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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

焦糖蝸牛茫然地問道:

“你說那個搖滾女孩夏北洛去了海邊朝聖?”

叮鈴鈴——

賣報郎扛著大包小包,闖過街頭小巷叫賣:

“9月19號的新聞!遊魂教歷109年9月19號新聞,半靈格一份,來一份吧!”

站在焦糖蝸牛面前的路人扇著扇子,上面還印著大大的‘kino’字元,似乎是應援夏北洛的粉絲。

“是啊。你是唱片粉絲,沒聽過現場吧?在本市的搖滾演唱會結束時,她挽著金色的頭髮,激動地向臺下宣佈:接下來,我們是要去這片大陸的南邊,也就是——加里林諾夫石谷,前去朝聖。”

“朝聖?”

“加里林諾夫石谷,紫羅星八大奇蹟之一,文藝工作者去朝聖再正常不過,就是路途比較偏僻,一路上有危險,真希望她平安無事。”

路人見焦糖蝸牛問了這麼多,便也有了興致:

“我這裡有唱片母帶,你要不要來聽聽?”

“唱片?”

焦糖蝸牛更加意外。

“是啊,從【源淵天尊】的教區演出開始,就有人錄製了。她可真是個好女孩,又漂亮,又會說話,唱歌更是一絕,可惜啊——搖滾女孩夏北洛一直在旅行,根本沒有機會把收入匯給她。也不知道這一路上風吹雨打,她能不能安全抵達聖地”

路人說著,順手開啟了一旁的播放器:

“來,聽聽這最新的曲子——《綠陽光》。”

焦糖蝸牛正想聽歌曲,李澳茲突然說道:

“我們還趕時間找她,還是趕緊過去吧。”

“啊,你們不聽歌嗎?夏北洛的歌曲超讚的好嗎?”

“聽本人唱歌不是更好嘛。”李澳茲輕巧地一筆帶過,帶焦糖蝸牛轉身離去。

“哎,真可惜。沒辦法把好物分享了。”

路人搖搖頭,插上耳機,自在的哼唱起來:

……………………

灰色的雪,在脈搏裡跳躍

鏡子照耀出隱藏的童年,

鉛筆掉在沙發縫隙間,

就像時光一樣再也不見,

往前行的人,願你路上有陽光相伴,

翠綠的陽光,透照血管。

你不該後退,風會把失敗帶回來,

不該再後退,別再回來。

綠色的陽光會映照你的未來,

從今以後,別再說失敗

……………………

夏北洛騎著單車,一步一蹬,緩緩沿著鐵道的方向前進。

“為什麼不用靈魂賭場?”

尹戈爾突然出現在了後座上,質問道:

“你不是缺錢嗎?用靈魂的一部分拿去當籌碼,再怎麼也比現在的財運更旺一點。至少你會收到更多的演出費和打賞。”

“喲?崔,你居然還知道我很窮。”

夏北洛回頭看了一眼後座上背對自己的男鬼,笑了一聲:

“真難得。”

“我不明白,你寧可去餵豬,去翻垃圾桶,去撿酒瓶,也不肯賭一場。”

尹戈爾沒有看她:

“你這樣要怎麼撐到聖地去?說什麼要改變人們對搖滾的印象,要連結起傳統和變革的橋樑——說的倒是好聽,你靠什麼改變他們。”

“因為我畢竟是信徒出身嘛,雖然我知道教會變得很爛,但是現階段人們還是需要教會的——崔你也不反對這點吧?”

“嗯哼,所以呢?”

“我不喜歡賭博,我也不認同,為了跟傳統保守者對著幹,就完全跟他們兩樣,他們支援的,我們就反對——我覺得,變革不應該是這樣的。”

夏北洛扶住把手,深秋的風吹過她的耳畔,涼意讓她無比受用,語氣也變得溫和:

“你是個偏激的人,想到的事情也總是那麼極端,你只看到了這個世界的陰暗一面,非黑即白是不對的,更多的人處於平澹的灰色。如果按照崔的做法、理念,那留給我們的道路就只有一條了。”

“戰爭。”

尹戈爾說:

“戰爭,改變就是需要暴力,暴力最徹底的方式就是戰爭。”

“那叫什麼話——你覺得那些宇宙人,難道進行戰爭嗎?他們有那麼先進的科技,一定過著很美好和平的日子,也沒有異端道途的蠻族需要清剿吧。”

“這我哪兒知道,我又沒有去過天上。”

尹戈爾撐著膝蓋,墨鏡將他的表情掩蓋,慵懶敷衍著對白:

“不過你說的挺有意思:宇宙人既然都能到處飛來飛去了,他們肯定也解決戰爭了,做事情肯定也不會那麼極端。”

“是吧,我也是這麼想的。”

夏北洛愜意地眯起眼,臉頰迎著紫色的太陽:

“我的父母是底層的勞工,他們忙碌一輩子,死在了幫派的混戰交火中,可是如果沒有教會,他們可能連工作都找不到,更不可能撫養我長大到現在。”

“教會中有著變節者,有著腐敗的蒼蠅,但是還是有理想家和高尚的戰士在行動著,維護著如今的秩序和環境,這也是為什麼,我要維護教會,因為人們需要教會。”

“可另一方面,我結識了你,尹戈爾·崔,你的搖滾喚醒了人們的內心,讓人們不再只是教會眼中的數字,所以我需要你,人們需要你。”

尹戈爾仰起頭,眺望著列車前來的方向。

“看起來似乎是我誤會你了,你沒有那麼單純,但還是天真。變革從來沒有不流血的,這不是一場茶話會,你踏上這條路,就是與教會、與整個傳統勢力為敵。”

“可這就是,為什麼我要去做的原因啊。”

夏北洛艱難地踩著腳蹬,努力朝坡上前進:

“如果隨隨便便,是個人就可以挺過這種難關向前進,那世界不早就變得美好了嗎?”

她又說道:

“加里林諾夫石谷,紫羅星八大奇蹟之一,由於特殊的地理構造和岩石的特性,每過五十年,在秋天的日落時分,站在谷底處喊出的聲音,將會傳遞到整個世界。”

“我要到聖地去,去那裡奏響吉他,讓靈魂的歌聲藉由聖地的構造為整顆星球獻歌。”

“我曾經聽教士說過:這個世界上有數不清的人種,幾億人口,三種宗教,每個人有著各自的理念信條,說著不同的話語,由於語言、文化和地理障礙的存在,讓人們無法相互理解。”

“但是對音樂的理解,是不需要語言的。”

“我要做崔沒有做到的事情——讓搖滾樂在全世界流行起來。”

“不是靠戰鬥去爭取權力,而是靠音樂去反抗。我不是戰士,也配不上戰鬥的榮耀,這是我力所能及,且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嘎吱嘎吱嘎吱——

二手腳踏車發出金屬形變的聲音,列車沿鐵軌跑來,帶起一陣喧囂的狂風。

尹戈爾抬起頭,望著天空,說了一聲:

“人群總是害怕受傷,因此總是停滯觀望,而當有人選擇挺身而出的時候,逆流而上的人總是被稱為英雄。”

“欸欸欸?什麼什麼?尹戈爾,你能再說一遍嗎?”

夏北洛驚訝地轉過頭,大聲笑道:

“火車聲音太大了!再說一遍,你剛剛說了什麼。”

“說個你美了個鼻,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起來了。”

“誠懇一點嘛,你就是覺得我了不起吧!17歲天才輟學少女,帶著一把破吉他,一邊旅行,一邊拯救全世界——哇哦,我們的經歷都可以去拍無聲電影了吧?”

“好啊——你現在把靈魂籌碼交付給吉他,然後拍電影當明星接廣告,立刻就實現財富自由,走上成功人生,到時候就不用拯救世界了,這破星球,誰愛救誰救。”

“嘿嘿,我可不會賭博的。”

夏北洛挺起胸膛:

“作為信徒,我會遵道守德。”

“作為歌手,我當極盡放肆。”

“作為一個凡人,我要讓大家看看,只靠自己的努力,可以走到什麼地步。”

夏北洛騎著車,踏上這場無人問津的朝聖之路。

太陽灑落下溫暖的光輝,把石頭燒得發燙。

太陽是公平的,它平等地把光明賜予給每一個人,但是樹蔭會以保護的名義,遮蔽掉一部分,所以才有了陰影。

樹蔭並沒有什麼錯誤,因為過度的重光,也會把地衣燒到幹夷。

正因為光影交替,這個世界才勃勃生機。

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諷刺的和平。

嘎吱——

二手腳踏車停下前進。

夏北洛抬起頭,在烈日的照耀下眯起眼睛,看向面前站立的來人:他穿著厚重的白色大衣,沉重的黑色披肩,渾身的靈力如同風暴一般鼓動著。

“夏北洛,17歲,女。前蘇羅市安麗娜教會中學高中部學生。”

“黑色頭髮,留著男式短髮,面容中性,身高約一米六左右,隨身帶著一把不符合身家的華麗吉他,騎二手腳踏車,穿著破舊發白的牛仔褲和棕色男士外套,工人背心。”

“異端夏北洛,你四處傳播禁忌的音樂,違背了【幽魂之主】的教義。”

來人抬起頭,黃金的面具上只有哭泣的面容,他緩緩抬起手,四周的遊魂被靈力驅使而來,化作了一柄鐮刀:

“遊魂教歷049年,9月19號。”

“幽魂教會特級獵人——法爾曼·魯平。”

“奉吾主之命,為異端判下裁決!”

黃金的面具反射著陽光,鐮刀吞噬著光輝,冰冷的氣息一晃而過,鋒芒掠過大地。

嗚嗚——————

遠處的列車鳴著汽笛,一路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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