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覆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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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綠湖鎮那邊派來的一支五百人地精隊伍，到達那穆爾要塞後，艾倫肩上的擔子也輕了許多，也讓他終於有時間好好調整一下。

盤腿坐在曾經屬於比萊爾的莊園建築中，艾倫開始閉目冥思，一點點重新覆盤這段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為，看看有沒有出現其他的問題。

以小博大、以蛇吞象，侵吞阿吉納加部族的想法，其實很早之前，艾倫就已經有了。

打從被收留在綠湖鎮中的人類艾利克晉升傳奇，並流露出願意成為綠野部族一份子的意願開始，艾倫就已經在盤算著加入蔓莎聯盟的計劃了。

成為蔓莎聯盟成員兩個基本要求：擁有兩名傳奇以上強者，擁有超過十萬名族人。

傳奇強者這一個要求，綠野部族算是已經達成了，如今欠缺的，也就是十萬人口這個作為大型部族的基本要素了。

曾經，艾倫還擔心說，自己的部族人口發展達到要求時，恐怕都未必能再培養一名傳奇強者出來，可誰曾想自己最擔心的事情反而達成了，偏偏在自認為最容易的問題上，遲遲沒有進展。

為了更快地達到人口的要求，艾倫甚至把之前放棄的捕奴團關係，也重新給啟動了，還有在荒野各大部族鋪開的‘艾倫’麵食館，也都在不斷宣揚綠野部族的優渥生活，招攬更多的地精種過來定居等等，可最終效果寥寥。

數十年時間，部族總人口也不過才剛剛過四萬之數而已，距離加入聯盟的基本要求，還差了一半還多的缺口。

如果按照部族當前的人口增長速度來計算，沒有任何意外的話，至少還需要一代人的時間，也就是差不多二十年光景，才能達到十萬人口的目標。

對於其他的傳奇首領來說，或許二十年的發展時間並不是不能接受，畢竟到了傳奇這個境界後，哪怕是壽命最短的狗頭人、矮地精，也能擁有超過250年的生存時間。

但是對於一手將綠野部族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在綠野族人心中是開創基業偉大首領的艾倫而言，二十年的時間太過漫長了，他不能容忍自己跟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部落，仍舊要作為別人的棋子，繼續二十年的生活。

在艾倫心中，只有加入到蔓莎聯盟，成為其中一份子，他跟他的部族才算是真正擺脫了棋子的命運，擁有了成為棋手的資格。

到時候，部族的兒郎們每一分犧牲，都能成為部族未來發展的基石，給部族換來應有的長遠利益，而不是白白便宜了其他的部族和勢力。

二十年的時間，不知道會有多少綠野部族的孩子們，因為荒野聯盟這樣或那樣的任務與要求，而死去。

所以，艾倫需要找到一條捷徑，加快部族發展壯大的速度，儘快地完成部族從棋子到棋手的蛻變。

思來想去，最終真就讓艾倫找到了一條道路，那就是吞併同種族的近鄰部落--阿吉納加。

一開始，當艾倫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異想天開了。但是隨著綠野與阿吉納加兩族之間關係越發親近，瞭解越多阿吉納加部族的隱秘，艾倫反而越發認為，自己未必就沒有機會，做到這一個膽大妄為的計劃。

阿吉納加部族的平穩生活過得太久了，久到從上至下的族人都漸漸缺乏了對危機的意識。

別看前些年，阿吉納加部族跟斯諾彌之間明暗爭鬥，各種合縱連橫的手段使得飛起，可實際上比萊爾跟他的心腹們，從來不認為自己的部族會有滅族的風險。

哪怕是斯諾彌這個當初穩壓阿吉納加一頭的強大部族，雖然在比萊爾跟他們交鋒，吃癟的時候不少，可是他也從來不認為，斯諾彌部落能夠對他的部族產生涉及根基的威脅。

等到比萊爾透過組建荊棘之環、刺殺亞瑞爾等等方式，一步步削弱斯諾彌部族，壯大自己的部族後，比萊爾更是不再將北境其他的部族成員放在眼中，至少他不認為自己的部族會出問題。

更別說像綠野部族這種，不管是實力還是部落人口規模，都遠不如自己部族的中型部落，任是比萊爾怎麼想，他也不可能想到，他們敢做以小博大的美夢。

阿吉納加部族中上階層的日子也太幸福了，幸福到他們已經開始無視底層族人們的生活，只顧著追求自己奢靡、享受的人生了。

商道的繁華，帶來了文明世界的種種精彩生活，各種新奇事物與知識，同時也帶來了文明世界的種種鄙陋。

卡住了繁華商道的關隘，不用勞作就能收穫大量的物資、金錢，最後再分配到族中擁有權力的中上階層手中。物資、金錢的積聚，最終鑄就了中層以上頭目及其家庭，開始追求生活上的享樂；而與此同時，底層的那些阿吉納加族人們，就彷彿被遺棄了一樣，雖然他們能分潤到要塞的皮毛利益，但是他們與中層以上之間生活的差距加大，從而心理便自然而然地產生出牴觸、背離的情緒來。

一個部族是否強大，往往是需要把它當做一個整體來衡量的，但是當部族中佔據大多數的底層族人，與少數派的中高層出現分歧時，那麼這個部族決然不會真正的強大。

看起來如同龐然大物一樣的阿吉納加部族，當艾倫作為盟友、夥伴，深入瞭解到許多內幕後，他就已然察覺到，阿吉納加部族強盛背後，所隱藏的危機。

一直以來，艾倫在發展綠野部族的同時，都把培養族人對部族的歸屬感，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因為艾倫清楚，如果一個部族的族人連自己的部族都不認同，那麼當有危機出現的時候，這個部族的瓦解崩潰，也將是輕而易舉的。

現在的阿吉納加部族，在艾倫的感覺與瞭解中，他們底層的族人早就沒有多少對部族的歸屬感了，因為一般底層的族人，基本很難有出頭的機會，但凡有些油水、利益的崗位，大多都被世襲繼承的家族所控制。

要不是荒野中生存環境惡劣，必須要依附在一個強大部族底下，才能擁有一個相對安全的棲息地；要不是阿吉納加部族多多少少還殘留著弱肉強食的荒野法則，讓那些天資卓越的戰鬥型人才，還有一丁點的出頭希望，恐怕換做兩塊大陸的生存環境，早有無數的流民輾轉其他地方定居了。

這種情況，其實在荒野一百多個成員部族中，並不少見，尤其是傳承歷史越久的部族，貧富差距、階級固化也就越嚴重。而作為傳承了十幾代、至少有上千年力士的阿吉納加部族，他們的困境其實也很嚴重。

原本，作為一族首腦的比萊爾，應該對自己部族的問題，有著清醒的認識，可是荒野中比比皆是像阿吉納加部族這樣的問題，大家也都習慣了，反而讓比萊爾對這些問題視而不見。

甚至於，習慣了跟其他部族首領勾心鬥角，算計陰謀的做派，比萊爾都忽視了自己本身最大的問題。

任何陰謀詭計，最終其實都需要有實力做支撐的，而他比萊爾多年以來們，止步與傳奇中階，底下的馬諾蘭金更是隻有傳奇初階的實力，加上他們晉升傳奇之後，極少有動手實戰的機會，比起聯盟絕大多數部族的傳奇戰力來說，阿吉納加部族都算得上是排名靠後的。

傳奇戰鬥力偏弱，這本來算不得什麼缺點，畢竟作為傳奇強者即便打不過，但是他們如果有心要逃跑的話，除非是動用迷鎖這一類價值昂貴到一般部族都無法承受的魔法道具，或者是徹底的實力碾壓，否則基本上是有著很大逃生機率的。

但是，誰能想到，艾倫所收留的人類無信者艾利克，在摒棄了曾經的信仰，走出了屬於自己的全新道路後，竟然逆天地創造出禁空領域、驅逐領域這一類極具針對性的領域能力。

這類能力，放在兩名傳奇的搏殺中，未必能帶來多大的助益，但是落在艾倫手中後，針對他的計劃，卻是有著堪比開掛一樣的幫助。

當然，這些很大部分源自於阿吉納加部族本身的問題，並非艾倫敢於實踐自己計劃的主要因素，反而是北境外部的環境，才是艾倫決定最終行險一博的誘因。

阿吉納加部族控制的卡托爾峽谷實在太富有了，當初他們為了拉攏艾倫跟他的部族，僅僅分潤出一點點的利益，就讓綠野部族這些年裡受益匪淺。

每年，綠野部族從兩座要塞的受益分成中，都能穩定獲得一萬金幣以上的利益，這對於支柱產業很單一，並沒有太多獲利渠道的綠野部族來說，實在算得上一筆誘人的收益。

綠野部族的收益，最大的來源，是逐漸覆蓋整個荒野的‘艾倫’麵食館，到現在麵食館開設了有7-80座之多，除去各種開支後，到現在每年能給部族公產回籠超過兩萬金幣的收益。

再加上部族逐漸開闢出來的魔藥植材種植業、族人冒險回報等等，一年下來部族公產能有超過三萬金幣的收入。

按照這樣的收入比例來看，比萊爾送給艾倫的那一份收益，真的是很豐厚的一份禮物。

但實際上，金錢上面的收益，都不是足以讓艾倫難以放棄的理由。藉由比萊爾掌控的兩座要塞，許多長期過往的商隊、商會，為了能跟阿吉納加部族維持良好關係，都會盡量滿足他們的某些需求。

比如，某些在荒野市面上很難收集到的魔藥植材，還有在兩塊大陸並不珍貴、可荒野中卻極為稀缺的基礎知識類書籍等等。

藉著阿吉納加的影響力，綠野部族這些年裡，透過兩座要塞收穫了很多很有價值的東西，如果失去這一渠道的話，那麼未來綠野部族想要再像現在這樣收集各種珍貴物資，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然而，隨著阿吉納加部族轉向投入到自然教會的陣營中，綠野部族也為了緊緊抱住橡木教廷的大腿，參與到破壞自然教會拉攏卓爾的行動中，其實兩族穩定的盟友關係，也因此走向了陌路。

艾倫很清楚，比萊爾這名頭腦清醒的部族首領，在綠野部族沒有表露出繼續追隨他的決心，甚至已經漸行漸遠的情況下，不可能還會像以往那樣，平白將一筆筆不菲的利益，送到綠野部族的手中。

當兩族背離之後，那麼每讓鄰近的綠野部族多一分底蘊，就是讓阿吉納加部族多一分危險。

艾倫捨不得放棄到手的利益，但是主動權卻從來都不在自己手中，當從萊娜口中聽說阿吉納加部族即將派出使者團到訪時，艾倫就知道這是比萊爾在逼迫自己做出選擇。

當不得不面對利益的損失時，艾倫自然也不會善罷甘休，心中也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而他最終選擇的解決之道，也確實能保住這一份利益。

同時，北境外部環境其實也很微妙，斯諾彌、烏鴉之爪兩個擁有數十萬族人的強大部落，因為卓爾的入侵，失去了他們數十代人經營的土地。

雖然，如果他們願意的話，自然神系的教會和荒野聯盟也不是不能解決他們重新駐紮的土地問題，可是相比那些貧瘠的、陌生的地區，亞瑞爾和蛆眼兩位首領，以及他們麾下的數十萬族人，仍舊希望能重新奪回自己的故土。

至少，他們更願意在熟悉的北境紮根下來，而不是到未知之地去面對各種艱辛的挑戰。

一路上，需要經過太多的部族，可能出現的風險，不是亞瑞爾他們能夠完全掌控的，族人的逃亡和掉隊、其他部族的覬覦、乃至重新開拓土地時需要的物資等等，哪一個不是擺在亞瑞爾他們面前的難題。

但是，北境其他的部族可並不願意為了亞瑞爾兩族的利益，而派出自己部族的勇士們，去打一場跟他們沒有多大關係的戰爭。

而以斯諾彌、烏鴉之爪兩族的實力，又沒有擊敗卓爾，將他們趕出荒野的可能性。

最後，事情便陷入到僵局之中，亞瑞爾跟蛆眼想要反攻，但是比萊爾他們卻反對攻打卓爾。

比萊爾、佐爾夫他們這些身處卡托爾山脈以南的部族，更樂意見到斯諾彌兩族作為前線緩衝，幫助抵禦卓爾未來可能的攻擊，讓他們能夠提前獲得警示，這也是他們一直以來願意支援有限物資給兩族的原因。

可是比萊爾卻忘記了，斯諾彌、烏鴉之爪兩族數十萬口人，每日消耗大量的物資，這對於兩個失去了版圖與來源的部族來說，負擔極大。哪怕有荊棘之環其他成員聯合給予的支援，可是這種支援終究不可能是長久的事情，最終總會有成員吝惜自己的付出沒有回報，而斷絕對兩族的支援。

而且，即便有荊棘之環成員的支援物資，兩族族人的口糧仍舊有不小的缺口，許多底層的族人都只能勉強維持一個餓不死而已。

長此以往，勢必會削弱兩族的實力，讓他們一步步衰弱下去。

正是這樣的困境，讓艾倫找到了說服這兩個新加入橡木陣營的部族首領，跟自己合作的機會。

最後的結果，已經不用多說了，有了亞瑞爾他們的支援，才會有艾倫執行這次計劃的強大信心。

接下來，就該是繼續吊著亞瑞爾兩族，暫緩兌現承諾，為自己掌控、吞併阿吉納加部族，提供助益。同時，也還能借著他們兩族的力量，來抗衡接下來將找上門來的麻煩與刁難了。

艾倫從沉思中緩緩清醒，透過自省，讓他找到了許多之前沒有想到的問題，同時也不斷完善著接下來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