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鬥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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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如約而至，當西方的太陽落下，赤月的微紅光芒籠罩大地之時，他便敲開了半神基里爾入住的橡木教堂後園木門。

“喲，我們這位勇猛的地精新貴人，很難得看到你的身影啊！！”

進門來時，一道有些熟悉的沙啞嗓音響起，聲音中多少有些譏諷，雖然未必有什麼惡意，但也沒多少善意存在。

艾倫舉目望去，說話的人原來是頂著一口猙獰銳齒的傳奇高階豺狼人蛆眼，正坐在一張木椅上斜眼打量著緩緩走進來的艾倫。

這幾個月以來，艾倫已經很少到前線去走動了，或許是因為自然教會的密使跟卓爾搭上了線，又或許是卓爾忙於從地底遷移他們城邦中剩餘的同胞，所以這幾個月來除了偶爾有小規模的卓爾軍隊外出巡曳外，其他的卓爾強者也都很少出來找荒野強者幹架。

少了打架的機會，艾倫自然前去前線的頻率就不是那麼高了，對於一心想要反攻的豺狼人蛆眼和巨魔亞瑞爾兩為首領來說，心中肯定不是那麼舒服呢。

恰好，基里爾所邀請的所謂朋友中，蛆眼與亞瑞爾兩位傳奇，又都出現在這屋中，當艾倫到來時，氣氛頓時有些微妙變化。

好在，除了這兩位傳奇之外，基里爾會客的客廳中，還有橡木教會駐納西爾要塞的高階主祭伊溫妮、烏洛克部族傳奇龍脈術士尤格等其他人在場，有他們從旁插嘴，到是讓微妙的氣氛很快恢復了正常。

“……閣下，我還是建議由你出面，讓比萊爾族長開啟南邊那穆爾要塞的出口，放峽谷中的信徒們南下。”

當一場談話，在主祭伊溫妮把話題往流亡土著身上引時，場面再一次有了幾分變化。艾倫、蛆眼幾人眼神有些閃爍，伊溫妮口中的信眾其實也是他們幾家眼中的肉骨頭，因此這時反而不好插嘴進去了。

伊溫妮明顯感覺到了比萊爾以下的阿吉納加地精高層，在有意識地疏離他們橡木教會，每次她想要找比萊爾商量安置峽谷中信眾的事情時，總是在對方守門人面前就進不去了，各種理由推脫不見面，這在以前是很少出現的情況。

即便伊溫妮想處辦法在外面攔截到地精高層，對方也多半不會給什麼好臉色，各種敷衍一下後就將其打法了。

“恩，我知道了。”

基里爾沒有正面回應伊溫妮的請求，在這位生存了數百年時間的半神眼中，峽谷中那群螻蟻一般的存在，除非是被其眼睛親眼注視到，否則他還真就不是很在意對方的死活。

沒有辦法，當到了傳奇以上等階之後，隨著體魄精神逐漸超脫非凡，還有漫長歲月對心靈造成的鈍化，讓他們產生了跟普通智慧種的隔閡，好像彼此間已經再非同一層次的存在了。

而且基里爾心中也清楚，在場這幾位部族首領也在流民當中分一杯羹，此前好不容易才將蛆眼與亞瑞爾拉到己方陣營來，真要為了這點小事就破壞對方的利益，現在看來並不值得。

反正有神殿的神職人員盯著流民信眾，對方也不能做得過火了，只要不是危及到群體性命的事情，其實荒野土著在哪個部族生活也沒有什麼兩樣。

這也是荒野數萬年來，一直都在發生的客觀事實規律，他們神殿漫長歲月都無法改變的情況，現在又哪裡是基里爾一人之力扭轉得過來的呢!

“其實，在這件事情上，你是找錯了物件了，眼前這幾位其實比我說話更管用哦。”

基里爾臉上微微一笑，眼神向伊溫妮一挑，然後飄向艾倫、蛆眼幾人。

“現在的荒野北境，權力、威信最大的勢力，就是亞瑞爾、蛆眼首領他們所組建的荊棘之環了，溫妮你只要能說服亞瑞爾酋長他們幫你，問題不就好解決了嗎？”

“艾倫，你說對吧？”

看到基里爾投來的狡黠目光，艾倫面色微滯。

“……”

得了基里爾的提醒，伊溫妮頓時把殷切地目光投向了在坐的幾位傳奇首領：“還請幾位首領幫忙，讓這些可憐的羔羊能夠重新恢復他們的生活。”

“每天都被封鎖在那暗無天日的峽谷當中，那簡直是一種比坐牢還要殘忍的酷刑。”

基里爾不好向艾倫亞瑞爾他們提出要求，但是伊溫妮說出來的話，反而就不需要顧及太多，亞瑞爾、蛆眼、艾倫幾人眼神交錯之間，一種只有他們才知道的默契，在幾個眼神當中便達成了大致的一致。

“沒有問題，等下次我們大家一起會面的時候，我會把這個問題提出來，讓比萊爾他們給處確切的答覆。”

將近三百歲的亞瑞爾首先表態，然後蛆眼這頭一直散發出燥鬱氣息的豺狼人，也粗著嗓子說道：“我會跟亞瑞爾一起，投票放那些傢伙離開。”

“我會支援兩位的表態。”

既然其他兩家都表了態，艾倫也不好在說其他，與另外一位熟人食人魔尼高爾眼神對視一眼後，雙肩一聳做出回答。

反正綠野與荒之心兩族在這件事情上，只能吃到那幾家大部族吃剩下的殘羹剩飯，加上峽谷中本來也就只有老弱婦孺之流，就此放棄了也沒有多大的損失。

“那就這麼說定了，願橡樹之父的榮光常伴幾位左右！”

伊溫妮迅速將事情落實後，心情頓時好了不少，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以後嘛，你們幾位在荊棘之環大可以多通通氣，彼此間也有幾分照應。”

“亞瑞爾酋長跟蛆眼首領他們兩族，未來將會聆聽女神的教誨，艾倫族長、尤格長老你們有時間的話，也多跟兩位首領交流交流。”

“我也知道，之前亞瑞爾酋長與艾倫你們之間，有過不少誤會，所以這次的聚會，就是想要幫大家把誤會解開，以後大家好好相處，互相扶持才對嘛！！”

“你們說對吧？”

順著伊溫妮所提的請求為線，基里爾也順勢點明瞭這次聚會中，蛆眼與亞瑞爾兩人到場的真實緣由。聽到這裡，艾倫眼神中精光一閃，隨之又平淡了下去，只是餘光與斜對面的肉山食人魔在此交錯。

“那是該多交流交流。”

狗頭人術士尤格臉上到是多了幾分喜意，基里爾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不過就是說，亞瑞爾與蛆眼的部族已經從自然教會的懷抱轉投向了遊俠教會，雖然他還不清楚這事發生的背後，到底是有什麼樣的交易，不過在荊棘之環的團隊中，能再多兩個強大的隊友，那必然是很好的訊息。

阿曼沙與阿爾岡兩個蜥蜴人部族，想來同進共退，因為所處地域環境本身相對其他種族而言顯得惡劣，所以很少被其他部族覬覦。也因此，他們並不需要像其他部族那樣，過於傾向某一方神殿勢力，或者傾向某一陣營。

或許由於偏中立的緣故，使得他們在很多問題上，總是向利益看齊，誰能給予他們更多更好的條件，他們就會與對方步調一致。

很顯然，在荊棘之環這個新生團隊中，比萊爾這位團隊發起者與利益貢獻者，終究更佔據優勢，讓蜥蜴人兩大部族的代表更傾向於比萊爾。

艾倫表面看不出太多變化，實際內心中卻是一陣翻滾，這次基里爾在阿吉納加部族的地盤上聚會，卻沒有出現阿吉納加部族的代表，這背後深意耐人尋味啊！

早在數十年前西凡納斯冕下沉眠以後，阿吉納加的地精們就已經跟橡木教會有了分割得作為，這些事情其實艾倫也多有注意到。隨後幾十年裡，阿吉納加部族不斷地在向橡木教會施壓，同時分薄教會在兩大要塞中的利益，並在悄然間逐漸與教會疏離。

但是即便如此，艾倫也不認為對方真的會在此時，與橡木教廷分道揚鑣，怎麼說自然教會倚重的物件，在艾倫沒有前來參加這次聚會之時，都還是認為是斯諾彌部族與烏鴉之爪這兩個強大的部落。

可是，為什麼今天遊俠教會的聚會中，會有亞瑞爾跟蛆眼的存在？

基里爾閣下是憑什麼說動這兩個本應該是自然教會中堅存在，轉投橡木教廷的呢？

是不是說，阿吉納加部族已經確定跟橡木教廷分道揚鑣了呢？那他們又會傾向哪一方神殿呢？

太多的迷惑，在艾倫腦海中翻湧，讓其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這些年裡艾倫已經加緊投入大量的資源，去構建自己的情報體系，越開越多的‘艾倫’麵食館除了是部族逐漸倚重的經濟來源外，同時也是部族收集荒野各地情報的據點。但是，像眼前這種事關數個強大部族、神殿的核心情報，‘艾倫’麵食館這樣的情報系統，基本是接觸不到的。

局勢的變化，對艾倫跟他的部族來說，有著很大的影響。

論親近程度的話，肯定是阿吉納加這個同族部落要跟綠野部族更親近些，不說艾倫迎娶了阿吉納加部族族長比萊爾的後裔萊娜，光只是綠野部族從卡托爾峽谷中所獲得的分成利益，便讓艾倫難以放棄。

綠野部族麵食館的生意越做越大，每年收集上來的資金也越來越多，但是卡托爾要塞峽谷的收入仍舊佔了族中不少的比例。

但是眼前的遊俠教會與橡木教廷，也同樣是艾倫最大的盟友，橡木教廷高層中的奧斯卡、諾丁等傳奇，與艾倫的關係親***時也對其跟綠野族人多有照顧。而橡木教廷本身，其實也一直在扶持著綠野部族的發展，各種有用的知識，還有降低了難度的任務都讓綠野部族的族人在遊歷、冒險時，收穫了各種各樣的裝備、書籍等等。

而且，隨著艾利克暴露在世人面前，接下來十幾年的時間裡，艾倫就得為加入蔓莎聯盟做好準備了。

只有加入到蔓莎聯盟，艾倫以及他的部族才能成為棋盤上的棋手，族群的族人不需要無辜送死，也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每次犧牲最多獲得的收益卻是最少。

而想要加入到蔓莎聯盟，那麼阿吉納加部族反而提供不了太大的幫助，甚至艾倫很懷疑在暗地裡，對方可能會給艾倫使絆子，讓其加入聯盟的難度更高。

畢竟，聯盟每多一個正式成員，便意味著多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這是聯盟其他成員未必願意看到的。尤其是，像阿吉納加部族這種既跟艾倫是同胞，且所處位置又極其相近，競爭可能性也就更大。

到是橡木教廷樂見艾倫部族加入，因為聯盟成員越多，也就意味著聯盟的實力越強，在這紛亂的世界中自然神殿的牧羊者們確實希望自己陣營的土著同盟們，能夠提供更多的力量。

艾倫心情複雜，接下來的晚宴與酒後沙龍，其實他都沒有太多的言語，更多還是帶著各種審慎的目光，投向基里爾、蛆眼等人。而其他的酒友，又何嘗不是這個心態呢，看起來和氣一片的聚會底下，彼此內心也都不斷翻湧著各種念頭。

至於組局這次聚會的半神基里爾，反倒是沒有太多的目的，唯一的目的恐怕也就是幫蛆眼、亞瑞爾兩族與橡木教廷一方的盟友說和，順便正好把蛆眼、亞瑞爾他們加入橡木教廷一方的事情給坐實。

基里爾之所以相信蛆眼與亞瑞爾這兩名部族首領，確確實實倒向了己方，其實也是源自於他們告訴對方的一個驚人訊息。

自然教會終究是後起之秀，在橡木教廷衰敗之前，自然之神歐亥也不過是橡樹之父麾下的一名從神而已，所以論及物質界神殿勢力之間的實力，自然教會哪裡是橡木教會這種執掌自然神繫上萬年牛耳的勢力能夠比擬的。

地底與費曼世界之間資訊傳遞極少，在卓爾入侵荒野之前，自然教會這種中等神殿勢力很少會把目光投注在這上面，所以在對卓爾的瞭解上，自然是差了許多。

卓爾背後的神祗，其實也不是鐵板一塊的，蛛後羅絲雖然在卓爾城邦之中一家獨大，但是也同樣有灰矮人之神、幽暗少女這樣的神祗，與之抗衡的。

比如這次想要定居荒野的卓爾城邦，其中佔據主流的，便是幽暗少女的信徒。

幽暗少女雖然是蛛後羅絲的女兒，可是生性卻跟殘忍的羅絲截然不同，並不崇尚無理由的殺戮與施虐。正是由於理念上的衝突，一直以來幽暗少女的信徒們總是會在地底跟蛛後的城邦信眾發生戰爭與廝殺。

這次矮人王國開啟地底通道，僱請卓爾與灰矮人走出幽暗地底，也是幽暗少女的信眾跟蛛後的信眾，少有聯手一起行動，而幽暗少女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帶著自己的信眾走出地底，徹底脫離與蛛後的交手。

這不是幽暗少女第一次籌謀脫離地底的行動了，因為祂理念與自然神系多有重疊，所以一直以來幽暗少女的使者都跟橡木教廷往來，所以相比自然教會臨時尋找跟卓爾的聯絡方式，橡木教廷其實早就已經掌握了入侵卓爾的大致情況。

自然教會派出的密使，與寒風崗卓爾主母們一次次的密談核心內容，許多都流入到了橡木教廷的手裡，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只要蛛後羅絲及其附屬神祗願意加入自然神系，卓爾城邦願意以一個部族的存在加入蔓莎聯盟，那麼自然教會便允諾寒風崗至波恩城一線千餘里寬廣的土地，就此成為卓爾在費曼世界的生存之地。

如果自然教會的計劃成功，也就意味著，烏鴉之爪跟斯諾彌兩大部族數百年來生存的故土，就再也回不去了。

聽到這個獲得橡木教廷與遊俠教會確認的訊息後，即使堅韌隱忍入亞瑞爾這樣的老傢伙，也決然不可能再在自然教會陣營立足了，更別說本就暴躁的豺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