得猙獰,她直視天穹:“這就是你的惡意嗎,我這一生到底獲得了什麼,你都為我安排了什麼命運?”
她以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力掙脫了血肉戰車的觸手,將露出白骨的手指向天穹。
“我的童年無人憐憫,我的青年時期受盡欺辱,而此刻,我卻看到了不屬於我的那份善意……既然這就是你的引導,是你的玩笑……”
莎拉用盡全身氣力向天咆哮:“我詛咒你。”
“我以我僅有的一切詛咒你,我的靈魂永遠不會進入你所容納的輪迴,你所構築的‘未來’必將被萬千生靈唾棄。”
“他們會覺醒的,他們會憎恨的。”
“到那一天,我會在死亡的彼岸重生,毀滅你所有的秩序。”
“世界意識,我以此名向你發誓,無論多少個輪迴,我終將重返你所構築的世界,直至看到你湮滅的那一刻。”
“所有被遺棄者將越過你的輪迴,來到我的身邊!”
三煤球感受到了莎拉內心噴薄欲出的怨氣,那是與卡爾登所製造怨靈完全一致的力量。
她的聲音淒涼而冰冷,久久迴盪於天穹之上。
“最後……能告訴我你的真正名字嗎?”莎拉問,“我不希望帶著遺憾死去,至少……我想知道自己究竟輸給了誰。”
“路禹,晨曦領路禹。”
“璐璐緹斯。”
“塞拉……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另一個身份。”
莎拉的眼睛忽然瞪大,許久,她哈哈大笑,笑著笑著,眼淚橫流。
“原來如此……我不恨你們……但我也不希望你們決定我的命運。”
話音剛落,莎拉眼角淌下了兩行血淚,鮮血從她的嘴角、耳朵汩汩流出。
她的氣息一點點弱了下去,末了,她嘴角上揚。
“死亡絕對不是我的終點,我堅信,即便沒有容器,我們也能再次見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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