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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寧遠城,薊遼總督行轅的大堂內,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坐等著想要看一場精彩的好戲。
督臣洪承疇剛剛才做完殺雞做猴的好手段,以極強的氣勢,制住少數各人對於遼東軍事的非議。
合在這時,張誠竟然再次提及杏山糧道一事。
雖然張誠這番話語說得也極其巧妙,先言奴賊之不足,再贊成洪督臣進兵的軍略方案,而後才借擔憂大軍安危之事,提及糧道之重要。
旦在眾人的眼中看來,這已是膽大妄為之舉!
正當眾人滿腹非議,等著看洪承疇會如何收拾張誠的好戲時,卻見洪督臣面含微笑的說道:“全師而進,糧草尤重,干係軍心士氣,張總兵所慮正是我大軍之關鍵。”
堂內眾人全都大跌眼鏡,剛剛才嚴詞訓斥完兵備道張鬥,怎地到了張誠這裡便是又一番說辭其實,洪承疇心中已然憤怒非常,他暗罵:“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敢質疑老夫軍略,真是不知死活!”
但他亦是心知,張誠在聖上跟前得寵,更有本兵陳新甲在其背後撐腰,卻是不能等閒視之。
且不說張鬥,既是監軍張若麒作為陳新甲在遼東軍事上的代言人存在,亦是不敢小視張誠,越是讓人摸不到頭腳,越是叫人難以捉摸,才越發的強大。
洪承疇眼中的張誠既是如此這般的存在。
因此,他不可能為了這一件事,而使這位擁兵最重的大將與自己分心,更何況剛才也已經借怒罵張鬥,給張若麒提過醒,出了那一口惡氣。
就在眾人一臉詫異中,督臣洪承疇面色儒雅溫和的笑道:“張總兵治軍打仗之能,自不需多言,建功卓著,便是明證。
不知對於杏山糧道,可有何以教本督的?”
張誠起身抱拳行禮道:“張誠一介武夫,率兵為國征戰,乃是本分,可不敢於此邀功。今日,也只是些微淺見,還請洪督與諸位加以指正。
他行禮坐下後,才接著道:“據前時哨探,再加拷問韃子生口所知,奴賊此番換班,只是老弱疲兵撤去,其精壯悍勇之兵仍留駐錦州之外,
加上隨奴酋多爾袞所來之兵,約在六、七萬間。
其最為可慮者,乃是孔、耿、尚三賊子所帶近萬兵馬,其麾下不止火器眾多,更有六十門紅衣大炮,乃是韃子新近鑄成,不可小覷。”
聽了張誠所言,堂內眾人都是神情一凜,大家都與奴賊對戰過,雖野戰有所不及,但憑藉火器銃炮之利,尚可勉強維持一個均勢。
可若真如張誠所說,孔、耿、尚三個狗賊真的帶來近萬火器大軍,再加六十門紅衣大炮,那情形可真就不容樂觀啦。
張誠又繼續道:“以某之淺見,我師以強兵勁卒,急進松山,若能一鼓而退奴,不惟錦州之圍得解,或可趁勢掩殺,兵逼義州,也未可知。
只不過,軍事上總要以最壞的打算來考慮,若我大軍雲集松山,首攻不利,一旦與奴成相持之勢。
其定會自後方增援,說不得奴酋黃臺極更有可能親至,甚至集舉國之奴兵攻錦。
他這一番話,說得眾人瞠目結舌,大家細思之下,都覺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只聽張誠又接著道:“若奴賊與我師相持,難免不會在杏山方向大做文章。
若其以大部奴兵在松山與我師激戰,纏鬥我軍,而另遣一支虜騎沿女兒河過來,一路猛攻急襲,現預留杏山之守兵,能堅守幾時?
再者奴賊虜騎之後,更有大隊雜役阿哈隨行,更在杏山堡外掘出數道長壕,阻斷我師糧道。
洪督臣以為如何?”
堂內各官各將都是心中一寒,若是真如張誠描述這股,那糧道十有八九就會被奴賊徹底截斷,如此看來,杏山方面的守軍確是太少了些薊遼總督洪承疇也立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竟是山海關總兵馬科,他一臉山笑地說道:“張總兵此言,未免聳人聽聞了吧,奴賊如何會傾國而來?”
張誠正色道:“兵家言‘為將者,未慮勝先慮敗,故可百戰不殆矣’。我等行軍作戰,任何可能都要考慮到”
馬科卻是接言道:
“這樣說,如方才陳總兵說的一樣,我大軍進至杏山就要分兵了。
張總兵,有道是兵分則弱啊,薩爾滸之敗就在眼前,不可不防。”
張誠笑道:“糧道若被奴賊所執,軍心潰散,也一樣是大敗虧輸的結局。”
馬科笑嘻嘻地討好道:“某終是覺得,張總兵所言糧道被執的可能性很少,末將支援洪督臣之議。”
薊鎮總兵白廣恩也大大咧咧道:“現奴賊到底有多少,都還未曾探得明白清楚。
張總兵就說奴賊會來攻我杏山…
嘿嘿,確實聳人聽聞了,到時奴賊不來,兵又分了出去,這不是在給韃子們送菜了麼?”
他粗曠的嗓音在大堂內迴盪著,這個魁偉的大漢隨後更是搖頭晃腦的狂笑道:“娘皮的,可笑死某家了!”
他用力拍擊著自己的大腿,“啪啪”直響,其舉止之粗魯,看得對面一干文官都是皺眉不己。
張誠卻只微笑以待,他才不會與這匹夫一般見識,反墜自家身價。
“哼哼!”
陳九皋卻是受不了別人如此對待自家兄弟,他大哼一聲,以表示對白廣恩極度不滿,當然,這其中也有向張誠示好之意。
只見他高聲叫道:“我倒是覺得張總兵的顧慮,就很有道理,杏山等堡,確需多派大將守護才行。”
大同總兵王樸也是說道:“啊喲,又開始搞‘欲加之罪’了不成?
張總兵只是為我大軍慮及後路安危,實是未雨綢繆之舉,怎地到了一些人口中,就成了分兵之議。真個是連人話都聽不懂了嘞。”
眾鎮帥陡然間便分成三派,楊國柱因是與張誠、王樸等同屬宣大,自然是要表示聲援張誠這一方的意見,認為未雨綢繆,後路確實要留重丘而密雲總兵唐通、薊鎮總兵白廣恩確是明確支援馬科這一方的意見,認為無須多留兵馬在杏山,他們無條件支援洪督臣的軍略,似乎是專門來與張誠等作對一般。
再有就是吳三桂、曹變蛟、王廷臣、左光先等諸將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態,他們都是總督洪承疇的老部下和親信之人,心中自然是支援洪承疇的軍略,但面上卻不表態。眼見堂內諸鎮將帥激烈爭論,洪承疇不由皺起了眉頭,眼神複雜弟看了看張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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