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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恬三女趕忙屈身一禮:

“拜見華陽太后,拜見韓夫人!”

華陽太后雙眼來回看著三女,滿臉都是滿意的笑容:“善善善!”

“長安君心性不穩,慣愛衝鋒陷陣而不吝己身,這皆是因其屋內無人所致。”

“日後你等可要好生照顧著長安君,切莫行那等令長安君心煩之事,若是能為長安君誕下一兒半女,幫著長安君定定心性,那便是我大秦的功臣。”

“但若是慣愛耍小性子,甚至是勸阻長安君納妾。”

華陽太后面色一冷:“其罪,你等自己擔待不起!”

面對華陽太后的吩咐亦或者說是警告,三女的心都提了起來。

她們知道華陽太后這話不是空話。

如果她們真的惹怒了嬴成蟜,嬴成蟜必定會遷怒於她們背後的家族甚至是國家。

如果她們勸阻嬴成蟜娶妻納妾,華陽太后和韓夫人也饒不了她們和她們的家族。

而站在她們面前的這三個人,恰恰都有實力做到這一點!

三女當即齊齊屈身再禮:“唯!”

華陽太后的面色重歸柔和,目光轉向羋恬:“你便是恬兒吧?”

羋恬乖巧的笑道:“羋姓景氏恬,拜見太后。”

華陽太后的臉上又掛起了笑容:“孤記得孤出嫁之際,令祖父也才像伱這般年歲。”

“令祖父時常提弓攜箭,率家僕遊獵于山林之間。”

“偶得野味,便會送來孤處與孤同享。”

“而今,你都已經這麼大了。”

華陽太后不只是在表露親近,同時也是真的懷念過往。

歲月啊,真是不饒人!

也不知當年那個意氣昂揚的少年近來可好?

羋恬溫聲道:“家祖父亦惦念著太后。”

“妾臨行之前家父特令家僕收今歲柑橘,取其肉而佐以蜜,特令妾將其贈與太后,同品今歲美味。”

羋恬順暢的進入了新身份,已經開始以妾自稱。

那蜂蜜柑橘醬在楚地是尋常滋味,但將其在腐壞之前送到長安鄉卻讓景氏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然而說在羋恬口中,卻是雲淡風輕。

好似只是千里送鵝毛,禮不貴而重在情。

華陽太后果然心中一暖:“自嫁入大秦,孤未得嘗橘久矣!”

“代孤多謝令祖父的心意。”

在華陽太后的刻意引導下,話題圍繞著羋恬展開。

雖然三女同時入府,卻好似是以羋恬為主,其他人根本插不上話。

姬薇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喜歡說話的她現在卻只能看著別人說話,平日裡備受關注的她此刻卻無人理會,讓她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一道爽朗的呼聲傳來:“王妹!”

姬薇雙眼頓時一亮:“王兄!”

燕丹闊步而來,朗聲而笑:“哈哈哈~這一路乘車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姬薇積蓄已久的不開心頓時傾瀉而出:“妹實在不知那馬車有什麼好坐的。”

“半點都不得自由。”

“過函谷關時妹得見一頭野鹿,有心持弓獵之卻被車所困,根本張不開弓!”

燕丹笑問:“可帶弓否?”

姬薇壓低聲音鬼鬼祟祟的說:“帶啦帶啦!”

“妹讓侍女藏在箱子最底下了,好不容易才騙過慄上卿呢。”

燕丹欣然道:“現下正是秋獵之際,兄來時見這周邊山林之中的野獸便不少。”

“待你安頓下來後,兄帶你上山秋獵去!”

姬薇雙眼都在放光:“王兄你最好了!”

不遠處,慄恪和鞠武不約而同的以手扶額。

在場面被羋恬所主導之際,燕丹挺身而出讓長安君府的僕從們知道姬薇在大秦也是有臂助的,這對姬薇而言大有好處。

但是太子啊,你能不能看看現在是什麼場合!

這是聊秋獵的時候嗎!

不過即便姬薇聊的話題不合適,卻也比獨自一人站在旁邊的媯靈好上很多。

雖然秦齊聯姻不斷,但現下齊國卻沒有在大秦得勢的夫人。

雖然齊國王室也有不少子弟來秦任職,卻都不曾登臨高位,此刻上前反倒是更凸顯出媯靈背後勢力的單薄。

所以一時間竟無人與媯靈說上一句話!

看到媯靈這般模樣,韓夫人恍惚間似乎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當年她從韓國初入秦時,不也是這般孤立無援的模樣?

心下輕嘆間,韓夫人主動上前握住了媯靈的手,溫聲笑問:“自齊至秦,可有不適之處?”

媯靈迅速收回目光,露出得體的笑容:“勞韓夫人掛懷。”

“妾一路乘舟西行,本以為船上所載之花會因秦風酷烈而亡。”

“卻不曾想,大秦的風更烈,卻能養出更美的花。”

“花如此,妾想來亦如此。”

韓夫人的眼中多了幾分審視:“你喜好花草?”

韓夫人問的是媯靈有沒有不舒服,但媯靈卻將話題轉向了花草,若說媯靈無意,韓夫人是不信的。

畢竟以齊國的情報能力理應知道在嬴政回國之後,韓夫人便‘醉心’於花草之道,再不關注朝中事。

侍弄花草對於韓夫人而言,意味著避讓不爭。

韓夫人卻不知媯靈究竟是有心不爭,還是藉此攀附自己,假借不爭之名而行大爭之事!

媯靈輕輕頷首:“妾自幼聆聽父母教誨,終日誦讀聖賢典籍。”

“略有閒暇便願侍弄花草,只是妾恐怕無稟賦於此道,打理的花草總是比不上花匠所侍。”

“今入主君府內,妾無須終日苦讀,若主君恩准,妾可多些時間用於花草之上,想來會略有精進。”

這一次媯靈說的更直白了些許,她確實沒有爭鬥的心思,只求能託庇於韓夫人討個清淨。

畢竟齊國對大秦的影響力並不深,齊國對大秦的態度也一直都是事秦謹。

凡是對秦事務,齊國始終保持謹慎甚至恭謹的態度,這就意味著當媯靈需要鬥爭的時候,齊國王室幾乎不可能給予媯靈以幫助。

於秦無援、於齊無依,媯靈怎麼爭?

沒法爭!

且媯靈的陪嫁極為豐厚,即便嬴成蟜一枚秦半兩都不給她,也不耽誤媯靈一生吃香喝辣。

既然如此,不如不爭。

當一輩子鹹魚多舒坦!

韓夫人笑了:“倒是巧了,孤亦好花草。”

“若是媯小星有意,孤可分你一小塊花田。”

媯靈展顏而笑,屈身一禮:“拜謝韓夫人賜!”

韓夫人又看向與羋恬暢談過往的華陽太后,溫聲開口:“天色已晚,夜色將近。”

“太后,也該安置眾小星入院了。”

媯靈重歸嫻靜,餘光卻再次看向前院案几上那一道道美味佳餚。

人生最快樂的事莫過於吃席。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看著別人吃自己的席,結果自己一口都吃不著。

好氣呀!

華陽太后笑而頷首:“善!”

“蟜兒,招待好各方賓客,你也早些休息。”

嬴成蟜略略頷首:“祖母且放心,前院交給孫兒便是。”

“勞煩祖母、母妃了。”

目送韓夫人、華陽太后帶著兩百多名女子走向後院,嬴成蟜的心情有些沉重。

雖然嬴成蟜看不明白各方人馬的來回過招,但嬴成蟜能感覺的到他們在互相過招。

因為韓夫人竟然自稱為孤了!

韓夫人秩為夫人、位比君侯,自是有資格自稱一聲孤的。

但自從莊襄王過世、韓夫人搬去長安宮定居之後,她就再也沒如此自稱過了。

府內氛圍的變化讓嬴成蟜的心情並不美麗。

他並不希望自己的家變成這般模樣!

嬴成蟜輕聲一嘆:“難怪趙王好女閭啊!”

正慨嘆自己逝去的避風港時,一道稚嫩的聲音在嬴成蟜身後響起:“長安君不去與賓朋宴飲嗎?”

嬴成蟜轉身低頭,就見一臉小大人模樣的張良站在自己身後。

嬴成蟜笑問:“你不也未曾入席?”

張良拱手道:“良乃是承家祖父令而來。”

“家祖父言稱,主上隨心所欲便是。”

嬴成蟜反問:“隨心所欲?府中算計重重,張天安讓本君如何能隨心所欲!”

張良認真的說:“家祖父言說,府內萬般算計,所求皆不過是長安君的一絲傾心、一絲優待、一絲恩寵。”

“以長安君的威勢,在這長安君府內,任何人的萬般算計都比不上長安君的一句話!”

“既然長安君不願府上充斥著算計,那便隨心所欲而為,長安君的喜好會為眾人所知,全府上下皆會因您一人的心意而改變。”

“這長安君府是什麼模樣,皆看您一人的心意!”

張讓非常能夠理解嬴成蟜的困擾,因為嬴成蟜的困擾是每一名當權權貴都會經歷的必由之路。

以妻妾為支點,以利益為力臂去撬動府外資源的手段更是繁多。

但張讓卻一條都沒有說。

因為就算是張讓教了,嬴成蟜他也學不會啊!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嬴成蟜想怎樣就怎樣呢。

畢竟嬴成蟜可不再是幾年前的那顆軟柿子,能被外部勢力輕易捏扁揉圓。

羋恬、姬薇、媯靈等人縱是有萬般心思,她們所能用的一切手段總結起來其實不過是一句話。

絞盡腦汁、拼勁一切的討嬴成蟜歡心!

嬴成蟜又何必為了她們怎麼討自己歡心而傷神?

就如那綠茶幽香誘人,你只管品就是了,何必去探尋綠茶的製造工藝!

嬴成蟜皺起了眉頭:“那若是本君被府中人算計了,該當何如?”

“朝爭和戰爭向來殘酷,這後院之內的爭鬥想來也不會遜色多少。”

張良輕鬆的說:“有六公主坐鎮,想來這個問題無須長安君擔憂。”

“待到六公主有意放手之際,長安君也理應已經找到了能幫您操持後院的君夫人。”

身為前代MVP,如今又有著身份加持和嬴成蟜的信任。

羋恬等人拿什麼跟韓夫人鬥!

嬴成蟜沉吟片刻後,終於露出輕鬆的笑容:“張天安所言不錯。”

“是本君多慮了。”

有韓夫人壓著後院,楚、燕、齊三國是在用二百多枚糖衣炮彈考驗公子嗎?

不!

三國只是送上了二百多盞香茗供嬴成蟜品嚐!

嬴成蟜決定收回對趙王偃的理解。

女閭聽曲,哪裡比得上歸家品茶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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