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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曲神宗的提醒之聲,陳登鳴不由為之一怔,才知曉原來他凝鑄道體突破化神的過程中,竟一晃已是三十六載歲月過去了。

對於凡人而言,三十六年,可能就已是一個人的半生。

但他也只是感覺恍如昨日。

修為高深之後,每一次悟道都是意識陷入了深層次的修行中,時間歲月在此時真是經不起折騰的東西,眨眼就過去了。

“我說怎麼天壽殿外的瘋狂天道意志竟也是平靜了許多,原來竟是過去了這麼久……曲前輩,你的傷勢可恢復痊癒?”

陳登鳴的意識向曲神宗傳音詢問。

曲神宗負手從天福殿內走出,感慨道,“我的傷勢已是恢復了,但這將來,只怕也合道無望。

你如今既已成化神,長壽宗未來也就有望了,魯道友也能含笑駕鶴而去,你也不必再喊我前輩了,修仙界達者為師,實力為尊,伱我可道友相稱。”

這顯然也是一份認可,對陳登鳴實力的認可,但陳登鳴卻頗難接受,回應道。

“修仙界的確是實力為尊,達者為師,但曲前輩您與我宗初祖一直以來都是為保衛四域視死如歸的先驅,晚輩自始至終都將您視作需要學習尊敬的師父。

這一聲前輩,一輩子也是前輩,恕晚輩很難以同輩論交。”

這一番言論,陳登鳴曾經很早便想提,但當時他並無實力和資格去衝擊修仙界千百年來實力為尊的舊俗。

如今晉升化神,他不願在別的地方高調,卻願在這舊俗上,堅持己見,以表示對曲神宗以及初祖等諸多先驅前賢的尊敬之情。

曲神宗聞言也是訝然,卻也從陳登鳴的言語間瞧出其心跡和真誠。

他本是慷慨激昂之輩,灑脫不俗,不拘小節,此時開懷大慰般哈哈大笑,道。

“好,好,凡奇士能人者,必有自身氣節,你有此心,曲某也算是沒瞧錯人,將天命殿託付給你是對的。”

陳登鳴詫異,與這曲神宗的交流,寥寥幾句卻令他摸不著頭腦,更是對合道這一境界心生疑惑。

“前輩無需擔憂,晚輩才突破不久,待晚輩熟悉掌控了天壽殿和天命殿後,晚輩就可從天牢內出來。

屆時便可將天命殿歸還前輩……”

曲神宗負手踱步搖頭,神色蕭索道,“陳師侄,你還是不懂啊。我是有意將天命殿和天壽殿一齊給你。

若你能有福緣,我也希望你能掌控天福殿,如此一來,你就將能繼承完整的天仙道統,莫說合道,便是未來展望道尊都是有可能的……

我只希望你在掌控天命殿後,也能為我天道宗繼續開放天命一脈的傳承,讓我天道宗得以延續,如此足矣……”

陳登鳴心神一震,不由驚愕,天命殿可是天道門的鎮派傳承之寶,曲神宗竟是真打算直接託付給他?

曲神宗繼續補充道,“我說了,我未來合道的希望,已是渺茫。

須知合道需要自身精氣神和魂依託一種大道,方可進行合道。

但自從上古時期五大正仙道統崩潰,大道殘破不存,也唯有我天仙界的大道尚算完整,可因天道的存在,後人想要證道合道,也是千難萬難,首先就將面臨天道的壓迫和阻撓。

此可謂成也蒼天,敗也蒼天,故而你家初祖也難以合道……”

“天道阻撓?”

陳登鳴不禁有所明悟,看來踏入合道後,將會從天道那裡掠奪佔據一些天仙道統的資源和力量,故而會遭到天道的排斥。

這也可能是天道早已神志不清陷入沉睡,一些行為都是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和反擊。

但即便如此,也會給後來想要攀登頂峰者帶來巨大的壓力,僅僅一個推搡,就可將後來者推入萬丈懸崖,毫無登頂機會。

曲神宗語氣唏噓又欣然,轉身看向天福殿道,“若是我們能早一些年,哪怕早五百年發現這天福殿,興許你家初祖或是我,也可透過參悟福道,修完整天仙道,從而規避來自天道的壓力,證道合道之境。

那樣的話,你初祖也不會隕落,四海四域,也絕不止如今這番模樣。

可惜的是,沒有那麼多如果,但所幸,天福殿終究是發現了,你就是未來的希望”

多年修行,陳登鳴心境強大,並未被這天大的器重和造化衝擊得欣喜,奇異道,“曲前輩您還正值壯年,以你對天仙道統的領悟鑽研,若是能再掌控天福殿,應該會有很大希望踏入合道境,何以這般悲觀?”

曲神宗虎目中射出遺憾之色,搖頭,“這就是個人的福運,時也命也,福運不在我,也是無法。

昔年我與魯道友明爭暗鬥,互相較勁,他不敬我,我也不服他,彼此對彼此所掌控的仙殿也是垂涎三尺,從未想過要向彼此放開仙殿,共同鑽研。

後來四域危機,我們在危機壓迫下又發現天福殿,於是冰釋前嫌,共同聯手,彼此交換道意和仙殿參研。”

曲神宗神色緬懷,面帶微笑,“那段時間,我們也的確是提升很大。

我與他都可做到共同掌控天壽殿和天命殿,但卻始終沒能參悟福道,無法掌控天福殿.最終是時不待我們.若是能向天再借五百年,我們早些聯手,早些發現天福殿.”

“如今,不行了。”

曲神宗倏然面布嚴霜,神色凝重道,“過去是非常時期,我與魯道友才不惜以瘋狂天道之血引動天意,但也正因如此多番刺激,導致天道已對我們誕生牴觸與反感。

這種類人情緒,天道幾乎不會誕生,但天道之血的刺激,卻會令天道銘記,當我嘗試合道之時,這種牴觸就會迅速放大。

故而我已是合道希望渺茫,至少天仙道統這一條路,是走不通了,但你卻還有機會日後,除非委實萬不得已,切記,不可貿然以瘋狂天道之血刺激天道。”

陳登鳴聞言,一時不由沉默。

沒想到曲神宗自覺合道希望渺茫的原由,竟是在此。

對方既是如此說了,那麼絕對也是自感成功率無限趨近於零,否則哪怕有稍大一些的希望,豈會不想嘗試。

至於說,到了對方這種境界,不能以天仙道統證道合道,還能否轉換其他道,那更是沒有希望,曲神宗和初祖二人,真的是為四域犧牲太多了。

“晚輩謹遵前輩教誨,待晚輩掌控天命殿後,天道宗的傳承也絕不會斷絕,請前輩放心!”

最終,陳登鳴鄭重許下承諾。

初祖和曲神宗二人爭了一輩子,到老才互相釋懷。

如今卻都將最為珍貴的傳承仙殿交予他,這份沉甸甸的託付與器重,他不會辜負。

“你已成化神,我也可安心離去了,我要去尋昔日魯道友目睹仙人對弈的那片遠古仙山希望能有所發現,還有一個人,我也需要處理,也許從他的身上,我能發現新的大道新的天地”

“誰?”

“青冥子!曾經他隨魔落而來,卻臨陣脫逃,如今蟄伏了起來,終究是個不安定的因素,但他似繼承新界天命,也許對我合道有助。”

少頃後。

陳登鳴收回掠出天牢外的意識,心內感嘆,曲神宗這種老一輩化神還是有想法和閱歷的。

竟然能想到鳩佔鵲巢,以那被困在域內的青冥子為突破口,巧取外域青天。

這可真是東邊不亮西邊亮,若曲神宗真能成功借外界青天合道,那算不算是一種反入侵,也算是闖出了一片新天。

不過,設想是好的,具體實施起來必然困難重重,首先青冥子就不是好應付的。

“我也要迅速掌控二殿,學會初祖的天顏仙術,離開天牢,希望能趕上趟助力曲前輩拿下青冥子.”

陳登鳴從天壽殿內站起身,旋即打量自己孔武有力,充滿威懾氣息與靈性的道體。

一股淡淡的危險氣息,從他身上散發而出,行走之間,竟使得虛空微微扭曲,似空氣震顫。

這是道體所沾染的瘋狂天道意志所構成的氣場。

這種氣場,甚至還會影響到他自己,衝擊他的心神。

但他心靈境界強大,難以被這點瘋狂天道的氣息撼動。

除此之外,道體內如烘爐,昔日的元嬰已化作磅礴法力融入全身,經脈穴竅之間流淌的法力已逐步轉化為化神之力,竟似焰流,帶有高溫。

生死道韻的二氣,氤氳在道體全身各處,與精氣神般深深烙印體內,為他打下道的痕跡與根基。

心神河流已在識海凝為一點心神之光,光暈擴散處,天仙道力和人仙道力匯聚成河。

其中尤以天仙道力最為澎湃活躍,人仙道力則被天仙道力壓制在下方。

陳登鳴可以感受到,他對四周天仙道力以及仙靈之氣的感知力,變得無比清晰,至於靈氣的感知力,就更是達到了一個誇張的程度,肉眼甚至直接能看清空氣中流走的各種靈氣的屬性色彩。

甚至,連天壽殿、天命殿甚至天福殿,都與他的心神間有了一種若有似無的聯絡。

除此之外,他的各種感知能力以及身體力量,都已提升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遠超之前的凡胎。

這令陳登鳴誕生一種感覺,現在他這種道體的狀態,哪怕不動用化神法力,也已超越了人仙道體的狀態。

“我以現在的道體施展人仙神通,不會威力反而會大幅削減吧.”

陳登鳴心中誕生一種隱憂。

他看向天壽殿外,身影一動,沉重身軀在呼吸間就聚攏而來的靈氣襯托下,輕盈飛起,來到門戶外。

之前籠罩這裡的鳳凰道火早已消失了。

只有一道道細微的代表顯化瘋狂天道意志的猩紅雷弧在閃爍。

陳登鳴目光沉凝飛出。

一道道猩紅雷弧似被吸引,自行飛來。

他心中有所提防,但卻並未阻止。

“啪——”

幾道雷弧在他身上碰撞,消弭,麻麻的,不造成絲毫傷害,甚至一絲瘋狂天道意志就要往裡鑽。

陳登鳴心神釋放出一股力量,將這一絲要鑽進來的意志抗拒在外。

“竟然無傷.不愧是道石塑造的道體。”

陳登鳴訝然。

若是之前,這幾道猩紅雷弧別看微弱,他要是真的絲毫不阻止的任由擊打在身,也肯定會對身軀造成很大傷害。

如今依仗道體可一定程度上的豁免瘋狂天道意志的傷害,也許他都能不依仗天壽殿和天命殿,直接離開天牢。

陳登鳴目光看向遠處蒼茫的天牢天地,眼神中青出於藍的青芒一閃,比天眼通更深奧的上蒼之眼凝聚,輕易洞穿天牢廣袤無垠的表象,瞬間看清了一片由大量粗大的猩紅雷霆構成的天牢。

但見這天牢由無數瘋狂氣機密佈,其內似空間都發生了扭曲,瀰漫強烈的危險和瘋狂之意。

一根根粗大猩紅的雷霆電弧,貫穿天地,密集如林,相互交錯纏繞,好似一張張大網。

這一張張大網互相重疊,便構成了一片猩紅如結界般的天幕,網羅四方天地,形成天牢。

“天羅地網,這就是天牢.由道道天網重疊佈置而成?原來這就是天牢此道意的秘密,所謂天網成牢,插翅難逃.”

陳登鳴心中明悟,對天仙道意的領悟更為深刻了些,甚至已接觸到了天網和天牢這種終極道意。

他還欲繼續深看,倏然只覺雙眼只是稍稍凝神,就有種雙目灼熱感,似有火焰在道體雙眼中誕生。

陳登鳴皺眉,想到之前的經歷,驀地凝目,雙眼忽然亮起熾烈火光,俄而一道刺眼熾烈火光激射而出。

所過之處,空氣被瞬間點燃,而後離散清空。

前方被看透的一道粗壯雷霆電弧形成的天網,霎時被這凝聚熾烈火光的目光擊中,轟地一下竟是點燃了。

“這是.鳳凰道火?”

陳登鳴目中頓時綻放異彩。

旋即眼看那點燃猩紅雷霆的道火又很快被更多雷霆淹沒,熄滅,微微皺眉。

“看來不是鳳凰道火,而是真火也是,當初鳳凰道火幫我背了鍋,已是微弱了很多”

陳登鳴想清楚後,倒是並未失望。

他之前也預料到,以鳳凰道火凝鑄的道體,可能會具備一些神異之處,體內流淌的宛如焰流的化神之力,就是有力佐證。

卻不料雙眼都可噴薄出鳳凰真火。

接下來,他繼續熟悉了一番道體的力量。

發現體內宛如焰流般的化神之力,便可凝聚出鳳凰真火,凝聚的方式最方便的還是雙眼,可“突發炙人”。

若是尋常施展,尋常術法哪怕水屬性的術法,也會帶有火屬性術法的額外傷害,這也是鳳凰真火無物不焚的特性。

不過在嘗試了一番撼動天網後,陳登鳴就放棄了在天牢內繼續搞破壞,也打消了此時依靠道體強行離開天牢的打算。

因為即便是依靠道體能強行闖出天牢,對這天牢所造成的破壞,也將刺激到天道意志,很可能會再度驚醒天道,加深天道墮入瘋狂的趨勢。

有了曲神宗之前的提醒,陳登鳴現在是儘量避免加深天道墮入瘋狂,以免挖了坑自己以後也要跳進去,逃出了天牢,也爬不出自己挖的坑。

數日之後。

天牢之中。

一個震撼人眼球的體型超過六十多丈的銀光巨人,肩扛著天壽和天命二殿,邁著無比沉重的步伐,在蒼茫天牢荒蕪大地上邁步前行,腳步踏地發出陣陣轟鳴聲。

這化身六十多丈的銀光巨人的,自然便是施展了人仙古體的陳登鳴了。

此時唯一辣眼睛的,便是他沒有鉅鹿法袍的遮掩,顯得衣不蔽體,某方面的本錢頗為雄厚,就如此雄赳赳氣昂昂的行走在天牢之內,宛如被天道奴役的遠古巨人。

事實上,他現在所嘗試的,也正是模仿被天道壓制的古人仙,行走在遠古蒼莽大地,而宛如兩座大山般壓在肩頭的天壽天命二殿,就是天道的代表。

唯有如此,在這片天牢內,他方可安然施展人仙道力。

這還是數日前,他在嘗試動用人仙道力時,意外發現的小訣竅。

在天牢內調動人仙道力,尤其是施展人仙古體這種人仙神通,輕易就會刺激到瘋狂天道意志,引來雷霆轟擊。

當時陳登鳴便藉助天壽殿和天命殿躲避。

結果沒料到,兩殿被扛上肩的剎那,就沉重似太古巨山,差點兒將處於人仙古體狀態下的他壓得跪倒在地。

而在那一剎,即將狂轟而來的天雷,也紛紛消散。

陳登鳴因此也猜測,兩殿落在人仙古體上突然變得沉重無比,很可能也就是一種天罰的形式。

這種天罰,也唯有古人仙的狀態才能勉強扛下來,換個人早已被壓成了肉糜。

不過,也是在這種特殊的天罰狀態中,陳登鳴竟隱約找到了一些天人合一的可能性。

天罰於人,人受役於天,何嘗不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所謂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莫得感情,不是非要與人作對,趕盡殺絕。

人與天的關係,也能保持和諧相處,便是要爭奪資源,也無需逆天而行,大可有所取捨,走天人合一之道。

於是乎,陳登鳴便開始在天牢內自虐般肩扛兩殿,磨礪自身的同時,尋找天人合一的那一絲契機。

同時,他也以上蒼之眼時常觀察天牢的天網結構,慢慢參悟這種天仙道統的終極道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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