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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這也太草率了吧!”楊清見那位李縣尉不到半個時辰就做了上吊自盡的判斷,不由嘆了嘆氣。

他知道古代官員對待案件很少有透過邏輯推理找出證據來查明案件真相的,口供為王是封建社會的官員們斷案的第一原則,而且取證手段一般不是透過現場蒐證而是採用粗暴的刑訊逼供,找出明面上的人證、物證就可以判決了。再加上唐宋以前的驗傷驗屍等法醫手段還比較粗淺,故而此時三國的刑偵水平還是比較落後的。

另外,這位李縣尉也不是什麼二十年的老刑名,他能作出自盡的判斷也就可以理解了。

楊清其實來到陳三家不久就已經知道陳三妻子不是上吊死的,而是被人殺害的。但是他一不是本村人氏,二又無官職在身,可謂是人微言輕,在抱團護短觀念濃厚的宗法制社會還是不要貿然造次為好。所以他還是選擇老老實實等待官府來處理,萬一來人是狄國老、包龍圖、宋提刑一般的人物,自己也就不用突兀地出頭了。

畢竟刷名望也是要講究時機的!

可是眼見得李縣尉秀出了古代平均水平的斷案操作,作為美貌與智慧並重、英雄與俠義的化身的楊清再也忍不住,終究還是道出了真相。

啊,不會吧,陳三妻子明明是上吊自盡的,怎麼會是被人殺死的呢,眾人驚呼道。

這小子是誰啊,怎麼沒見過,本村之事也敢在此大放厥詞。已有眼尖的村民看見這是隨劉老丈一起來的小子,開始向劉老丈打聽起楊清的底細來。

劉老丈也未料到楊清出此驚人之語,轉過頭探問道:“楊郎君,這可不敢胡說啊。”

“老丈放心,某曉得分寸。”

楊清左手持在腰前,右手背在身後,面帶微笑,分開眾人,來到院中,向站立在正屋門口的李縣尉拱手行禮:“楊清見過縣尉。”

楊清的打斷讓李縣尉滿臉黑線,這山野村夫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知不知道他的話是在打本官的臉。什麼叫不是自盡而亡的,他懂刑獄嗎,就在這大言不慚。

不過見楊清雖然一身布衣,但氣質卓然,更兼他溫文爾雅、舉止有禮,為了在人前保持風度,李縣尉還是面帶微笑地問道:“哦,不知這位楊郎君何出此言呢,要知道自殺和他殺的性質可完全不同,一旦判斷失誤就不是隨便打個哈哈就能過去的哦。”

看把你這廝能的,若不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看本官如何炮製你。

楊清卻不正面回答李縣尉的話,他不知為何,此刻宛如狄胖胖附體,走到陳三的面前對他和善地笑了笑。

“陳三啊,我來教教你如何作案。”楊清開始繞著陳三家堂屋轉起圈來。

“如果我是你,當殺死自己妻子後就會給她換上另一件衣服,因為很顯然你妻子的衣服剛剛被人抓破過。”楊清指了指陳三妻子外衣的破損處。

“這位郎君,你在說些什麼呀?”陳三侷促地問道。

“什麼,王氏不是上吊而亡的嘛,怎會是陳三殺死的?”李縣尉和眾人驚訝地望著楊清和陳三。

不過此時也有人的關注點不在這裡,這位郎君明明年紀不大怎麼一口老氣橫秋的語氣,陳三也是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被一個年輕後生“陳三、陳三”地叫實在是好笑。這些人哪裡知道楊清已經代入了狄胖胖的口吻,至於原因嘛,這種說話語氣確實適合裝高深。

“咦!”就在眾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時,一聲清脆的驚歎聲傳入楊清的耳中。他順著聲音看去,原來院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兩架馬車,幾個精壯漢子護衛在車身左右,那悅耳的驚歎聲顯然是車中一位少女發出。

楊清收回目光,繼續踱步轉圈,陳三隻能亦步亦趨地在他身後跟著。

“第二,如果我是你,在殺死妻子後,會想辦法把她脖子上的傷痕去除或者弄混它,因為這種抓傷是人用手把勒住脖子的繩子向外拉而導致的特有傷痕。你說過你只是與妻子爭吵而沒有動手,而那傷痕顯然是今天造成的。”楊清指了指陳三妻子脖子上的傷痕。

“第三,如果我是你,我也會想辦法把自己交領處的抓痕遮掩掉,因為這和你妻衣服上的破損處兩相比對就會清楚那個與王氏扭打的人正是你本人。”楊清又指了指陳三的胸口。

“第四,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撒謊是巳時過後與妻子爭吵出門的,因為根據屍斑情狀,顯然你妻子已經死了三個時辰左右。”

“第五,如果我是你,就會把這把鋤頭扔在地上,而且最好是扔在門口外,試想一位丈夫推開房門看見自家妻子吊在房樑上,怎麼還會如此從容地走到最裡處規整地把鋤頭立在屋角呢?”楊清拿起了立在屋角的鋤頭向眾人展示了一番。

“著啊!”已然看呆了的李縣尉驚歎道。

“最後,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將自己妻子吊得這麼高。”說著,楊清將翻到在地的胡床立在了那婦人屍體的腳下:“試想一個上吊之人的雙腳離這胡床這麼遠是如何蹬翻它的呢?”楊清祭出了最後的殺招,突然轉過身逼向陳三微笑著問道。

“這...”陳三在楊清一連串的發問下,早已失魂落魄、汗流不止、不知所云,只覺得這面容清秀的陌生郎君的笑容是如此的可怕。

一旁的陳縣尉哪裡還不知道正如這位楊郎君所言,陳三妻子的確是被人殺害的,而且這個兇手正是陳三本人,當即一臉怒氣看向陳三喝道:“大膽陳三,還不將你的罪行如實招來!”

“李縣尉,小人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啊,請縣尉從輕發落啊。”陳三見這位郎君已經洞察真相且證據確鑿,抵賴不過,不由心如死灰,只得跪下哀求道。

這時早已按捺不住的陳里正上前一把抓住陳三胸口處的衣服,怒喝道:“三娃子,你怎敢做出此等事,你好糊塗啊。你與王氏成親多年,怎麼忍心下此毒手!”陳三是他本家晚輩,事情反轉至此,他也是既惱陳三做出令家族蒙羞之事,又可憐他免不了丟掉性命。

“叔公,唉...昨天晚上有聽到風聲的相熟告知我,那賤人前些日子探親回孃家住了些時日,不想與她孃家村中一漢子偷情,做出了苟且之事。我隱忍了一晚上,天亮後實在氣不過就質問於她那姦夫是誰,沒曾想,說到後來與她扭打起來,我不知是迷了心竅還是怎的,鬼使神差地就用繩子將她給勒死了。”陳三哭著訴說道。

眾人聽得是這般緣由,也是無話可說,只能止不住地哀嘆。

李縣尉見殺人動機也已然明瞭,案情已清,當即吩咐屬下將陳三收押起來。

楊清見事情已畢,準備和劉老丈打個招呼就欲離開,現在走還能趕在天黑前進城,可不敢再耽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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