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老鼠的骨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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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您的交談實在是太愉快了，戴維林總統。”

晚宴結束，紅箭帝國攝政太子魯道夫和霜鍍聯邦總統戴維林在皇宮外大街一邊散步，一邊交談閒聊起來。

當然，街道早已提前清空過，時刻有特工保鏢陪伴，安全度完全可以保障。

雖然年紀相差足足二十歲，但魯道夫皇太子和戴維林總統幾乎可以說是一見如故，兩人在很多政見上達成了一致性，比如他們都贊同應該對企業進行監管，支援國家掌管民生大事，強化軍隊和市民的融合。

同為政治強人，戴維林對於這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感到相當驚訝，他把自己最喜歡的雪茄分給魯道夫，兩人相談甚歡，戴維林喜歡聽古典樂，魯道夫是個狂熱的鋼琴愛好者，聊著聊著，關係越來月不錯。

當他們打道回府，步入休息室時，話題最後還是回到了國事上。

“戴維林閣下，我實在是很佩服您的才能和膽識，霜鍍能夠擁有您這樣的總統，應該說是霜鍍人民的幸運。”魯道夫坐下來，誠懇地說道：“我認為，您這次訪問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能夠促進紅-霜人民友誼，是時候放下我們之間的隔閡了，一些矛盾，也是可以擱置爭議的。”

“感謝你的祝福，殿下。”戴維林頷首，處變不驚：“你是個敞亮的人，我便直說吧，紅箭和霜鍍，或者說整個蔚藍星，還能不能撐到20年以後，那還不好說呢。”

“你是說厄煞和熵君？”魯道夫搖搖頭：“這件事情已經沒得救了，我可以告訴您，紅箭選擇在末日到來前，先把歷史上的舊賬清算乾淨，然後坦然面對毀滅。”

“這其中也包括霜鍍嗎？”戴維林直白地問道。

魯道夫看著戴維林：“就算是仇恨，也有輕重緩急之分，我們可以等到最後再決定。但現在，天環是紅箭人最仇恨的敵人，我們必須要完成這場神聖的復仇。”

“既然如此，我的看法跟您，跟貴國有著本質的區別。”戴維林嘆了口氣：“霜鍍也屢次遭受到生死存亡的危機，我不是來勸您放棄仇恨的，但我想說，厄煞是全人類，整個蔚藍星文明所面臨的共同危機，如果文明本身無法得到延續，那麼談什麼復仇，都沒有意義。”

“如果文明沒有紅箭，那麼文明就毫無意義。”魯道夫平靜地說道：“紅箭人不在乎人類文明是否得到延續，我們不介意世界毀滅——當年紅箭面臨毀滅邊緣的時候，施暴者是整個人類世界。”

“我理解貴國人民的感受。”戴維林頷首，“但現在，帝國已經足夠強大了。當年的領土也被全部收復，我想，那所謂的復仇，是否還有必要？天環也是四國之一，有著大量的人口和軍隊力量，如果我們能夠把天環拉攏過來，共同面對這場蔚藍星最嚴重的危機——”

“恕我直言，您不瞭解天環人。”

魯道夫後仰身軀，雙手搭在椅子把手上，他沉聲道：

“天環人，卑劣，粗鄙，只會被暴力淫威所懾服，根本不通人情。天環應該被肢解分割，他們的文化需要被帝國先進的文明教化融合。紅箭要從根本上消滅天環這個民族和國家，讓他們的子民說紅箭語，長成金髮碧眼的紅箭人，拜伏在帝國的王座之下，這才是他們的最終命運。”

“……您有點太極端了。”戴維林皺眉：“這不太符合現代文明的道德。不論如何，也不能進行這種程度的滅絕。”

“馬上就沒有文明瞭，還談什麼道德呢？”魯道夫澹然說道。“何況這種事情，大家（四國）都做過不少了，厄煞危機前，霜鍍的殖民地遍佈天下，被天環人消滅兼併的民族也不在少數。”

戴維林皺著眉毛，沉聲道：

“我想，至少從我們這代起，做出一些進步吧。”

“這很難，總統閣下。”魯道夫說：“試想一下，我們要如何對國民宣佈這件事？曾經那些被我們併入國家的外界地人，會怎麼看待我們？四國成立至今，摧毀征服的小國不在少數，如今卻說，我們想要變得文明一點？真的會有人信服這一套嗎？”

“既然如此，我們不妨把目光放得長遠一些，除了戰爭，有很多事業值得我們共同為之奮鬥。”戴維林解釋道。“我們可以發展航天和批次製造熱核武器，不斷地把國民送出地表，就好像李澳茲那樣。”

魯道夫靠著椅背，目光訝然。

這話從戴維林嘴裡說出來，可太有意思了。

要知道，戴維林本身就是軍隊把他捧起來的，他此刻卻說出對軍隊而言堪稱背刺的話語，其中的用意，實在是耐人尋味。

他微微思索，倒也想明白了戴維林的邏輯，其實也不奇怪，戴維林並不想一味地等死，而其他三國基本上早就放棄跟熵君糾纏了。

戴維林不想放棄，他想要的不是在最後的20年裡把權力牢牢握在手裡，而是想靠牢牢握住權力，幫助霜鍍走出這段艱難的歲月。

他的野心很大，手腕了得，令人佩服。

但魯道夫不會因為單純喜歡一個人，就失去理性，他看著戴維林在那邊談論了很多建設行業的專案，又提到紅箭的債務問題，等到戴維林停頓，他丟擲了一個致命問題：

“戴維林閣下，你覺得，我們到底還有多少時間？”

戴維林沉默了一瞬，坦誠地回答道：“從現在開始，到厄煞降臨到8000米高度，最多也不會超過24年。”

“24年時間，就算按照你說的，去建設地下工程，還能再搶救出來兩年。我們算26年好了。”

魯道夫從秘書那裡接過來計算器，親手給戴維林敲著鍵盤，一筆一筆跟他算賬：

“蔚藍星算上外界地，累積人口超過30億，我們沒有統一的人口普查，就算我們只救四國人，那也有24億左右，老弱病殘留下，好，這樣我們只需要送17億人了，我算的沒錯吧？”

戴維林點頭：“沒錯。”

魯道夫看著對方，說道：

“我們目前最大的太空梭‘月亮號’，可以搭載240人。舊時代的大型空間站最多隻能允許居住300人，您說說，這17億人到時候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