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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長安宮,嬴成蟜便策馬狂奔至咸陽宮。

順暢的進入御書房範圍,嬴成蟜就聽到朗朗誦讀之聲從御書房內傳出。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嬴成蟜聽了一耳朵後便擺了擺手,蒙恬當即高呼:“長安君至!”

御書房內的讀書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嬴政沉穩有力的呼聲:“傳!”

嬴成蟜推門而入,就見一眾博士正坐在御書房內,每一名博士都對嬴成蟜怒目而視。

“大兄?”嬴成蟜乖巧笑問:“忙著呢?”

嬴政面向一眾儒生拱手一禮:“勞諸位博士於側殿稍候。”

淳于越等博士隨之起身,肅然拱手:“唯!”

待眾博士退去,嬴成蟜有些意外的發問:“大兄有意學儒了?”

縱觀嬴政的執政思路,與儒家的思想相去甚遠啊!

嬴政隨意的說:“既是要治天下,自當學天下之思。”

“孔子之說在齊魯之地流傳甚廣,若要治齊魯,便當學儒。”

“且孔子之說亦有其可取之處。”

“弟若有暇,也可誦讀兩卷。”

嬴政不止讀儒,更閱覽百家典籍。

只是有些典籍讀之是為了補全自己的執政思慮。

有些典籍讀之卻只是為了瞭解信奉這些典籍的人的想法而已。

嬴成蟜果斷拒絕:“弟無暇!”

嬴成蟜可沒有嬴政那堪稱變態的恐怖精力和每天只睡兩個時辰就能精神奕奕的天賦。

魏繚的兵書嬴成蟜還沒看完呢,他確實抽不出時間再去學儒了。

嬴政笑罵一聲:“你這豎子!”

“但凡每日少睡兩個時辰,時間不就省出來了?”

見嬴成蟜一臉抗拒,嬴政也不多勸,略顯促狹的發問:“昨日方才納了美妾,今日便有暇來尋乃兄了?”

“兄本以為你至少要後日方才能出府呢。”

嬴成蟜嘖聲道:“什麼話!”

“大兄你這是什麼話!”

“弟又不是那等會醉於溫柔鄉之人。”

嬴政笑道:“可伱也不是那等會忙於案牘之人。”

“說吧,來尋乃兄所為何事?”

“提前說好,若欲遊獵便莫要開口,兄實無暇也!”

嬴成蟜坐直了身子:“大兄實是錯看了乃弟。”

“弟此番登門就是為正事而來!”

嬴政有些意外:“何事?”

嬴成蟜沉聲道:“弟聽聞故韓權貴有意動亂,故而準備明日啟程,親往新鄭探查一番。”

“若故韓權貴果真有動亂之舉,弟意欲即刻鎮壓!”

嬴政隨意的說:“他們必然有復國之心,但他們卻不會有此膽,更不會有如此能力。”

“些許宵小而已,用不著王弟親自跑一趟。”

故韓權貴們但凡把勾心鬥角的精力省下一些放在壯大國家上,故韓都不至於那麼快就被秦滅國。

嬴政並不認為故韓權貴們有能力搞出什麼大亂。

且相較於原始空,這一世的嬴政可是親自在新鄭城留駐了半年有餘。

在那半年間,故韓權貴們府裡有貓下崽都瞞不過嬴政的耳目,凡是在嬴政看來有威脅的大族都已被嬴政犁了一遍!

若是嬴成蟜再親自趕過去一趟,那恐怕故韓權貴們能流出滿滿一缸的眼淚。

我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至於兩次三番的過來收拾我們嗎!

嬴成蟜無奈的說:“終究事關弟的舅父,弟若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不去一趟實難安心啊。”

嬴政略一尋思便點了點頭:“正巧你近來無事,若是有心再梳理一次新鄭,自去便是。”

“不過兩個月之內必當回返咸陽城。”

“軍校之事還在你肩上擔著呢,莫要只令國尉為此操勞。”

嬴成蟜當即作保:“那是一定!”

然而對於嬴成蟜的保證,嬴政半個字都不信!

在案几之下摸了一番後,嬴政翻出一塊虎符扔給嬴成蟜:“此乃潁川調兵虎符,你自帶好。”

“若是事有不順,直接持此虎符去尋潁川郡郡守昌允,調兵平亂。”

嬴成蟜意外又感動的拱手:“謝謝大兄!”

嬴成蟜只是來報備一聲而已,甚至連新鄭城的守軍都沒準備調動。

但嬴政卻直接給了嬴成蟜一郡守軍的兵力。

這是何等信任!

嬴政撇了嬴成蟜一眼:“弟此番外出少給乃兄添些麻煩,便是最好的感謝!”

嬴成蟜很少離開咸陽縣範圍。

但每每嬴成蟜離開咸陽縣,他就沒消停過!

想到自己的黑歷史,嬴成蟜面露訕訕:“那都是事出有因。”

“此番弟不過是去查探一番,必不會生出亂事!”

嬴政擺了擺手:“記著你說過的話,自去便是。”

“若事有不順,當即刻書信乃兄求助。”

嬴成蟜笑呵呵的說:“若有需要,必不會令大兄得閒!”

又隨意聊了半晌,嬴成蟜就被嬴政無情的趕出了御書房。

但嬴政卻沒有即刻傳召淳于越等博士,而是沉聲開口:“傳皮管!”

很快,皮管應令而來:“大王!”

嬴政冷聲道:“去查!”

“誰人與王弟說了什麼,誰人對王弟做了什麼。”

“去查王弟為何要往新鄭!”

嬴政很清楚嬴成蟜的憊懶性子。

如果不是外部對嬴成蟜施加了影響,嬴成蟜寧可去渭水釣魚也不可能跑一趟新鄭。

新女入府次日就出了這等事,嬴政豈能放心!

皮管當即回應:“回稟王上,昨夜相邦遣人告韓夫人,言稱發現故韓權貴有勾連復國之舉。”

“今晨長安君麾下諸門客雲集長安君府,苦求韓夫人出手相助,以免事涉韓安。”

“韓夫人移駕長安宮,於長安宮與長安君召見眾門客,並令長安君親往新鄭處置此事。”

嬴政若有所思:“是相邦所為?”

“相邦今日可有動向?”

皮管搖了搖頭:“未曾查到。”

嬴政沉聲吩咐:“去查!”

皮管當即拱手:“唯!”

揮手令皮管退去,嬴政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今日發生的大事後,再次沉聲開口:“傳諸博士!”

學習各學派的思想,瞭解各地區的風土人情。

視察將作少府、稟牲丞、武庫、大倉等重點衙門,檢查今歲秋收成果。

慰問老將、考教侍郎,拔擢各地有功之官,罷黜各地有過之吏……

臘祭前後正是一年最忙的時間,嬴政的時間被各種各樣的工作塞的滿滿當當。

直至夜色降臨,嬴政才終於忙完了需要他人配合的工作,得以獨坐御書房準備批閱奏章。

然而還不等宦官將今日份奏章抗進御書房,馮去疾便匆匆入內,拱手道:“大王,燕太子落水,現下昏迷不醒!”

嬴政眸光猛然一凝:“可有性命之憂?”

馮去疾搖了搖頭:“臣也是方才收得奏報,不知燕太子現下如何。”

嬴政豁然起身:“擺駕燕行舍!”

兩刻鐘後,咸陽宮宮門洞開,一架車隊疾馳而出,向著燕國行舍狂奔而去。

整個燕國行舍一片戰戰兢兢,下至僕從上至使臣無一人敢高聲說話。

聽聞嬴政抵達,鞠武趕忙率燕國使臣團迎向大門,拱手而呼:“恭迎秦王!”

嬴政肅聲發問:“丹兄情況如何?”

鞠武輕聲一嘆:“尚未轉醒。”

嬴政當即道:“前面帶路,寡人去看看丹兄!”

鞠武趕忙右手一引:“秦王,請!”

跟隨鞠武一路進入臥房,看著躺在軟榻之上,呼吸細微、面色蒼白的燕丹,嬴政的心好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般。

痛徹心扉!

燕丹在趙國當了那麼多年質子都沒有過性命之憂,結果燕丹來大秦當質子才幾天啊,竟然生命垂危了?!

身為秦王、身為老友,嬴政倍感愧對燕丹!

十餘息後,嬴政方才聲音沙啞的發問:“究竟發生了什麼!”

鞠武悲聲開口:“今夜我大燕太子與一眾遊俠往城外女閭大宴。”

“宴後經遊俠鼓譟,太子與眾遊俠步行回咸陽城。”

“途徑渭水河之際,一名遊俠攬住太子臂膀高聲放歌,後帶著太子墜入渭水之內。”

“夜色之下,難以尋人。”

“耗時一刻鐘後我等方才尋得太子。”

嬴政冷聲發問:“那名遊俠何在?”

鞠武的聲音也多了幾分冷意:“已死!”

嬴政怒聲呵斥:“混賬!”

“賊子安敢於內史作亂!”

那名遊俠被淹死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鞠武不認可這種不正常,嬴政也不認可這種正常!

在嬴政看來,那名遊俠絕對是自行赴死以滅己口。

燕丹落水之事也必定是他人的陰謀!

在秦王腳下的咸陽城周邊,去謀害秦王的老友?

嬴政怒髮衝冠:“傳寡人令!”

“太醫令上下盡數入燕行舍,務必保住燕太子性命!”

“令廷尉徹查墜河之遊俠,定要給寡人查個清楚!”

“令咸陽縣令即刻召集城衛併除賊曹,大索全城!”

馮去疾等人盡數拱手:“唯!”

嬴政擺了擺手:“都退下吧。”

一眾大秦官吏依言離去。

見嬴政的急切和關心不像作偽,鞠武也帶著臣屬們站在了房門之外。

只有數名醫者頂著嬴政就在身後的莫大壓力,戰戰兢兢的診治燕丹。

然而嬴政的目光卻沒有落在這些醫者身上,他只是靜靜的看著燕丹,思慮著對燕丹出手之人究竟是誰。

嬴成蟜的身影首先跳入腦海。

無論是從動機還是從嬴成蟜突然辭別的行舉來看,嬴成蟜都有著極大的作案可能。

但嬴政卻第一時間排除了嬴成蟜的嫌疑。

在嬴政看來,既然嬴成蟜答應過他,那嬴成蟜就必然不會對燕丹出手!

那麼,是趙國?楚國?

還是大秦內部的某些野心之輩?!

及至次日平旦(3:00)時分,臥房的門被再次推開。

皮管走到嬴政身側,低聲開口:“大王,臣查得一事,至關重要。”

嬴政搖了搖頭:“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夏太醫,燕太子現下如何?”

夏無且趕忙拱手:“回稟大王,燕太子脈象已經平穩,只是因飲酒過多,故而遲遲未醒。”

“待到酒氣散去,燕太子或會弱病幾日,想來卻無甚性命之憂。”

嬴政這才放下心來:“勞諸位太醫好生照料燕太子,莫要懈怠。”

最後深深看了燕丹一眼,嬴政起身道:“出去說。”

見嬴政離開臥房,同樣一夜未眠的鞠武等人趕忙拱手:“拜見秦王!”

嬴政認真的叮囑:“勞煩諸位繼續看護丹兄。”

“若丹兄轉醒,定要第一時間告知寡人。”

鞠武肅然應諾:“此乃我等之職!”

嬴政拱手一禮:“有勞!”

離開燕國行舍,踏步走上馬車,嬴政這才發問:“查得何事?”

皮管沉聲回應:“四日前,文信侯上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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