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地獄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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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而靜謐的無盡星空之中，群星閃爍。

據說，諸神的神國，便隱藏在這群星之中，或是暈群星中某些相鄰星體，構築成了一個個星座，讓人無從察覺。

神祗是強大的、永恆存在的，但祂並非是無敵的，即便是在自己的神國中，祂們也可能遭遇到敵對神祗、神孽、乃至惡魔主君這樣的同等存在攻擊。

因此，各大神系會在相連的星域中，抱團合作，彼此呼應，甚至構築各神系的眾神殿，方便日常的聯絡與交流。

當然，也有神祗形單影隻，或者天性便小心謹慎，不相信他神，祂們也大可以隱藏在群星之中，小心藏匿自己神國的座標。

此時，黑色背景下的無盡星空中，一團融入到黑色中，不見任何光芒與火焰的星體，正慢慢朝著遠處十幾顆星體組成的星系靠攏。當這星體抵達星系一定距離時，它那漆黑的、將光線都吸收進去的星體表面，突然綻放出熾熱潔白的光芒，有節奏地閃爍著。

似乎是發現了這突然綻放光芒的星體，那十幾顆星光燦爛的星辰，也交相輝映，時明時弱地呼應著對方。

其中一顆星辰，尤其顯目，不但是因為它正好身處星座的最中心，更因為它的光芒最明亮，代表著升級與自然的綠色讓它如同一顆璀璨奪目的綠色寶石一樣，分外的耀眼。

綠色星光幻化，隨著孤獨星體接近，不斷變幻著形態，直到星體接近星座，那綠色的星體真是面貌才顯露在眼前，卻是一棵在星空中生出根系枝條、茁壯生長著的巨大橡木。

橡樹彷彿亙古存在於這片星空中，它的根系往外延伸，然後扎入虛空之中，汲取著虛空中無盡的能量。它那層層疊疊的樹冠之間，每一層樹冠中彷彿便蘊含著一座世界，隱約間浮現出自然的畫面。

一點光華，自這棵橡木主幹中閃耀，拖出一道長長的尾焰，直接飛抵到新來星體面前。

那是一道長著稀疏枝葉，有著粗壯主幹，主幹上半部還浮現出一道蒼老人臉的樹人形象。枝條纏繞化為祂的四肢，眉間一團翠柳色的瞳孔散發著智慧與寧靜的氣息。

“歡迎你，自然的寵兒。”

自然神殿核心神祗橡樹之父，此時在這虛空之中，露出祂本來的實體，迎接新的盟友到來。

“感謝您伸出的援手，西凡納斯殿下。”

一位眉眼間帶著嫵媚神情，如沫春風自然變幻的表情，身上隱私處由一朵朵鮮豔花瓣與綠葉藤蔓織成衣衫裙襬，頭上佩著一頂花冠的人類綠髮女性，緩緩露出真容，微微欠身向眼前的橡樹之父行禮，卻是那本來將神國藏匿在群星之中的春之女神塔羅。

塔羅的身體若隱若現，彷彿一不小心便會消失一般，那是因為作為祂存在根基的信徒在一點點死去，讓祂每消耗一份信仰之力，便會虛弱一分，直到祂的神火因為失去燃料與養分而熄滅，從此陷入到沉眠之中。

也是因為春之國中信徒數量不斷減少，作為神祗力量來源的信仰之力也隨之驟減，使得塔羅的實力削減得厲害，甚至連隱匿神國的神力也被迫需要收斂。此時，如果祂的神國還依舊躲藏與群星之中，若是有敵對的神祗發現了祂的神國所在，趁著祂實力驟減的機會，入侵攻打神國，那麼塔羅的危險將會大增，神國被攻破、消滅的危害甚至不弱於神祗隕落。

所以，為了神國安全，同時也是為了自己本體的安全考慮，塔羅這才從祂藏身的虛空之中，帶著神國朝著自然神殿的虛空遷移了過來。至少，春之女神與自然神殿間，還是盟友關係，比起其他的神祗而言更值得塔羅的信賴。

“你跟我都是自然的一部分，這次惡魔的入侵，對費曼世界而言是一場災難，要不是你的信徒一直堅持到現在，費曼世界恐怕損失會更大。”

“要說感謝的話，我們更應該向你表示謝意。”

群星之中，一道道身影緩緩顯露，面帶微笑友善地跟塔羅行禮示意，每一道身影便意味著一位神祗本體，是為了貫徹自然平衡這一信念而聚集在一起的同盟。

“你的神國，大可在這片星域停留，有我們大家在，便不會讓那覬覦你的傢伙，對你產生任何的威脅。”

“荒野部落已經開始展開反擊，等人馬草原上的惡魔被清剿之後，我們還會引到聯軍南下，幫助你重建春之國。到時候，你就可以重新發展信徒，建立你的教會了。”

“還是要謝謝你，殿下。”

面對西凡納斯友善而平靜的陳述，塔羅還是忍不住再次表達感謝，神祗從來都不是絕情斷性的存在，祂們同樣擁有自己的慾望與追求，自然也會發自身心地感激那些幫助自己的存在。

“歡迎你的加入，春之化身……”

只有一直關注天文天象存在的學者，才會發現夜空中代表自然的星座帶，突然出現了一顆相對黯淡的新星，除此之外，恐怕就沒有人回去關注那滿天繁星中某一顆星辰的變幻。

明溪城上空，隨著日食天象籠罩大地，黑夜在原本烈陽鼎盛的時候，突然重新折返奪回主導權，自王宮中升騰起一片漆黑如墨的雲煙，迅速席捲天空，很快便將上百里方圓的天空給佔據了。

地面上，原本平靜的春之國陣地上，36座新建半年的魔法陣，沒有人操控卻自主地運轉起來，散發出詭異而神秘的紅色光芒，與天空中未知名的黑色雲煙呼應，一道道光柱沖天而起，然後構建成一座巨大的魔法迷鎖。

“吼！！！”

“啊，好餓，我好餓啊！！”

“都怪你……都是你的錯……還我孩子的性命……”

迷鎖之中，暗紅色光芒輻射下，一名名人類眼神變得怪異，有人痴痴地望著眼前空白的空氣，然後緩緩脫下衣衫，在大庭廣眾下自*瀆，發出一聲聲呻吟；有人眼神赤紅，瘋狂地揮動武器，劈砍著眼前任何一個出現的身影，最終發出兇厲的呼喊，彷彿他眼前的身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敵；還有人抓住地上的泥土、樹枝、桌椅、甚至是糞便，不斷地啃食咀嚼著，就跟吃不飽的惡鬼一樣……

“大哥，你們這是怎麼了？快醒醒啊！！”

“我是傑恩啊，大哥，你快住手啊！！”

當然，也還有清醒的人類存在，他們一邊揮動武器應付著周圍那群突然發狂的同伴，一邊試圖喚醒對方的意志。突然的變故，一開始便造成了極大的損失，數十萬的人類民眾、軍隊，短短時間裡便折損了超過5萬的數量，死傷越多，那三十六座魔法陣矗立的暗紅光柱光芒也越深，然後那許多眼神清明的人類，也漸漸開始迷濛，有了癲狂神態。

此時如果有人揭開那黑色雲霧，俯瞰那36座魔法陣組成的圖形，想必一眼便能看出它六芒星陣的圖案。只可惜，春之國中原本可以飛上天空的傳奇強者們，此時一個也沒有出現，偶爾有高階法師橫空飛翔，卻也只能在這座已然隔絕了的百里範圍空間裡胡亂穿行，一邊應付著地面上的襲擊，一邊沒有頭腦地掙扎著。

春之神殿因為有神恩庇佑，此時恐怕是唯一一處還算安全的地方，為春之女神意志降臨準備的容器，早在兩年多前便已經不堪使用而被損毀了。此時神殿中最強者，便是半神存在的神殿大祭司亞耶，還有神殿騎士團團長漢內斯兩人，原本教會還有3名傳奇強者，但是都在這5年的廝殺中與敵對的惡魔強者互換，陣亡在戰場上了。

神殿本身便是一座魔法陣，加上春之女神神恩庇佑，從兩天之前王城突然用迷鎖封禁神殿起，便升起了一座堅固的防護，將神殿中三百多成員牢牢保護了起來。

充滿神聖氣息的翠綠色光芒，驅散了周圍的黑色雲霧，也將那詭異的暗紅色光芒給擋在了護盾外。

大祭司亞耶手中的權杖，是一根長著數朵嬌豔花朵的枝蔓，被他一個大男人抱在懷中，使其看起來有些陰柔。在他左邊，神殿騎士團團長漢內斯凝神注視著彩色玻璃外，眼睛雖然看不清神殿外的景象，但是傳奇敏銳的精神力，卻能夠感受到神殿法陣外傳來的洶湧魔力激盪。

“看來，咱們的國王陛下，已經跟地獄的魔鬼達成了交易，要將整座王城作為祭品，開啟地獄之門了！！”

亞耶作為春之女神在地上的使者，是可以直接跟春之女神交流，聆聽神的指示。如果要問惡魔之潮後，女神有什麼籌謀計劃的話，最清楚內幕的恐怕非亞耶這位大祭司莫屬了。

對於王宮中的威廉王室，亞耶不是沒有提防，作為清楚內幕的人，亞耶即便是在戰爭最激烈、最危險的時候，都沒有離開過神殿，其中很大因素便是在監視著王宮。只要王宮中的國王有任何放棄抵抗、或者跟惡魔有聯絡的情況，被亞耶發現，那麼他便會以半神之尊直接將王室給驅逐出這片春之國民眾最後的容身之地。

只是世事難料，亞耶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監視惡魔身上，反而給了那群最擅長陰謀詭計的魔鬼信徒們，與王室聯絡的機會。

等到亞耶察覺不對勁兒的時候，王室那邊已經先一步發動了上千年以來花費大力氣打造的迷鎖，強大的魔法結界直接困住了神殿中的兩位強者。亞耶以半神的強悍實力，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裡開啟這道結界，最快也是在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結界不但限制住了亞耶他們的行動，同時還斷絕了他與春之女神的聯絡，讓他無法將這一情況告訴給神國中的女神，更無法獲得女神的幫助。

“做好戰鬥準備吧，想必要不了多久，這道結界就會自己開啟了！！”

亞耶心中意志堅定，作為女神最虔誠的信徒，他從不畏懼死亡。

“不過，漢內斯，你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從咱們身後這批孩子中，挑選一批種子出來，把他們送到地底的密道，等到迷鎖關閉後，他們也能逃出明溪城。”

“我們死去並不可惜，但是女神的信仰不能斷絕，未來女神還需要他們輔佐，重建我春之教廷。”

亞耶很清楚，隨著威廉王室的反叛，女神的地位與權柄也將遭受重大的打擊，更嚴重甚至會因為失去信仰之力而陷入沉眠，最後神隕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今還在神殿中的這三百多教眾，便是春之教廷最後的星火，如果他們全部葬身神殿中，那麼春之教廷便失去了延續的力量，更沒有機會去為女神重新吸納信眾了。

“明白！！我現在就去辦！！”

漢內斯長著一臉濃密的胡茬，看起來豪放大氣，實際上心思卻是很細膩的，在神殿外出現黑色雲霧與暗紅光柱時，他便已經知道事情朝著不可阻擋的危險方向發展，就算沒有亞耶的安排，他也準備挑選一支精銳的教士隊伍，送到地底通道中。

王宮中，地獄之門徹底開啟，一支支排列整齊，穿戴著各種鮮亮裝備的魔鬼，有序地從門中走出，也不在這片花園中多呆，直接殺向了王宮之外。

咚！咚！咚！

地面上傳來一陣陣有節奏的波動，一雙粗大的手突然從十幾米高的白骨門內伸出來，還沒有看到完整的身影出現，只是一個普通人類的威廉國王便已經承受不住門內那雙大手主人強大的威壓，雙腿就要跌坐地上時，威爾士一個閃身出現在了他的背後，輕鬆將他扶住。

白骨構築的門框，不斷震顫，悉悉索索地掉落下不少的骨屑，大門主體上開始出現了裂紋，彷彿承受不住那雙大手的主人穿越虛空帶來的反震力量。

半空中，三十六道暗紅色光柱似乎察覺到了中心位置的變動，紛紛揮灑出更為濃烈的光芒。同時，光柱主體的魔法陣，不知道從上面地方飛射過來的血珠、靈魂，原本在緩慢消融光芒中，此時也分出一部分來，直接從空中拉出一道道血線，彼此聯絡勾勒，憑空描繪出一個完整的六芒星，並最終匯聚在白骨之門前，融於其中。

門框上原本越來越大的裂紋，此時有了新的力量加入，終於重新恢復了穩定，雖然還做不到恢復如初，可是破壞與新生達成了平衡，足以讓門框內那雙大手的主人，慢慢走出大門。

一雙完整的手臂出現了……一個肩膀擠了出來……一隻大腳邁出大門……

每當大門內的身影往費曼世界擠進一步，那天空中的黑色雲霧便彷彿有生命一樣，翻滾湧動更加的激烈，好像是在為它的主人加油助威一般。直到2個魔法時過去了，地獄之門的通道口前，那頭魔鬼的身影便只剩下一個頭顱還沒有穿過了。

穿過大半身軀的魔鬼，有著一身橘紅色的肌膚，長著巨人一樣的身體，十幾米高的地獄之門在他面前都要矮上幾分，在他那一雙扶住門框以便發力的大手中，還握著一條長長的鞭子，那鞭身上長長、猙獰的倒刺，讓人不會懷疑抽在身上時，會直接將人抽得四分五裂。

最後一刻，隨著對方一顆碩大的野獸頭顱伸出地獄之門，那長著數根長角的大腦袋仰天發出嘶吼與咆哮，宣誓著他的到來。

“吼！！！！”

天上的黑雲翻滾激盪著，如同颱風中的大海一樣，掀起數十丈雲浪。

“恐懼吧，費曼世界的羔羊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