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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誠氣息漸勻,面上氣色此時也逐漸恢復如常,坐在馬鞍上,對身邊的陳忠說道:
“看看那幾個傷了的弟兄怎麼樣,統計一下戰況,回報給我。”
陳忠道聲:“是。”便轉身上馬,帶著幾名護衛策馬離開了。
張誠又吩咐陳錚把那名被陳忠狼牙棒砸吐血的虜騎看好,儘量不讓他死。
那虜騎已被狼牙棒砸得內臟受損,活肯定是活不成的,但一時卻也死不了,不過已不能逼問他馬坊村內韃虜的情況了。
不一刻,陳忠和後哨胡大可一起策馬奔回,胡大可手裡還揪著一個像老鼠尾巴似的小辮子,下面連著一顆光禿禿的腦瓜瓢,正是最後向北面逃跑的那名清軍馬甲項上人頭。
“總爺,全給收拾啦,十個韃子,一個也未曾跑脫。”
胡大可來到張誠身邊丟下一個血淋淋的韃虜人頭,翻身下馬又繼續說道:
“本想捉個生,怎成想這廝忒生猛,傷了我三個好兵,最後也只能擊殺啦。”
張誠對他點了點頭,關心的問道:“弟兄們的傷勢如何?”
“不妨事,皮外傷。”胡大可答了話,才走近前關心的問道:“聽忠小哥說總爺傷到了?”
“無礙,這不沒事啦。”張誠答著,又轉頭看著陳忠問道:“如何?”
陳忠抱拳回答道:“回稟千總,此役我部擊殺虜賊九人,生擒虜賊一人,傷得不輕,怕是活不久了的,
另繳獲虜騎戰馬五匹,搜到銀錢近二百五十兩,我方戰亡兩人,傷七人,其中一人傷勢頗重。”
張誠思量了一番,對身旁的陳錚說道:“命你前哨甲總乙隊負責留守此地,救護受傷的弟兄,一定把那虜騎俘虜給我看好,嘴也堵起來,切不可教他死嘍。”
陳錚應聲答道:“屬下領命。”
張誠繼續說道:“各部稍事休整,一盞茶後出發。
大可你後哨走在頭裡,我部居中,陳錚押後,把夜不收都放出去,此地離馬坊不遠,切不可大意,驚擾了韃子。”
眾人領命,便各自前去安排佈置,張誠在陳忠的陪同下,去看望受傷的四人。
唯有那腹部中箭者看起來最重,此時跟其他三人一樣,都已止住不在流血,但箭矢只是用利刃割斷,只能待回營後再取出了,略作撫慰,便準備出發。
…………
馬坊村北約四里多處,一條不算很寬的道路,穿行於一片柳林間,勉強能四馬並行,三十三名騎士頂盔掛甲,策馬向南奔行著。
正是宣府鎮參將張巖麾下騎兵千總部左哨乙總甲隊負責在前探路,為了不互相碰撞,他們兩騎並行,大致分為三個波次。
前後兩波次各十騎,中間是一十三騎,彼此間隔四十步餘距離,在他們身後約半里遠處,蹄聲隆隆,還有八十餘騎士同樣策馬奔來。
太陽從天邊劃過一道弧線,現今懶洋洋的斜掛在西邊的天際,有氣無力的陽光照射在已經開始脫落的泛黃樹葉上,反射出一片金黃光芒。
但他們卻無心觀看,打馬急急的趕著路,第一波十名明軍騎兵已策馬進入柳林。
原來,張廣達帶領左哨在湯山附近並未發現清軍哨騎的蹤跡,便按張誠的軍令率部向馬坊方向集結,結果半路遇到張誠派來的傳令兵。
他立即收攏部曲,仍舊是一隊在前,他親率大部在後押陣,徑直奔往馬坊。
本以為清軍此刻都聚集在馬坊休息,因擔心張誠在馬坊有失,不敢顧及馬匹腳力,盡力驅動胯下戰馬,一路急奔。
左哨乙總甲隊二甲在隊官總旗劉全的率領下,策馬跟在一甲後面約五十步距離,疾馳進柳林間的道路。
十月已然入秋,冷風瑟瑟,北方尤甚。
冰冷的寒風,肆意吹打著已發黃的枯枝殘葉,相互碰撞,“譁…譁……譁……”之聲響徹一片,“噠…噠……噠噠……”馬蹄踏地之聲尤為響亮,間夾著冷風吹動甲頁的聲音,交織成一篇美妙的樂章。
道路上已積了些枯黃的柳葉,馬蹄踏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脆響,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柳林間沒有驚飛的鳥雀,想必是都飛到南邊過冬去了,也沒有見到竄來竄去的小動物。
除了騎兵隊行進的聲音外,沒有其他任何動靜,如同一片死地般寂靜的可怕。
為了穩妥起見,劉全策在馬上大聲命令道:“前後拉開,保持一馬距,快速透過,注意林中動靜!”
原本緊湊的騎兵隊,在他的喝令下變得疏鬆些,然行進速度卻加快了。
柳林中依然是毫無聲息,卻給劉全一股很強的壓迫感,讓他後背上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不由得渾身打了一個冷顫,隱約感覺到一絲絲不安,他的眼珠子轉的如同走馬燈一般,仔細觀察著身旁這片死一般寂靜的柳林。
他左眼餘光剛掃到東邊柳林間,猛然間,就看見陽光照耀下的片片金黃中,顯現出幾點寒星。
“嗖…咻……咻……”緊接著就聽見箭矢破空之聲自林中傳來。
“敵襲……”
劉全發現了敵情,大聲呼叫著,提醒著二甲的眾騎士,他自己也立刻轉頭細看東面柳林,只看一點寒星直奔他面門而來。
他本能的一閃,一支箭矢緊擦著他左邊耳朵劃過,生生帶走耳垂上一片皮肉,獻血立時染紅他的左肩。
“啊…”
接著就是一聲慘叫,劉全右側一個甲中騎士,略微比他落後一個馬頭,被一支重箭射穿護耳從左耳貫入,右耳穿出。
他只叫了半聲就跌落馬下,聲息全無,戰馬失去控制,揚起馬蹄急奔向前,竟丟下主人獨自逃離了險地。
“下馬,殺奴。”劉全繼續大聲呼喊著。
同時立即翻身下馬,還不忘用三眼銃狠砸一下戰馬的屁股,使之吃痛,好疾跑出這段危險路途。
他下馬同時向道路東側柳林一個翻滾,就隱身到一顆柳樹後,抄起手裡的三眼銃,卻不敢有所妄動,不曉得林中伏兵有多少,都處在什麼位置上。
一名略胖的騎士翻身下馬的時候,右小腿中了一箭,他還沒有叫出聲音。
又一支羽箭飛射而來,從護喉的縫隙射穿了他的咽喉,直挺挺的躺在哪裡,永遠離開了他朝夕相處的弟兄們。
就在二甲眾騎士翻身下馬的同時,原本鋪著薄薄一層枯枝殘葉的林地上突然被掀起,帶著漫天的枯黃柳葉。
一個只穿著輕甲的清軍馬甲怪聲嚎叫著猛的從地上暴起,不等走在最後的那名騎士反應過來,一柄沉重的狼牙棒就砸在他胸膛上,騎士轟然倒地。
那個清軍馬甲雙腳在地上用力一蹬,再次騰身飛起,狼牙棒狠狠砸在倒地明軍騎士的頭盔上。
黑色的頭盔被砸得飛出去老遠,而騎士的腦袋也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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