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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到黃昏,楊清就已經來到了房主家,畢竟他作為房客,居所又挨著房主,來晚了倒是不好。
說來慚愧,楊清今時今日才知道這家的主人原來是位女子。其複姓夏侯,她父親確實是位官員,而且聽鄰人說官職還不小,只是父母都已過世,只留下她一個獨女。
顧大娘接過了楊清送的一壺上好的清酒,引著楊清進入了府門,過了前院,進了二堂,即見主家已然在庭院中擺好了案席。
楊清本想就此謝過顧大娘引路,讓她回到府門繼續去迎接後面的客人,不想她卻不停步,繼續在前面帶路,引著自己穿過了院中的席面,進入了大廳。他一看大廳中也擺好了七桌案席,就知屋內是貴賓們的座位,不知為何顧大娘要將自己帶到此處。
“自己不過是夏侯家的房客,不會就將我也當作貴客了吧!”楊清暗自想道。
“楊郎君在此少待,我家娘子等下就會出來迎接各位貴客。”顧大娘邀著楊清坐在了右側的末位。
楊清拱手道:“顧大娘,清不過是一名剛租下貴府房屋的租客,怎敢使得尊府以貴賓之禮相待,我還是坐在外面院子比較合適。”
“楊郎君勿要推辭,我家娘子說了,郎君是我家的房客也就相當於半個家裡人,這又是第一次過府一見,自當坐在這裡的。”顧大娘笑道。
“貴主人好意,清心領了,只是在下還是以為貴主人實在太抬愛了,我還是去外面為好。”
顧大娘聽完此話當即收起了笑容,微怒道:“郎君莫不是看不起我家主人,不願與我家主人交往。”
這老婦怎麼會這麼理解呢,這正廳內的座位一看就是你家主人最為親近的親朋好友所坐,我與你們非親非故,一會吃起來豈不是尷尬的很。而自己平生最怕的恰恰就是尷尬,大娘你知不知道啊?
不過楊清轉而一想,人家卻是一番好意,再推辭下去恐會惹人誤會和生厭,要不就坐這裡算了?
“男子漢,大丈夫,卻像女子一般囉嗦,真是令人煩悶。”正當楊清糾結之時,突然傳了一句大喝,驚得他回頭望去,原來是坐在最上首的中年男子發出的。
楊清一進門就看見了這文士模樣的男子,只是此君適才一直坐在席位上閉目養神,就連他與顧大娘進來都沒往這邊瞧上一眼,想來是二人的對話驚擾到了他,故而對楊清喝道。
只是,你那麼大聲幹什麼,嚇人一跳,另外什麼叫像女子一般囉嗦,某家自有計較好不好?
楊清雖在心裡吐槽了一番,不過還是微笑地向這中年文士拱了拱手,行了一個揖禮:“長者說的極是,是在下過於客氣了。”
他轉身對顧大娘回道:“顧大娘,清受邀而來,怎敢有看不起尊府之意,我就坐這好了。”
“誒呀,楊郎君這才對嘛。”顧大娘臉色又忽的一下由怒轉喜:“郎君在此慢慢品茶,老身還得去前面忙活。”
“大娘請便。”
看來女子不論年紀大小都是善變的,這臉色變換也是沒誰了。
楊清摸了摸額頭上的汗,又向左上方的中年文士看去,只見他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不由大感奇怪。
這人什麼表情啊?
他隨即拱手說道:“在下剛才驚擾了先生清淨,還請先生多多包涵。”
那文士頷首道:“郎君姓楊名清?”
“正是。”
“是夏侯家的房客?”
“是的。在下也是前幾日才在此租下居所。”
“哦...這就有趣了。”
額,這就有趣,這哪裡有趣嘛?莫名其妙!
楊清不想一直被人所問,也反問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中年文士道:“老夫姓秦。”
“原來是秦先生,不知先生與夏侯家是何關係?”楊清冒昧地問了一句。
“秦公是家父的故交。”
那秦姓文士還未回應,左側門處傳來一清脆的女子聲音,楊清尋聲望去時,正好聲音的主人從門進入了大廳。他連忙起身看去,卻是一位穿著一身淡粉色曲裾的女子立在主案旁,身後跟著一名侍女,這女子容貌清麗無比,顯是絕色。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楊清,移步來到秦姓文士面前:“伯父是不是等的厭煩了?”
“月娘說的哪裡話,我在此處閉目養神,何煩之有?倒是月娘自己,今日可是有的忙咯。”秦先生笑著回道。
“月兒只怕準備倉促,招待不周,辱沒了夏侯家的門庭。”
秦先生望了望四周寬慰道:“月娘千萬不要多想,我看你們幾個女子準備的挺周到的嘛。”
這女子卻不答話,只是微微笑了笑,又朝著楊清走來,盈盈一拜:“奴見過楊郎君,郎君已住下數日,奴還未曾請貴客過府一敘,實在是失禮之極。”
楊清哪裡還不知道此女子就是夏侯家的主人,而且從適才二人的對話已知道這女子喚作夏侯月:“夏侯娘子多禮了,清能租下貴府房舍已是承蒙照顧,今日又得邀請,實在是感激不盡。”
“怎麼,你二人今日是第一次見面?”一旁的秦先生奇道。
“正是。”
“正是。”
二人一同答道。
秦先生摸了摸鬍鬚,不經意瞥了楊清一眼。
有趣,有趣,還以為這楊小子住在夏侯府是入了月娘的眼,沒曾想二人是第一次見面,那這一看就是寒門出身的小子有何過人之處使得月娘第一次相邀就能坐到貴賓案席?莫不是真如顧大娘所言當他是半個家裡人?
楊清和夏侯月哪裡知曉這秦姓文士心中已經轉過諸般念頭,只是見他呆在原地一言不發,甚是奇怪。
正當二人準備相問時,秦先生突然哈哈一笑,走回了座位前,向著夏侯月擺了擺手:“月娘不必在此相陪了,快到前面去招呼其他客人們吧,想必大部分人就要來了。”
“諾,月兒這就去。”
夏侯月又對楊清行了一禮,領著侍女出門待客去了。
楊清見這秦先生回到座位又閉目養神起來,也學著他將雙手攏在衣袖裡神遊起來。
天色已黑,一輪明月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空中,柔和的月光透過淡淡的雲朵照耀下來,與夏侯家的燭光交相輝映,顯得格外柔和。
此時賓客們幾乎已來全了,院中的案席已經坐的七七八八,正廳中剩餘的六張桌榻已經坐滿。除卻秦先生和楊清,或是夏侯娘子、或是顧大娘將客人陸陸續續引了進來。透過主家的介紹,楊清也知曉了後來四人的身份,坐在秦先生下首的兩位中年男子一姓古、一姓王,也是夏侯娘子父親的故交。坐在楊清一側上首的中年婦人是夏侯娘子的堂叔母,正在和夏侯月敘話。而挨著楊清坐的老者是本坊的趙坊正,也是人老就談興濃,這人一落座就自來熟地與楊清聊了起來。
此時顧大娘見人已到的差不多,肉蔬酒水業已上齊,輕步來到夏侯月旁邊說道:“娘子,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夏侯月點了點頭,應道:“嗯,那就開席吧。”
她端著一杯酒隨著顧大娘來到正廳門口,這裡正好能兼顧屋內屋外,開始了宴席前應有的致辭。
楊清其實早就有些餓了和困了,只是為了在人前保持風度,一直端正地跪坐在案桌前,又要附和著那趙坊正,真是好不難受,只想壽宴早些開始,他也好早些回去。這時聽得主家宴席前的開場白結束後,不由鬆了一口氣。
隨著主人家宴前敬酒完畢,眾人開始觥籌交錯起來,一時間氣氛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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