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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定府城西門處,眾人一通寒暄過後,高起潛攜起盧象升的手,雙雙入城,後面各軍將、真定官員分成兩列,也是都隨著步入城內。
真定府城向有“花花直定府”之稱,雖處明末亂世中,卻仍是山西太原府入冀中平原後的第一門戶,城內也是繁華依舊,各樣商號雲集,尤以各類木材、木器店鋪為最,街上所見,盡是各樣高牌與幌子。
在前往真定巡撫衙門的街道上,擠得滿滿都是歡呼迎接的城內民眾。
這些人都是自發聚集而來,只為看一眼大戰韃虜的宣大軍將,看一眼敢箭射奴酋多爾袞的小英雄張誠。
見到盧象升等人如此受歡迎的樣子,高起潛眼中閃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光,隨即又滿臉堆笑的為盧象升指點起城中各處景物。
…………
今日,高起潛其實只是以共議軍務為由頭,其實就是請盧象升等諸將赴宴,他只想藉機表現一下自己顧全大局的表象,做做表面功夫而已,他才不想與盧象升共同商議什麼軍務。
酒宴就設在巡撫衙門的大堂內,華燈初上,燭光映照下,大堂內明亮非常,酒宴的菜餚非常豐盛,宣大各軍將們都放開肚皮吃喝,席上,向張誠敬酒的人也是不斷。
張誠此時已然是大明軍界新星,才二十二歲便升任遊擊,更得閣臣楊嗣昌、監軍高起潛等皇上身前紅人器重,眾人自是另眼高看。
酒宴中,只有盧象升心念城外流離失所的災民們,很多百姓欲求果腹而不得,此間,這灑宴卻是如此的奢華,他不覺頗有些不悅之色。
若是按照高起潛的意思,這頓酒宴是要一直進行到深夜的,不過,盧象升卻無心進食,他見宣大諸軍將也是吃飽喝足後,便率領眾將告而離席,匆匆回營。
…………
張誠回營後,正在巡營之時,有親兵前來稟報,總監軍高公公差人前來求見,說有高公公親筆信,要張誠親啟。
張誠便返回軍帳相候,不一會,陳忠領著來人進入軍帳,那人與張誠相互見過禮後,便示意張誠斥退旁人,單獨說話。
待陳忠等退出軍帳後,那人方才表明來意。
原來,是總監軍高起潛見張誠英勇敢戰,又大受皇上讚賞,便想要收歸自己麾下,他甚至許諾,只要張誠此時追隨於他,三五年內,可保張誠一路升參將、副總兵,甚至一鎮總兵,也不在話下。
張誠叫進陳忠,讓他送高起潛的心腹離營。
軍帳外,張誠望著高起潛那心腹的背影,不由冷笑了一聲。
那高起潛算個什麼東西,就他也配來拉攏自己?
竟還暗示自己拋棄盧象升,投入到他的麾下,不僅錢糧充裕,還保自己一路參將、副總兵,甚至總兵?
自己怎會稀罕他的錢財糧谷嗎?
他高起潛,又怎知自己的胃口,他管得起嚒?
哼,還說什麼參將、副總兵、總兵?
他保舉的,有怎麼自己打下來的安穩呢!
寒夜裡,張誠站在習習冷風之中,想起歷史上高起潛的事蹟。
初時就曾為司禮監太監,因被大太監魏忠賢排擠調到直殿監灑掃,後崇禎皇帝登基,將魏忠賢等權閹剷除掉,高起潛與曹化淳、王德化等人才開始出頭。
後來漸漸的深得崇禎皇帝寵幸,出任掌印太監,崇禎五年開始被派出宮監視登州軍將,後又改為監視寧遠、錦州各鎮。
高起潛自詡知兵,通軍事,其實卻是怯醜不敢戰,惟割死人首冒功爾,觀其任事成果,典型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鼠輩。
崇禎十七年時,李自成闖軍逼近京師,高起潛在赴寧前道上棄關而走,南明福王時召為京營提督,後亦降於清國。
張誠冷笑不己,就憑這等貨色,怎會值得自己投靠?
想起白裡日他那冷冰冒汗的膩滑手心,張心裡就覺惡寒不己。
張誠對閹人其實並無偏見,閹人之中,大太監曹化淳、王承恩等人,他就是頗為敬佩。
反觀高起潛與杜勳之流閹人,自己只有鄙夷視之。
他張誠雖不才,卻也不屑與此輩與伍。
此時,明末的問題是整體問題,皇族,文人,武人,閹人,商人,這幾個大的社會階層,都對明朝覆亡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論他們中的哪個階層,只要忠義報國的,張誠都是很敬佩,反之,他都會鄙視。
自己寧可給英雄牽馬墜蹬,也不可給孬種當爹。
當然,對於高起潛今夜的拉攏收買,張誠拒絕的頗為婉轉,他只推說自己歸屬盧督臣麾下,現時又沒有獨立成一營,仍歸宣府參將張巖轄制,一個光桿的將軍,沒有自己的部曲,談何投靠。
不過即使是這樣說,想必高老閹得知自己拒絕他的訊息後,也定必會恨自己入骨。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張誠對此到不以為意。
…………
果不其然,第二日盧象升再領宣大諸將進城議事時,張誠便敏銳地察覺到,高起潛雖是仍對自己滿臉的笑容。
不過,他眼中卻隱隱含著一股極陰寒之色。
張誠面含微笑,神色從容,並不畏怯地與他對視,這反倒叫高起潛頗有些意外。
當日的議事又是沒有任何結果。
議事時,盧象升提議兩軍合兵一處出擊,以壯聲勢。
高起潛卻言,盧督臣連連大捷,麾下更是精兵強將如雲,虜賊己是喪膽,正當分道夾擊,以求擴大戰果之時。
他依舊堅持各領自家大軍,分道迎戰虜騎。
此番議事又是不歡而散,當盧象升提到宣大軍的糧餉問題時,真定巡撫張其平也只以府道錢糧緊張,正在努力籌措為由,就應付了過去。
剛回到宣大軍營地,盧象升就接到高起潛緊急傳信,言京中來了兵部的調兵檄文,需盧象升前去共議進兵之事。
原來,閣臣楊嗣昌鑑於嶽託所部右翼清軍,已過河間府,一路越過景州,直攻故城,不斷向南挺進,大有直逼漕運重鎮臨清之勢。
於是,他便提出“我兵正好出奇從間道抄截,先據臨清坐就倉粟,為逸待勞、飽待飢之著,則勝算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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