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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希瑟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因為太過匆忙而被自己忽略的細節。
自己在遭遇路禹之後就把有關他的資訊透過書記官上交。
希瑟存了點小心思,想讓總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帝國騎士團生起跟路禹碰一碰的念頭,因此故意隱瞞了一些細節。
在希瑟的構思當中,眼高於頂且盛氣凌人的帝國騎士團大概會為了證明自己比星辰強,主動去找路禹比試切磋,然後被落面子。
這事也就到此為止了,對於即將到來的精靈王國與格朗帝國的會晤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可是現在拉德那的反應像是根本不瞭解這件事一般,不僅對於路禹的底細一無所知,而且正在往死裡得罪路禹。
這不對勁,即便拉德那骨子裡的跋扈發作了,也不至於在這等大事上玩火,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眼見拉德那不信自己說的話,希瑟急切地問:“我上交王廷的信件,陛下沒有收到?”
“信件,什麼信…”
拉德那脫口而出,但說到一半卻卡住了,臉上露出了極為微妙的表情,像是驟然回想起了什麼,不得不選擇沉默。
這種神色的轉變瞞不過希瑟,也瞞不過納林。
拉德那硬著頭皮說:“我不知道有什麼信件,你在信裡說了什麼,現在說也不遲。”
希瑟咬牙切齒,看拉德那的反應她哪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涉及到納林不願意跟路禹科普的複雜問題。
格朗五世已經年邁,這個從祖輩手中接過的帝國在他手中經營得非常安穩,與精靈王國的對戰也從頹勢打成了相持,在民眾當中威望極高。
這些年格朗五世的身體越來越差,繼承人選擇誰,成為了整個帝國都在關心的事。
可偏偏格朗五世一直沒有立任何一位王儲,這讓他的每個孩子都覺得自己有機會。
帝國旗下的貴族,執政派系,暴力機構都不可避免地捲入了站隊大潮當中。
帝國騎士團身為格朗五世權利的延伸,本身是不該在格朗五世沒死前選擇站隊的,但是拉德那卻和長子康沃爾親王走得很近。
康沃爾是個比較保守的人,或者說,他對於自己父親目前對於權利的分配以及改動有些不滿。
在他看來,帝國騎士團作為王室力量的延伸是極好的,風羽,星辰這些旁系騎士團無疑分走了王室在民間的部分威望。
風羽還好,成員篩選條件嚴苛,沒幾個平民,大多是貴族或者前貴族家庭出身,最不濟也是父輩有軍功。
星辰就扎眼太多了,整個星辰全都是平民出身的人,最為出色的希瑟竟然是自願放棄貴族身份加入其中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星辰沒有站隊。
希瑟發出的信件要透過王廷的書記官稽核才能轉交給格朗五世,在這個稽核過程中,信件毫無疑問被康沃爾以某種理由截住了。
希瑟想不出康沃爾攔截信件的理由,但是她能斷定,康沃爾攔截信件時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內容。
在他看來,這也許是星辰的求援信,如果不是,就是任務報告,稍微卡一段時間再往上遞也無妨,至於可能會導致星辰的任務失敗,陛下對星辰觀感變差,這管他什麼事?
“拉德那,你不是沒看過信嗎,我口述給你,在凱斯我見到了什麼!”
希瑟被噁心壞了,無論是提前站隊的拉德那,還是那個覺得是長子,繼承帝位板上釘釘的康沃爾,她都由衷地覺得噁心。
還沒繼承就玩這些花招,如果最終陛下將帝位交給康沃爾,他會不會將平民上升的通道一一堵死,而不是像陛下那樣緩緩與貴族拉鋸,為平民贏得部分空間?
當她用冰冷的聲音說完之後,拉德那的臉色變了。
拉德那強裝鎮定:“但他確實是嫌疑人之一,難道就因為他是六階魔法師我們就要放人?”
“拉德那,不要再嘴硬了,你真要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嗎!”
希瑟的好言相勸在拉德那眼中確是咄咄逼人。
星辰什麼時候有資格指揮他做事了?
但事情已經騎虎難下,拉德那決不能承認自己做錯了,因此他咬死了這是鎖定嫌疑人後進一步查案的必要過程,自己也從沒有說要把這些人關進監獄,而是帶往監獄進行審理。
一番說辭之後,他讓人把留在風羽騎士團裡的人喊了回來。
話說的也很厲害。
“看在你們的面子上,這批嫌疑人就暫且放了,但是帝國騎士團依舊會對他們保持關注,如果殺人魔就在其中,希望你們能承受住民眾的怒火。”
看著帝國騎士團離去後留下的煙塵,納林這個老好人終於忍不住了,他猛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不顧星辰曾是自己死對頭,直接開罵。
“好的壞的全是他說,我們反倒是成了阻撓者,就你們也代表陛下的意志?”
被氣得不輕的兩人還沒來得及多罵兩句,今早給路禹加餐的書記官跑了過來。
“那位魔法師已經醒了,正在問我們中午吃什麼…團長,我們還給他們安排午飯嗎,還是等送到帝國騎士團那,我們省一頓?”
剛還在氣頭上的納林給路禹整得話都不會說了。
就這醒了睡,睡了吃,全然沒有覺得自己置身於麻煩當中的樣子,說不是高階魔法師納林都不信了。
希瑟也無語地捂額:“在凱斯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嫌棄酒館的早餐難吃,非得親自下廚…你們提供的早餐他居然吃了,而且還在要午餐,我對風羽的印象被重新整理了。”
對吃的很挑剔,而且很有研究,這一點也和貴族匹配上了。
普通人哪有那麼多臭毛病,有一口吃的就不錯了。
得知可以離開,被拘了一夜的魔法師紛紛在往駐地外走,對於風羽騎士團提供的午餐也都視而不見。
唯獨路禹留了下來。
通知了西格莉德來駐地之後,希瑟與納林見到路禹時,他正在享受烤羊肉和碳烤全魚。
這也是他點的餐,並且很直白地告訴書記官“燒烤這玩意很難做得難吃。”
希瑟和納林想說點什麼,但是看到路禹吃的很香,又不太好開口,只能被迫欣賞吃播。
看著路禹大塊地撕咬羊肉,用勺子挖魚肉往嘴裡送,納林看得直咽口水。
“就你們兩,怎麼最該出現那位沒出現啊?”
品出話裡怨氣的希瑟想起離開的拉德那,內心憤憤,可為了大局,不得不安撫路禹。
“這也許是個誤會,其實拉德那團長只是想請你們去協助調查。”
路禹放下手上的大羊腿,拿起裝胡椒粉的木瓶子倒了點,咬了一大口。
沒有表明任何態度本身就是一種表態。
“你們真的覺得這是誤會?”
希瑟和納林都不願直面路禹鋒利的目光,也不知道該怎麼把話題繼續下去。
他們都是各自騎士團的領袖,是實力出眾的強者,可此刻居然要為別人的錯誤買單,不得承受來自另一位強者的怨氣。
納林雙拳緊握,恨不得直接把拉德那撕碎。
希瑟則是在思考有沒有把拉德那掛起來,淋上會讓人渾身發癢的溶劑折磨一通的可行性方案。
路禹沒有再說一句話,即便西格莉德與他的召喚物都到了駐地與他見面,他也只是淡淡地笑著,略微說了幾句“我沒事”。
像是即將噴發的火山正在醞釀,無論是希瑟還是納林都感受到了積壓在路禹心中的怒火。
路禹的胃口看上去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啃完一個大羊腿,又把碳烤魚肉吃了個精光的他走到一旁的水盆洗了洗手。
“既然如此,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納林團長感謝你的招待,你們的燒肉烤魚確實不錯,我吃的很滿意。那邊那位可愛的書記官,謝謝你滿足了我的早餐要求。”
“希瑟小姐,也感謝你的協助。”
“西格莉德,我們走。”
說完,路禹轉身就走,讓還沒反應過來的希瑟和納林兩人傻傻地愣在原地,唯有書記官追出去挽留,而挽留方式也極為特別。
“我們晚上還有燒烤宴,路禹先生不再吃點嗎?”
可惜胃被滿足的路禹沒有接受邀請,而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就這麼走了?”納林一時間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在納林看來,高階魔法師也是有脾氣的,再怎麼好說話,被這麼冒犯也該撂些狠話,討個說法,發發脾氣什麼的。
可路禹都沒有,而是一通感謝,直接走人,絕口不提被冒犯的事。
希瑟額頭上滿是細汗。
沒有當場爆發是因為他涵養好,知道對他們發洩無濟於事。
可這份壓抑的怒火總得有人來承受,壓抑得越久,爆發時也就越嚇人。
希瑟也不認為這事能這麼輕易就結束,魔法師與貴族的尊嚴不容褻瀆。
納林迅速做出了判斷:“必須上報,無論如何,這裡的事必須讓陛下知曉,我們不能讓路禹把對拉德那的不滿上升到整個格朗帝國…現在補救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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