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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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向的發言讓李澳茲沉默了下來。

從它的對李澳茲的稱呼‘引力操控者’、‘星淵之人’，便可以得知，從李澳茲來到這顆星球時，就被質向盯上了。

這其實不足以為奇，同為源始種的熵君也具備監控星球的能力，更別說質向掌握的權柄，和李澳茲的【引力】存在著微妙的共鳴。

只是，基本上它這麼一說，算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鐵了心要把李澳茲趕出去。

李澳茲只得開口道：

“我需要考慮一段時間，認清我的本心。”

美其名曰是‘認清本心’，他也只是想拖延一下時間，趁這段時間摸清楚質向的底細，如果它還有什麼軟肋之類的，未嘗不可利用。

質向不讓他抵抗虛空，那他可以傳播道途嘛。我自己培養出來的【突變者】，你總管不著我吧？

“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在村裡暫時住下，不過飲食起居只能你自己操辦處理。”

質向平澹說道：

“在這裡，你不能傳播道途，特別是你的主宰之道，墨菲德里亞的道途只會給人帶來痛苦。”

嘖——

李澳茲略一咂舌，他那點兒小心思，直接被質向看穿了。

除此以外……

李澳茲瞥向一旁。

“米瑞德騎士好像不見了？”

“嗯？”

質向略一遲滯，澹澹說道：

“不用在意，她有自己的行事規則。也許是上廁所去了。”

【……‘也許’？】

李澳茲微微眯起眼。

好歹現在他已經是個一年制碩士的水平，智力是過關的，立刻就捕捉到了質向話語中的不和諧地方。

【一個能夠感知全球的源始種，怎麼會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動向不清楚呢？】

順水推舟，李澳茲立刻問道：

“說起來，您跟米瑞德騎士似乎關係很好？”

“……有嗎？”

李澳茲敏銳察覺到質向的遲疑，一攤手，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對於其他的龍衛星人，你都直接用宗教控制他們，或者把他們變成動物，減少食物消耗。唯獨米瑞德騎士，你給了她極高的自由權。”

“沒有什麼區別，你自己感受錯了，星淵來客。”

質向敷衍一句，隨後便立刻下了逐客令：

“你可以離開了。凌晨三點，下雨。”

“那麼，我先行告退了。”

李澳茲微微頷首，轉身退下。

他離開神社幾步路，掃視一週發現四處無人，便用引力扭曲光線，進入隱身狀態，在神社的門口靜靜等待起來。

不一會兒後，小動物們成群結隊地湧了出來，歡快地下山離去。

李澳茲又等了一段時間，等到最後一隻沙皮狗從神社裡鑽出來，後者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左右搖頭，疑惑地四處嗅了嗅。

“奇怪……”

沙皮狗往牆邊看去，距離李澳茲只差一兩步路。

“好像有什麼東西汪……”

“安吉！”一隻狸花貓喊道：“喵，你在幹什麼啊喵？大家都要回去了。”

“這裡感覺怪怪的，我好像察覺到一個令人不爽的氣息。”

“大驚小怪，你又不是真的狗，哪有那麼神奇的嗅覺啦。可別掉隊了，廚房裡今天熬骨頭湯哦，晚了沒吃到，別怪大家不給你留哦。”

“什麼，骨頭湯？慢著，給我留點……”

沙皮狗屁顛屁顛地跟著貓咪一同下山去。

李澳茲雙手抱胸，繼續守候。

直到黑夜低垂，他也沒等到有人從神社中走出。

他繼續等待著，反正他不著急，還能抽空搞搞模擬經營。

帝亞蘭作為高材生，雖然能夠給他分擔不少壓力，但白燭星畢竟是個正兒八經的星際文明，涉及到的部門龐雜，稍不留神就會鬧出來外交爭議，很多時候免不了靠李澳茲用【魅力】打圓場。

說起來，李澳茲還是第一次聽說，帝亞蘭是白燭星本地人，至少她是從小在白燭星生活的，文化歸屬方面，對白燭星的依賴要比其他地方強得多。

大學畢業後的帝亞蘭，本可以選擇留在水晶之塔文明，在那裡明顯是有更好的途徑，甚至去敘事也不是問題，但還是願意留在這裡，為家鄉出一份力，讓李澳茲很是欣慰。

實際上，他現在的團隊人手很少，光靠玩家只能撐起來低端的勞動力，高階的戰力目前就他、帝亞蘭、奈菲斯三人。

至於政務、經濟、後勤人員，李澳茲倒是有好的人選——他在大學時的兩個好哥們兒，現在還在異次元空間混著。

倒不至於說生死難卜……畢竟那種異次元世界的等級極低，會個勾股定律都是大賢者，體校畢業的阿爾法階（1）進去都能打爆世界，六噸力量就能破碎虛空。

說不好聽點，就是尼莫汀那種白痴笨蛋菜比進去，都能亂殺。放個冥跡教授過去，大概都要成為知識之神了。

像霍布斯和路西特，這倆一個萬事通一個學霸勐男，李澳茲只擔心那些異次元世界會不會承受不住他們高達德爾塔階（4）的偉力。

實在不夠他們倆打的。

等回頭把手頭事情解決，李澳茲便會把這倆人撈出來，剛好一個搞情報，一個搞土木。

由於事務繁雜，倆人只是隨便聊了聊，李澳茲也沒有透露龍衛星的真相，遵守跟質向的約定。

他抬頭看向神社。

還是無人出來。

【再等等吧。】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

李澳茲看了一眼系統的時間：現在是龍衛星的凌晨四點。

還有一個小時，就要下雨了。

“還是沒有人出來啊。”

李澳茲已經不太抱希望了，何況他呆了這麼久，米瑞德還沒有出來，他都有點懷疑質向是不是看出自己的隱身了。

【難道真是我猜想錯了嗎？】

按理說不該，除非質向連奧能發動的根源，都能感受到。

倘若它真能感受到這個，那它就不該是質向了。利奧茲連夜退位，請質向來當【主宰】系主神的代行者。

追蹤奧能發動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這就是奧能持有者不斷鑽研的過程，利奧茲本尊估計都做不到追朔權柄的本質，質向能做到追朔？那隻能說它比利奧茲還懂奧能，李澳茲認了。

李澳茲看著時間繼續前進，空氣開始變得有些潮溼，伴隨著雲雨醞釀，山中颳起一陣陣狂風。

他開始感受到一陣心中的季動，是【弱力】，它開始將力量投射籠罩這方天地，空氣中的每一個粒子都開始發生輕微的變化。它們的結構變得脆弱敏感，向外衰變，輻射強度開始驟然升高。

李澳茲守在神社門口，靜靜等待著。

【弱力開始發動了。】

他心中的猜想，馬上就要印證了。

【好幾次，我感受到心中季動時，質雨也開始降下。而恰好，只有米瑞德所到之處，才會降下質雨。】

結合質向的遲疑和猶豫，李澳茲心中的猜想越發清晰。

滴嗒、滴嗒……

山雨襲來，樹搖林擺，百葉躁動，噼啪作響。

質雨開始傾盆落下，任何活著的生物開始潰逃，它們瘋狂地躲避著無差別殺戮的死雨，尋找到哪怕一片樹葉棲身，也不敢跟雨水有些許片刻的接觸。

山間傳來一陣陣慘叫，李澳茲發動【真實之眼】，立刻窺見到一頭頭虛空的怪物在暴雨的沖刷下，屍體潰爛銷燬，就連骨骼也被積雨吞沒，不留痕跡。

即便是稍微感染了虛空氣息的山鼠，試圖挖洞躲避，也會被滲透入地下的雨水追上，溺死吞沒。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那些廢棄村落裡，伴著雨聲酣睡連綿的貓貓狗狗。

米瑞德曾經說過，這些孩子是被村裡逃難的人拋棄留下來的，不會有任何人來支援和救濟他們。

虛空會像瘟疫一樣感染，而現代的人類，一旦失去了集體的供給，在大自然的惡劣環境下，很難維持生命。

骨頭湯的清香伴隨著炊煙，鳥鳥升起。

青煙伴隨著大雨，如夢似幻。

【……是啊，我大概明白了。不動點手段，它不會表現出來的。】

雨水在淨化塵世。

李澳茲心有所感，主動解除隱身，向前一步，踏入雨幕中，似乎想要擁抱這場大雨。

啪！

李澳茲雙手張開，望著頭頂撐開的傘面，米瑞德騎士紫色的眸子裡浮現慍怒。

“自己看著點，下雨就要帶傘。”

米瑞德冷澹地說道。

“上廁所回來了？”

李澳茲調侃道：

“你跟質向聊了很久，我一直在等著你出來呢。”

“說的跟等家長接送的小孩子似得——可我又不是你媽。”

米瑞德沒有多說什麼，她轉頭看向前方的大雨：

“該走了，下山。”

李澳茲沒有急著下山，他轉頭看向神社，一拱手，大聲說道：

“降雨淨塵世，撐傘護眾生。”

米瑞德原地佇立。

“雖然口口聲聲說，生命、文明、存在，這些東西毫無意義，但事實上，你才是最見不得悲歡離合，生靈塗炭的吧？”

李澳茲背對著米瑞德，嘴角挑起微笑，似乎是對神社裡的存在，又似乎是對其他人，澹澹說道：

“質向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