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各自的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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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裡，埃爾維斯一個人坐在家中的簡潔而寬敞的客廳中發呆，孩子與伴侶都睡得很安穩，唯有他本人卻再一次失眠了。

“你應該打起精神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魂不守舍，很容易被人察覺到異常！！”

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突然從角落的暗隱處傳來，讓精神本就緊張地埃爾維斯嚇了一跳，不過在瞬間情緒的波動又被他給控制住了，這道聲音的主人對他來說太過熟悉。

埃爾維斯眼睛投向角落壁櫥通往外部的煙囪處，那裡正是聲音傳來的方位，也是自己那位見不得光的朋友最喜歡的位置。

“你現在還敢行動，就不怕被人察覺，然後我們倆一起被拉出去活剮嗎？”

埃爾維斯的語氣很陰冷，充滿了怨憤與恐懼，前幾日的畫面再一次出現在他腦海裡，由不得他內心不緊張與擔憂。

“呵呵，你就放心吧，既然之前的行動沒有抓捕你，這就說明你的身份並沒有暴露，所以你那些擔心其實完全沒有必要。”

聲音的主人仍然沒有露面，可見他其實還是很謹慎小心地，不過在他說出這幾句寬慰的話後，埃爾維斯的面容也多少緩和了幾分。

“接下來你的任務就是保持靜默，以後我會一年跟你接一次頭，到時候你把這一年裡綠野部族軍隊情報整理一併交給我就好，其他的時候你就按照你自己的生活行事。”

“這次王國安插在綠野部族的間諜，可謂是全軍覆沒了，那穆爾要塞那邊也沒能倖免，你可以說是王國在綠野部族唯一的耳目了。所以為了你的安全考慮，除非是萬不得已的緊急關頭，其他時候都不會再給你下達任務了。”

聽完同伴接下來的話後，埃爾維斯的心情自然更好了，心裡懸著的那顆大石頭也終於落地了。

“那就好，那就好！！”

埃爾維斯的身份跟綠野部族其他地精間諜不大一樣，他從生下來的時候開始，便已經算是半個間諜了。

埃爾維斯的祖爺夏爾年輕的時候，就是精靈王國安插在橡木商團裡的間諜，負責監視橡木雙團荊棘堡分會的一舉一動。後來隨著臨近塔幹沙漠的綠野部族開始冒頭，恰好埃爾維斯的祖爺又在矮地精鑑定師菲羅克手底下學過一段時間，本就只是精靈王國一步閒棋的夏爾便在菲羅剋死後的安排中，趁勢加入到綠野部族中。

精靈王國本身的文明程度與生活條件，對於荒野土著而言自然更有吸引力，而夏爾當年也是受了精靈王國救命之恩，因此死心塌地地願意為精靈王國效忠。隨後的歲月裡，夏爾在綠野部族一待就是一輩子，憑藉著在精靈王國受到的教育、還有菲羅克學生的身份，夏爾以及他的後代們便算是在綠野部族徹底站住了腳跟，幾代地精都是部族中中高層職務。

但是從小夏爾就開始潛移默化地教導著自己的子嗣，關於他的過往和精靈王國對他的恩遇，加上精靈王國眼見著綠野部族越來越強大，艾倫這名傳奇首領在北境的名聲越來越響，更加重視起這個不算近鄰的鄰居，由此加大了對夏爾這一脈位於綠野部族中高層棋子的待遇，所以到如今的埃爾維斯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精靈王國在綠野部族最重要的耳目。

很久很久，壁櫥內再沒有聲音傳來，埃爾維斯便知道自己的接頭人已經離開了，他的心思有回到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危上。

“這次鎮上出了這麼大的一件事情，我作為鎮長在這裡做出自我檢討，承擔主要的責任！！”

逐漸從中年邁入老年門檻的特里克，如今行事越發的有了威嚴，雖然他個體實力在這些年裡基本沒有多少進步，但是他在鎮上的威望與領導力，那是除了艾倫族長之外不做第三人想。

鎮上每月例行的會議上，特里克面色嚴肅地發言，底下是鎮上數十名中堅骨幹主管們圍坐成群，讓上百平方米的會議廳都顯得有些擁擠。鎮上人口逼近十萬之數，如果要是算上激流灣、牧馬坡等幾個衛星據點人口的話，那更是有著十幾萬的地精人口，使得綠湖鎮的骨幹中低層管理者已然膨脹數倍的規模。

“這些年裡，我還有你們在座的一眾管理者，都難免有些安於現狀了！！尤其是你們大家崗位職權固定，你們提拔的那些手下都是你們自己的人手，上行下效搞得底層的那群傢伙，如今一個個是膽大包天、懈怠工作……”

“所以趁著這次的行動，我準備把大家的崗位都給換換，然後從上至下把管理規矩重新梳理一番！！”

“你們大家說，怎麼樣？”

這次的抓捕，除了那一批被執行了剮刑的間諜成員外，綠湖鎮確實還逮捕了一批侵吞族產、受賄等損害族群利益的傢伙。其中罪行嚴重者，直接跟那群間諜一起，被送上了行刑臺，唯一有所區別的或許就是他們的家人沒有受到波及影響，不像間諜成員的家族整個被送往西蔓莎採石場中充做奴隸勞工。

其餘罪責相對輕微的，要麼被送去採石場做勞役苦力數十年，要麼就是被擼去了職權、沒收了家產，重新成為族裡普通赤貧一家子。

“……鎮長，很多職務上需要的專業知識不同，我們如果貿然替換輪值的話，管理上肯定會出問題的！！”

肯定有人會不同意的，畢竟大家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經營了很長時間，手下地精又大多是自己的心腹，或者被自己提拔起來的，基本都能服從自己的管理。如今特里克突然說要大家替換崗位，這很顯然會讓場中這些主管、統領們之前十幾年、甚至數十年的經營的人脈，一下子又要重新梳理打點，自然有人會不滿意了。

“你們就對自己的能力，這麼沒有信心嗎？難道除了你們現在崗位的事情，其他方面你們就是一群飯桶嗎？？”

特里克隱隱有了幾分艾倫的威勢，雖然語氣並算不上多麼沉重，但寥寥幾句話與那一雙鷹眸往會議廳中這一群地精臉上掃視一拳，絕大多數的主管、統領們無不低下了頭顱，僅有少數十幾名成員仍舊抬頭挺胸，以示他們的支援態度。

“既然如此，那我還留你們這一群混賬東西幹什麼？族裡現在年輕有為的族人、還有學院裡的人才多的是，不怕你們撂挑子不幹了！！”

特里克其實壓根兒就不是在跟這群傢伙商量，荒野中作為掌權者和決策者從來不會讓大權旁落，否則他必然不能鎮壓得住底下這群族人。隨著他語氣沉重，眼神冰寒地繼續掃視著周圍，底下那群大部分都是地精夾雜極少部分其他種族的部族中高層，更沒有一個人敢跟特里克對視的。

“……要不，還是先跟蔻兒長老通通氣？？”

大地精統領馬文緩緩抬頭，頂著巨大的壓力錶達不同的意見，他清楚以此時特里克鎮長展現出來的強勢態度，他如果不發言的話，其他人更是不敢發言了。

如果以輩分論，馬文其實還位元里克小上一輩，手中權力也未見得比其他一些老輩更強，本來不是該他出頭說話的。不過正好處於中年實力鼎盛起的馬文還有更大的底氣，那就是他是族中長老蔻兒的親傳學生，最是受她寵溺，畢竟馬文可是蔻兒當初心中喜歡的大地精巴頓的後裔。

正是這一層關係，使得馬文成為後起之秀的中青年地精領軍人物，身邊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個小圈子。

“這件事情，我已經跟蔻兒長老說過了，她同意我的處理方式。”

特里克眼神瞟了過來，語氣雖然淡然，可是卻仍是讓馬文心中一緊，特里克這多年來在鎮上樹立的威勢可並非馬文這種剛剛爬上高層的中年地精能抗衡的。

“……好吧。”

馬文好不容易鼓起來的氣勢，隨著特里克輕飄飄的這一句話，重新沉了下去。

剩下的管理層們，更是沒人敢開口，最終只能沉默地接受即將到來的安排。

“……布魯克轉任防衛軍後勤主管一職，現任後勤主管埃爾維斯轉任綠湖鎮商業部門主管……”

底下表現最安穩的埃爾維斯在聽到自己的名字時，心頭猛然一跳，隨即又恢復了正常，沉聲地起身應答。

這次的部門調換來得突然，讓埃爾維斯心裡一點準備都沒有，甚至讓他隱約感到不安。相比自己現在所處的後勤主管一職，給自己安排的商業部門主管看似是同等級的部門調換，可實際上不管是卡扣油水還是實際權力方面，兩者間都有這極大的差異。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兩個崗位上所接觸到的綠野部族情報重要程度上，軍隊戰備方面肯定更被精靈王國那邊所重視，而部族商貿方面的情報對於精靈王國而言，多少顯得不是那麼重要。

不過內心的不安情緒，在看到周圍同僚們眼神中基本不能作假的同樣不滿情緒後，埃爾維斯又覺得自己或許只是過於緊張了。在坐的數十名同僚大多都輪換了崗位，就連特里克鎮長的心腹也沒有落下，顯然不只是針對自己。

好在今年綠湖鎮軍隊規模與戰備資料都已經送了出去，自己還有一年的時間，去慢慢尋找其他的方法來蒐集情報，加上自己在後勤處安插的幾個親近人手，仔細想想這樣的調動問題也不見得對自己的任務帶來多少的麻煩。

“……最後一件事情，從今天開始我們鎮上展開整風運動，重點打擊貪腐份子、肅清管理體系的懶政行為！！”

“……大家回去之後，趁著這次管理大調整，你們正好可以藉著這次的整風運動，在你們新的崗位底下清理一些空缺出來，提拔自己信重的屬下來幫忙，這也算是我幫你們開啟新崗位的工作了。”

特里克的聲音傳到眾人耳中，聽起來似乎很輕鬆，帶著幾分為人著想的溫柔，可實際在底下這一群主管、統領們心中，隨著這幾句話所蘊含的內容，早已經升起了一場驚天波瀾。

原來除了他們這些中高層的調動外，中低層的各個崗位隨著特里克這一番話語之後，必然也會來一場大整頓，各個更換了崗位的主管、統領們肯定會藉著這次所謂的整風運動，對他們新崗位原有的手下進行清理，換上他們自己信任的成員。

然而，在座主管和統領們原來的手下，肯定不可能全部帶過來繼續跟著自己，一來是他們所處的崗位不同，需要的專業知識也不相同，二來這些手下也未必願意離開原來的崗位，去新的崗位重新闖蕩，畢竟許多中層管理的歲數可都不小了，實在沒有那種闖勁和鬥志。

“城主，聽說綠湖鎮那邊最近在搞所謂的整風運動，好幾位高層的主管和數十名的頭目們都被趕下臺，成為了普通的地精。”

作為一直以來的競爭對手，法卡多管理的那穆爾要塞雖然遠離綠湖鎮千里開外，可是他的耳目從來沒有脫離過綠湖鎮分毫，當綠湖鎮開始整風運動之後不久，那穆爾要塞得特里斯就已經獲得了最詳盡的資訊，並彙報給城主法卡多。

“整風運動？？他又在搞什麼花樣啊？”

法卡多眼神微眯，看似昏昏欲睡，實則神色間滿是認真的態度。

雖然他的年紀跟特里克差不多，已然朝著老年的歲數前行，但是多年來培養起來的習慣，讓他在聽到綠湖鎮的事情時，立馬來了興趣。

“聽說是在整頓綠湖鎮上不法、違規的成員，清理那些不幹事兒、貪汙錢財地傢伙。”

“哦？那你說說，我們城裡的情況跟綠湖那邊比起來，如何？我們有沒有必要，搞這麼一次整風呢？”

法卡多緩緩睜開眼，詢問起自己最倚重地心腹道。

“這個……一切聽從城主的指示！！”

特里斯面容略微有些尷尬，自己在這個問題上實在沒有太多發言權，要不是法卡多看在多年情誼的份兒上，恐怕在之前處理間諜案時，便把特里克這個腐敗*份子順手給處理了。

“聽我的指示嗎？”

法卡多寒光一閃，似乎早就有了決斷，再次抬起頭來時，望向特里斯的眼神中意味深長。

“我們也不能落在特里克這傢伙後面啊，也是時候整頓一下城裡這群混賬玩意兒了。”

“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吧，能不能把那些不長眼的東西給清理乾淨？”

“啊？”

特里斯微微一愣，隨即立馬錶決心堅定地回應：“屬下一定辦到。”

“記得帶上洛克斯他們，讓他跟在你身邊好好學學。”

法卡多滿意地點點頭，順手抽出一份文書出來，交給特里斯：“上面的地精幹才，是我們那穆爾要塞未來的希望，看看在整頓時有合適的空缺的話，把他們安插進去，是時候讓他們鍛鍊鍛鍊了！！”

“明白！！”

特里斯在聽到了洛克斯的名字後，很快便反應過來，城主這是在為他的後代鋪路了啊！

熊地精洛克斯是法卡多的第二個兒子，相比長子伊利亞的愚鈍好武，次子洛克斯卻是完沒繼承了法卡多在智慧上的天賦，加上從小對他的嚴苛教育，洛克斯可是被法卡多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雖然，族中選擇兩大要地首領的權柄，從來都在艾倫這位族長手裡，但是法卡多還是認為自己的孩子有很大的機會繼承自己的衣缽，成為下一任的城主人選。如今洛克斯欠缺的，或許就是他管理能力的實踐，同時也還沒有屬於自己的班底與人脈了。

法卡多相信，西邊的綠湖鎮這次大肆清理鎮上的中低層頭目，恐怕很有可能也是為了他的接班人鋪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