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劉曄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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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料隴右一失，涼州也多半不能保，還望陛下心裡早有準備，不因一時之得失而舉止失措。”劉曄道。

曹叡大驚：“涼州也保不住嗎？”

“是的，一旦諸葛亮騰出手來，他必定會對涼州動手。涼州徐刺史麾下只有萬餘兵馬，要想敵住蜀軍實非易事，其地又僻處西境，朝廷縱然想救援也是鞭長不及，故徐刺史他們在諸葛亮面前想要守住涼州很是困難。”

曹叡聞言，袍袖一拂，凜然說道：“涼州雖地處西邊荒僻，但也是擁七郡之地，方圓數千裡，在籍人口數十萬，怎能輕言放棄？

雖隴右落入蜀賊手中，隔斷了關中與涼州的聯絡，但我大魏仍可從北方草原與其相通。就算蜀兵進犯涼州，我大魏亦可派兵或徵調胡騎繞道支援，何談保不住？”

劉曄笑著讚道：“陛下果然英明睿智、明見萬里，對涼州形勢洞若觀火。”

話鋒一轉，道：“但臣以為就算能從胡人地盤借道支援涼州，但千里之遙，仍有鞭長莫及之劣勢。

兵若去的少，則不能勝蜀兵，反做無用之功；兵若去的多，則糧草軍需耗費甚大，且一旦敗績，再無後力馳援，所以不如暫且棄之。”

見皇帝臉色依然鐵青，劉曄話鋒再為之一變：“不過陛下說的極是，就算鞭長莫及，涼州也不能就這樣輕易地讓給蜀賊。

因此，陛下可降詔徐邈讓他大發豪強百姓並召集四周羌胡部族盡力周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不能讓諸葛亮一舉奪之。”

“嗯，朕也是這般想的，涼州還須盡力堅守，就算最後真的被諸葛亮奪去，也要崩掉蜀賊幾顆大牙。”聽到這兒，曹叡心裡才算好受一些。

劉曄見皇帝面色轉為柔和，暗自鬆了口氣，接著說道：“陛下聖明，涼州可作為拖住蜀軍的泥潭，當諸葛亮攻打涼州之際，我們卻可趁機攻打漢中。”

“漢中？”曹叡驚呼道。

劉曄頷首道：“正是。陛下，蜀賊現在雖佔據了隴右，但其根本仍在益州，而連通隴右與益州的關口就是漢中。

所以不管諸葛亮現在佔了隴右乃至以後取了涼州，只要我們能攻下漢中，則形勢立刻偏向我大魏，到那時隴右的收復將不費吹灰之力。

更妙的是取了漢中我大魏就在偽蜀君臣頭上懸了一把利劍，可兵鋒南下直指成都，覆滅偽蜀亦不在話下。”

雖然劉曄描繪的藍圖很是美好，但曹叡心裡仍有疑慮，問道：“漢中乃益州咽喉，朝廷早有攻取此地之意，但秦嶺諸道崎嶇難走、關隘甚多，先帝就是鑑於蜀道難行，在位期間未曾發兵攻蜀。如今偽蜀大軍更是北上屯於漢中，此時攻蜀豈非更加困難？”

劉曄道：“陛下，豈不聞此一時彼一時也。以前諸葛亮依仗蜀道艱險閉關拒守，我大魏這才拿他沒有辦法。現在好了，他主動率領蜀軍主力攻了出來，這就給了我們將他一舉消滅的機會。

莫看諸葛亮現在兵鋒正盛佔了隴右，但所謂物盛而衰、樂極則悲，蜀軍現在不僅出了益州這個烏龜殼，而且還將戰線拉得如此之長，這正是天予我大魏滅蜀的良機。

只要時機恰當，王師數路齊出，定讓諸葛亮首尾不相顧，到那時陛下小則收復隴右，中則佔領漢中，大則消滅偽蜀，可獲不世之功耳。”

“善。”曹叡聽得心潮澎湃，激動地說道：“卿此言如撥雲見日，令朕茅塞頓開。只要能消滅偽蜀，隴右甚至涼州暫時讓於諸葛亮又有何妨？”

劉曄拱手讚道：“陛下能忍一時之敗，真明君也。”

“卿家深謀遠慮，運籌畫策於將來，亦賢臣也。”此時曹叡心情大好，對劉曄這個智囊也不吝稱讚。

君臣二人互相誇讚、十分相得，劉曄謙虛了幾句，收斂起笑容，稍有擔心地說道：“陛下，適才謀劃雖妙，但尚有一處破綻。”

“哦，在何處？”

劉曄手指東方，答道：“在東面。”

“卿是說東吳孫權？”

劉曄點頭回道：“正是。吳蜀二賊相互勾結，若我大軍攻蜀之際，孫權兵出荊揚，則我大魏將會應付不及，到那時難免會有變故發生，此臣最為擔憂的地方。”

“卿過慮了。”曹叡神態輕鬆地笑道：“孫權不通兵事，之前屢次犯我合肥，皆被我軍輕易擊退。縱然東吳起大軍進犯，荊揚兩州十多萬兵馬足可應付，去歲就是現成的例子啊。”

見劉曄原來是擔心東吳，曹叡鬆了口氣，東吳水軍他承認是難以對付，但東吳的步卒他可不認為能與自家大軍抗衡，尤其是想到吳主孫權在合肥的數次表現，他就更加不擔心了。

劉曄心想也是，不說吳軍陸戰不行，就是荊揚沿線的十多萬魏軍也不是擺設，有大司馬曹休坐鎮東線，司馬懿防守中線，足以對付孫權、陸遜等人。

謀劃完攻蜀大計，曹叡和劉曄都心情大好起來，一個不再擔心隴右乃至涼州暫時落於季漢手中，一個終於讓自己的滅蜀大計獲得了皇帝的贊同，二人又興致勃勃地談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內侍幾次在殿外提醒曹叡該用膳了，這才結束了奏對。

當然，劉曄也被留下來與曹叡一起用膳。今天他獻奇策為皇帝分憂，解決了曹叡心中的困惑，讓曹叡對今後的局勢恢復了信心，在魏帝心中的地位又提高了一大截，自是被賞賜了一番榮耀。

過了兩日，曹真的意見傳回了長安，果然他也不贊同從關東再調兵馬前來關中，理由也與顏斐、劉曄二人相同，表示關中支撐不了這麼多的軍士，並斷言諸葛亮短期內不會進攻關中，憑藉當前兵馬足以應付。

於是，曹叡否決了孫資增調兵馬的建議，並給張合增派了五千軍士，讓他立即返回汧縣防備漢軍從隴山殺下來。加上加上原有的數千敗兵，張合麾下又有了萬餘兵馬，足以堅守城池了。

並遣密使從河套繞道涼州，詔令涼州刺史徐邈關閉通道、聚合義兵、召結羌胡、堅守城池，並告訴徐邈只要能保住涼州許他先斬後奏、便宜行事，就是有些許僭越的地方也不會被朝廷追究。

有了劉曄的謀劃，曹叡已安下心來，開始憑藉雄厚的國力全力補救街亭大敗帶來的種種不利影響。

就算不久後又傳回郭淮棄守上邽撤回了關中和祁山堡守將高剛投降季漢的兩個壞訊息，曹叡也沒有在像之前那般震怒，僅僅讓群臣自行按律按制處置，他要把精力集中到下一場大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