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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總督洪承疇與監軍張若麒雙雙把話拉了回來,二人各退一步,大堂內又是一團和氣,便如方才的衝突壓根就不存在一般。
當下,話題便回覆到如何排佈哨探踏勘之事。
經過商議,因遼鎮的夜不收更為熟悉此間地形及山水所在,便定由遼東總兵劉肇基、寧遠總兵吳三桂、遼東副將祖大樂所部負責哨查之事,餘者各鎮優秀夜不收也可參與哨查,但不強求。
哨探之事既已議定,諸官將又商議了些各軍駐紮及糧草分派諸事。
忽然,張誠抱拳施禮道:“督臣,監軍,諸位總兵,末將還有一事,覺得有些不妥,卻不知當提否?”
諸將詫異,不知張誠又有何事。
洪承疇也是滿臉疑惑之色,但他畢竟老練,面上笑容不改的望向監軍張若麒,見他也對自己微微點頭,便說道:“張總兵深知兵事,但有何事,直說無妨!”
張誠端坐在椅上,正色說道:“督臣,我師雖有近二十萬眾,不惟勢眾,更都是邊鎮精銳之士,深諳戰場廝殺搏戰之能。
但卻是來自宣、大、山西,薊鎮、山海鎮各處,平素都是專守一處,各自為戰,今倉促間聚兵於寧遠,各鎮之間缺乏合練。
真若到進兵松錦之時,怕各鎮各營之間難於協作奮戰,雖有同心戮力之志,卻因各鎮號令、戰法不通,而不得發揮出我師最大戰力。”
張誠的話才一說完,諸鎮總兵又是一陣議論。
中協總兵左光先猛地一下拍在自家的大粗腿上,憤憤的說道:“著啊,這事真就說到根上啦,咱咋就沒想到了哩!”
陳九皋的臉上卻滿是自豪之色,彷彿這個引起眾將共鳴的問題,是他提出來的一般,那神情就好比:看吧,不愧是我陳老大的兄弟!
而寧遠團練總兵吳三桂雖也點頭讚許,但他看向張誠的眼神卻頗耐人尋味,裡面似乎摻雜了太多的東西,有一些期望,又有嫉妒之情。
“合練?”
洪承疇的嘴角泛起一絲怪笑,心領神會的接著說道:“張總兵可否詳談,以為我等解惑,合練之事為何如此重要?”
張誠見與洪承疇已經對上了訊號,如此一唱一和才是絕妙,當下便開口說道:“早前徐文定公曾言,我大明對戰奴賊,從不缺精兵。
只是一直抽取各鎮銳卒,平素卻短在合練,各軍之間號令不一,軍陣戰法皆不同,如宣大善騎,南兵善射銃,各軍之間疏於合練,臨戰之際短在配合,又如何戰勝如賊?”
他說道這裡時,情緒也頗為激動,只聽他繼續道:“就如當年薩爾滸之戰,雖兵多勢眾,卻又分作四路進兵,可諸軍之間全無聯絡,各自為戰,終歸會被各個擊破。
依張誠之見,我大軍雖畢集於永寧城外,然不知奴賊虛實,暫無法確定進兵之策,正可藉此良機,各鎮合營同操,以使諸軍能在戰時相互協同。
如薊遼、宣大鐵騎善野戰衝鋒,而步卒則善守,然神機營卻又善用火器銃炮,各鎮各營應加強合練,臨戰之際,各按所善強項佈陣對敵,皆依中軍號令行事,互為臂助,而非互為掣肘,如此,方可與奴一戰!”
洪承疇自然知道張誠話中之意,當下便接著道:“張總兵確是深思熟慮,現寧遠城下雖有十數萬我師精銳,然未曾合練一陣,真若戰時,各軍號令不一,則我師反受其害。”
監軍張若麒一直在觀察著諸鎮總兵的反應,這時他介面說道:“總之,還是要速速進兵錦州,不可使聖心憂慮更甚。”
洪承疇這時笑著接言道:“還請監軍寬心,奴賊在松錦之間的佈置,一旦哨查明白,便即進兵,定不會叫聖上憂心。”
他隨即面色一肅,沉聲說道:“自今日起,各鎮軍馬當依令營操合練,以備大戰,諸將當遵令行事,不可敷衍……”
關於諸鎮合練之事就這麼確定了下來。
諸將又議了些合練的具體內容,便各自散去,寧遠總兵吳三桂本想拉著張誠去吃酒,順便詳談昨夜的話題,怎奈總督洪承疇卻又將張誠單獨留下。
…………
偏廳內,洪承疇笑容可掬的邀請張誠與他對面而坐,張誠卻婉言辭謝,只在下首椅子上坐了下來,僕人沏好了茶後,又給他們分別斟滿便退到一旁。
“張誠,我記得你有個表字?”
張誠面色十分恭謹的回道:“回督臣,十一年進京勤王時,盧督臣曾為張誠贈下表字‘忠忱’。”
洪承疇撫須點頭,又說道:“我觀你此番所帶兵馬,可有兩萬?”
張誠笑了笑,回道:“回督臣話,張誠此番進援遼東,帶了步兵四營有一萬人,車兵五營有六千人,騎兵兩營有兩千三百餘精騎,共有馬步官軍一萬八千餘。”
他越說面色越發嚴肅起來,最後竟站起身抱拳道:“願聽憑督臣調遣分派,張誠定奮勇向前,絕無退縮。”
洪承疇面上笑意不減,他連說三個“好。好。好。”又接著道:“忠忱,你我之間雖未深交,卻對你忠勤王事之心很欽佩,快坐下說話,今日只你我二人,無須拘於俗禮。”
他眉宇之間略有一絲疑慮,見張誠已重新坐好,才又開口接著問道:“忠忱,我有一事不明,你以副總兵之職,何以能操成這兩萬軍馬?宣北乃‘上谷咽喉,京師右臂’,素為京畿之屏翰重地,可還留有守禦之軍?”
張誠早知他會有此一問,畢竟以楊國柱宣鎮總兵之職才領兵一萬二千來援遼東,且內裡由他直轄的也只有不足萬人,既原正兵營三千五百精騎,再加五千新操之軍,餘下三千五百兵馬卻是另外兩個入援宣鎮遊擊的部下。
而張誠一個副總兵卻帶來近兩萬的兵馬,怎會不叫眾人吃驚?
只不過大家現在不怕兵多,只怕兵少,才無人過問他怎會有這多兵馬,但不問卻不等於心中沒有想法。
洪承疇也是一樣,他心中一直都有此疑問,對於張誠總覺得看不透,要說他對大明,對皇上應是忠心的,可總覺得似乎哪裡又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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