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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鼐真是夠窩火的,開封城牆本就堅固,在加城上防守的軍民人等經過昨日的填壕之戰的操練,現在互相配合已很是有序,並無昨日那般慌亂。
眼看著掘城進度緩慢卻又損失慘重,大批的傷兵從城牆根那邊運送回來,他的心中正一腔怒火無處發洩。
突然聞報:“官兵縋城而下,正在城根與掘城的軍民血戰。”
張鼐齜牙咧嘴的罵道:“他奶奶的,就這幫縮頭烏龜王八蛋還敢下城來戰!”
他怒氣衝衝的喝道:“叫起弟兄們,都操傢伙殺上去,一個也別叫他再回城裡去嘞。”
這邊的流賊連整隊都省了,他們隨在張鼐身後如同一群爭食的烏鴉般衝向開封西牆之下。
…………
朱之滄接連砍倒好幾個饑民,就看見一個賊兵左盾右刀奔他殺來,他向前衝勢不減,就在雙方要碰到一起時,他猛的撲倒在地,右手腰刀橫切那賊兵左腳。
賊兵的反應也很迅捷,他一個矮身便蹲了下來,左手盾牌向前支出擋住朱之滄的腰刀,右手腰刀就往他腰間砍去。
朱之滄來不及閃躲,腰間被那賊兵結實的砍了一刀,好在他身上的棉甲夠精良,那一刀並未砍傷他,但如此重擊之下,他也差點就被過了氣去。
朱之滄強忍著五臟六腑裡的氣血翻騰,他右腳猛地就硬踹在那賊的右腳踝上,只聽“咔吧”一聲脆響,那賊便倒地哀嚎起來。
朱之滄先不起身,他趁那賊吃痛之機,又連續蹬踹在那賊左手持著的盾牌上,直踹得那賊兵嗚嗷亂叫,最後竟將盾牌甩開。
朱之滄一個翻身近前,就在那賊甩開盾牌的一剎那間,右手腰刀改劈砍為捅刺,刀尖自插進那賊兵的脖項間。
隨著鮮血不斷湧出,那賊兵也不再掙扎嚎叫,但朱之滄卻不敢休息,他緊著爬行幾步上去先撿起那賊丟棄的盾牌,這才站起身子。
他們這些還縋城下來的開封守兵裡還活著的人,個個都是下山餓虎一般猛打猛衝,那些饑民哪見過這般陣仗,早就丟了魂魄,他們發狂似的都往壕溝那邊逃去。
隨著饑民的逃跑,朱之滄他們這邊立馬就佔了優勢,剩下的十幾個人將六、七個賊兵逼到一處,這些賊兵本就是來掘城的,並沒有帶上近戰的武器。
正在掘城的賊兵們,在朱之滄他們的圍攻下竟毫無還手之力,就在他們感到絕望的時候,北面衝來十餘個賊兵,為首一人竟拎著一柄狼牙棒。
“弟兄們不怕,某來救你們啦!”
他哇哇怪叫著衝了過來,兩名社勇急忙上去想要阻攔,卻被他手裡狼牙大棒直接砸飛一人,另一人就在愣神的瞬間,又被他身後衝來的賊兵一腳踹倒在地,再後面又上來一個賊兵手裡抱著一塊大城磚,直接一下,就將那社勇的腦袋砸個稀碎。
朱之滄見了這樣的架勢,也是心生懼意,他左手盾牌擋住看來的腰刀,右手刀走弧線劈砍在一賊的脖項間,鮮血竄起飛濺的一剎那,他閃身便向南面奔起。
“轟!”
一聲爆響傳來,那十餘個衝來的賊兵中間煙霧升騰,巨大的氣浪更是將他們都震翻在地,只見那為首的賊兵頭領膀闊腰圓,他單膝跪在地上,瞪著大眼睛四下張望,還不時的奮力搖晃他的大腦袋。
朱之滄雖離得很遠,但也被震得耳根子陣陣發麻,他見那隊賊兵死傷慘重,餘者也都被震得一塌糊塗,急忙定住身形,轉回頭招呼一眾社勇們就奔賊兵衝殺而去。
…………
張鼐這邊有不到兩千的賊兵,現在除去弓箭手和在前面催逼饑民挖城磚的之外,也就有四五百人還聚在他身邊,他一聲令下,就帶著這些人衝向城牆根。
才砍倒兩個縋城下來的守城社勇,便被一個小頭目拽住,對他大聲說道:“小張爺,雙喜小將爺來尋你,闖王急令,停止穴城攻城,全軍退下結陣。”
“啥?”
“闖王急令,撤軍結陣。”
張鼐確認是闖王親自下令,他完全不能理解,憑自己這些人馬,完全可以將縋城而下的幾百守軍全殲在城牆下,何以突然撤軍呢!
但是闖王的軍令他又必須要遵從,只聽他大喝道:“快,把受傷的弟兄帶回去,叫弓箭手掩護大傢伙扯呼。”
…………
“賊兵退了……大人……賊兵退了……”周王府的承奉官曹坤高興地叫著。
高名衡站在垛口處下望,只見遠處正在奔來的賊兵突然頓足不前,他又俯身探頭仔細觀察,城牆根目力所及之處,本已佔據優勢的賊寇竟扶著傷兵,拖著一些陣亡者的屍體,緩緩後退。
而縋城下去阻賊掘城的勇士卻已看不到幾人,雖隱隱覺得賊軍退得有些蹊蹺,但高名衡的內心仍是激動萬分,畢竟誰也說不好城外的賊軍幾時才會真的退走,
但今日第一次募集勇士縋城驅賊,便獲得成功,如此大快人心之事,自當宣揚,以鼓勵後來之人效仿。
他激動得都有些顫抖的高聲說道:“請功。我要為下城的勇士們請功,封賞,大大的封賞。”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開封無憂矣!”
黃澍也是一臉激動的快步走上城牆,他手裡還拿著一堆的書稿。
高名衡以為他是得了什麼訊息,急切問道:“可是北面來了救兵?”
黃澍喘了幾口氣,才道:“不是救兵。”
他說著就把手裡的書稿呈給高名衡,又道:“大人,是城中生員張堅,他畫了這般奇物,可阻止賊人掘城。”
雖說賊兵暫時退去,但誰能說下午的戰事會否更為激烈,他懷著殺退賊兵的激動心情一把接過書稿,走回門樓內展開仔細看了起來。
開封推官黃澍隨在他身後進入門樓,也來到案几邊解說道:“就是用厚木相捆綁筏子,對外一面也做成木牆,內面和左右兩側只做護欄。
其跨度可達三或五個垛口之闊,又突出牆外四、五尺以上,內裡可容十餘人,既能憑此投火罐、灰瓶,又可射箭、打銃,使掘城賊人無處可躲,更能放城外賊人射來的箭矢。”
圖紙本就不復雜,那生員張堅畫得有很仔細,更有黃澍的解說,高名衡也是很快便看懂其中的關竅所在。
他沉聲問道:“這個可有名字?”
黃澍輕聲道:“大人,此物暫稱為‘懸樓’。”
“懸樓?懸於城外之樓!”
高名衡點著頭,對這個名稱他並無異議,當下說道:“本官看書稿所畫,製成這懸樓並不複雜,你就去城中尋得工匠,先加緊趕至幾個,下午守城之時正可一試。”
他接著又道:“若這‘懸樓’真的管用,再連夜加緊趕工,定要多多打製。”
看著案几上的書稿,高名衡又道:“這‘懸樓’若果真管用,定要厚賞張堅,如今城守戰事方酣,急需歸聚民心之時,切不可失信於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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